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他心念一動,想兩邊看看,唇邊立即帶起一抹笑來,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道:“哥們,等一下,我有個事想請教?!?/br> “有什么事你問別人去吧?!?/br> 那人不耐煩地看了云宿川一眼,揮了揮手:“我這忙著呢……” 他的眼睛驀地瞪大,唇角溢出一抹血絲,喉嚨里咯吱吱直響,目光慢慢下移,看向切斷了自己喉嚨的那把刀。 云宿川面不改色,將刀拔出,幽靈一聲沒吭地倒在了地上。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br> 云宿川笑了下,把刀柄用衣服一擦,直接扔在了他的身上,連人帶尸體往旁邊一踹:“我就是想問下,知不知道閻王爺在叫你了?!?/br> 幽靈的本事不小,雙方要是硬碰硬地動手,絕對不可能如此速戰(zhàn)速決。關(guān)鍵是云宿川手段狠辣果決,從辨認(rèn)身份到動手殺人也只是一眨眼的事,實在太過出乎意料。 他身上手上一滴血都沒沾,若無其事地離開,繼續(xù)幫江灼找東西。 好在最后有驚無險,裝著石頭的圓形小盒子就滾在儲物室外面的一個小角落里,被江灼給發(fā)現(xiàn)了。 他連忙撿起來,打開之后松口氣道:“可算是找著了,嚇我一跳?!?/br> 江灼看了一眼就扣上了,云宿川沒看清楚里面的東西,望著那個精致的小盒子,頓了頓,開玩笑般地問道::“這什么東西,鉆戒嗎?” 江灼直接把盒子塞進(jìn)了他的手里:“對啊,鉆戒,送你的。” 云宿川一怔,將盒子打開,立刻感到一股涼氣散逸開來,美麗的石頭在里面發(fā)出瑩潤的光澤。 “這是……” “這叫不晝石?!?/br> 江灼的聲音和表情都難得有些興奮:“雖然還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有了這個,以后你變?nèi)司陀邢M恕_@東西說來應(yīng)該算是宋靈的,我也是無意中才撞見,不過總之沒被幽靈拿去就好,一會咱們跟宋靈談下條件,我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非需要這東西不可。” 江灼說話的時候很高興,眼睛亮晶晶的,他少有這樣的時候,可惜臉上還帶著點傷,看上去便顯得有幾分狼狽。 ——原來是為了幫自己找東西。 云宿川感覺心臟好像被一只毛絨絨的小爪子輕撓了下似的,有些發(fā)癢,更多的卻是溫軟快活,那盒子握在手中,明明表面冰涼,他的心頭卻陡然發(fā)燙。 那種無比珍愛無比憐惜的情緒剎那間奔涌而出,難以按捺,仿佛化成了一只擁有生命的小獸,在胸腔之中撒著歡地打滾跳躍,歡歡喜喜。 這種情緒讓口齒伶俐如他都不由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含笑低低說了一句:“費了那么大勁,是給我的啊……” 云宿川這句話的尾音還沒落下,忽然又有一樣?xùn)|西從江灼的衣兜里蹦出來,沖到兩人中間,朝著他的手上蹦去。 云宿川還以為是什么暗器,下意識地伸手一劈,只覺得觸感軟綿綿的,那東西被他劈落在地面上,竟然又以跟體型極為不相符的靈活彈跳起來,重新躥回到云宿川的手上,緊緊抱著他懷里的盒子不放。 這只膽大包天的東北兔做了連幽靈都不敢做的事,甕聲甕氣地說:“還有我的功勞!你們別忘了我的功勞!一會千萬記著帶我走,別把我扔下聽到?jīng)]!” 這兔子毛絨絨的,在手上蹭來蹭去,云宿川瞇著眼睛辨認(rèn)了一會,想起上回在船上收繳的那堆毛絨玩具,封號江家軍,還是自己開車?yán)厝サ摹?/br> 他問江灼:“你還帶了個保鏢?” 江灼道:“不是原班人馬,剛收編的?!?/br> 云宿川把炸毛的小兔子和不晝石一起裝起來,感到外圍的法陣似乎在微微晃動,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消息,果然是特案組來了,正在外面暴力開陣。 如果困在這里的都是普通人,又被無法辨明身份的幽靈混入其中,整個救援過程就會變得非常麻煩,要時刻提防幽靈抓人質(zhì)脫身。 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在場的或多或少都會點法術(shù),最起碼有能力保證自己不會被幽靈一招得手抓住,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很多。 江灼聽見外面正在喊話,讓大家小心防范身邊的人,注意自身安全,一一排著隊從正門出去,由專人檢驗是否有呼吸心跳,逐個篩選。 江灼道:“咱們先出去吧?先出去好混,畢竟你也沒呼吸沒心跳啊?!?/br> 云宿川笑道:“我這不是有內(nèi)應(yīng)么。”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遮著眼睛,快速推開儲物間的門,沖里面的那兩個人喊了一聲:“哎,清場了!” 