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兩人眼神交錯的一剎那,不知道為什么,江灼的心尖也沒來由地一顫,半驚半疑地脫口說道:“你——” 一個字出口,云宿川猛地醒過神來,將目光給收回去了,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笑問道:“你要說什么?” 他這態(tài)度又讓江灼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定了定神道:“我說六年不見,你膽子更肥了?!?/br> 云宿川:“嗯?” 江灼沖他抬了抬下巴:“兄弟,進了監(jiān)管辦很威風啊,手上那個是假證吧?” 云宿川看看自己剛剛拿出來嚇唬趙禮國和易濤的證件,笑著問道:“你憑什么這么說?” 江灼道:“要說你能破格被監(jiān)管辦錄用,我是相信的。但你今天剛剛回國,證件和交接手續(xù)哪可能辦的這么快?!?/br> 他頓了下,又似笑非笑地說:“再說了,你家那么有錢,拜托要造假也多花點弄個逼真的行不行?證件字都印歪了,那叫一個寒磣,也就是大黑天的那兩個二百五眼神不好,不然打死你丫的?!?/br> 易濤和趙禮國不了解云宿川的德性,江灼卻看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為了耍威風,入職后先辦了個假證爽著玩。 云宿川氣道:“喂!我兩個多小時之前剛下的飛機,千里迢迢趕回來救你于危難之間,你個沒良心的連句好聽話都沒有。你還是人嗎江大少爺?” 江灼被他給說笑了:“對著你說不出來好聽的。這樣吧,我討好討好你——吃飯了嗎?要不出去吃點,給你接風?” 云宿川呸了他一聲,唇角卻也跟著揚起來了,語氣輕快地說道:“今天這么晚就算了吧。我以后在國內發(fā)展,咱們也有的是時間吃飯,不急?!?/br> 他指了指旁邊小區(qū)當中唯一亮著的那盞燈,說道:“去我新家看看,有事坐下說?” 江灼想起了下午的新聞,也是想跟云宿川問個究竟,于是點了點頭。云宿川抬起手,似乎下意識地想去摟著江灼的肩膀推他進小區(qū),但胳膊抬到一半頓住,又放了下來。 他若無其事地說道:“那走吧,帶你參觀參觀?!?/br> 江灼跟著云宿川穿過夜風,一起上了樓。整個小區(qū)只有這一戶人家,只有他們兩個人,氣氛詭異中又透出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溫馨。 柏向偉這套房子被退回去的時候就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當時江維還做主賠了他裝修費,因此云宿川住進來倒也方便。 進門之后,江灼發(fā)現他已經讓人把這里布置的很有樣子了,各種家具一應俱全,地面上還鋪了羊絨地毯。 云宿川給江灼拿了雙拖鞋,說道:“姓柏的人不行,裝修房子的品味倒還可以,我也就湊合住了。” 這么多東西布置起來起碼大半天,云宿川顯然是下飛機之前就預謀好了,江灼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發(fā)現居然連生活用品都準備的相當齊全。 他翻了翻桌子上的購物袋,拎起一管沒開封的牙膏看了看,又重新扔回了袋子里,問云宿川:“飄飄,你真要在這里住?。俊?/br> 云宿川坐在沙發(fā)上,舒適地翹著二郎腿,看向江灼的眼中笑意流淌:“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江灼側身坐在他旁邊的沙發(fā)扶手上,正色道:“你別鬧了。這小區(qū)里面空蕩蕩的,房子裝修的又倉促,住著不方便。柏向偉那邊的事我能解決?!?/br> 云宿川道:“我知道你有盤算,也沒打算插手。但這里的風水確實是好,環(huán)境也不錯,我真挺喜歡的?!?/br> 他看著江灼:“網上的謠言都是跟風,沒幾個真正了解實情的人。今天我住進來,明天也會有別人看著好,跟著住進來,久而久之,風言風語不攻自破。你自己有什么計劃,安心去做就行,別顧慮身后這些瑣事?!?/br> 江灼頓了頓,低頭一笑,半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是怕萬一有人要陷害我,連累你真絕了戶,這損失我賠不上啊?!?/br> “你怎么說這么生分的話。”云宿川委屈地說道,“你是我的竹馬竹馬,心肝寶貝,為你斷子絕孫我也愿意。” 江灼冷不防被好生惡心了一下,頓時就炸毛了:“你給我滾,好好說話!” 云宿川睫毛一垂,笑了笑道:“晚嘍,你現在就算讓我滾也來不及了?!?