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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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他百思難解??偢杏X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將謎團(tuán)堵在某個節(jié)點,卻無從知曉,理不出頭緒。 尤其月老叮囑他順其自然,守得云開見月明,他實屬無奈,最終暗下結(jié)論:興許她對他只初生了萌芽,并未看清明,實則沒有喜歡過他,所以那姻緣線才斷了。 著然是個勉強又漏洞百出的解釋...... 時至今日,幻術(shù)二字,填補了謎團(tuán)中的空缺,將所有疑問串接起來。 他推斷,楠艾應(yīng)當(dāng)在巫山那夜便中了幻術(shù),而那晚,他離開房間,只有帝溪找過楠艾。他再見楠艾,已是次日清晨。 那日,楠艾忘記了前一晚說過的話。而從那日起,她的記憶就斷續(xù)出現(xiàn)了問題,甚至她當(dāng)初說過一度忘記對他的承諾,如今想來,她并不是為自己要去天庭而尋的借口。 他未曾懷疑過帝溪對楠艾的神識做了手腳,是因他覺得縱然她再任性妄為,也斷不會用此卑劣手段對付楠艾,尤其在他眼皮下。卻沒想她竟用幻術(shù)將其記憶抹去! 倘若真是帝溪所為,她的幻術(shù)又豈是簡簡單單消除記憶。若他所料無誤,楠艾喜歡上昱瑯,也定與這幻術(shù)有關(guān)! 他尚不知曉帝溪對楠艾究竟還做了什么無法預(yù)料的事。但能確定的一點,帝溪欲強行拆斷他們的感情,那根崩斷的姻緣線,便是結(jié)果。 此次去往女巫族隱世之所,解開疑團(tuán)后,他便饒不得帝溪,即使帝軒也阻攔不了! *** 人界——陽虛山。 老祖抱著楠艾,于峰崖之上斂霧落地。 垂眸眺望崖下靄靄白霧,茫茫無際,窺不見其中究竟。這正是通往女巫族的入口,也是伏魅當(dāng)初拼盡最后的神力,為保女巫一族而施展的幻元結(jié)界。 從那之后,女巫一族消失于天界,隱世人界。 老祖將楠艾護(hù)在身前,黑袍散出薄薄一層霧,護(hù)在彼此周身。 他將身一縱,直落崖下,朝那白茫茫之處飛馳而去。 不消會兒,身子墜入幻元結(jié)界中,周身白霧繚繞,若不解其術(shù),縱然飛個十天半個月,也出不了結(jié)界,必定陷入困境。 老祖捻訣,雙眼一合一睜,漆黑如墨的眼眸外圈金芒乍現(xiàn)。此乃金烏之瞳,金烏之瞳可看穿結(jié)界陣法,此時的幻元結(jié)界的陣法在其眼下無所遁形。 待瞧清陣法規(guī)律,老祖施法破陣,即刻沖破結(jié)界阻礙。 不過一瞬,方才還是白茫漫無邊際,此刻視線豁然開闊—— 陽光明媚,照入下邊一方村舍:靜聞嘰嘰鳥語,風(fēng)送幽幽花香,溪泉潺潺,樹林冉冉,真?zhèn)€是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村舍房屋從山腰建至山谷,井然有序、鱗次櫛比。人們在屋外忙的忙,笑談的笑談,幾分愜意舒心。 若仔細(xì)瞧去,便能見到他們大多數(shù)人的眉心皆有一個白色漩渦狀圖騰暗記。那便是女巫族獨有特征,有且只有繼承了女巫法力之人才有此印記。 老祖刻不容緩,徑直飛向山頭上的石屋。 村中的族人一瞬便感應(yīng)到有外人闖入,紛紛警覺,起身抬頭望去,聚目端看,只見一團(tuán)黑霧在空中疾速掠過,直朝山頭飛去。 “這人......好似幾萬年前來找族長的那位?”有人問道。 有人點頭附和道:“感覺不出半分殺意,應(yīng)當(dāng)就是曾與火神一同前來的族長的那位舊友。” 幾番交流,確定此人乃族長的客人,個個收了警覺,復(fù)又恢復(fù)方才的歡聲愜意。 * 老祖在山頭落下,前方三間石屋并排而建,石屋四周開滿了艷紅色的朱槿,放眼望去,紅艷似火滿山頭。 老祖一瞬閃至石屋前,正聲道了個名字:“扶 潼?!?