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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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林貴妃的丫鬟再一次哭喪著臉過來了,當(dāng)值的侍衛(wèi)紋絲不動,心里卻不由感嘆,恐怕柳皇后又要受無妄之災(zāi)了,這個林貴妃,真是囂張到可惡,同樣是寵妃,怎么不見蕭淑妃一次次使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呢? “誰在屋外叫喊?” 簡西坐在桌案前,翻閱著原身昏迷的這些日子,已經(jīng)由柳皇后批示過的奏折,聽到這一聲聲原身記憶里十分耳熟的吵嚷聲,不免有些頭疼。 “好像是貴妃主子身邊伺候的碧桃的聲音,可能是貴妃主子出什么事呢?” 范高在一旁小心伺候著,自從陛下昏睡醒來后,他就覺得自己有些摸不透這個主子的脾氣了,以前他哪里有心情批閱奏章啊,往往都是柳皇后批閱了,他再怒斥柳皇后女子干政,牝雞司晨,然后再將那些由柳皇后批閱過的奏折打回去,讓那些人按照奏折的批示做事的,好像這樣一來所有的政令就是出自他之手了一般。 英真帝就是一個無能又自大的男人,這一點,范高作為他的身邊人,早就看透了。 可現(xiàn)在皇帝突然破天荒地看起了奏折,看架勢和神態(tài),還有模有樣的,不免讓范高有些吃驚了。 “是否要奴才出去問問,或是將碧桃請進來?” 范高試探地問道。 “哼!” 簡西將手里的奏折重重甩在一旁,面露怒色,“貴妃身邊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在清乾宮外喧鬧?!?/br> 周圍伺候的宮人因為簡西突然的暴怒噤若寒蟬,心里不免詫異明明以前陛下很喜歡的小手段這會兒怎么不管用了。 “胡鬧,真是——唔——” 簡西似乎還想再罵幾句,忽然捂住了嘴,整個人向后仰去。 不消片刻,簡西捂嘴的指縫里就有鮮血滲出,他整個人顫抖顫栗,臉色也忽然灰敗下去。 “陛下,叫太醫(yī),快叫太醫(yī)!” 范高頓時慌了,怎么好端端的,陛下忽然開始吐血了呢,如果陛下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們這些伺候的人都得叫柳皇后送到地下給皇帝陪葬。 門口的小宮女沒有等來皇帝的召喚,反而看著里頭伺候的宮人慌亂的沖了出來,一部分往外跑了,不知干什么去,一部分則是在護衛(wèi)耳邊嚴肅地說了幾句話,然后碧桃就被侍衛(wèi)們綁起來,押送到了慎刑司。 她稍微聽了幾嘴,好像是在說陛下有可能要被她氣死了。 這個罪名碧桃可承擔(dān)不起,此時她哪里還記得替自己的主子爭寵啊,一個勁兒的高呼冤枉,企圖讓這些侍衛(wèi)放過自己了。 * 皇帝出事,第一個收到通知的就是柳英華這個皇后,她才剛安撫完重病剛愈的養(yǎng)子,來不及收拾一番,就急匆匆地來到了清乾宮。 “陛下好像中毒了?!?/br> 太醫(yī)嚴肅地對柳英華說道,“好在陛下體內(nèi)的毒性尚淺,只要喝了藥把殘留的毒液吐出來,再喝幾劑藥就好了?!?/br> 正在診脈的太醫(yī)心里也十分疑惑,其實皇帝身體里的毒性并不大,只是發(fā)作時的模樣比較唬人罷了,如果真的是奔著毒死皇帝這個目的來的,絕對不可能只有這么微弱的毒性。 可在宮里混了那么多年,太醫(yī)們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現(xiàn)在他就模棱兩可地說著皇帝體內(nèi)的毒性,沒說清楚到底是毒性本身比較低,還是因為皇帝服下的毒量不大導(dǎo)致毒性不足。 皇帝中毒可不是一件小事,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給皇帝下毒呢?現(xiàn)在看來,最有嫌疑的反而是柳英華這個皇后了。柳英華看著龍床上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思忖對方自導(dǎo)自演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留在清乾宮,看著醫(yī)女們給簡西灌藥,看著宮女們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床鋪,她在等簡西蘇醒,看看對方是否會在清醒過來的一剎那,指認她這個皇后。 “唔——” 或許真的是毒性尚淺,不消一會兒,簡西就慢悠悠的蘇醒了。 剛清醒的時候,他似乎還不能適應(yīng)自己周遭的環(huán)境,眼神中帶著迷茫,直到視線轉(zhuǎn)向柳英華時,忽然爆發(fā)了強烈的光芒。 “英娘,我向父皇請旨了,我想讓你做我的皇妃。” 中年的面孔,卻有著少年的青澀和單純,他看著柳英華的視線,就像是看著無價的瑰寶一樣。 “英娘……你怎么……打扮成這副模樣了?” 此時柳英華并沒有穿著皇后的正裝,只是尋常便服,身上也沒有過多繁瑣的裝飾,可即便是這樣的打扮,也顯得過于“女氣”了,要知道還未嫁人的時候,柳英華最愛做男子的打扮,一身軟銀盔甲,頭發(fā)高束在頭頂,颯爽英姿,朝氣蓬勃。 “……太醫(yī),陛下這是怎么了?” 對著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睛,柳英華捏緊了拳頭,她閉上眼,對著一旁的太醫(yī)厲聲叱問道。 英娘,呵,她有多少年沒有從他嘴里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柳皇后,柳皇后,她冠著這個男人最忌憚的姓氏,在他嘴里倒是連名字都省去了。 如果這是簡西的一個計劃,那他可真是太殘忍了,就連那么點回憶,他都要玷污掉。 柳英華覺得自己的心涼的厲害。 第83章 為凰5 “陛下所中之毒,可能傷到了陛下的大腦……” 太醫(yī)背后汗淋淋的,在替簡西診完脈后走到柳皇后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此時他只恨正巧輪到了自己值班,一國之君中毒得了失心之癥,恐怕他這個替皇帝解毒的太醫(yī)首先得受到責(zé)問。 “臣……學(xué)藝不精……不如把院正請來?” 那老太醫(yī)孤注一擲,正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多拖一個人下水,他也多一份保障不是? 只是現(xiàn)在老太醫(yī)的心里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明明看脈象只是一般的毒性,為什么會引起記憶退化的現(xiàn)象呢?難道是什么不曾發(fā)現(xiàn)過的奇毒? 果然學(xué)海無涯,之前是他太過自大了。 “去把黃院正請來,通知九門提督,全城戒嚴,讓禁軍首領(lǐng)進宮見我。” 柳皇后沉著鎮(zhèn)定地發(fā)布了一系列命令,余光卻從來不曾從簡西的臉上移開過。 看著他因為太醫(yī)的話,以及她剛剛下達的一系列命令露出疑惑茫然的表情,唯獨沒有她預(yù)想中對方看到自己召集禁衛(wèi)首領(lǐng)時應(yīng)該露出的忌憚驚恐,柳英華心中原本堅定的觀念也不免動搖了幾分。 這個男人這些年她算是看透了,剛愎自用,自大好強,如果說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他演出來的,柳皇后不信,因為他沒有那個本事。 可若說他的記憶真的倒退到了十八年前…… “你們先退下吧?!?/br> 柳英華揮了揮手,在院正來之前,她想和他私下說問一些話。 “這……” 范高有所遲疑,此時他的面色無比難看。 相比較柳皇后,范高更相信皇帝是真的中毒被那些毒藥的藥性損傷了大腦,因為他是皇帝的心腹,如果這一切只是皇帝設(shè)下的陷阱,他這個身邊人沒道理一點口風(fēng)都不曾聽到。 比起皇帝自己下毒害自己,范高更愿意相信這一切都是柳皇后的計劃,是她意識到了陛下對她的寒心,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準備弄死陛下,或是直接將陛下弄成癡呆,這樣一來,她就能夠更加名正言順的掌權(quán)了,也不用再看皇帝的臉色。 至于為什么英真帝沒有傻,只是記憶退化到了十多年前,在范高看來,可能是皇帝中毒尚輕,還有將毒藥的最大藥性發(fā)揮出來。 如果現(xiàn)在把皇帝和陰毒的柳皇后放在一塊,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我說了退下!” 柳皇后厲色看向范高,呵斥道,將那個老閹人嚇退了半步。 “諾,皇后娘娘?!?/br> 范高心有不甘,可一想到現(xiàn)在皇帝傷了腦子,柳皇后已經(jīng)占據(jù)了最大的優(yōu)勢,自己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想著怎么保全自己,然而盡快將這個消息告知自己背后的兩位主子林貴妃和蕭淑妃。 “寶玉,看住清乾宮,除了我們雍雎宮的人,不準這清乾宮任何一個人出入。” 在范高等人即將退出宮殿的時候,柳英華突然對著自己的心腹叮囑了一句,這清乾宮可不比她的雍雎宮,早就被各方勢力戳成篩子了,皇帝患了腦疾那是大事,一旦泄露,會引起各方爭斗,這也是為什么她第一時間就要九門提督戒嚴,同時還讓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來見她的原因。 