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也搬出了荊棘鳥莊園。

    父母正式離婚后，莊園變得愈發(fā)冷清。這里更像一個度假的地方，而不是一個“家”。

    拉斐爾住在市中心的高層公寓，離內(nèi)務部很近，可以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工作。他每個月要掏一筆錢在家政服務上，因為他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做家務。

    他也沒有空戀愛。

    連卡蘭和他父親都會在忙碌中抽空約會，他卻完全沒有談感情的心思。

    “阿諾還在共和國嗎？”卡蘭突然主動搭話。

    拉斐爾點頭道：“是的，他前段時間發(fā)了第二張專輯，你聽了嗎？”

    “他給我寄了一百張?！?/br>
    拉斐爾微微沉默。

    他的弟弟甚至沒有給他寄過專輯。

    卡蘭繼續(xù)道：“而且他新交了個女朋友，看起來跟以前的不太一樣，希望這次能平穩(wěn)發(fā)展?！?/br>
    拉斐爾并不知道這些。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自從工作后，很少跟家人溝通了。除了父親會定期聯(lián)系之外，他幾乎完全不知道母親和阿諾的近況。

    就在拉斐爾失落的時候，電梯突然往下沉了一下。

    卡蘭發(fā)出一聲尖叫，拉斐爾幾乎是本能地拉著她的袖口，把她帶進懷里。

    他緊抱著她，貼住墻壁。

    電梯震了一下之后就穩(wěn)住了。

    門外傳來維修工的聲音。

    他們說很快會打開門讓人出來。

    卡蘭慢慢推開了拉斐爾。

    “抱歉……”拉斐爾攥緊手說道。

    “謝謝?！笨ㄌm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驚魂未定。

    “這個電梯經(jīng)常壞，我們早就提議過該換了?！崩碃柭槟镜卣f著瑣事，“還有右邊的電梯，在某些樓層好像停不住，為此傳過不少靈異故事，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聽……”

    在他的絮絮聲中，電梯門被打開了。

    外面的光芒照進來，卡蘭瞇起眼睛，一直落在她袖口的重量消失了。拉斐爾提著公文包站在電梯另一邊，西裝筆挺，銀發(fā)干凈利落，眼神直視前方。

    市政大廳人來人往。

    拉斐爾像從來不認識一樣和她分頭離去，心情卻始終不能平靜。

    第97章 3

    后日談。

    紀錄片《風光之下》的特別篇。

    *

    鏡頭掠過空曠的街道。

    一排排整齊的灌木生長在白色籬笆后，風向標不斷轉(zhuǎn)動，使畫面看起來不再是靜止的幻燈片。一滴雨落入積水，清澈的水面倒映出灰色云層的緩慢移動。

    畫面逐漸明亮。

    順著街道，落定在重新刷上橘紅色油漆的郵筒上。

    一雙干凈纖瘦的手打開了郵筒。

    “這個，是……信。”

    女性的聲音，很年輕，纖細感與那雙蒼白的手相符，面對鏡頭比較緊張。

    她清了清嗓子。

    “這是學生寄來的?！币环庑疟蝗〕觯缓笫橇硪环?，很多封，“學生。這也是學生。這是我訂閱的期刊。這張，這張是請柬……”

    “什么的請柬？”主持者問道。

    鏡頭迅速上移。

    淺褐色背帶裙，整潔的蕾絲邊襯衫，優(yōu)雅的脖頸，發(fā)梢微微內(nèi)卷的黑發(fā)。然后聚焦在取信者的面孔上，肌膚細膩無暇，細眉自信上揚，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十分年輕。

    她的面頰上露出一點紅暈。

    “是宴會請柬?！彼滞笪⒎?，揚了揚請柬。

    主持人的手落在請柬上。

    鏡頭定格。

    “很香?！敝鞒秩诵α诵Γ瑴惤岬?，“這是不是薰衣草的味道？哇，這個印章是荊棘鳥嗎？”

    信的主人迅速將它收進包里。

    “香水是雪松木的味道。印章是荊棘鳥……”

    “那就是希歐維爾家族？”主持人故作驚訝。

    信的主人朝鏡頭笑了笑，迅速提好包離開。

    路邊有一輛黑色加長轎車在等她，車牌號能看出非常特殊。

    “歡迎收看《風光之下》特別篇?！?/br>
    “我們現(xiàn)在看見的，是常青藤路一座普通的老式別墅。住在這里的人是一名普通的講師，她在首都大學醫(yī)學院任教，剛剛?cè)肼氁荒?，工資和首都大部分人的平均工資一樣。她會等著黑色星期五的特惠打折，也會在兩種不同價位的電烤箱中間糾結(jié)很久。”