/br> 周旁安靜只聞徐徐清風(fēng),忽而,風(fēng)勢一蕩,漫山朱槿隨風(fēng)搖擺。 恰時,石屋中一人徐步而出,待至屋外,見到來人,眼中訝異,低身行禮:“見過族王?!甭暽珳嫔?。 被喚作扶潼的女子正是如今女巫族的族長。 滿頭的銀發(fā)編成粗辮盤于發(fā)頂,面容衰老,雖是垂暮之色,卻無半分老態(tài)龍鐘之感,身形硬朗,步伐穩(wěn)健,目光炯炯有神。 女巫一族族姓本為‘伏’,隱世后改為‘扶’。二十萬年前,扶潼尚只是伏魅座下小小仙童,亦是其真?zhèn)鞯茏?,曾與老祖有過三面之緣。 六萬年前,因老祖開啟時空鏡,導(dǎo)致另一半魂魄失控,戾氣難控,融合不當(dāng),數(shù)次昏厥不醒,險些喪失神智。 帝軒便帶他來過一趟陽虛山,扶潼以幻術(shù)暫且控制住老祖另一半的魂魄,這才喚醒了老祖神智,避免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扶潼視線落在老祖懷里女子身上,大致猜測出他今日突然拜訪的緣由,不做費時的寒暄,即刻將他請進(jìn)屋內(nèi)。 * 屋內(nèi),老祖將楠艾放在竹榻上,開門見山道:“她中了幻術(shù),時不時會丟失些記憶,倘若我沒猜錯,她丟失的記憶當(dāng)是幻術(shù)所暗示指定的,應(yīng)該是與我之間的某些記憶?!?/br> 扶潼了然地點頭,問:“可還有其他癥狀?” 老祖道:“有一個疑點,我并不確定。可有讓人移情別戀的幻術(shù)?譬如,將對我的感情悉數(shù)轉(zhuǎn)移至他人身上,忘卻之前的情愫,愛上他人?!?/br> 扶潼目色閃過一絲訝然,隨即回道:“有,浮夢術(shù)?!?/br> “浮夢術(shù)?”他并未聽過此等幻術(shù)。 扶潼做了一番解釋:“次術(shù)可在無察覺的潛意識中施展,對其進(jìn)行深度暗示,將心中所想所思之人,完完全全替換為另一人。同時,失去部分會引發(fā)意識混亂的記憶,即為原先的感情記憶,最終達(dá)到移情他人的目的。” 老祖面色一沉,真是個詭異之術(shù)!問道:“可能解除?” “可以解除,不過......”扶潼頓了一瞬,問:“族王能否告知,是誰施了這幻術(shù)?” 老祖蹙眉將她睇了一眼,畢竟帝溪作為伏魅之女,曾是女巫族的公主,不確定是否要與她講明。 見他投來疑問的神色,扶潼說道:“該術(shù)乃伏魅當(dāng)初應(yīng)帝紀(jì)要求所創(chuàng),而此術(shù)第一個被施展的對象,便是其孩兒——帝軒。所以,該術(shù)當(dāng)初也被伏魅明令禁止族內(nèi)之人施展。不知除了我族族人,還有誰擅用此術(shù)。” 帝軒竟被親生母親自施展過浮夢術(shù)?還是應(yīng)帝紀(jì)的要求?老祖心中驚詫萬分,可眼下顧及不得帝軒的過往,暫且斂下疑惑。 由此,他更篤信自己所猜不假——楠艾所中幻術(shù)定是帝溪所施。 老祖反問:“既是伏魅獨創(chuàng)的幻術(shù),除了陽虛山的女巫族,你又怎想不到還有誰有這能力?” 扶潼一聽,不免惋嘆,想來伏魅當(dāng)初擔(dān)憂不假,帝溪公主執(zhí)念深,此生必有一劫。 而帝溪的執(zhí)念就在于金烏族王。見族王對今日抱來的女子尤為重視,想來感情絕不一般。帝溪對族王用情過深,已成妄念妄想,對族王珍視的女子使用浮夢術(shù),確然不意外。 扶潼沒再多問,每人都有各自的劫,卻不是她能cao心的。 她坐在竹榻邊,指尖點于眉心,口中默咒,再睜眼,眸瞳如罩白霧,即成幻眼。 她再指尖觸及楠艾眉心,念咒中,楠艾緩緩睜開眼,卻是空茫無神,呆滯無光。 隨著咒語引導(dǎo),楠艾轉(zhuǎn)動身子,直呆呆地望入扶潼幻眼中。 站在一旁的老祖目光凝在她臉上,一顆心提在嗓子眼,緊張地屏息靜待。 扶潼問道:“你心中所戀所思之人是誰?” 楠艾靜默稍刻,才緩緩啟口:“昱瑯君?!?/br> 扶潼道:“將他身形容貌在腦中想象出來?!?