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江灼道:“這當中是有一個疑點,我很不明白。” 云宿川道:“嗯,你說?!?/br> 江灼道:“我是覺得,雖然在咱們心里,慣性認為沈鑫是個陰險狠毒的壞人,但實際上他身家過億,公司運轉良好,也沒有違法犯罪的記錄——這是個不折不扣的良民。之前就算想對付我和云宿川,他都是自己不露面,設計讓沈子琛把我們引到這個村子里面,所以他有必要在最后親自出面帶人圍攻嗎?” 聽他這么一說,其他人也覺得奇怪起來,江灼又道:“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不就成了徹徹底底的犯罪分子了?他圖什么?” 江辰非沉吟道:“所以他來這里,不是特意要為了來殺你們的,但是發(fā)生了一件什么事,讓他改變了主意,認為你們非死不可?!?/br> 所以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云宿川靈機一動,脫口道:“那座塔!” 曹聞溪道:“什么塔?” 云宿川道:“我和小灼在找到爸的那座山上發(fā)現(xiàn)新蓋了一截城墻和高塔,要不是這兩樣東西破壞風水,爸應該早就可以凝聚魂魄出來了?,F(xiàn)在想想,沈鑫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那座塔里面的東西而來,結果碰見了我們,還以為我和小灼已經發(fā)現(xiàn)了他的什么秘密,所以想要趕盡殺絕?!?/br> 江灼是個急脾氣,聞言立刻說道:“事不宜遲,趁著他現(xiàn)在應該沒有時間將里面的東西轉移,咱們立刻再過去看看?!?/br> 曹聞溪道:“也好,我叫點人手跟著你們?!?/br> 他說完這句話才怔了怔,忽然想起來江辰非好像是江灼的父親,怎么云宿川跟這里還叫上爸了? 只不過兩家的關系素來很好,這樣叫兩聲也算不上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江灼又在這里風風火火的,因此這個念頭只是在曹聞溪心中快速地閃了一下就過去了。 江灼道:“組長,沈鑫和何箕經營多年,肯定不止這一處實驗基地。種植重生之花的地方都會有濃重的怨氣,我建議在各地展開排查,及時發(fā)現(xiàn)處理。” 曹聞溪沉吟道:“你說的對,這件事我會安排。” 當下江辰非重新回到藏魂瓶里,江灼和云宿川帶了些人,連夜一起重新折返龍首上的木塔處。 江灼還是和云宿川一起坐他那輛車,特案組的另一輛車在他們身后跟著,云宿川道:“如果沈鑫來這里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何箕會不會也一塊來了?!?/br> 江灼沉默一瞬,然后道:“對付任何人,無論再怎么厲害我都不會害怕,但是跟何箕打,我怕我不行?!?/br> 他雖然性格高傲,但也不是一味死撐著面子要逞強的人,合作之前跟隊友交底是出任務的慣例,即使對方是云宿川也不例外,他這兩句話說的很誠懇,絕非虛言。 云宿川安慰道:“還有我呢,咱們一起?!?/br> 他本來想湊過去親一親江灼,結果還沒有付諸行動,兩人身邊又插進來一個聲音道:“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對付不了他呢?” 這個聲音一起,倒是把云宿川和江灼兩個捉鬼的都嚇了一跳,云宿川瞬間挺直腰板,江灼轉頭看見江辰非,呼了口氣道:“爸,你沒進瓶子???嚇死我了,怎么都不出聲的。” 江辰非笑著說:“嚇人就對了,爸爸本來就是鬼啊?!?/br> 江灼:“……”好冷的笑話。 第145章 推塔 江辰非又道:“我是想著山上風大,出來看看你穿的衣服夠不夠……” 江灼覺得下一秒父親可能就會要求自己穿秋褲了,忙不迭地道:“夠夠夠,今天挺熱的,完全夠了?!?/br> 江辰非笑了笑,又接上了剛才的話題:“你怕你師父嗎?” “怕是肯定不怕?!苯频溃暗抢碇欠治?,明擺著我打不過他。除了爺爺之外,我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他對我了若指掌,我卻在不久之前才真正明白了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而且我的功力肯定也沒有他深厚?!?/br> 在知道了何箕的真面目之后,算來江灼應該是跟他動過兩次手,一次是頭回見到重生之后,何箕找過來跟他在幻境中對話,江灼惱怒之下沖破他的結界而去。硬逞強的后果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回來之后還發(fā)燒了。 第二次是接觸app的輔助回到過去,年輕的何箕不知道他是誰,江灼卻在殺父之仇的憤怒驅使下跟對方打了一場,雖說兩人都沒占到太多便宜,但一個是不管不顧的拼命,另一個則摸不著頭腦,頻頻避讓,這兩種狀態(tài)也是不同的。 