    “而剛才接她的那輛車是全世界僅有六臺、帝國僅有一臺的千禧年特供幻影型概念車，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開它上路。它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身份象征。”

    “是的，沒錯，在《風光之下》特別篇，我們要介紹的就是卡蘭博士，和她的割裂式生活。”

    主持人隨著別墅的女主人上了車。

    鏡頭閃過司機的側(cè)臉，是一個干練的黑西裝男性。

    “他也兼任保鏢?！辩R頭又閃回卡蘭臉上。

    “你的保鏢嗎？”主持人問。

    “不……不是?！笨ㄌm有些尷尬地笑了，“我覺得我還沒到需要保鏢的地步。其實平時我都騎自行車上班，只是今天有拍攝計劃，我不能讓你們這樣慢吞吞地跟在我后面……”

    鏡頭對準窗外。

    兩側(cè)有零星的車駛過，路燈下掛著露水。

    卡蘭博士告訴主持人，其實平時她也很少化妝。她起得比較晚，因為昨天在實驗室工作到三點多。

    據(jù)說首都大學的青年講師們都是非常忙碌的，卡蘭算是其中最努力的那種。她是不多見的黑發(fā)授課者，要面對各種淺發(fā)人種不會遇到的問題，包括課堂上找茬的學生和學界內(nèi)質(zhì)疑的聲音。

    卡蘭在路上說道：“我的研究生導師是費曼博士，我在共和國讀博回來后選擇留校，主要也是因為他。他給了我很多幫助……”

    她的課上，醫(yī)學院學生通常都很老實。

    因為如果有醫(yī)學生故意給她找茬，費曼博士不會讓這些人輕易通過他開設的專業(yè)課。

    “你這學期開了什么課？”

    卡蘭打開包翻了翻：“呃，一門醫(yī)學院的專業(yè)課，還有一門關于傳染病防治的公選課。我的課倒是不多，但是科研任務很重。”

    主持人已經(jīng)做過功課了，他對鏡頭道：“卡蘭博士的具體科研內(nèi)容涉密，我們很難在紀錄片中討論。相信再過幾年她能在諾貝爾獲獎感言上跟大家解釋她的研究內(nèi)容……”

    “這您可過譽了！”卡蘭緊張地打斷他這段吹捧。

    很快，車輛抵達學校。

    這輛車實在打眼，引來了不少學生的注視。當它開進醫(yī)學院后，速度減慢，不少路過的學生跟卡蘭打招呼。

    “您在學生中似乎很有人氣?！敝鞒秩撕闷娴貑枴?/br>
    “是的……醫(yī)學院年輕講女師很少?！边@個問題顯然讓卡蘭不好意思起來，她用手指擺弄包上的系帶，“不過喜歡我的人和討厭我的人都很多。我不會受這種事影響，目前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科研。”

    畫面加速。

    一整天的課程內(nèi)容迅速閃過。

    主持人坐在后面聽了好幾節(jié)。

    他悄悄對鏡頭說：“我完全聽不懂。要是當年我能考上首都大學醫(yī)學院，我現(xiàn)在肯定也不會當主持人了?！?/br>
    中午，卡蘭博士在學校食堂吃飯。

    她自己帶了食物，分量足夠，能跟主持人分享。

    “這是什么？”主持人指著形狀奇怪西紅柿片問道。

    “我男朋友切的?！笨ㄌm揉了揉眉心，“愛心西紅柿……”

    主持人“哈哈哈”地笑起來。

    卡蘭把西紅柿分給他。

    主持人推回去：“不，我不能吃‘愛心’西紅柿?！?/br>
    卡蘭無奈地跟他交換了牛rou三明治。

    她把面包片掀開一點，露出里面的煎蛋：“這是愛心煎蛋?！?/br>
    主持人“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半天。

    鏡頭轉(zhuǎn)向來來往往的學生們。

    畫外音介紹起卡蘭博士的“男朋友”。

    “希望大家沒有忘記，我們是《風光之下》，最奢靡最上流生活的探究者。卡蘭博士‘割裂式生活’的另一面就來自她的男朋友，據(jù)說她已經(jīng)跟這位超級富豪交往了近十年，他們目前關系穩(wěn)定，每周至少約會三次，但是出于各種因素考慮，暫時沒有公開關系的打算。”

    “卡蘭博士在課間告訴我，她拒絕過一次她男朋友的求婚。因為她正處于事業(yè)上升期，暫時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br>
    “紀錄片不能對這位神秘男友討論太多。但是我們可以繼續(xù)關注卡蘭博士的生活，從而窺見上流社會的那一絲光彩。相信作為普通人的我們，也能通過卡蘭博士這樣一雙普通人的眼睛，看清那道帷幕后的真相?！?/br>
    卡蘭博士午休的時候，主持人去自習室問了幾個醫(yī)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