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會是你做的吧？”卡蘭問道。

    “當(dāng)然不是……”希歐維爾瞥了她一眼，“是保鏢做的。不過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試試?！?/br>
    卡蘭以為希歐維爾會很抵觸廚房。

    因為他在愛爾蘭，從來不幫納什莉夫人。

    不過后來他有一次說了，他只是不喜歡他母親惡毒地指指點點。

    很多貴族都喜歡廚藝。

    天空花園餐廳就是貴族開的，店主自己開發(fā)新菜式，然后教給主廚。納什莉夫人也精通多國菜種，尤其擅長做湯。

    不過他們更多把這當(dāng)做一種“特長”，而不是生存必備技能。

    卡蘭覺得希歐維爾會把廚房炸掉。

    “我也會做蛋糕?！毕W維爾厲聲道，“別這么看我。”

    卡蘭不置可否，她收斂情緒問道：“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

    “我只是去換衣服。”希歐維爾皺眉，“需要我多陪你幾天嗎？我可以推掉一些事情……”

    “不用?！笨ㄌm抿唇道。

    希歐維爾看著她吃完了飯，然后又回到房間看書。過去半小時，她的書一頁沒翻。

    希歐維爾知道卡蘭心事重重，但是不想被他開解，所以強裝出一切正常的平和模樣。

    就算她不說，他也感覺得到。

    又過去半小時。

    卡蘭的書還是沒翻。

    希歐維爾終于看得不耐煩了。

    他放下手里的雜志，朝卡蘭走去，然后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橫抱起來。

    卡蘭發(fā)出驚叫：“你不能這樣嚇我?。　?/br>
    她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突然抱起她的人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從鏡子里看我嗎？”

    卡蘭梗了一下：“你存在感太強了，我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那就別看書了?！?/br>
    反正她看書也是為了分散注意力，不如一起做點別的。

    希歐維爾把她帶回四角柱的帷幕后。

    他很有耐心，偏好舒緩的節(jié)奏，在任何事上都保持沉穩(wěn)堅定地推進。他一直能控制卡蘭那些莽撞無知的嘗試，但最近卻不太會拒絕她。

    他明白卡蘭也需要一個宣泄口。

    在藤蔓輾轉(zhuǎn)纏繞，月光沉入黑水時。

    卡蘭會想起心理醫(yī)生手臂上的皇冠紋身。

    她也想繁復(fù)華麗的東西，一層層遮蓋掉傷痕。

    希歐維爾愿意幫她涂抹紋刺。

    他們重新恢復(fù)平靜，希歐維爾起身去給她拿桌上沒看完的書。

    他只披一件睡袍。

    衣服滿地都是。

    在純白的長毛地毯上，那件靛藍色風(fēng)衣像一灘暈開的顏料。

    卡蘭看見他睡袍在光線透出的身線。

    柔韌，優(yōu)雅。

    貴族式的蒼白與精致，動作幅度都很小，精準(zhǔn)又有克制力。

    卡蘭俯身從地上撿了他的十字架。

    希歐維爾把書給她。

    “還給我?！彼櫭嫉?。

    十字架是純銀的，上面的受難者面孔生動鮮活，讓人過目難忘。比起掛墜，它的鏈條更新，應(yīng)該換過。

    “這也是傳家寶嗎？”卡蘭好奇地問。

    希歐維爾想奪回十字架，卡蘭敏捷地避開了。

    “是的?！毕W維爾皺眉，“所以快還給我?！?/br>
    卡蘭把手拿遠，若有所思：“這是上一任白銀公戴過的東西，所以……你怕的不僅是神，還有你父親。”

    “我沒有害怕?！?/br>
    希歐維爾有點咬牙切齒。

    他把書拍在床頭柜上，一把搶走了十字架，威脅道：“早晚會讓你咬著它哭的?！?/br>
    這件事至少在今晚沒有如愿。

    *

    新的一周開始。

    卡蘭曠了三個學(xué)期以來的第一節(jié)課。

    她被雷歐拉去開緊急會議了。

    這次會議連康斯坦斯都來了，他看起來英俊不減，但是精神不太好。開會的時候，他一直往卡蘭的方向看，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會后，雷歐單獨留下康斯坦斯。

    “大家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商量?！?/br>
    卡蘭急匆匆地返回實驗課，并且跟老師扯了個很生硬的慌。因為她成績好，老師也沒說什么，甚至沒算她遲到。

    在這節(jié)課結(jié)束后，卡蘭被康斯坦斯堵在了廁所門口。

    “上次活動是你策劃的？”康斯坦斯臉很黑，神情凝重，精神高度緊張。

    “哪次？”卡蘭不確定他在說什么。

    “運貨那次，別裝傻！”

    康斯坦斯直接把卡蘭推到了盥洗池面前，他從來沒這么生氣過。

    卡蘭露出痛苦的神色。

    康斯坦斯眼神中立馬閃過一絲慌亂，但他還是堅定地逼問：“你為他設(shè)計方案，爆破市政大廳？”

    第83章

    卡蘭用一秒鐘回顧了她的運送方案。

    ——“走私品用一個冷柜裝著，外面有防碰撞的木頭框架，高1米，寬1.2米，上面蓋著冰凍的海鮮，總共約重160斤?！?/br>
    這是雷歐給的資料。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卡蘭聲音很平靜，手在微微顫抖。

    康斯坦斯憤怒地放開她：“你當(dāng)然知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步步后退，用失望透頂?shù)难凵窨粗ㄌm，然后大步離開。

    卡蘭轉(zhuǎn)身在盥洗池邊洗手。

    水聲淅淅瀝瀝。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白大褂，漂亮的金棕色卷發(fā)，花很長時間遮掩下去的黑眼圈，和讓人不安的黑色眼瞳。她看起來和剛?cè)雽W(xué)時差不多，年輕又疲憊。

    當(dāng)初她擔(dān)心過一件事。

    她覺得在雷歐給的資料里，貨車從市中心開往鉆石碼頭，是很怪異的事情。因為一路上關(guān)隘太多了，他們很可能被發(fā)現(xiàn)。

    按理說，他們應(yīng)該頻繁換車。

    或者從其他路線押運。

    但雷歐說車上有貴族，不會被查，堅持要這么走。

    現(xiàn)在卡蘭知道為什么了。

    這輛車根本不會前往鉆石碼頭。

    它會在市政大廳引爆。

    車內(nèi)的“走私品”也根本不是假發(fā)，就是爆炸物。

    走私車被截停，不穩(wěn)定的爆炸物使開車經(jīng)過的一對夫妻當(dāng)場身亡——那對父親就是卡蘭的養(yǎng)父母。

    卡蘭對著鏡子，看見一種古希臘式的悲劇命運。

    她看著熟悉的面孔，生不出半點想法，只覺得很可笑。

    這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連忙關(guān)上水，接通電話。

    “卡蘭，是我，瑞貝卡。聽說你前兩天差點犯病了？今天中午來一下我家好嗎？我?guī)湍憧纯?，如果有什么不對勁的，我們再去研究所?！?/br>
    “抱歉，瑞貝卡……我……”卡蘭想找個理由拒絕。

    她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是“我有社團活動”。

    她迅速搖散了這個念頭，回答道：“好的，我中午會準(zhǔn)時到?！?/br>
    她迅速翻通訊錄聯(lián)系雷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