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王輝聽云宿川說到“感情很深”的時候,目光不自然地閃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我們兩個工作都忙,平時沒事也很少聯(lián)系,我不太清楚。” 云宿川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正要再說點什么,另外幾個去里面查看的實習(xí)生都出來了,紛紛表示和大廳的情況差不多,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一個帶著小眼鏡的實習(xí)男警向江灼匯報了這一情況,撓了撓頭說道:“隊長,總之我覺得這一切看起來就好像是主人打算稍微出去一趟,然后很快就會回來似的,所以什么都沒收拾。您說他們是不是本來只準(zhǔn)備出去旅游或者逛逛公園,結(jié)果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是在外面的路上出了意外,還是這家的主人們有意識地要去什么地方,兩種情況可能帶來的后果有很大的區(qū)別。 江灼不置可否,反倒又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如果是突然發(fā)生了什么危險情況,以至于在這個屋子里根本就無法停留,所以什么都來不及收拾,這才急匆匆的離開呢?” 小警察一想,這似乎也說得通,吶吶地說:“那就沒辦法判斷了?!?/br> 江灼的目光涼涼在他臉上一掃,沒說什么,抬手隨意地在面前的柜架上一抹,一邊打量自己的手指,一邊說道:“那你覺得這房間里面的陰氣是在他們走之前出現(xiàn)的,還是走之后?” 他這句話頓時把小警察給問住了,脫口道:“那我覺得也沒用啊,我瞎蒙一個又不是真的?!?/br> “……”連著兩個問題都說的沒頭沒腦,江灼徹底暴躁了,扭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誰讓你瞎蒙了!你不會用腦子想?。 ?/br> 他這一發(fā)脾氣,頓時把小警察嚇到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師師師師師兄你別生氣,我我我這就想,這就想?!?/br> 云宿川在旁邊聽見兩人說話,也忍不住笑了:“丁元,是不是很害怕?要不哥友情提醒你一句,這窗臺上可還擺著花呢?!?/br> 這個叫丁元的實習(xí)警察正是出自靈華派,他入門晚,正好趕上何箕走了,江老年紀(jì)越來越大,因此有不少本事倒是學(xué)自于江家,跟江灼的感情深厚,但也對他敬畏的要命。 這次他連大學(xué)都沒有畢業(yè),頭一回來到特案組實習(xí),不知道倒霉還是幸運,正好還分到了江灼手底下。 師兄平時冷冰冰的嚇人,這樣一瞪眼睛更嚇人,丁元正恨不得鉆到桌子底下去,聽見云宿川提醒,簡直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撲到窗臺上去看花。 江灼看了看他的背影,回頭瞪了云宿川一眼,云宿川哈哈一笑。 【小勺子的暴躁大師兄模式好可愛!】 【哈哈哈哈哈,丁元真是又倒霉又好笑?!?/br> 【宛如上英語課回答問題的我。】 【老師要是這么帥我愿意被他問??!小勺子,問我!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丁元盯著花看了半天,只見花瓣上面有一些水滴。按理說這些花放在屋子里,主人又已經(jīng)好幾天不見了,就算是有水也早該蒸發(fā)了才對——前來辦案子的市局警察們總不會有那個閑情逸致。 江灼涼颼颼地說:“云宿川都提醒你了,還要想半年?” 丁元連忙道:“不想了不想了,我知道了,他們離開之前這房子里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陰氣了——所以是不是代表著這家人很有可能是察覺到什么危險才離開的?” 他說完之后,想起剛才江灼已經(jīng)說過,失蹤者應(yīng)該是根本不敢繼續(xù)停留,所以才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急忙離開,現(xiàn)在果然證實了這一點,連忙用星星眼看著自己的師兄。 江灼毫不留情道:“廢話。你就看出來這么點東西?” 丁元:“……”嗚嗚嗚。 其他的實習(xí)生圍觀靈華派現(xiàn)場教學(xué),心有戚戚,但又想接著多學(xué)點什么,暗暗盼著江灼再罵丁元兩句。 求生欲總算讓丁元爆發(fā)出來了一些智慧,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我,我還想著,咱們能感覺到陰氣,是因為咱們學(xué)過法術(shù),他們家的人怎么能提前預(yù)感到危險呢?而且……而且干什么不報警?” 江灼眼睛一瞪,還想說什么,但是看見周圍這么多人,終究是想起來還得給師弟留點面子,忍了:“這屋子里有一個陣法?!?/br> 他示意電視柜、沙發(fā)、茶幾,甚至另外幾處房間的位置:“看見了沒有,這里以茶幾上擺著的煙灰缸為中心,兩邊的電視柜和置物架分別鎮(zhèn)守,在向外延伸到幾處房間的房門方位,形成了一個五蓮花伏魔陣。” 