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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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艾似乎有預(yù)感般,抬起左手壓在他手腕上,握住!只不過他手腕寬厚,她握不滿,只是搭在了上邊。 老祖愣然看著她無意識的舉動,試探地抽了一下,哪知她皺了皺鼻頭,哼唧兩聲不滿,索性兩手將他手臂抱住。 她動作未停,兩腿蜷曲著,側(cè)身的狀態(tài)就像是將他手臂抱壓在了身下。 老祖心中一動,倏然想起當(dāng)初她精魄幻形時,不過他巴掌大小,也有幾次將他手指抱在懷里,縮著身子睡覺,仿佛他的手指能令她安心。 果真,楠艾再無動靜,呼吸漸緩,眉眼舒展,睡得香甜。 本要領(lǐng)著置星星君去找天帝的老祖,足足在她床沿坐了兩個多時辰,維持微微彎身、手臂被她抱住的姿勢。 第四十五章 天庭天寶殿。 聽完老祖一番講述,天帝面色沉肅,竟有人公然在天庭用控魂術(shù)欲刺殺仙官!此事可不容小視。 他思忖片刻,負手問向已蘇醒過來的置星星君:“當(dāng)真絲毫記不起?如何被控制,又是被誰控制?控魂術(shù)即便施展,也需靠近你才能奪取你的神識,那一瞬間沒有半點記憶嗎?” 早已被今晚之事驚出一身冷汗的置星星君,拱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只記得一道黑影閃過,依稀像是身著黑袍,身型高大......” 說著,他瞥向老祖,擦了擦額頭的汗,極為小聲:“就像是老祖這般......” “荒謬!”天帝甩袖,叱道:“你這難不成是指認老祖嗎!” “微臣不敢!”置星星君嚇得身子抖如秋風(fēng)葉,委屈得很:“微臣也只是實話坦白啊!” 最終問不出具體,天帝只得吩咐仙侍帶置星星君離開。以防萬一,暫且撤去了置星星君的仙職。 此事無頭緒,便無從查起,只得靜觀其變。 老祖一心擔(dān)心楠艾安危,遂建議天帝在置星殿外派天兵暗中看守。此事甚重,天帝當(dāng)是允諾。 天帝捋捋胡子,一臉的慈愛:“昱瑯歷來喜愛楠艾,往后我讓他多去置星殿走走,也可暗中保護她?!?/br> 老祖目光乍凝,冷冷盯了天帝兩眼:“你又如何保證昱瑯不會被控魂術(shù)攝了神識?” 天帝捋胡的手一頓,唉?方才還好好的,怎突然臉色寒得要把天寶殿給凍住似的。 老祖又道:“此事我會安排,無需三殿下費心力?!?/br> 天帝尷尬地笑了笑:“如此也好,老祖親自出力,當(dāng)然最為妥當(dāng)?!?/br> 老祖最終決定讓訛獸守在楠艾身邊。訛獸能隱身,旁人輕易無法識破,且它能用言靈識破控魂術(shù),確是最佳選擇。 *** 時日倏過。 歷劫順利歸來的楠艾,于歸神殿的歸劫臺上重塑仙體。她并未即刻用殿內(nèi)的斷念池滌去歷劫的記憶,而是又一次怒氣沖沖地直奔司命殿。 楠艾本以為自從上次狠狠瞪了司命星君一炷香的時間,她便知道下次應(yīng)當(dāng)如何做。熟料她不僅未接收到她眼神中的憤怒和暗示,此次歷劫給她編的命本更是變本加厲。 歷劫不是人也就罷了,上次是只烏雞,她多少勉強接受,起碼瞧著也算過得了眼? 這次......呵!是一只豬!一只約莫兩巴掌大小的小白豬! 莫看是一只豬,她投胎的這豬名氣可不小,乃仙界一修仙宗派——天殊派大師尊的掌上寵豬! 她還是一只有輩分的豬。只因大師尊將她寵為己出,便封了她這只豬精一個稱號,并直屬他名下弟子,還是唯一一個弟子,獨享寵愛。 天殊派的弟子們見了就要恭敬喚她一聲師姐,輩分再小的,還得喚她一聲師叔。 