現(xiàn)在的何箕比江灼大了三十多歲,無論是功力還是心機都深不可測,江灼重新見到自己的父親之后,沖動淡去,對他的仇恨卻更深了一層,他需要理智地思考怎樣才能成功地干掉對方。 江辰非道:“其實你也不用把何箕想象的太過可怕,他是心機深沉沒錯,但正是因為如此,當年他有害人之心,咱們卻沒有防備,這才會上當,并不是說他就一定高明了。相反,何箕做了這些事,必然多疑、心虛,更加怕死,只要他還有害怕和顧忌的東西,就不足為懼?!?/br> 江灼思考著說:“是么?” 江辰非道:“你的招式雖然是他教的,但怎樣用,是看你自己。他的功力再深厚,咱們修道人還講究一個修心呢?!?/br> 見江灼默默思考自己的話,他微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從小別人都說你資質好,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是很聰明的。我兒子這么優(yōu)秀,會怕的了誰?來,要不要咱們爺倆過幾招?” 江灼從小就很羨慕那些父子切磋的場面,聞言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好??!” 江辰非擺了個起手式,笑說道:“別用靈力,要不然爸爸一上來就輸了。當著小川的面,太丟人。” 他被壓制這么多年,雖然成型,但身上還沒有恢復力氣,江灼點了點頭道:“我明白?!币哺従徧帧?/br> 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到過江辰非的教導,父子切磋之間,江辰非的風格又與江松何箕有所差別,倒讓江灼感覺到耳目一新。 江辰非跟何箕畢竟同門多年,對于他的種種優(yōu)勢劣勢都十分了解,如今聽到父親把對方從頭到腳完完整整地剖析一遍,他也開始覺得對方在自己的眼中,似乎真的沒有那么神秘莫測了。 何箕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的陰謀能夠得逞,不是因為他聰明厲害,而是他格外殘忍,格外心狠。 為了他的貪欲和利益,他害死了江辰非,害死了特案組的同事,還害的那么多無辜的普通人家破人亡。所有的人都并非他的玩具,所以即使現(xiàn)在何箕想要收手,自己也不會答應。 一場玩得起的賭局,一旦開盤,不見生死,不能退出。何箕既然自詡為了理想抱負而戰(zhàn),那么付出的代價也就應該不光是生命,還有他的全部追求信仰。 害怕這種情緒不應該存在于面對“惡”的時候,我一定要戰(zhàn)勝他,江灼想。 為了我的家人,也,為了我自己。 江灼和江辰非在后面拆招,云宿川一邊笑聽著一邊開車,這次全程沒有阻礙,不知不覺就到了目的地。 江辰非回去修養(yǎng),江灼和云宿川下了車,重新回到了整座山脈最西側的青龍首部位置。城墻和木塔靜默如初,依舊靜靜立在夜色之中。 特案組的其他人也從后面追上他們,有人問道:“江隊長,咱們一起去那城墻上面看看去嗎?” 江灼想了一下道:“不,你們先分成幾撥,拿著羅盤在周圍找找,看看地下是不是還會封著什么東西。如果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不要輕易上手,不要破壞,給我發(fā)個信息說一聲。” 其他人答應著去了,江灼跟云宿川說:“咱們上城墻去看看吧?!?/br> 云宿川滿臉嚴肅地拉住他,說道:“等下,還有件事。” 江灼:“?” 云宿川四下看看,確定江辰非是果然回去了,這才湊上去狠狠在江灼臉上親了一下,舒口氣道:“壓抑我半天了,好了,現(xiàn)在走吧。” 江灼笑著“切”了一聲,兩人順著城墻一直走到盡頭,只覺比起白天江灼獨自到這里來的時候,也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江灼再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倒是發(fā)現(xiàn)墻壁上都雕著著一些背生雙翼的神仙圖案,一眾信徒在下面磕頭跪拜,面目栩栩如生,十分精美。 一直走到塔下,云宿川把上面的鎖一劍斬斷,推開木門:“這塔里也進去看看吧,里面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東西——小心點?!?/br> 他說著都已經走進去了,江灼氣定神閑地跟在后面道:“沒事,反正有你打頭,看見危險我會立刻跑的。” 云宿川呸他:“出去之后讓爸打你屁股,他現(xiàn)在可喜歡我了。” 江灼挑了挑眉,誠懇道:“我承認他是對你好感度很高,但他應該不敢打我?!?/br> 這話是真的,江辰非心有虧欠,又本來就很是疼愛這個長子,對著江灼說話總有種小心翼翼的討好勁,別說打他,那是一句重話都不可能說的。 云宿川擰了江灼的臉一把,笑道:“哎呦,你現(xiàn)在好厲害呀。