五蓮花伏魔陣是他們?nèi)腴T時必學(xué)的陣法之一,所有在場的特案組人員肯定都在教材中見過,但此刻他們才發(fā)現(xiàn),書上看的再多,和實踐出來也是不一樣的。 比如要不是江灼一一將物品點出來,誰也不會想到這些看似普通的擺設(shè)當(dāng)中還蘊藏著這么大的玄機。 “你們……你們說這些話都是什么意思?” 作為在場唯一的一個外行人,王輝聽的似懂非懂,終于找到一個空隙,面色鐵青地發(fā)問道:“是說他們是故意擺了這個什么陣,也是故意離開的對嗎?” “初步判定是這樣吧?!痹扑薮粗f道,“他們躲過這一劫,你很不高興?” 王輝的情緒本來正激動著,臉色非常難看,聞言一愣,說道:“你什么意思?懷疑我跟我jiejie的事有關(guān)系?” 第132章 結(jié)婚照 【哇哦,難道這件事真是王輝安排的?害自己的親jiejie?!?/br> 【不是吧,聽飄飄的口氣,是在激他把內(nèi)情說出來。這個姓王的好像不是很慌張的樣子,未必是兇手?!?/br> 云宿川聳了聳肩道:“我的懷疑也只是人之常情而已。王先生,你是高中老師,這個職業(yè)挺讓人敬佩,但是說實在的,收入也有限。最起碼我看你這個姐夫淘寶店開的很成功,就要比你有錢多了?,F(xiàn)在他們不知所蹤……” “胡說、胡說八道!” 王輝被云宿川的猜測和那輕佻的語氣給氣壞了,再也沒心情去管他是個什么身份,大聲反駁道: “他們再有錢也跟我沒關(guān)系!他們家的東西我一分一厘都不稀罕!當(dāng)初我就跟我姐說,不讓她跟這個古里古怪的男人結(jié)婚,她不聽,拋下爸媽嫁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一年到頭都不回幾次家。這回也是,既然是自己主動離開的,不管遇到了什么事,總該打電話跟家里說一聲吧?爸媽都那么大年紀(jì)了還要為她擔(dān)心,怎么當(dāng)人閨女的……” 他說到這里,氣的喘了兩口氣,續(xù)道:“當(dāng)年我跟任慶偉打過一架,她也是口口聲聲向著自己的丈夫。她根本沒拿我當(dāng)兄弟,算什么jiejie?他們家家財萬貫還是窮的叮當(dāng)響,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王輝這一番咆哮,把周圍都給嚷嚷的一片安靜,云宿川沖著江灼攤手一笑,江灼的唇角翹了翹,問道:“王先生,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這么不看好任慶偉,要反對令姐跟他結(jié)婚?現(xiàn)在這一家四口人都失蹤了,有些情況你瞞著,警方就沒有線索,難道你真的希望他們再也回不來嗎?” 江灼這么一問,王輝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云宿川給套路了。 他本來覺得家丑不可外揚,更何況jiejie的婚姻就像心頭的一根刺,讓王輝連提都不愿意提起。不過案子確實跟他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既然開了口,似乎也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 王輝憋了一會,沉聲說道:“他就不是個好東西?!?/br> “當(dāng)初是我先認(rèn)識的任慶偉,因為兩個人在路上開車的時候相互剮蹭,發(fā)生了一點矛盾。明明責(zé)任方在他,但是他對我的態(tài)度非常惡劣,所以我們就吵了一架。我當(dāng)時回到家里還跟我姐說遇上了個不講理的人,誰知道沒過兩個月,他們居然認(rèn)識了?!?/br>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但王輝印象依舊很深。發(fā)生事故的當(dāng)天任慶偉車?yán)镞€帶著一個女人,他把車開的飛快,活像后面有鬼追一樣,結(jié)果蹭了王輝的車。 更可氣的是,之后任慶偉竟然還不想解決問題,把責(zé)任都推到王輝的身上開車跑了,還是交警從監(jiān)控里查到了他的車牌號,才幫助王輝討到了賠償。 王輝被氣得要命,沒想到再見任慶偉的時候,他就成了王素佳的男朋友,他當(dāng)時認(rèn)為這個人沒責(zé)任沒擔(dān)當(dāng),激烈地反對,結(jié)果王素佳反倒像是吃錯了藥一樣,一點也聽不進去弟弟的話,事事向著任慶偉。 這樣的爭執(zhí)發(fā)生過幾次,姐弟之間的嫌隙也越來越大,后來王素佳結(jié)婚之后,幾乎都不來往了。 江灼默不作聲地聽完了,問道:“那你說他怪里怪氣,又是為什么?” 王輝道:“也沒什么,就是他這個人總是喜歡弄一些符咒神像之類神神叨叨的東西,出門都要東張西望的,簡直像個通緝犯。反正我看他不順眼,就覺得他像是沒干好事一樣?!?/br> 王輝不懂這些,說的輕描淡寫,在江灼和云宿川聽來,都覺得既然如此,這屋里的陣法,以及對于陰氣的察覺,都很有可能出自任慶偉之手。 或許這是個行家,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得罪了什么東西,以至于一家四口要這樣倉皇出逃。 再問更多的,王輝也不知道了,江灼道:“那好,謝謝王先生提供的訊息,有了新的進展我們會通知你。” 他示意兩個人把王輝送下樓,自己去了這夫妻兩個人的臥室。 他們的臥室布置的很簡單,一張床,一組大衣柜,里面的陰氣反倒沒有客廳重,也進一步說明了這戶家中的陰氣來自外部入侵。 江灼正琢磨著,云宿川忽然招呼他道:“小灼,過來?!?