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宿川快速地把他剛才跟幾個小混混之間的談話向江灼講了一遍，說道：“鄧一涵他mama根本在很久之前就和張永一起打過工，那個時候鄧一涵的父母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鄧一涵是張永的孩子?！?/br>
    他的聲音放低：“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媽遇見了張永，兩人說話又被那幫小混混給聽見了，借機勒索……”

    “不是，等一下。”

    江灼道：“張永？張永不是瘋了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了嗎？我上午十點多剛見過他?！?/br>
    云宿川苦笑道：“事情就壞在這里了，我剛才給他治病的那家精神病院打電話，人跑了?！?/br>
    他在吃藥的時候把照顧自己的護士打暈，又換上醫(yī)院清潔工的衣服離開，把清潔工放在床上睡覺。直到云宿川打了電話，院方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失蹤了好幾個小時。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rèn)或者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所造成的危害結(jié)果是不用負(fù)刑事責(zé)任的，但家屬和監(jiān)護人必須要嚴(yán)加看管和醫(yī)療。因為張永并沒有家人，所以由政府強制送往精神病院，進行醫(yī)療。

    所以他的病況一定是經(jīng)過反復(fù)確認(rèn)的，不可能是裝瘋。

    江灼只覺得腦袋里面嗡嗡作響，捏了捏眉心道：“他不是精神不正常嗎？怎么逃跑的計劃這么縝密？”

    “你的問題有點超綱了啊?！?/br>
    云宿川道：“這病我沒得過，經(jīng)驗不足，有可能是聽到消息之后一刺激給刺激正常了，也有可能是本身就是間歇性的，反正情況就是現(xiàn)在他跑了，很危險。我已經(jīng)給特案組值班室打過電話了，再告訴你一聲，你也好有個底。”

    要是這么算起來，張永根本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間接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江灼頓時明白了他為什么要在包子里面投毒。一個有心報復(fù)社會的人，無論瘋與不瘋，都絕對是個危險分子。

    現(xiàn)在他還離奇地跑了。

    他想做什么？

    明明時間也算不上太晚，事態(tài)又很嚴(yán)重，但在云宿川說話的時候，江灼就是覺得眼皮直發(fā)沉，睡意怎么都控制不住，好像下一刻隨時都有可能睡過去似的。

    他也意識到不對勁了，這種狀態(tài)絕對是被下了藥的表現(xiàn)，江灼迅速回想，他從回家之后唯一進過嘴的東西就是跟羅洋說話的時候喝的那杯牛奶。

    當(dāng)時，江灼是先端著兩杯牛奶出來，一杯給羅洋，另一杯他自己喝，接著餃子熟了，他又去拿餃子……

    羅洋、王聰敏、張永、陳勁飛，以及……復(fù)仇的孩子！

    他倏地伸手，握住了窗前的護欄。

    窗外的護欄是花形的，花瓣的頂端尖銳，江灼這樣用力一握，手上一陣劇痛，鮮血涌出，他的腦子也瞬間清醒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寶貝說看不懂，我自己來當(dāng)個課代表吧～

    今日份甜點：飄飄跟外人說他不喜歡女的。

    今日份萌點：喵喵江和他的仙女棒。

    今日份案情：

    1.羅洋給小勺下了安眠藥；

    2.張永是鄧一涵的爸爸。

    希望泥萌能看的開心點(*/w＼*)。

    第44章 與虎謀皮

    疼痛有助于保持清醒，江灼一時也沒有處理傷口。電光石火之間，反倒有各種念頭從腦海中匆匆閃過。

    雖然不大能相信，但他想來想去，能往自己牛奶杯中放東西的，除了羅洋也沒有其他人了。

    安眠藥是現(xiàn)成的。前一陣子因為祖父的去世，再加上家里各方面的事情繁雜，白天越累，晚上越是容易失眠，江灼讓家庭醫(yī)生開了瓶安眠藥，偶爾實在睡不著了會吃，現(xiàn)在還剩下多半瓶，應(yīng)該就在桌上放著。

    再加上今天來的不是什么需要正式接待的客人，江灼為圖方便，是直接讓羅洋在廚房旁邊的小餐廳里面吃的飯，周圍也沒有會說話的東西提醒，他絲毫沒有防備，居然栽在這么一個小孩手里了。

    想起剛才吃飯時兩人的對話，以及羅洋說話時的神情語氣，現(xiàn)在他獨自在自己家中的一樓，也不知道會做些什么。饒是膽大如江灼，心底也不由涌上一股寒意。

    這種恐懼，不是害怕羅洋本人，而是對于人心的復(fù)雜和險惡感到了一種本能的忌憚。

    可是羅洋為什么要這樣做？他離家出走到底是不是計劃好的？王聰敏也算是對鄧一涵的死負(fù)有間接的責(zé)任，她現(xiàn)在還在家嗎？

    江灼試圖把這幾條線索串在一起。

    “小灼？”