江灼道:“你把那個香爐踢出來?!?/br> 小小的空間里散發(fā)出一種奇怪的味道,連溫度都好像比外面高了幾度,云宿川滿心嫌棄,把著門框用腳在里面胡亂踢了幾下,沒有找到目標(biāo),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叫什么事啊?!?/br> 他只能瞇著眼睛快速地在地上看了一下,干脆利落地一腳下去,把香爐給踩扁了。即便有意避開更加勁爆的場面,眼角的余光還是難以避免地掃到了一點。 云宿川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在原地頓了下腳。 江灼心道這兩位算是丟人丟大發(fā)了,要是清醒過來不知道會不會羞憤自殺,他也急著快點走,見云宿川還在那里看上了,連忙將他一把拽出來,然后用力關(guān)上門。 江灼小聲道:“就算想看也別站這里看行不行?丟不丟人,快走快走。” 云宿川氣急敗壞地道:“誰要看他們,我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算了,先出去再跟你說?!?/br> 特案組不少人都認(rèn)識云宿川,再加上有江灼帶著,他們很快順利避過排查出門。幾只幽靈見勢不妙,想要突圍,奈何特案組頗為重視這件事,幾乎是傾巢出動,將整個場子包圍的滴水不漏,連鐵絲漁網(wǎng)都用上了,最后一個也沒跑掉。 云宿川和江灼無所事事,但也沒走,坐在云宿川的車?yán)锩嫘菹?,等宋靈出來。 一碼歸一碼,這不晝石是宋靈最先看上的,雖說最后江灼插手幫她贏了過來,總也不能一聲不吭地就給人家拿走了。更何況,他們也確實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宋靈。 云宿川去要了點消毒水和藥膏,幫江灼看他剛才跟幽靈動手時受的傷。 臉上的傷看著嚇人,其實不過是稍微有點磕碰,并不嚴(yán)重。倒是胳膊上和肩膀各被劃開了挺長一道口子,傷口微微腫起,溢出來的血已經(jīng)在周圍凝固。 江灼的皮膚本來就白,被這樣一襯,看著就很嚇人了。 云宿川皺著眉用棉簽給江灼的傷口消毒,動作小心翼翼的,那一臉痛苦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挨了刀子。江灼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等了一會,終于不耐煩了,道:“怎么這么慢?” 云宿川道:“那么快干什么,又不趕時間,多疼啊?!?/br> 江灼直接從他手上把藥水拿過來,也沒用棉簽,二話不說往紗布上一倒,按在自己的傷口上擦了兩下,血跡被抹干凈了,他又涂了點藥膏隨便拿繃帶一纏,總共也沒用一分鐘。 江灼跟云宿川說:“幫我系上?!?/br> 云宿川:“……” 江灼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有點利索過頭了,他只好湊過去給他系繃帶。 剛才在里面的時候,為了躲幽靈,江灼把自己的衣服給燒了,這時候云宿川穿了件半袖,他則穿的是對方外面那件襯衣,為了上藥脫了半邊。 云宿川本來只顧著心疼江灼的傷,剛才給傷口消毒的時候也沒想太多,這時候綁繃帶的時候,臉就對著他光著的半邊上身,之前在儲物間不小心看到的一些畫面也就不合時宜地蹦出來了。 天地良心,當(dāng)時云宿川看見那對男女抱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想太多,只覺得十分辣眼睛,現(xiàn)在反倒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起來,連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綁好繃帶之后,抻起衣服,往江灼肩膀上一披:“行了,快穿上吧。” 江灼一邊穿衣服一邊道:“你是不是也該解釋解釋你剛才的想法了?” 云宿川:“……什、什么想法?” 江灼道:“就是儲物間里面那倆人,你看見之后……” 云宿川:“?。。 ?/br>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血壓都要上去了,看江灼的臉色不像生氣,但要說高興就更不可能了,一時間觀音佛祖太上老君全部涌上心頭,洗滌著罪惡的邪念,同時腦子里迅速盤算自己應(yīng)該說點什么。 江灼道:“……你看見之后在那發(fā)呆也不走,到底是想到什么了?” 云宿川:“……哦,這事啊?!?/br> 江灼:“不然呢?” 兩人坐在車?yán)?,瞪著純潔無辜的大眼睛互相看了片刻,云宿川妥協(xié)道:“我就是剛才突然想起來苗翰亮畫的那幅幽靈蛋糕圖了。我覺得上面那些糾纏在一起的幽靈,姿勢也很像剛才那兩個人……那樣?!?/br> 江灼道:“所以呢?