/br> 漸漸,扶潼幻眼所見即為楠艾腦中所想:一人白裳如雪,青絲半綰,清秀的面容掛著一抹溫潤淺笑。同老祖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特征,如此更易給予暗示,這便是浮夢術(shù)行之有效的關(guān)鍵所在。 扶潼緩緩引導(dǎo)她:“將他的模樣從你腦中徹徹底底抹去,化作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要想,心中空空蕩蕩?!?/br> 待幻眼中的昱瑯完全消失,扶潼再問道:“回想過往記憶,幻出你心中所戀所思之人?!?/br> 楠艾腦中正在慢慢凝聚一人,此人模樣也在扶潼幻眼中形成,她點頭了然,說道:“告訴我,此人是誰?” 楠艾毫不遲疑地開口:“老祖?!?/br> 老祖目光一顫,眸眼睜了睜,竟因激動而氤氳了水霧。 第五十七章 幻術(shù)解除后的幾日,楠艾依舊陷入時而醒來時而昏睡的狀況,老祖不免憂心忡忡。 扶潼勸他莫要過于擔(dān)憂,浮夢術(shù)解除后,因受術(shù)者記憶會斷斷續(xù)續(xù)恢復(fù),潛意識適應(yīng)感情的轉(zhuǎn)變和缺失記憶的突然尋回,需要一個過程。過幾日,待記憶完全恢復(fù),便可徹底醒來。 老祖默聽她言,心中憂慮卻半分未減,只要楠艾一日沒有徹底醒來,他便提心吊膽多一日。 是以,他片刻未歇地坐在竹榻旁守了六天六夜。 直至第七日,天光熹微,屋外傳來聒聒鳥叫聲,喚醒一日清晨。 楠艾便在晨曦灑入山林時,悠悠轉(zhuǎn)醒。雙眼半掀,似醒非醒,仿若宿醉,她頭疼得蹙眉。 倏然,溫?zé)嶂讣庥|在她眉頭,輕緩揉著,伴隨而來的是溫柔的話音。 “力道可是合適?會疼嗎?” 怎會疼呢?那手指緩緩將疲憊和不適給揉散開來,舒服極了! 她腦中混沌,并未多思,舒服地喟嘆,下意識就道:“不疼,稍微大些力,額頭也有些漲疼?!?/br> 她話音剛落,又多了一只手,輕輕揉著她額頭。 享受按摩的楠艾逐漸清醒了些,神思也恢復(fù)清明,終于察覺到些微不尋常,猛地睜開眼。 就見老祖滿眼寵溺的看著自己,一邊耐心地幫她按著眉心和額角的xue位。 楠艾愣愣望著他,似不確信地眨眨眼,這下更傻眼,老祖不僅露出寵溺神色,嘴角還揚著一抹淺淡卻好看的微笑。 “我究竟是醒的,還是做夢呢?”她自言自語呢喃著:“老祖怎么會笑得這么溫柔?!?/br> 瞧她這懵懵然的呆愣模樣,老祖忍俊不禁,伸手掐了一下她臉蛋:“做夢嗎?” “哎呀!”楠艾呲著牙揉了揉被捏疼的臉,瞬間清醒。 她哀怨地睇了眼面不改色的老祖,方才還覺得他溫柔,瞬間就恢復(fù)本狀,果然方才是自己迷糊的假象,還是夢里的老祖又溫柔又聽話,將他撲倒便真的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布。 楠艾忽然像被罩頭劈了個雷....僵住。 她方才清晰地記得,在歸墟殿后的海棠樹下,那件事并不是真實發(fā)生的,而是個夢,她還能憶起那夢里的美好和漾在心頭的絲絲喜悅。 她記得在妖界的八縱嶺地洞中,她滿懷著對老祖的疼惜,想要盡力撫平他憤怒和仇恨,信誓旦旦地承諾,會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一同復(fù)仇,與他開始新的生活。 而當(dāng)這個承諾許下之時,她就已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還有書房那晚,老祖告訴她人界綰發(fā)的寓意,也正是那時,她察覺出自己心意,羞得幾夜輾轉(zhuǎn)難眠。她同洛霜求助,最終決定去西海復(fù)仇后與老祖表明情意。 就在巫山那夜,她從夢魘中醒來后,老祖眼中流轉(zhuǎn)的繾綣柔色,在她心間匯成融融暖意。她險些就要說出來,卻在中途被帝軒打斷。 以至于......她中了幻術(shù),將一切忘記。莫名喜歡上了昱瑯,狠心離開歸墟,離開老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