在她徹底掌控局勢之前,乾清宮的蒼蠅都不能飛出去一只,柳英華知道,到時候她的這個舉動肯定又會引來非議,不過無所謂了。 范高猛的抬起腦袋,下意識地看向了不遠處的皇帝,可簡西的目光癡癡的,仿佛只能看到柳皇后一人。 可見是真的傻了,以前皇帝怎么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柳皇后呢。 沒有了這個靠山,范高知曉,自己再要說些什么反駁柳皇后,恐怕那個女人完全有膽識做出讓他后悔開口的事情來,于是他只能喪喪地低著頭,如喪考妣地退了出去。 處理完一切,寢殿內(nèi)也只剩簡西和柳皇后二人了。 “他們叫我皇帝?” 簡西的聲音在空曠的寢殿內(nèi)顯得有些空洞,就連回聲都透露著迷茫,似乎沒有想過,怎么一轉(zhuǎn)眼,自己就變成了皇帝,明明他前一秒還在邊城,鼓足勇氣想求娶柳英華不是嗎? 柳英華可以對著成為皇帝后的英真帝狠心,可永遠沒辦法對曾經(jīng)的九皇子說一句狠話。 她堅信喜歡的時候是真的,討厭的時候也是真的,至少在他們彼此都很單純的時候,是真的喜歡過對方,那個毫無野心的男人,縱容她很多不符合時下禮教的行為,并且扛著她多年不孕的壓力,也不曾納過一個妾室。 其實身為封建朝代的女人,柳英華雖說有很多尋常女子沒有的遠大抱負,可也從未希冀過自己未來的夫婿一生一世只有自己一個妻子,因為就連她的父親也有許許多多妾室,即便那個時候,她的父親已經(jīng)傷了身體,被大夫斷定了生育困難。 這或許是所有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的通病,柳英華從未想過自己的丈夫會是一個例外,但是那幾年,簡西確確實實讓她感受到了那種被當(dāng)作獨一無二珍寶的滋味,那種讓她有勇氣繼續(xù)她那驚世駭俗行為的底氣。 那個時候,柳英華是那么開心,所以她從來也不曾后悔嫁給眼前這個男人。 柳英華時常會想,如果當(dāng)初父親不曾讓自己的丈夫登基,他們依舊留在邊城,是不是現(xiàn)在依舊那么恩愛,然而任何事都沒有如果,或許即便留在邊城,他們之間也會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問題,或許感情終究是敵不過時間的。 “你……” 柳英華恢復(fù)平靜,準備向簡西簡述他現(xiàn)在遇到的問題,以及這十多年里發(fā)生的事情。 “他們叫你皇后娘娘,英娘,你嫁給我了!” 簡西卻打斷了她的話,自顧自地念叨起來。 “英娘,你嫁給我了,你嫁給我了!” 男人的眼神越來越亮,也顧不上穿鞋了,直接從床上下來,然后疾步走到柳英娘面前,將人死死抱住。 “這個夢真好,把我心里最期待的一個愿望實現(xiàn)了,英娘,你是我的娘子了?!?/br> 他還是那副天真的作態(tài),喜嗔怒笑全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不像是十幾年后的他,雖然依舊不夠精明,戲也演的很假,可至少還學(xué)會了一些掩飾情緒的手段了。 柳英華的心被他這樣熾熱的視線給灼燒透了,極力控制的情緒也出現(xiàn)了細微的崩壞。 她沒有想過,即便這個時候,男人最關(guān)注的問題不是他成為了皇帝,而是她成為了皇后,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正如他說的,在這個年紀,她柳英華是他心里最美好的夢,即便是皇位也無法比較。 “這不是夢。” 柳英華扯下了簡西環(huán)抱著她的手臂,硬下心腸冷著臉對他說道,“你看看我的臉,這真的是那個年僅十九歲的柳英華的面孔嗎,再看看鏡子里的你自己,這是你二十歲時的模樣嗎?” 她將簡西帶到銅鏡前,讓他好好看看鏡子里那個已經(jīng)長出皺紋,這些年又被酒色掏空身體,顯得極其虛弱的自己。 “哦,我說為什么之前覺得你有些變化呢,不過英娘你沒老,你還是我今生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夢境真的好神奇啊,他讓我看到了我們老了以后的模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能夠白頭偕老呢?哈哈哈,英娘,我先去睡一覺,沒準等一會,我就能夠見到你白發(fā)蒼蒼的樣子了?!?/br> 說著,簡西就準備跑床上去,只是他的手腕被柳英華拉住,簡西試著掙脫了一下,可原身那點垃圾的體能,壓根就不是柳英華的對手。 “英娘,現(xiàn)在的你依舊如此威猛呢,為夫甚是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