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拍拍馬鞍。

    “上來吧?！?/br>
    “……滾吧?！笨ㄌm從牙縫里擠出這個詞。

    希歐維爾只能帶著馬離開。

    就在卡蘭以為，他終于要放棄給她完成遺愿的時候，納什莉夫人帶著愛麗絲來探望她了。

    “我可憐的孩子?！奔{什莉夫人看著她搖頭嘆氣。她真真切切地為卡蘭悲哀，在這種境地下，她活著就是最大的痛苦。

    “mama！”愛麗絲伸出手，撲到卡蘭懷里。

    卡蘭心中微暖，剛要說什么。

    愛麗絲：“我想去騎馬?！?/br>
    “……希歐維爾跟她說什么了？”卡蘭按住青筋，問納什莉夫人。

    納什莉夫人有點驚訝：“不清楚。但你怎么知道，他最近來看愛麗絲了？他以前從來不跟愛麗絲說話……我覺得他稍微有點反省?！?/br>
    反?。?/br>
    不，希歐維爾是準備曲線救國。

    卡蘭想道，他肯定是覺得她不會理睬他的任何提議，所以才跑去蠱惑愛麗絲。

    “說來也奇怪，自從他探望過愛麗絲之后，她就天天嚷著想去騎馬?！奔{什莉夫人撐著下巴問道，“我們一起去郊外看看嗎？我很多年沒去過馬場了……一個人可能照顧不了愛麗絲。當然，是等你身體恢復(fù)之后?！?/br>
    卡蘭勉強道：“夫人，我沒有受傷，只是心情不好。我隨時可以出門，陪愛麗絲……”

    愛麗絲抱著她親了一口。

    納什莉夫人高興地同意了。

    她帶著卡蘭和愛麗絲去郊外馬場。

    卡蘭發(fā)現(xiàn)她很謙虛，她完全不是“多年沒碰過馬”的樣子。她是位真正的女騎手，動作嫻熟，控制力一流。

    “我來教你吧？”納什莉夫人下馬后，取了頭盔，金發(fā)散落。

    “不……我看著愛麗絲就好。”卡蘭拒絕。

    “我覺得比起坐冷板凳，愛麗絲好像更想上馬瞧瞧?！?/br>
    卡蘭看了女兒一眼，確實如此。

    她已經(jīng)盯著旁邊幾匹馬轉(zhuǎn)不動眼睛了。

    專業(yè)的騎手過來帶她試騎。

    納什莉夫人則牽起卡蘭，教她一些簡單的技巧。他們選的馬很溫順，很快卡蘭就能獨自騎馬轉(zhuǎn)圈了。

    她摸摸馬的毛發(fā)，柔滑干凈，有點動物氣息。她的腿能感覺到馬的肌rou起伏，非常奇妙。馬上的視野也很好，轉(zhuǎn)一個圈，再加快點速度，又轉(zhuǎn)一圈，當它快到能讓卡蘭感覺到風的時候，她覺得很自由。

    這種感覺持續(xù)不久。

    “謝謝您，夫人?！笨ㄌm從馬背上下來，氣喘吁吁的。

    納什莉夫人很驚訝。

    她為卡蘭取下盔：“我應(yīng)該謝謝你才對。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愛爾蘭山中，也沒機會騎馬。你居然愿意從醫(yī)院出來陪我，真的太辛苦了。希歐維爾跟我說，你最近連房門都不出呢！”

    卡蘭心下有些苦澀，又忍不住微笑。

    愛麗絲跟專業(yè)騎手一起，仿佛不知疲倦，一直又笑又拍手，轉(zhuǎn)了很多圈，也換了很多匹馬。

    當她把整個馬場都試過一遍后，終于累得睡著了。

    騎手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給卡蘭。

    卡蘭抱著她親了親額頭。

    “我能跟mama一起睡嗎？”愛麗絲迷糊問道。

    “mama需要看病。”納什莉夫人柔聲解釋。

    “我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卡蘭忍不住說，“隨時可以出院?！?/br>
    納什莉夫人微訝：“那……”

    卡蘭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邀請道：“我寒假能跟愛麗絲在一起嗎？”

    納什莉夫人有點哀傷地看著她：“當然，孩子，你不需要經(jīng)過我的同意?！?/br>
    卡蘭本以為納什莉夫人會帶她去愛爾蘭。

    但她開車到了坡道別墅。

    “愛德蒙說你住在這里？”

    “等等，我們不是去愛爾蘭嗎？”

    納什莉夫人熄火道：“我把城堡借給女仆辦新年聚會了，她有一大堆勢利眼的親戚，如果讓他們知道她‘擁有’一座城堡，他們會表現(xiàn)得客氣點。”