想她這只豬精,什么事也不用做,整日除了吃就是睡,還被大師尊寵上天,天殊派的弟子真是個個艷羨,而有個別對大師尊別有心思的女弟子更是嫉妒得紅了眼。 可她們哪里知道,她身為豬,卻過著不如豬的水深火熱日子。 大師尊表面上冷冷清清、總是端著一副六親不認的冷漠姿態(tài)。暗地里,一肚子黑水禍害她! 每日清晨,天光未亮,她就要早早從大師尊房內(nèi)給她做的豬窩里爬起來,去后山的仙泉給他接下每日匯流而下的第一杯泉水,端回來給他喝。 大師尊就是如此執(zhí)著,非要喝到那第一杯。甚至他能嘗出她接的是否第一杯。如若撒謊,她的懲罰便是三天不給吃食。 一只豬禁食三日,多么慘無豬道的懲罰!她深切地領(lǐng)教過,往后莫敢遲疑,每早定時必去,刮風(fēng)下雨飛雪冰雹都不能停,停了就得斷糧。 而每日白天,大師尊去書閣看書,她就必須躺在他腿上,擺好姿勢任君撫摸!仿佛他要是摸不到她,他這書就沒法看下去。 她還需察言觀色,大師尊手指點左邊,她得露出左邊身子,點右邊,她得露出右邊身子。點肚子,她就要露出白花花肚皮。 她好歹是一只雌豬啊!還是豬精啊,不要面子嗎?不要羞恥心嗎? 然,在大師尊面前,莫說面子,里子都必須自覺扒幾層,否則餓個十天半個月,她就沒命了。 她也確實險些沒命,就是被那些個覬覦師尊的女弟子給害的,大冬天將她扔到井里,封上蓋子。 當(dāng)大師尊將她救上來,喝飽了冷水的她恍恍惚惚咯咯地傻笑:“我死了嗎?這也不怕的,只要讓我遠離那個沒人性的老家伙,死就死去,我投胎重新做豬!” “呵!”一聲輕笑。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軟趴趴的豬身被大師尊緊緊捏在手里,他眼里閃著吃豬一般的冷光,對她說:“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沒讓你死,你哪有死的資格?!?/br> 她當(dāng)場嚇得豬毛直立,哆哆嗦嗦,比掉進冷泉還涼。甚覺豬生陰暗,生死都得被這個老家伙攥得狠。 終于十年后的某一日,老天開眼??!老家伙被仇家們找上門。幾番驚天動地、山崩地裂般的打斗后,老家伙不愧是天殊派的大師尊,那些仇家個個被滅成灰。但老家伙也難逃重創(chuàng),臥傷在床。 她硬是擠出兩滴眼淚,同其他弟子們一道在他床邊一把鼻涕一包眼淚地哀哭了一番。 半夜,趁老家伙睡著,包袱往身上一扛,她四只短豬蹄踏出屋。 啊......夜晚的空氣都鮮得跟清晨沁露一般。她豬不停蹄地直奔山下而去,就要解放!重獲新生! 可她興奮激動的情緒只維持到半山腰,一道如山的黑影兜頭罩下! 就見老家伙站在她前方,沉著一張臉,陰冷地盯著她。這次不是吃豬的眼神,而是殺豬一般的眼神。 他手指輕輕一拈,她就飛了過去。他拎著她后頸皮子,一把提起來,盯著她眼:“小白豬,你是出來玩一會兒對嗎?” 她驚得渾身顫抖,忙不迭點頭:“對對對!師尊重傷臥榻,我心中實感哀傷,無處紓解,遂下山來散散心。” “嗯....”他點點頭:“如此甚好,你且乖,莫要生出其他的念頭,可懂?” 她哪敢說半個不,又是拼命點頭:“懂懂懂??!” 如此,她再也不敢動半分逃跑的念頭。因為只有師尊當(dāng)真死個透,她才能徹底解放。 而從那天起,每到晚間,她就被老家伙抱在懷里睡覺,即便渾身發(fā)麻僵硬,她也不敢挪動半寸。只要她稍微扭動一下,就能看到他亮得如炬的雙目在黑暗中閃著幽幽冷光,瘆得慌.... 這般又煎熬五十年,老天似乎又開了眼,老家伙身染重疾,眼看著就要撒手人寰,死個透徹。 總算盼到這一日,她就該四蹄鼓掌歡呼。可是劇情有了狗血大反轉(zhuǎn)…… 許是睡著睡著就睡出了感情?豬精愛上了大師尊,愛上這個數(shù)十年在折騰她的道路上越發(fā)興致盎然的老家伙。 