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了老閆，回頭去我家吃飯。”程家述緩過了那陣勁兒，戴上軍帽起身。

    閆少清哪有不應(yīng)？連聲應(yīng)好不說，還特意道，“正好讓你媳婦露兩手?！?/br>
    程家述，“......”

    就家里女人那挫樣兒，還露兩手？不出洋相他就謝天謝地了。

    ......

    遠(yuǎn)在家屬院的林硯秋，連打了兩個噴嚏。

    她揉揉鼻子，又吸了吸，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對付她的“新客戶”。

    托老王愛人她們幾個宣傳到位的福，家屬院里的人知道她從醫(yī)院回來，跟商量好似的，扎堆的來她家打探衣裳樣子，正好劉素梅又把老王愛人她們定制的成衣做了出來，林硯秋就把這些人帶去了劉素梅家，邊說邊抖開成衣展示，又按照每個人身材臉型膚色的不同，給她們里里外外都分別搭配了一套。

    唾沫都快說干了，總算哄得這些小嫂子們掏錢。

    林硯秋高高興興的收下了定金和布票，還有四十塊錢工本費，又熱情的把小嫂子們送出去。

    林硯秋站在樓道口，目送小嫂子們走遠(yuǎn)了，才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回家。

    結(jié)果還沒等她進(jìn)家，就聽見在外邊跟別家孩子玩石子的二寶喊了聲，“爸！”

    嚇了林硯秋一跳。

    趕忙就把手里的錢塞起來，可往哪塞呀，全身上下連個口袋都沒有，她都要急死了。

    回頭就看到穿一身筆挺軍裝的程家述，跟鬼魅似的，不知什么時候來到她身旁，眼風(fēng)涼颼颼的，盯著她手里的錢。

    呵呵，呵呵。

    林硯秋朝他扯了個笑，根本不等男人開口，撒丫子就往家跑，一頭扎進(jìn)屋里拉開屬于她的抽屜，把錢扔進(jìn)去，上鎖，一氣呵成。

    等男人跟進(jìn)來，就見她屁股搭在書桌沿上，踮著個腳尖，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擋著她抽屜。

    程家述無語的脫下軍帽，掛衣架上，直接告訴她，“等師部那邊安排好了，過幾天你就去上課?！?/br>
    林硯秋，“......”他剛才出去就是去給她安排上課的事？

    林硯秋跺跺腳，都要氣哭了。

    程家述見她這樣，無奈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道，“我是為你好，學(xué)點知識不比你滿腦子裝著錢要強？你看看你，這么大人了，比大寶還難管，你以前難不成就是肚無幾兩墨的人？”

    “你才肚無幾兩墨呢。”她好歹也是憑實力靠進(jìn)國內(nèi)前十的學(xué)校，不過念大學(xué)也不是為了混飯吃就是，如果女孩子靠一張文憑吃飯，注定會活得很累。

    她念書就是去念書的，正因為沒抱有其他目的，倒也踏踏實實的把書念進(jìn)了肚子里。

    要不然她空有這張嘴，沒有兩把刷子，也不能忽悠的小嫂子們甘心情愿掏錢。

    但是她也懂程家述的意思，既然活在當(dāng)下，那就要做符合當(dāng)下的事，何況是在部隊這種地方，人都精著呢，她要是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把別人當(dāng)猴耍，她早晚也會淪落成被耍的那個。

    思及此，林硯秋悶悶道，“我要不要準(zhǔn)備什么?！?/br>
    程家述嘴角露了絲笑意，“你什么都不用管，帶上腦子就行?！?/br>
    “那好叭?！?/br>
    去就去吧，反正她也有段時間沒給自己充電了。

    沒兩天，閆少清那邊就給程家述回了音訊，讓林硯秋跟文工團(tuán)的女兵一塊上課，林硯秋聽那邊形容的，就跟外邊的夜校差不多，不過上課不是在晚上，都在白天，時間也比較散，主要按文工團(tuán)那邊空閑時間來安排。

    林硯秋這個插班生，就得配合著她們來。

    劉素梅在聽說她要跟文工團(tuán)的女兵一塊上課之后，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在林硯秋去她家串門時候，悄悄透底，“大妹子，本來我不該多話的，我就給你提個醒，以前你沒來部隊的時候，文工團(tuán)有個女兵，長得可好看了，聽說喜歡你家老程，還給老程遞過信呢?！?/br>
    這么大膽的嗎？

    她還以為這時代的人比較保守，沒有小三二.奶什么的，就算軍婚的主動權(quán)掌握在軍人手里，也不能隨便勾搭吧。

    不過林硯秋關(guān)注點也不在遞情書上，“可好看是有多好看？比我更好看嗎？”

    劉素梅就瞅著眼前的大妹子，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及踝長裙，還是老土布做的，半點花色都沒有，就只在腰兩側(cè)那里縫了兩條細(xì)帶，松松的綁在腰后邊，就這身衣裳，換個人穿就成了以前尼姑庵里的姑子了，也就這大妹子，能撐起這么難穿的衣裳，愣是穿出了弱柳扶風(fēng)的味道，說到底還不是看臉？