/br> 江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很快想到什么,指著云宿川點了點,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 得嘞,歷時幾天之后,熱搜第一終于不是他了。 云少董的微博常年放置長草,基本上就沒更新過私人動態(tài),但架不住他老爹是赫赫有名的影視業(yè)大佬?!疤印彪m然從小出去讀書,不怎么在家里住,但平時的一舉一動依然也有不少人在關注——特別是在新聞出來之后。 而就在剛才不久,看時間應該是下樓來找江灼之前,這個很少更新的大v號發(fā)布了一條微博。 云宿川v:直播睡“鬼屋”【鏈接】@江灼v。 江灼點開鏈接,發(fā)現是云宿川在直播平臺上注冊了一個賬號之后,發(fā)布視頻,同時又在微博上給自己轉發(fā)宣傳,很有跟謠言死磕到底的架勢。 目前微博剛剛發(fā)出不久,轉發(fā)量就已經破千,直播視頻更是被無數次播放。 視頻當中,云宿川先是站在小區(qū)門口,將手機對準周圍的環(huán)境照了一圈,介紹道:“大家看見了,我身后這座小區(qū)就是最近很有名的景越山莊?!?/br> “經過我的實地考察,這里風景優(yōu)美,空氣清新,房間的采光布置也都不錯,所以就在買了一套房子,從今天開始入住?!?/br> 云宿川調整鏡頭,觀眾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進入黑漆漆的小區(qū),進樓道,上樓,而后將新家里的布置草草照了一遍,宣布道:“今晚就在新房子里睡了!” 第11章 小區(qū)監(jiān)控 這一番cao作簡直是天秀,頓時激起水花無數,在江灼看到視頻的時候,整個直播界面就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彈幕覆蓋到看不出畫面來了。 網友們紛紛表示活久見: “這個云宿川是誰啊到底,這么拼?” “樓上沒看見下午云氏少董買房子那條新聞吧?里面說了,云宿川跟江灼是鐵哥們,人倆發(fā)小。” “看來他買房子就是為了親自幫江灼澄清流言了,今天是為了絕美友情哭泣的一天嚶嚶嚶?!?/br> “我靠鬼屋都敢住,這簡直是拿命護著啊,我也想要這樣的朋友。” “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這倆長得好帥啊啊啊啊??!沒想到看社會新聞還能激發(fā)出我的顏控屬性!” 有一名網友說道: “整件事情掀起這么大的風波,其實理智一點思考,所有的證據都只不過是大家的想當然,根本站不住腳。誰說一個人倒霉就肯定跟他住的房子有關系呢?現在人家都證明到這個份上了,某些人還沒完沒了的,到底想怎樣?。俊?/br> 當初最早說景越山莊有問題的是柏向偉,網友所說的“某些人”是指誰不言而喻,柏向偉的粉絲一聽有人影射她們家哥哥撒謊,頓時急了,集結戰(zhàn)斗力紛紛掐了回去。 畢竟柏向偉的母親上回出了車禍之后,現在還在醫(yī)院里面躺著呢,誰可能有心情用這種事污蔑別人?沒良心沒愛心沒同情心! 雙方撕的不亦樂乎,眼看云宿川微博下面的評論區(qū)當中異常熱鬧,收肯定是收不回去了,江灼無語道:“你可真厲害?!?/br> 云宿川美滋滋道:“過獎了,還行吧?!?/br> 江灼放下手機,說道:“把你電腦給我?!?/br> 云宿川電腦的密碼沒變,江灼也沒忘。他剛剛用時光攝像機照下來的那些東西還沒看,熟練地開機之后,江灼把攝像機里面的錄像導入到云宿川的電腦上,開始播放拍攝到的畫面。 這樣高科技產品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但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時光攝像機”的廣告語是“記錄生活中的美”,也就是說,不美的東西它不記錄。 比如說血腥暴力、比如說yin穢色情,通通屏蔽,有些頁面上冷不防就會出現一堆馬賽克,弄得像補丁一樣。要不是這樣,他就可以去拍攝邵棋的死亡經過了。 云宿川站在江灼身后,一手搭著他的椅背,一手撐在桌上,跟著看屏幕:“我記得這個小區(qū)之前還沒來得及安裝監(jiān)控呢吧,你這錄像是哪來的?……等一下!” 在他說話的同時,江灼也將頁面暫停了。 云宿川道:“這是在往花壇里面灌開水嗎?” 江灼把一幀畫面定格放大,說道:“這事可有意思了?!?/br> 從錄像上面,他能夠清晰地看到,是有人連夜用開水將所有的花圃都灌了一遍,所以那些花草才會在一夜之間枯萎,并被人認為是冥冥之中的某種神秘力量在作祟,更加落實了“景越山莊風水不好”的流言。 而更加微妙地一件事是,灌水的人當中,參與者竟然有邵棋。 云宿川不認識邵棋,見江灼打量,便問道:“這人是誰?” 江灼道:“一個死者?!?