/br> 他走過去,只見云宿川手里拿著一個鏡框,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任慶偉和王素佳的結(jié)婚照。 江灼道:“你從哪里翻出來的?” 云宿川拍了拍一邊的床頭柜,說道:“在抽屜里面倒扣著放?!?/br> 一般人家里面的結(jié)婚照,不是放大之后掛在臥室的墻上,也應(yīng)該擺在床頭,這樣倒扣著塞在抽屜里,倒有點偷偷摸摸的意思。 江灼湊過去跟云宿川一起看那張照片,任慶偉和王素佳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不是很漂亮,但也不丑,五官氣質(zhì)尋常的在街上見過一面就會忘掉。 過了片刻之后,江灼說道:“我怎么覺得這個任慶偉看上去這么古怪呢?就好像、就好像……” 云宿川接口道:“就好像一個死人?” 江灼點了點頭。 其實按說起來,云宿川也是一個“死人”,但是他這種死除了沒有呼吸心跳、不會變老以外,和普通人是沒有區(qū)別的,可以說是換了一種形式的生命延續(xù)。這個任慶偉明顯不同。 要不是他的眼睛睜著,人也被王素佳挎著手臂站在那里,江灼簡直覺得這就是一具尸體在照相。 他見過的尸體太多了,如果刨去殘缺或者腐爛等明顯癥狀來說,一具尸體跟一個活生生的人放在那里,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僵硬度。 這個任慶偉站著,但是他的姿勢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全身上下的關(guān)節(jié)好像是機械的一般,胳膊彎曲的角度、脖子轉(zhuǎn)動的弧度,甚至收攏起來握住王素佳五指,根本沒有半分屬于人類的柔和,反倒仿佛刻意擺放出來的木偶人,乍一望去沒什么異常,看久了十分可怖。 云宿川和江灼對視一眼,然后江灼摸出手機,照著這對夫妻的眼睛拍了一張照片,之后將這張局部照片放大。 經(jīng)過這樣的清晰對比,他們可以發(fā)現(xiàn),王素佳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對面的攝像機和攝影師,任慶偉卻是目光渙散,眼珠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灰色,里面什么都沒有! 江灼倏地站起來,揚聲道:“丁元!丁元!” 丁元抱著個本子蹲在大廳里面,吭哧吭哧地畫著整個房間的布局圖,以便于回去學(xué)習(xí),結(jié)果猛地聽見江灼在里屋叫他,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連忙跳起來,急忙跑了過去。 “師兄!我來了!” 【哈哈哈哈哈師兄弟兩人可可愛愛。】 【仿佛看到了小勺子以后當(dāng)爸爸的樣子。】 【江灼我要給你生猴子——】 【前面的姐妹多吃點花生米,主播已經(jīng)不是單身啦!】 【要證明自己不是單身,就不要打馬賽克,睡一覺給我們康康??!】 【我靠這句話說的好,+1!??!】 看著丁元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江灼這次倒沒有對他的狼狽樣子發(fā)表什么見解,面色冷凝地將那張結(jié)婚照遞給他,道:“給我查查這個男的,他的一切經(jīng)歷,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跡,什么都要?!?/br> 丁元領(lǐng)命而去。 云宿川道:“他們兩個的孩子一個二年級,一個五歲,這兩口子結(jié)婚怎么也得有七八年了,照片是八年前的,可是任慶偉活到現(xiàn)在也沒爛,生活起居也與正常人無異。說明他應(yīng)該不是那種有自我意識的尸體,而是三團命火滅了,人卻還處于半死半活之間。” 江灼道:“這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大。” 人的兩肩和頭頂各有一團命火,如果失去了其中之一還好說,如果失去了兩團以上甚至沒有,就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 任慶偉這三團火甚至有可能是這些年來逐漸熄滅的,當(dāng)都滅了個干凈之后,他再也無力抵擋某種東西上門,所以就倉惶出逃。 云宿川道:“可是我看他老婆很正常嘛。這人逃跑還不忘了攜妻帶子,啊,應(yīng)該說他有情有義還是另有圖謀呢?” 他說完之后,見江灼面帶沉思神色看著自己,笑道:“做什么?想親我?” “滾。”江灼熟練而不走心地罵了云宿川一句,又道,“你是不是也沒有命火了?” 云宿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我又不是活人嘛。” 江灼道:“那是怎么沒的?自己熄滅了,還是自然掉落,還是怎樣?” 云宿川嘆了口氣,伸手摟著江灼的腰親了親他:“這可不像學(xué)霸問的問題。在生命消失的那一瞬間,命火自然熄滅,而后以魈的身份重新恢復(fù)自我意識回到這個世界上,三團命火自然不會再繼續(xù)燃燒起來,這咱們以前都是學(xué)過的,你還以為我能有什么特殊之處嗎?” 江灼道:“你不是奇葩嗎,所以我研究研究。” 云宿川失笑,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