    “沒你好看，不過也不丑，大妹子你不知道，她們跳舞的那些，一個個化妝化得，跟妖精似的，又會扭，是個男人都喜歡，何況在部隊這個母豬都能賽貂蟬的地方，哪次文工團(tuán)來表演，我家老馮都樂得跟過年似的！”劉素梅越說越氣，激動得臉都紅了。

    巧得是，部隊這邊上午有場關(guān)于救災(zāi)的表彰大會，文工團(tuán)那邊過來表演了節(jié)目。

    如果林硯秋在，估計會用幾個字來形容，土，土，土，還是土。

    可這時代的人覺得時髦啊，文工團(tuán)的女兵個個扎著兩根小辮兒，臉蛋抹得紅艷艷，嘴唇也紅得堪比系在脖子里的紅領(lǐng)巾，加上身姿優(yōu)美柔軟，一彈，一跳，轉(zhuǎn)圈圈兒，可把看臺底下的兵蛋子給激動壞了。

    程家述坐在最前排，跟馮建國挨著坐，就聽身旁的馮建國啪啪啪一個勁鼓掌，嘴里還時不時喝兩聲。

    吵得程家述直皺眉。

    對著一群抹得跟猴屁股似的女人，至于么？

    不是后面他還得上臺發(fā)言，他早就走人了，與其留在這看她們，還不如回去看家里那個，白嫩嫩的小臉就算什么都不抹也好看得很，嘴更是紅嘟嘟的，根本用不著擦口脂，每次那張小嘴一開一合叭叭叭的時候，他都特別想給堵上。

    咳...想著想著就跑遠(yuǎn)了。

    總算挨到結(jié)束，程家述上臺代表他的隊伍發(fā)言之后，就準(zhǔn)備走人，剛走出禮堂，身后傳來一聲喊，“連長！”

    他回身，見一個戴軍帽，穿著演出服的女兵跑到他跟前，剛才離得遠(yuǎn)，只看到臉頰紅彤彤一團(tuán)，現(xiàn)在離得近了，才注意到跟前的女兵臉上跟調(diào)色盤似的，怎么看怎么別扭。

    “同志，找我什么事？”程家述別開臉，不太想再多看一眼。

    “連長，我叫王芳芳，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給你寫信那個，這次荊縣水災(zāi)，我從部隊報紙上看到了你的英雄事跡，特別佩服你，我想，我想...”

    叫王芳芳的女兵有些害羞，時不時低頭拽兩下小辮兒，終于鼓足了勇氣，“等你有空時候，能聽你具體說說當(dāng)時情況嗎？”

    第35章 19號已更

    劉素梅說起文工團(tuán)那幫小妖精，都快氣死了。

    林硯秋聽她說著說著，就有問候人家祖宗的意思，忙打斷，“好啦嫂子，跳舞表演是她們工作，我們得尊重人家，你與其跟她們置氣，還不如管好你家老馮?！?/br>
    劉素梅一下就焉巴了，“老馮嫌我丑，嫌我沒文化。”

    “他憑什么呀?！?/br>
    林硯秋聽到這種話就沒來由的生氣，不過她也知道，這時候跟劉素梅說再多大道理都沒用，畢竟時代在這擺著，思想也跟不上，說多了還討嫌。

    再者，老馮確實把劉素梅給甩開了一大截，前者農(nóng)村義務(wù)兵出身，這些年摸爬滾打混成士官，職位一直在升，后者持續(xù)原地踏步，生活主題離不開奶孩子伺候男人，她以為自己這樣就叫偉大奉獻(xiàn)了？

    可這些在大豬蹄子們眼里，恰恰是最廉價的，就算大豬蹄子們嘴上不說，內(nèi)心也會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這樣看，程家述的思想簡直不要太前衛(wèi)，不僅沒逼她當(dāng)煮飯婆，還提供機會讓她學(xué)知識。

    林硯秋語重心長的道，“嫂子，你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多跟思想積極向上的人學(xué)習(xí)進(jìn)步，你家老馮不就不嫌棄你了？就算老馮還不喜歡，你也不吃虧，他不喜歡你，還有別的男人喜歡呢?！?/br>
    “說啥呢，啥別的男人喜歡?！眲⑺孛肪降孟脬@地洞，趕緊捂她小嘴。

    媽喲，大妹子這張嘴，啥都敢說！

    一旁做家務(wù)的魏紅，豎耳朵聽著，若有所思。

    林硯秋嘴都被捂上了，還嗚嗚有聲，“嫂子我給你化個妝唄...”