    他這一會沒說話，云宿川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了，加重了語氣說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自己的鑰匙，不等江灼回答，又快速地說道：“我現(xiàn)在立刻去你家?！?/br>
    云宿川那從小聽到大的熟悉聲音使江灼的心情稍微安穩(wěn)了一些，他松開欄桿，血順著手腕流了下來。

    江灼皺了下眉頭，嘆氣道：“你來吧，羅洋在我的牛奶里面下藥了。”

    他說話的同時，抽出一張符紙，借著手上的血在符紙上迅速畫了一道清心符，緊接著反手一揮，符紙自燃，徹底驅(qū)散了最后一絲藥性。

    他從十四歲學(xué)藝小有所成，一直到如今二十四歲，什么大場面沒有見過，要是能在自己家里被一個小孩用安眠藥給放倒，也就不用混了，但不得不說，羅洋的行為確實出乎了江灼的意料。

    那邊云宿川卻是被江灼嚇了一跳，驚道：“你說什么？”

    江灼道：“你干嘛突然那么大聲，我要是被毒死了，還能跟你說話么？就是一點安眠藥，我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有，關(guān)鍵是羅洋那小子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今天晚上的離家出走說不定就是計劃好的！”

    云宿川也是關(guān)心則亂。他的性格實際上非常沉穩(wěn)理智，也就是面對江灼的時候才會這樣失態(tài)。主要也是在案子表面上已經(jīng)結(jié)束之后，居然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情況，實在太讓人料想不到了。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同時抱怨道：“真是要我的命了，我說祖宗，你說話別總是大喘氣行不行?！?/br>
    江灼道：“王聰敏那邊你又聯(lián)系過沒有？”

    “不光王聰敏，還有陳勁飛和七班的其他同學(xué)，特案組都正在一一確認(rèn)行蹤，以免張永逃出精神病院之后是沖著他們?nèi)サ摹，F(xiàn)在還沒有回信?！?/br>
    云宿川到了車前，一邊上車一邊道：“小灼，我覺得你剛才說得對。雖然不知道張永在其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但羅洋的離家出走肯定是計劃好的。但是他沒想到會碰見咱們，因此只有找機會把你弄暈，才能去做他要做的事情，所以不是針對你……”

    “等會！”

    江灼打斷了云宿川的話。剛才兩人說話的時候，他想起自己桌子上還放著羅洋的錢包，便順手打開，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線索，結(jié)果隨后一翻，就發(fā)現(xiàn)了好幾張演唱會的票根，以及一張游戲裝備卡。

    這些東西的價值加到一起，怎么也得有個萬八千的，以一位高中生的財力，絕對不可能負(fù)擔(dān)得起。更何況羅洋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王聰敏即使沒有苛待，也不可能這樣任由外甥花費。

    江灼只覺得喉嚨發(fā)澀，低聲道：“我覺得……當(dāng)初真正跟網(wǎng)貸平臺借錢的可能是羅洋?！?/br>
    云宿川也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我會快一點，你一定要萬事小心——羅洋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江灼道：“不知道，但下藥之后按程序來，應(yīng)該會確認(rèn)自己有沒有成功吧。先掛了，我觀察一下，不用擔(dān)心。”

    江灼的猜測是正確的，掛斷電話沒有多久，他就聽見了二樓的走廊里面穿來極輕的腳步聲，對方顯然是沒有穿鞋，要不是江灼練過功夫又有意關(guān)注，普通人也很難察覺到。

    他虛掩著的書房門被輕輕推大了一點，羅洋不敢進門，站在縫隙之間悄悄地往里面看，只見江灼背對著自己趴在書桌上，好像是睡著了。

    他不敢叫，也不敢動，只在門縫中露出一雙眼睛，定定地在那里站了有將近十分鐘。

    直到確定江灼是真的睡著了而不是趴在那里暫時休息，這才一步步后退著，又從他的書房門口退了開去。

    他走了之后，江灼才坐起來呼出一口氣。這小子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實際上還挺精，剛才裝睡的時候他的姿勢沒選好，羅洋要是再磨蹭一會，他就要憋死了。

    旁邊的獅子也跟著呼出一口氣，小聲道：“嚇?biāo)牢伊?，這小孩怎么跟拍鬼片一樣?！?/br>
    江灼微微一哂：“這要是鬼，還真就不嚇人了?！?/br>
    說話間，壓在胳膊底下的手機屏幕無聲亮起，江灼拿起來一看，云宿川發(fā)來短信告訴他最新消息——王聰敏、陳勁飛，以及七班還有另外兩三個學(xué)生，都不在家。