/br> 他簡單地向云宿川介紹了一番之前發(fā)生在邵棋身上的怪事,心中也十分驚詫——沒想到他竟然也參加了這件事,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嗎? 從視頻上來看,邵棋沒有親自動手,而是一直站在旁邊指揮別人,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臉才會被拍攝的十分清晰。 錄像一角有當時事件的發(fā)生時間,云宿川反應很快:“按照這個時間,邵棋應該是給花園里灌完開水不久就在這附近遇害了,那個時候你在哪?” 江灼知道他不是懷疑自己殺人,而是怕視頻放出去之后,別人懷疑,說道:“我在家,有家里的保姆當人證。” 云宿川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能不能猜到邵棋為什么要這樣做?” 江灼道:“我和邵棋之前沒見過,但是他堂姐跟江維的關系似乎不錯,我懷疑他給江維幫忙?!?/br> 云宿川便猜測道:“那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們在一起干完這件事之后,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矛盾,江維害怕邵棋將自己的事情公開,所以一時沖動,殺人滅口?” 江灼道:“我覺得他犯不上?!?/br> 首先,江維有錢有人,這些事他用不著自己動手參與,也就不會跟邵棋產生太過直接的沖突。其次,邵棋的死亡太過于詭異,要僅僅是為了滅口而殺他,應該不會這么復雜。 云宿川摸了摸下巴,開始冒壞水:“我覺得咱們可以試他一下。” 江灼道:“你的意思是?” 云宿川笑嘻嘻地說:“把邵棋死亡的真正第一現場透露給江維。如果邵棋的死跟他有關系,他肯定早就知道這事了,也不敢聲張。如果跟他沒關系……” 他狡猾地停頓了一下,說道:“一個本來就盼著景越山莊出事的人,得知這附近還是兇殺現場,該有多高興呀。” 江灼托著下巴:“沒錯,他一定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然后以飛快的速度將消息宣揚出去,進一步證明我的水平不行?!?/br> 云宿川道:“然后咱們再把這段監(jiān)控視頻往外一發(fā)……” 江灼轉過臉來,側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隨即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這件事要公開,還得先跟特殊案件組報備一聲,再讓消息迂回的傳遞到江維的耳朵里面。 江灼看了眼時間,站起身來說道:“我明天還有第二場競賽,得先回去了。這事明天我跟霍巖說一聲。” 云宿川道:“外面估計有記者,我送你?!?/br> 他頗有先見之明地將車停在了小區(qū)外面不遠處的停車場里。兩人輕輕松松避開記者上了車,云宿川把江灼送回到比賽組的外面。 六年沒見面,短短的相聚之后又要暫時分開了,看見江灼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面沖自己揮手的時候,云宿川一時竟有些不舍得走。 他不敢下車送,怕送來送去送不完,就坐在車里目送。 江灼道:“快回去吧。” 云宿川“嗯”了一聲,沒動,倒讓江灼以為他還有話要說,折回來拉開虛掩著的車門,從副駕駛那邊半探了身進去,問道:“還有事嗎?” 云宿川看起來言笑無忌,其實最會拿捏分寸,過分的玩笑、不該說的話、應當遮掩的情緒……從來不會從他這里流露。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就表現的很好。 可是眼下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姿勢,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無可避免地漫漫而來,像是秋日清晨時那揮之不去風與霧,一點點將他的心,他整個人,裹雜其中。 無可抵擋,于是剎那之間,故作堅定的心防潰不成軍。 他忽然一把攥住了江灼的手腕,將人拽向自己。 江灼一只手被他攥著,身子向前一傾,另一只手不得已按在了車座上,詫異道:“干什么?” 他的眉梢因為疑問而稍稍揚起,唇角微抿,那眉眼清清冷冷的,好像孤松江月,峭拔從容,落在他云宿川的眼中,卻更近乎于一種溫柔的蠱惑。 這是兩人重逢這一個多小時之后,頭一次真正的身體接觸,手下腕骨突出,肌膚柔滑,卻是實實在在的。 “小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