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使勁兒薅了薅她腦門頂?shù)念^發(fā)，喃喃自語：“菩薩保佑，清華北大復(fù)旦交大，南無阿彌陀佛...”

    喃了一通之后，他拍了拍陸嫣的后腦勺：“行了，快去睡覺?！?/br>
    在他轉(zhuǎn)身離開之際，陸嫣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干嘛？”

    陸嫣踟躕半晌，用干啞的嗓音說：“爸，明天加油?！?/br>
    “嗯，知道了?！彼念~頭，眼底劃過一絲鮮見的溫柔：“放心。”

    目送陸臻離開，她重新回到房間，背對著門摸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顯示，有三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同一個人——沈括。

    時間分別在下午四點、四點十分和四點二十七。

    她睡得太沉了，手機調(diào)了靜音所以...沒接到。

    明天就要高考了，不管她心里多么難過，都不能讓沈括有任何掛念。

    她不能影響他。

    陸嫣給沈括回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

    想到下午那三個未接來電，陸嫣心底忽然升起一絲不妙，模模糊糊又說不清那是什么，她在房間里兜了一圈，決定去看看他。

    陸嫣將耳朵附在門邊，聽見陸臻進了屋。

    他一貫入睡很快，陸嫣估摸著他已經(jīng)睡著，又悄悄溜出家門，騎著自行車一路飛馳，來到市人民醫(yī)院大門口。

    甚至都來不及上鎖，自行車倒地也來不及扶，陸嫣一路小跑著...沖上了三樓。

    原本以為，走廊里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走廊空無一人。

    三樓的特護病房，原本沈爸睡得那張床也已經(jīng)空了...

    陸嫣腦子“轟”的一聲，站在窗戶邊，睜大了眼睛看著空蕩蕩的病室，全身的血液冰涼。

    她像是瘋了一般...開始各間病房尋找沈括的身影。

    一定是沈爸病情好轉(zhuǎn)，對，病好起來肯定就會轉(zhuǎn)出特護病房，一定是這樣！

    他們一定在普通病房，說不定就在下一間...

    “沈括！”

    陸嫣急切地推開了各間普通病房的門，一張張泛黃而陌生的面孔，詫異地盯著她。

    終于，坐班的醫(yī)生被引過來，止住了她的行為：“這里是醫(yī)院，你小點聲?！?/br>
    陸嫣不敢問醫(yī)生，她不敢...

    她只能自顧自地挨個病房去尋找，希望能夠找到，希望就在下一間病房...能看到沈括和已經(jīng)蘇醒的沈爸爸。

    “你是找今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男孩吧?！?/br>
    醫(yī)生追上陸嫣，他對她還有印象。

    “特護病房308的那位病人，今天下午去世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往太平間了?！?/br>
    陸嫣腳步猛然頓住。

    醫(yī)生見陸嫣不做聲，搖搖頭，在醫(yī)院，這種事情醫(yī)生見太多了，雖然同情，但也無可奈何，嘆息道：“生死不由人，得了這種磨人的病，他能堅持這么多年，已經(jīng)是老天格外開恩了。

    不，不是老天格外開恩，是沈括...是沈括舍不得放手，是沈括每天精細的照料和四處求醫(yī)問藥，才留住爸爸這么多年！

    她嗓音顫栗，問道：“是什、什么時候?！?/br>
    “你說死亡時間嗎，大概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

    陸嫣靠著墻，跌坐在地上。

    下午三、四點，他給她打了三個電話，可是她沒有接到...

    陸嫣的手攥緊了拳頭，只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懸崖邊，任由崖底嚯嚯的冷風(fēng)刺著她的骨頭。

    冷意襲骨。

    他在最絕望的時候，給她打過電話，三個，她沒有接。

    她無法想象那時候的沈括，是怎樣的心情，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陸嫣走出醫(yī)院，恍恍惚惚地過了馬路，站在存放尸體的太平間門前，長長的階梯通往那肅穆的漆黑大門。

    她的腳底像灌了鉛，再也抬不動一步。

    她沒有勇氣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太平間，是鐘愷。

    他穿著黑色的長袖外套配黑褲子，三兩步跳下走出太平間大門的臺階，似有急事，匆匆向外走。

    陸嫣趕緊轉(zhuǎn)身要走，不過他已經(jīng)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