真是夠自虐! 于是,她這只豬精,為老家伙獻出了寶貴的內(nèi)丹,耗盡修為救活他,自己一命嗚呼去見閻王。 此事最終傳為天殊派的佳話,宗派內(nèi)給小白豬立了一個大墓碑...... 豬精死后,楠艾元神歸位,回想歷歷在目的豬生,徹徹底底被司命星君編排的這個急轉(zhuǎn)直下的感天動地的人豬愛情故事‘折服’。 * 見到楠艾兇神惡煞,瞪眼一副要扒皮的模樣,司命星君心里一突,了然…… 楠艾咬著牙槽:“我很想問星君,我這歷的是生死劫?還是情劫?” 司命星君賠笑:“是舍身成仁劫?!?/br> 其實她想說,你歷的都是老祖的劫,因為這都是老祖給你量身定制的命本,天界絕無僅有。 最后,司命星君連和事的干笑都扯不出,委屈巴巴地聽著楠艾大罵。 待楠艾離開,司命星君噙著淚花,淚珠子掛在眼眶,要墜不墜地。 哀怨不已:老祖他老人家可以別再對楠艾的命本有提筆的興趣了嗎…… 幾日后,天庭仙官紛紛八卦好奇,不知司命星君給楠艾寫了個什么命本,讓她罵了足足一個時辰,嚇得司命殿里的小仙童都不敢出來。 而司命星君則跑去了天寶殿,同天帝聲淚俱下的訴苦:“老祖如此喜歡寫命本,寫得又這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好,不如讓他老人家來接管司命殿吧!我隱居下到仙山去當(dāng)個小土地神吧!” 天帝老神在在地捋了胡須,欣然道:“沒成想老祖文筆如此好啊!故事引人入勝,劇情跌宕起伏,司命星君可多參考借鑒。歷劫嘛,當(dāng)是六道皆該輪,若是只以凡人的身軀歷一遭劫數(shù),如何感觸眾生靈?畜生道也有畜生道的價值所在。老祖此舉,算是暗中給你指點了將來命本的好方向。” 這番言之有理又喜形于色的夸贊,令司命星君一口血滯在胸腔,只覺自己險些要暴斃。 倘若都寫去畜生道歷劫,恐怕她會是第一個被眾仙扔進閻王殿的神仙,再把她投進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做仙。 一想到那個面容白得跟紙一般的少年閻王,朝她笑起來時,一張好看的臉硬是笑出了驚悚瘆人。 司命星君又是忍不住一哆嗦...... 最終捂著胸口,拂袖而去,垂淚哀嘆:怎么誰都能欺負我! 這事最終造就司命星君閉關(guān)奮筆,索性腦洞大開,將眾仙歷劫的命本寫得一個比一個狗血淋淋。恨得大家牙癢癢。 卻因天帝說了:往后諸位不可對司命星君的命本有任何異議,歷劫當(dāng)要體驗不同劫數(shù)方是神仙普渡眾生之基本。 眾仙只得默默地把咬碎的牙如數(shù)吞回腹中。 *** 升上星君的楠艾,如愿以償?shù)亟庸芰酥眯堑?,成了新任的置星星君?/br> 她好生奇怪自己歷劫之前,上任置星星君忽然消失不見,至今都未曾出現(xiàn)。問了昱瑯,卻只說天帝臨時將他派去了下界。 楠艾未生疑,便信了。只是可惜沒能同他好好道謝且慶祝一番。 澧蘭則選了個日子,同昱瑯一道在置星殿特意置酒幫楠艾慶祝。 是夜,當(dāng)澧蘭回去百花殿,昱瑯突然在庭園同楠艾表明心意。 楠艾仿佛受了驚嚇般,呆呆望著他,卻以為是自己喝酒迷糊了。 昱瑯捧著她臉,笑道:“我很早就打算等你歷劫回來同你道明,你這般神情是拒絕還是答應(yīng)呢?倘若拒絕,我斷不會答應(yīng)的?!?/br> 楠艾卻才恍過神,面有羞意,卻是輕輕點了頭。 說也奇怪,兩人互訴情意,也該是濃情蜜意,卻同往日相處并無太大差別,仿佛自然而然就在一起。 于楠艾而言,唯一的變化,便是在昱瑯溫柔的神色中能看到含情脈脈。她想,等了一千年,可算苦盡甘來。 哪知苦不盡,甘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