晚上回去可別再哭著叫哥哥?!?/br> 這家伙又耍流氓,江灼一把將云宿川的手拍開,正想踹他,兩人前方忽然傳來喀吱吱幾聲響。 他們雖然斗嘴,精神的警惕性還是沒有放松下來的,聽到響聲同時抬頭,見竟然是頭頂的一塊木板松動了,搖搖欲墜,眼看竟要掉落。 這可就不應該了,這塔建起來總共也就幾年的時間,不可能就成了危房吧。 兩人連忙后退,好幾塊木板邦邦邦砸到地上,云宿川揮手趕了趕空氣中的塵土,用胳膊護著頭頂跑過去,在木板上敲了幾下,木頭紛紛碎裂開來。 他回頭沖江灼道:“這什么豆腐渣工程?用的材料也太次了吧!除非我是鳥,要不然一上去還不把整座塔給踩踏了!” 江灼用腳在地上跺了跺,又敲敲旁邊的墻壁。他發(fā)現(xiàn)這座塔根本就是樣子貨,第一層還能過得去,越往上建的越粗糙,根本就等于是草草拿木板搭個架子而已。 如果說一開始立在這里還是沒問題的,后來由于江灼將山中干枯的湖泊打通,山脈之氣貫穿,這座鎮(zhèn)山塔也就相應受到了沖擊,本來就不甚堅固,此時更是搖搖欲墜。 本來還想在塔里面探探險,這種結果十分出乎江灼的意料:“我看咱們不用往上走了,也根本就上不去。不可能有人把什么東西藏在這么個危房里邊。” “所以這就是一座單純?yōu)榱烁淖冞@里風水而建的塔嗎?”云宿川思索著說,“那么沈鑫急于遮掩的秘密又會在哪里?” “肯定是這座山沒跑。”江灼道,“先出去再說,一會被砸扁了。” 云宿川笑了笑,兩人又從塔里出來。此時夜色如水,明月高懸,涼風掀起松濤陣陣,山間空寂無人。 到底還會有什么地方藏著玄機呢? 這時,江灼忽然注意到了這座塔在地面上的投影。 他猛地拉了云宿川一把,道:“你看地上!” 云宿川正在往別的地方打量,被江灼拉住,才低頭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在月光的照映下,這木塔的影子竟然如同一柄出鞘的長劍,寒光四溢,直刺向前! 他心下震驚,不由道:“這把劍是為了指向誰?” 云宿川說著,已經向劍鋒所指的盡頭看去,那里卻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江灼道:“這影子我只是我無意中見到的,時間方位必定沒有那么準確,既然‘利劍’是寶塔在月光下的投影,我想一定要等到月亮移動道某個角度,才能看出劍鋒真正所指?!?/br> 云宿川沉吟道:“所謂‘物以類推,xue由形取’,這塔本來就是為了此地風水當中的龍氣而存在的,我想這影子一定也跟山脈呈現(xiàn)出來的青龍之形有關系。” 江灼道:“你說的有道理?!?/br> 他順著長劍的劍身向前邁出,雖然腳步并沒有踏中這把劍的“劍刃”,卻已經感到殺意逼人,寒氣侵染肌膚。 江灼低聲自語,計算方位:“右必伏,左必降,精神百倍。前者呼,后者應,氣象萬千。辨山脈者,則有同干異支。論水法者,則有三叉九曲……” 這是《雪心賦》當中的觀形之法,他在劍邊走,云宿川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卻是看的更加清楚,正當江灼走到劍尖之后大約七分之三的位置,他忽然目光一凜,揚聲道:“就是那里,小灼,閃開!” 江灼聽見了云宿川的話,眼睛微微瞇起,向后退去。他并非簡單地后退,這往后一邁,便踏中了離位。 離位打通,山中草木之氣涌入,那一瞬間,云宿川似乎看到有一條紫色的龍形虛影在整個山巒之上輕輕一晃,仿佛連腳下的山脈都跟著動了一動。 江灼第二步踏出,踏上坎位。 剎時間云生霧涌,星河流動,龍形劍氣,各自凝聚成形,山風颯颯,中間竟似夾雜著雷鳴之聲! 江灼腳下依照八卦方位邁出,靈氣山風,拂動他衣襟鼓蕩,發(fā)絲揚起,在兩大氣場角力的間隙尤顯從容。正是月至中天,他也已經退到了云宿川的旁邊,腳下一跺,面前場景頓時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頭頂上方不到兩米之處,靈氣蒸騰,云霧翻滾,狂風打著旋吹過來,形成了一個絮狀的旋渦,跟著轟然向外面爆出! 月光被云霧所擋,先是一暗,然后倏地光明大作! 絲絲縷縷的氣已經在這月華傾瀉而下的一刻凝結成像,只見長劍巨龍,各自脫出本形,騰躍而起,升至半空。 巨龍仰天長嘯,身體盤旋舒展,向上直沖,眼看就要脫困上青天之時,只見長劍當頭斬下,重重劈在龍首之上。 云宿川和江灼一起仰天望去,兩股靈流對沖之下,氣霧翻涌,云生浪卷,滾滾如同海潮浩大,推移而來,又像天河空懸,水流拍岸,放眼望去,蔚為壯觀。 在半空云絮形成的河流當中,霧狀的浪潮翻翻滾滾,星河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一柄長劍和一條巨龍正在進行著殊死搏斗,江灼和云宿川并肩立在山巔之上,仰頭觀戰(zhàn)。 這種難得一見的壯觀奇景將直播間的觀眾們都震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