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眼見懸空著的桀云面容愈加扭曲猙獰,洛霜心驚膽顫,不??念^求饒。 桀云見她頭發(fā)凌亂,額頭都磕破了,心痛不已。憋著嘶啞的嗓子,艱難道:“我的命是老祖當初救下的,自然也可由老祖取走。此事過錯全在于我,與洛霜無關,還望老祖莫要怪罪她?!?/br> 楠艾聽得這臨終般的訣別之言,真是提著心吊著膽了。洛霜更是嚇得面色盡失,哭都哭不出來,搖搖欲昏。 這事如若真與桀云無關,怎能到要取之性命的地步?楠艾再顧不得老祖的脾氣,就要開口再勸,忽見桀云被猛地甩出門口,重重落地,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祖厲訓:“有精力說些要生要死的話,不如想想如何將功補罪!” 桀云一聽,當場噙淚垂首,感激連連。最后同洛霜攙扶著離開。 * 直到兩人離開許久,老祖依然佇立原地,挺拔的身軀定成了一座雕像般。 楠艾試探地喚了他一聲,良久,他才轉過身來,目光忽而銳利,盯得她幾分悚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老祖......不如我們今日去南海吧?”她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老祖仍然一語不發(fā),抬步走向她,低身直接攬過她腿彎,將她端抱在自己大臂,徑直走出屋。 腳下騰霧,即刻起飛。 楠艾不知他這是帶著自己去南海?亦或去其他地方?見他面色沉得如足下黑霧,她箝口不敢問。 待飛出了歸墟,老祖將她抱在懷中,盤坐霧上。雙臂圍成一個圈——保護的姿態(tài)。 他著實害怕了吧?楠艾軟下身子,靜靜靠在他身前,兩手搭在他手臂上來回撫觸,想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半空飛行許久,兩人一路沉默。 楠艾發(fā)覺這不是去往南海的方向,但也沒問,老祖應當有考量,此時還是順著他為好。 “大婚暫不舉行了?!崩献婵粗h山疊巒,突然說道。 楠艾一悸,轉身在他懷中坐正,他眼中的沉肅毫不遮避,他是認真且慎重的說出這話。 “為何?”楠艾大惑不解:“日期不是已經定好了嗎?也通知了海精族去籌辦婚慶典禮。” 何況......她當真期盼與他的婚禮。 老祖垂眸睇去,她神色間晃過的失落落入他眼中,他怎不知楠艾對兩人大婚的憧憬,他更是盼望了許久,想要風光迎娶她。 可眼下她的安危最要緊! 敵人在暗處,他暫無頭緒,不知那人何時還會出現(xiàn),亦或還會控制歸墟的其他人?無論是大婚典禮還是平日,她定防不勝防。而他也不可能整日十二個時辰皆能保證她在自己視線范圍內。 無法預知的危險,就像一顆心彷徨地懸吊在懸崖絕壁,令他焦灼不安。他沒法容忍像今日這般的突發(fā)狀況,豈敢存著僥幸心理。 思忖再三,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帶她回金烏族,異世仙境是最為安全之處,沒有族王的訣印和咒法,無人能進出。 老祖蹙緊的眉頭一直未舒展。一手輕撫她臉頰,看著她,歉疚道:“待事情調查清楚,找出了欲加害你的人,我再補一個盛大的婚禮給你。你先忍忍?!?/br> 楠艾搖頭道:“我并非要一個盛大的婚禮,只要有你在,披上婚服,婚服無需過多裝飾,沒有珠寶也無妨,簡單而喜慶的紅袍即可。到那時,你我月下交杯酌酒,明月繁星共證,獨屬我們的良辰婚禮,無誰打擾,夜靜安好,足矣?!?