    “化、化妝？”劉素梅手慢慢松開了，不自在的往圍裙上擦，她習(xí)慣了，平常不做飯腰里都要系個圍裙，防臟。

    “像文工團(tuán)女兵那樣，給你化妝。”林硯秋突然就手癢了，自從來這里，她一次都沒化過，不過她底子好，臉蛋兒比粉底液還細(xì)膩，嘴唇氣血充足，什么時候都紅嘟嘟的，加上高鼻梁大眼，天生的自帶美顏。

    這時候她就誆劉素梅，“嫂子你看我，我也化，你相信我，一定給你化得美美噠?！?/br>
    邊說邊推劉素梅坐矮凳上，“你等著啊，我進(jìn)屋拿眉筆口紅?！?/br>
    其實屋里哪有什么眉筆口紅，她就是想找機會把化妝用的物什從空間放出來，跟大多數(shù)愛好美妝的女孩子差不多，林硯秋特別喜歡囤貨，她又是個有小金庫的，從粉底液到口紅再到粉餅高光陰影，囤貨量堪比美妝博主，就是在學(xué)校時候怕擺太多在桌上遭人眼紅，干脆全扔空間里慢慢拿出來用。

    這時期會化妝絕對是走在時尚最前沿，魏紅連地都不拖了，好奇的湊過來圍觀。

    劉素梅鼻子塌，面相偏扁平，不太適合大濃妝，至于文工團(tuán)那樣夸張的舞臺妝，林硯秋就更不會給她化了，只把妝容重點放在底妝修容和眉毛上，口紅也比較心機，用了能襯她黃皮子的磚紅，薄薄涂一層，整個人就如同畫龍點睛，一下就有了精神。

    魏紅都看呆了，見她幫劉素梅化好，小聲躍躍道，“嫂子，能不能給俺化一個？俺也想...”愛美是女人天性，哪怕小村姑魏紅也不例外，誰不想美美的啊。

    林硯秋大方應(yīng)聲，“可以啊，嫂子你快去邊上照鏡子，讓紅紅坐。”

    劉素梅可算見識到啥叫化妝了，在一旁左照右照，也不知道大妹子往她眼上畫得啥玩意，怎么感覺眼變大了...

    這邊林硯秋刷刷給魏紅也化上，憑心而說，魏紅骨相比劉素梅好看，就是在農(nóng)村下地干活，給太陽曬得皮膚太黑，不過就算這樣，也有種健康美，才二十來歲，能不好看么。

    “好了！”

    林硯秋給她涂好口紅，沒忍住，自己也化了下，反正程家述不在，他回來前再卸了就是。

    剛化好，樓道里傳來牛政委愛人的聲音，“小林，小劉！”

    她人走到敞開的家門口，明顯得愣了下，覺著哪里好像不太一樣了，尤其劉素梅，不過她也沒多想，招手示意她們出來，“部隊那邊有文工團(tuán)表演，想不想去看？”

    林硯秋好奇問，“我們也能去嗎？”她還沒見識過這個時代的文工團(tuán)表演呢。

    “咋不能？想去就趕緊，機會難得?！迸Ｕ瘣廴耸嵋活^齊耳短發(fā)，性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拉上她就走。

    劉素梅剛才還在酸文工團(tuán)那幫女兵，自然要跟過去看看。

    魏紅追在后頭喊，“嫂子俺能不能去？”

    沒等林硯秋應(yīng)聲，牛政委愛人就道，“能，趕緊的！”

    ......

    以前提及文工團(tuán)，林硯秋就只能想到電影芳華里的女兵們，一路暢通無阻，被牛政委愛人領(lǐng)到禮堂，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后頭，總算見到她們廬山真容，好看是好看，就是土土的，尤其那個舞臺妝，她想笑。

    加上唱的歌都是戰(zhàn)歌，她聽兩首就沒興趣了，出去站在禮堂門口的臺階上等著結(jié)束劉素梅她們出來。

    正無聊的拿腳尖點地，冷不丁聽到一聲脆脆的喊聲，“連長！”

    連長？

    林硯秋點地的腳尖一滯，是程家述嗎？還是別的連的連長。

    然后她就看到程家述一身筆挺軍服，步伐穩(wěn)健的從禮堂出來，聽見喊聲回頭，“同志，找我什么事？”

    一個穿演出服的女兵輕跑到程家述跟前，拽著垂在兩側(cè)的小辮兒，有些害羞的說，“連長，我叫王芳芳，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給你寫信那個，這次荊縣水災(zāi)，我從部隊報紙上看到了你的英雄事跡，特別佩服你，我想，我想...”

    “等你有空時候，能聽你具體說說當(dāng)時情況嗎？”

    林硯秋聽得可清楚了，嘖了一聲，報紙上報道的不清楚，非要本人說才能懂是吧，麻煩打開天窗說亮話！

    黑葡萄似的大眼里閃著小火苗，小臉兒也在沒察覺的情況下繃緊了，奶兇奶兇的瞪著這對男女。

    “我沒空，想知道具體情況去找老馮問，該說的我都跟老馮說了，他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