咱們不是發(fā)現(xiàn)苗翰亮跟年新雨之間存在著曖昧關(guān)系了嗎?” 云宿川道:“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他做的這么明目張膽,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單靜都應(yīng)該有所察覺才對——我想明天再去找苗翰亮這個老婆探一探情況。” 雖說目前也是在查案,但程諳的死本來就已經(jīng)算是一件陳年舊事,兇手落網(wǎng)之后也已經(jīng)關(guān)押了好幾年。 案子是警察局辦的,在沒有充足證據(jù)的情況下,誰也不能因為一張相似的奶油蛋糕照片貿(mào)然提出翻案。所以這方面的調(diào)查,江灼還是在私下進(jìn)行。云宿川自然也想幫著他多查點東西出來。 這頭兩人商量著,另一邊宋靈接受完檢查出來了,她一出門就東張西望,顯然是在找江灼他們。 江灼推開車門下去,揚(yáng)聲道:“宋靈?!?/br> 宋靈見到他之后眼睛一亮,連忙跑到江灼面前,氣喘吁吁地道:“可找到你了?!?/br> 江灼雙手插在褲兜里,好整以暇地問道:“你找我干什么?” 云宿川也跟著從車上下來了,臉上帶著點笑靠在車邊,也沒說話。 通過剛才的接觸,宋靈已經(jīng)意識到江灼只是看著冷淡不愛說話,實際上只要他想懟人,口齒伶俐的不行,而且一肚子的壞水,現(xiàn)在分明就是明知故問,跟自己裝傻。 她于是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我想要剛才比暗器的獎品。雖然是因為你幫忙才把東西贏來的,但畢竟那是我開的局,以江少你的修養(yǎng),應(yīng)該不會是想獨吞吧?” 先說完硬的,宋靈又把口氣放軟了一些,道:“當(dāng)然了,你要是想要那石頭,我也沒意見,這事確實是你的功勞比較大,不過我總不能辛苦半天什么東西都沒落下,你說是不是?” 剛才沒脫身的時候,云宿川就覺得這丫頭很有幾分機(jī)靈勁,反應(yīng)速度也快,跟他們配合的時候不拖后腿,現(xiàn)在立場不一致了,也頗有幾分能討價還價的本事。 只是這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還是有點看不透。 江灼似笑非笑道:“你這么說就是抬舉我了。我沒什么修養(yǎng),獨吞的話更是未嘗不可——宋小姐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要幫你嗎?” 宋靈道:“你看上我了?!?/br> 江灼:“……” “哎,這位女同志。”云宿川不高興地說,“你這是剛才在里面搶對象上癮了嗎?我們倆四歲就私定終身了,你這樣我很有意見,新時代女性不應(yīng)該以當(dāng)小三為人生目標(biāo)?!?/br> 江灼又回到了剛才被渣男人設(shè)支配的恐懼,暴躁道:“你倆都給我閉嘴。宋靈,別胡扯了,我有話要問你?!?/br> 宋靈打量著他道:“你問。” 江灼也不想和她多說了,這女的跟云飄飄一樣,嘴上沒個把門的,有點可怕:“特案組那份七年前的《一周資訊》,是不是你放進(jìn)去想讓我看見的?!?/br> 宋靈驚了一下,她料到江灼對自己沒什么好印象,但沒想到他能猜出來這件事。 宋靈稍一猶豫,覺得抵賴也沒用了,于是道:“嗯,是我?!?/br> 江灼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為什么?” 宋靈抿了抿嘴,沒說話。 江灼冷冷地道:“你是個聰明的人,但是很多聰明人都有自以為是的毛病。以為扔張報紙在那里就能讓我老老實實給你辦事?別想得太美了?!?/br> 宋靈感受到了江灼語氣當(dāng)中的危險,心里終于有點害怕,戒備地向后退了退。 也是在這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之前之所以能跟江灼說上那幾句話,不過是人家心情好給面子,卻從來不代表自己擁有跟對方公平談判的權(quán)力。 無論是江灼還是云宿川,如果要跟她認(rèn)真計較,她惹不起。 云宿川也走過來,跟江灼并肩而立,似笑非笑:“七年前的報紙她能找出來,說明早就有所關(guān)注。宋靈不是認(rèn)識張霆就是認(rèn)識程諳。程諳死了,我投張霆一票?!?/br> 宋靈咬了咬嘴唇道:“行,我告訴你們,但是你們不要和別人說?!?/br> 江灼揚(yáng)眉道:“我從來不跟別人討價還價?!?/br> 宋靈:“……是,我覺得張霆不是殺死程諳的人,所以我一直想為他翻案,但是一來沒有頭緒,二來除了我以外,也沒有人愿意相信他,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拖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