/br> 老祖目光微顫,她口吻平緩溫柔,卻字字強勢地砸在他心湖,濺起無數(shù)水花,蕩起千層波浪,難以平靜。 她不經意的體貼總能給予他強而有力的安慰,設身處地考慮他的心境,消弭他的煩愁。 老祖指尖摩挲她臉頰,心疼地問道:“只有你我的婚禮,會有遺憾嗎?” “不會!”楠艾倏然正色:“同你成婚,正式成為你的妻,怎會有遺憾?這可是我向往已久的。無需繁瑣,只要你在!” 瞧著她熠熠生光的眼,在他心間結下顆顆蜜甜的果實。 老祖深凝片刻,心口一時灼熱幾分。不自禁地低頭在她額上一吻,再掠過她秀氣的鼻端,輕輕落在她唇上。 他吻得輕柔,像是品鑒一件愛不釋手的珍寶,唇間卻炙熱無比,直要沸燃兩人交融的呼吸。 待楠艾終是紅著一張海棠般的臉,喘得厲害,老祖才收手,將她抱在懷中。攥緊的拳頭顯露他隱忍難抑的火熱,深喘幾許。 兩人正靜靜回味方才的溫馨動情,老祖忽道:“可我還差一件婚服?!?/br> *** 老祖最終掉轉個方向,帶著楠艾去了一趟仙界,選了匹紅綢緞料,再徑直飛往浮華山。 還沒找到媳婦的帝軒便成了他們舉辦婚禮的唯一見證者,不......還有他女兒帝玥。 帝軒委實惡意揣度了一番老祖的目的:就是特意過來秀恩愛打擊我的吧? * 楠艾幫老祖縫制了婚服,雖沒澧蘭手巧,卻也是細心費力,依照老祖黑袍的樣式而做。 當楠艾幫他試穿做好的婚服時,老祖激動得沒控制好法力,把里裳外裳瞬間都給幻成了霧。 眨眼,空蕩蕩赤條條地站在楠艾面前。 拎著婚服的楠艾傻了眼,視線不由自主瞟向下方,瞥見那雄偉之物,她慌忙別過眼,臉燒脖子熱地僵在原地。 “穿......穿件褲子吧?!彼Y結巴巴。 老祖也是窘迫不已,耳根子一紅,瞬間就罩上條褲子,心頭卻壓著雀雀歡悅。 楠艾幫他套好衣裳,系上腰封,再將裳服輕輕拍順。她站開兩步,細細端量。 初見老祖身著紅裳,卻令她眼前驚艷——紅服束腰,青絲垂肩,眸光浟湙,丹唇含珠。竟有種妖冶攝心的美。 見她嘴角始終勾著淡笑,口中卻未語,老祖倒生出幾分緊張,故作平靜地問:“怎的?不好看?” 楠艾兩步上前,踮起腳尖雙手環(huán)住他脖子,仰頭望入他幽深的眸子,燭光在他眼中搖曳出寸寸曖色。 她情不自禁輕聲感慨:“老祖,事到如今我都甚覺做夢一般。你當真美得攝魂動魄,竟成為了我的夫君。與你結為夫妻,我便是世間最幸運之人,如獲至寶,生生不舍。你就像佩在胸口的白玉,日久才知溫潤柔綿。我總問自己何德何能......我依舊要問一遍,我何德何能有幸遇見老祖,成為你的妻......” 說著,她眸中氤氳淚光,臉上卻帶著歡喜的笑。 老祖毫無防備,怔怔低頭看著盈淚燦笑的她,聽著她字句肺腑之言。 楠艾咽了咽喉頭,繼續(xù)道:“老祖......我喜歡這般喚著你。拂墨也好,姞玄也罷,都是你過往的名字,唯獨老祖,是我喚得最親密的稱呼。如今這般幸福,我卻有些害怕,怕萬一有一日你不在我身邊,我該如何?又怕我壽命不長,將你孑然留于世間,你該會多痛?” “越發(fā)如此想,我越想有個孩子,想著萬一那日到來,至少有孩子陪著你,有個念想?!痹捯袈洌瑴I珠蓄在眼眶,欲墜不墜。 老祖心口一陣刺痛,兩手抹過她眼眶的淚,有些生氣地斥道:“你許諾過生生世世,與我白頭偕老,又怎要說這些沮喪話!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便隨你而去又如何?我怎會忍心讓你一人孤零零離去?” 楠艾聽言愣了愣,忽而撲入他懷中,竟哭了起來,眼淚在他婚服上暈開朵朵水色。 她抽著氣,兇巴巴地:“不能說不吉利的話!你怎能隨我而去?這般不負責任,孩子怎么辦?你還得照顧孩子呢!” 