    卡蘭抱著愛麗絲下車，納什莉夫人則抱上了小絨毯。

    納什莉夫人在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感謝你的收留。要是讓我在潮濕的鎮(zhèn)上，或者在荊棘鳥莊園渡過新年，我的風濕痛會折磨死我?！?/br>
    她突然翻到卡蘭的冰箱。

    “天哪，你每天吃什么？”

    “拌沙拉……”

    “愛麗絲不能這么吃，你知道吧？”

    “呃……”

    納什莉夫人關(guān)上冰箱門，拍了拍手：“好吧，我非常愛研究菜譜?！?/br>
    納什莉夫人非常厲害。

    會做菜，會插花，也知道如何哄孩子。她在整理收納方面非常有技巧，簡直堪稱全能?？ㄌm想跟她學著獨立生活，但是她總是笨手笨腳的。

    “你的天賦不在這上面?！奔{什莉夫人安慰她，“你知道某些著名的科學家吧，連自己扣子都扣不好呢。”

    納什莉夫人指著她訂在墻上的人體內(nèi)臟圖，笑道：“以后會有助理專門給你做飯的?！?/br>
    卡蘭忍不住跟著她笑起來。

    這是她生病以后，第一次真正展望“未來”。

    納什莉夫人覺得她可以成為了不起的科研工作者，而且，是真情實感這么覺得的。

    “你以后登臺領(lǐng)獎，可以順便感謝我一下?！奔{什莉夫人眨眨眼。

    她們的新年過得非常愉快。

    之前的陰霾都被愛麗絲掩蓋下去，只要不去多想手術(shù)和未來，一切就是完美的。

    在她們共同生活的時候，希歐維爾跟蒂林商量了一下阿諾的問題。

    希歐維爾覺得他這樣下去不行。

    雖然他暫時只是“叛逆”，但不加管教的話，早晚會出大事。不僅會讓家族的聲名受損，還會讓他自己陷入危險  “送他去軍校呢？”蒂林提議道。

    她寵愛幼子，從來不覺得阿諾有大問題。

    她的小寶貝，最多是驕縱了一點，心腸還是很好的。等他長大些，就自然會懂事了。而且他就算不長大，永遠像個大男孩，那也沒關(guān)系，希歐維爾家還有拉斐爾撐著呢。

    拉斐爾是個完美的繼承人。

    希歐維爾不同意：“你知道現(xiàn)在的軍校，只會讓他染上更多惡習。共和國教育環(huán)境已經(jīng)是世界頂尖了，只是他不愿意學而已。”

    蒂林仍堅持維護阿諾。

    她說發(fā)展愛好也沒什么不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中世紀了，他們作為父母就應(yīng)該尊重阿諾的愛好。世界上那么多藝術(shù)家，都是輟學改業(yè)的，學習對他們用處不大，他們早就超越了目前的教育。

    “我不覺得阿諾有這個天賦……”希歐維爾最近一直在學著委婉表達。他真正想說的是，他覺得他們園丁剪樹枝的聲音都比阿諾唱歌好聽，除非全球?qū)徝兰w退化到白堊紀，否則他不會有任何藝術(shù)成就。

    第78章

    不過阿諾也不是奔著“有藝術(shù)成就”去搞音樂的。

    他只是喜歡又酷又另類的東西。

    希歐維爾暫時將他禁足，然后通過學校和地方政府，給他在共和國安排了1000小時的社區(qū)服務(wù)。如果他每周沒有做滿21個小時，就要立即回國接受家庭教育。

    他的手機每十分鐘向管家發(fā)送一次定位，同時監(jiān)測他的生理特征，確保他沒在找刺激。

    阿諾覺得天崩地裂，極力乞求：“父親，別這樣……我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假釋犯！”

    “那蹲監(jiān)獄會讓你快樂一些是嗎？”

    阿諾連忙噤聲。

    他臨走前還要給卡蘭道歉。

    他一定要讓卡蘭接受自己的道歉，否則每周社區(qū)服務(wù)時間就提高到30小時。

    一周總共有幾個30小時呢！

    他怕是連樂隊排練都趕不上了。

    他買好了禮物，開車到坡道別墅。

    這里很僻靜，街道上的雪都沒掃，車開不上坡。

    阿諾費力地走了上來。

    卡蘭住的舊屋外，籬笆上張掛著小彩燈，院子里堆了幾個奇形怪狀的雪人。屋頂落滿雪，簌簌往下掉。

    有個戴毛線帽子的小孩，試圖從門下?lián)醢謇镢@出來。

    阿諾走上去，一把將她提起來。

    愛麗絲“哇”地哭了。

    卡蘭急匆匆地從屋里出來，看見阿諾像拎小動物似的拎著愛麗絲。她惱怒地搶走孩子，把門摔在阿諾鼻子上。

    “我……”阿諾試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