    特案組正在聯(lián)系鄧一涵的母親，并沿街追查，試圖尋找張永和其他人的下落，不過目前正值夜間，工作難度很大。

    江灼便回他一句“我去看看羅洋去哪里”，將手機往衣兜里一塞，上門邊看了看，又繞到另一側(cè)沒有護欄的房間，順著自家窗戶翻了出去。

    羅洋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人給跟上了，這時候大雨剛剛停下不久，夜色漸深，大街上沒有什么人，他踩著被風(fēng)刮了滿地的枝葉一路小跑，到了約定的地方，焦急地等待了片刻之后，總算看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羅洋連忙迎上去，說道：“我在這呢！”

    男人身材魁梧，離得遠(yuǎn)看不清楚年紀(jì)相貌，但張永的個子沒有這么高，他們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這是還從什么地方找來了幫手？

    江灼借著夜色的遮擋，飛快地閃到兩人身邊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后面，偷偷聽他們說什么。

    男人好像埋怨了幾句羅洋來得晚，讓他等了半天，羅洋解釋道：“我本來想找個網(wǎng)吧躲一會，結(jié)果路上碰見我們老師了，他非要帶我回家吃飯，耽誤了時間。”

    男人道：“你們老師？那你現(xiàn)在出來，他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吧？”

    羅洋遲疑了一下：“應(yīng)該不會，我往他的杯子里面加了點安眠藥?！?/br>
    男人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羅洋催促道：“你把錢給我，然后我現(xiàn)在趕緊回去，就不會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剛才我出來的時候他睡的很沉的。”

    “這樣吧?！蹦腥怂南驴纯?，低聲說道，“你先跟著我走，一會船開了，我們再放你下去。放心，錢一分都不會少你的?！?/br>
    羅洋有點警惕起來，向后退了一步問道：“為什么讓我跟你走？”

    男人不耐煩了：“你這小子真是缺心眼，現(xiàn)在你叫過來的那些人都在船上了，隨時都有人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然后找他們，萬一你老師這個時候醒了，又發(fā)現(xiàn)你偷偷跑出來，難道不會懷疑你嗎？一會你回去，要是他問你出去干什么，和其他老師同學(xué)失蹤的事有沒有關(guān)系，你怎么說？”

    羅洋到底經(jīng)驗不足，聽了這話張口結(jié)舌：“我……”

    他本來想著江灼要是真這么問了，自己就說出去買東西，不知道別的事，這明明很簡單，但是想起江灼每次凝視自己時的目光，羅洋后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他不在父親身邊長大，又沒有兄長，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跟比自己大的男性有過過多接觸。江灼的傾聽和堅定讓他眷戀，但對方身上的氣質(zhì)，又讓他不由得感到自卑和畏懼。

    他沒信心面對那個人撒謊，于是同意了男人的提議。

    兩人說完了話之后，一起向著停在街邊的車走去。這倒是給江灼制造了一個小小的困難，此時夜色已深，街上幾乎沒有其他的車輛，要是他隨后跟上去的話，一定會引起對方的注意，追蹤術(shù)又只能追蹤陰氣。

    江灼腦子一轉(zhuǎn)，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掐訣道：“黃泉在下，陰魂聽召?！?/br>
    這一片可能剛剛被黑白無常掃蕩過，他召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鬼，飄在江灼面前不停地哆嗦著。

    現(xiàn)在哪行哪業(yè)都不好干，一幫學(xué)風(fēng)水的出師之后攬不到好生意，就干起了套鬼的行當(dāng)。這個小鬼估計也是怕江灼是要把它抓起來給煉丹了，才會怕成這樣。

    江灼摸摸它的小腦袋，從錢包里掏出幾張紙錢燒了，低聲道：“這錢給你拿著買糖吃，現(xiàn)在幫哥哥個忙……不用怕，我不吃你?！?/br>
    小鬼手里多了幾張錢，拿到眼前看了看，驚喜地瞪大眼睛，連連點頭，發(fā)出了“啊啊”幾聲。

    江灼一怔：“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小鬼“啊啊”幾聲，又點頭——原來是只啞巴鬼。

    雖然有點懷疑它的業(yè)務(wù)能力，但是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江灼把正在上車的羅洋指給小鬼看，讓它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緊緊扒在羅洋的身上就行。

    小鬼拼命點頭，攥著手里的紙錢向江灼打包票，然后幽幽地飄了過去。

    羅洋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只覺得脖子莫名一沉，頭頂好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樣，兩撮頭發(fā)根部還有點疼痛。

    他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旁邊的男人系好安全帶，看了羅洋一眼，問道：“怎么了？”

    羅洋心中突地一跳，忽然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陰沉，剛說了句“沒什么”，男人忽然伸手過來，一把捏住他的后頸，緊接著用一塊白布捂在了羅洋的臉上。

    那一瞬間，巨大的驚恐涌上心頭，羅洋剎那間意識到他好像被騙了，連忙“嗚嗚”地掙扎了兩下，白布上的藥物吸入鼻腔，他在絕望中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