老祖委實不知所措,哪里知道她突然哭得梨花帶雨般,口中還不依不饒地訓話。從照顧孩子說到應該要生幾個才合適,甚至談及孩子將來婚配問題...... 他很想提醒她,他們現(xiàn)在一個孩子都還沒有,無需這般費神地胡思亂想。 實在沒轍的老祖一把將她抱起,轉身把她放在桌上。施法一震,楠艾身上衣物像雪花般片片掉落,雪膚冰肌頓時入目。 楠艾僵住,頓時沒了反應,很有效地止了哭聲。 她愣頭地看了看自己掛著碎布的身子,又抬頭不明就里地朝他眨眨眼,瞧著幾分可憐無辜。 老祖大掌分握她兩只玉足,霎時一提,往身前一拽。猝不及防的親密貼靠惹得楠艾一聲驚呼,兩滴掛在眼眶的淚珠順勢就抖落下來。 這番模樣,尤其撅著紅唇,好似正受著老祖欺負。 老祖心神一蕩,傾身在她耳畔沉沉低語:“本只想止了你的淚,可你這受驚小兔的樣子,我委實難放過你啊?!?/br> 他話語極為蠱惑,誘人沉溺,而楠艾卻極為后悔,因為沒多會兒,她哭得更“慘烈”了...... 第七十二章 月明明,星朗朗,新人笑,樹下歡。 紅艷的是婚服,帶笑的是花顏。 兩人情意nongnong,脈脈相望,纏臂交杯,喜酒醇香。 一旁的帝軒看著兩人眉眼間無時不流露的盈悅帶笑的喜慶模樣,委實羨慕不已。想著自己還未找到媳婦,相對比老祖的滿面春風,他可十分惆悵。 最近忙著尋找失蹤的扶潼,確實不得不暫把找媳婦的事擱一旁。 站在她身側的帝玥可就樂樂陶陶地笑開了顏,看著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她捂嘴嘻嘻笑。 老祖和楠艾將飲盡的酒杯放回案幾上,帝軒正要開口學著凡人的規(guī)矩喊一嗓子。 帝玥興奮得直拍手,打斷他:“我知道我知道!爹爹,我來說!接下來是——送入洞房!” 三人一聽,忍俊不禁,童言無忌啊。 “唉?”帝軒將她抱起來,捏捏她小鼻頭:“小小年紀,打哪兒學來的這詞?” 帝玥笑呵呵道:“是搖光小姨帶我和娘親去人界玩耍時聽到的,那凡人的婚禮,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可熱鬧啦!” 帝軒一聽,眉梢狐疑地挑得高:“搖光小姨?蓬萊仙島島主之妻?” “嗯!”帝玥未有猶豫地點頭。忽而想起什么,兩只小手忙捂著嘴巴,瞪大眼睛,搖頭否認。 帝軒嘴角勾著邪氣的笑,可讓他好找啊,竟是藏在了蓬萊島? 他沖老祖和楠艾咧嘴笑道:“哈哈!我要抓緊去找媳婦了?!庇謺?昧眨眼:“你們二位就自行隨意入洞房吧!今夜無人打擾,怎般盡興怎般來?!?/br> 楠艾頓時羞,這有孩子的人了,還說些亂七八糟的害臊話。她嫌棄地催趕:“快去快去!廢話頗多?!?/br> 帝軒嘴不休地補一句:“礙事的我們先走咯!” 他抱著女兒轉身生云,可才飛至半空,眼見前方高空好似有道白影正往這兒飛來。 他覷目定睛,待瞧清,陡然心驚:“扶潼?!” 那白影正是扶潼的式鶴,正背著虛弱不堪的扶潼振翅而至。 *** 屋內,扶潼躺在床榻,帝軒正施法幫她恢復體力。 不過數(shù)月不見,扶潼面容越發(fā)蒼老,往日雖瞧著暮容褶褶,但氣色絕佳,精神飽滿。今日一見,卻像突然衰老十年般,仿佛一夜之間耗散了精力。 扶潼緩緩睜開眼,渾沌的目光清晰了許多。 “潼奶奶你醒啦!”帝玥趴在床沿,睜著大眼焦急地看著她。 扶潼朝她點頭,視線巡過站立的三人,只見兩人身著大紅喜服,心中了然,遂賀道:“恭喜族王。”聲音虛弱暗啞。 老祖微頷首,楠艾誠意回道:“多謝族長?!庇株P切地問:“有無哪里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