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誰第一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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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黑手,我感覺周身如墜冰窟,寒氣撲面,冷得打顫。雙膝一軟,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鐘馗的黑影化為一團黑氣,在迷霧中彌散,向我包圍。 我冷得幾乎失去知覺,全身顫抖,牙齒咯咯響。腦子開始麻木,麻木從鼻子順著整張臉爬行,脖子麻痹,感覺消失,一時間浮現(xiàn)出許多若有若無的各種景象。 就在這時,我隱隱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馬連科,馬連科?!?/br> 我用最后的意志,閉著眼,在黑暗中向那個聲音蹣跚爬去。是的,爬,四肢著地,在地上爬。生怕自己一停下來,整個人就徹底垮掉。 爬著爬著,耳邊一聲斷喝:“睜眼!” 我像是大冷天突然被熱水澆透,全身的寒意全都逼到皮膚表面,我慘叫一聲,睜開眼。 眼前黑不隆冬,只有不遠處神龕上一燭燈火,老安把鐘馗的面具摘掉,陰沉著臉坐在不遠處。這個表情不是代表著他不高興,這老頭天生就這么一副陰森面相,喜形不怒于色。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失態(tài)了,不但淚流滿面,而且鼻涕拉哈,地上濕了一灘,就差沒尿褲子。老安扔過來一卷手紙,我把臉擦了擦。 老安道:“剛才見到鐘馗爺了?” 我點點頭:“應(yīng)該是見到了。” 老安道:“鐘馗爺傳話了,對你滿意,欽定你為接班人?!?/br> 我全身酥軟,苦笑說:“你別蒙我,鐘馗什么也沒說,我就回來了。怎么可能滿意?!?/br> 老安嘿嘿陰笑,黃板牙露出來:“你這凡人俗體,怎么會理解陰陽玄妙之奧,你聽我的就得了?!?/br> 我閉上眼睛:“你隨便怎么說,我反正是寧死不從。” 話音剛落,我的手腕被他抓住,老安把我拖到面前,我生出一股極為驚懼的預(yù)感,大聲叫:“你干什么?!?/br> 老安伸出左手在碟子里沾了一下,里面粘粘糊糊好像是血。他嘴里喃喃有詞,我拼命掙扎,可他的手像老虎鉗子一樣,根本掙不開。 老安抬手,把那團血抹在我的脖子后面,就跟蟲子刺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癢,繼而火辣辣的。我著急問:“你干什么?” 老安心滿意足說道:“這是我的精血,里面附著鐘馗神印,以后你就是接班人了,你就是黑鐘馗連接陰陽的媒介,只要他想,便可以上你的身。你也可以把他召喚出來?!?/br> 我聽得這個心堵,吃了蒼蠅似的,快哭了:“求求你,把這個抹掉吧?!?/br> “不可能了?!崩习舱f:“你一生都擺脫不了,這是你的宿命。小子,別不識好歹,鐘馗附身,這是難得的大機緣,你別在這得了便宜賣乖?!彼穆曇粲行┞淠骸拔业拿\也定了,把修仙人請出來,我也該走了。剩下的事就不管嘍,是洪水滔天還是風(fēng)平浪靜,自有你們解決,我撒手而去?!?/br> 我極為頹喪,被老安從小屋帶出來,送回住所。老安真行,不知用什么辦法,讓鳥爺和尤素睡得死死的,看看時間也快天亮了。他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躺在床上,摸著后脖子,隆起一大塊,像是個大包。怎么摸怎么別扭,心里膩歪,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尤素和鳥爺起來了,把我叫醒。鳥爺看我哈哈大笑:“老馬啊,你咋了,昨晚做春夢了?” 我坐在床上,看著外面陽光藍天,想起昨晚的種種詭異之事,神情恍惚,難道真的做了個離奇的怪夢? 脖子后面一疼,我趕緊下床,來到衣柜的鏡子前,轉(zhuǎn)著身照。這位置太缺德,怎么看都看不見,我讓尤素過來看。尤素摸摸我的脖子,狐疑道:“沒啥啊。” 他沒摸出來,而我上手一摸,卻明顯感覺鼓起一塊,心情糟糕。這時外面有人喊:“三位醒沒醒,大老板讓你們過去?!?/br> 我們穿好衣服,簡單洗漱,跟著那個保安來到小白樓。周氏兄妹早已經(jīng)等在那,我還看到了老安,這糟老頭子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完全隱藏了昨晚的那股精氣神,太能裝了。 老安看看我們,低眉順眼地說:“大家都來了?!?/br> 我看他說不上來的厭惡,又有些害怕,躲在人后默不作聲。 周維民叼著煙斗說:“今天請那位修仙人,老安,你說說這里的淵源,他到底是誰,現(xiàn)在在哪修煉,我們怎么個請法。” 老安垂手,道:“這位修仙人,名叫黃九嬰?!?/br> 這句話一出,我,尤素和鳥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還真是黃九嬰!道號潛虛子,生于明朝,此時此刻,他竟然在現(xiàn)代小區(qū)的某個隱秘地點修仙,說出來簡直駭人聽聞。 和尚空不二眉頭一挑,隨口說出:“黃九嬰,難道是潛虛子?” 老安眼神閃過一絲厲色,第一次用極為警覺的眼睛看著這個和尚。周維民敲敲煙斗,問:“長老,你認識這個人?” 空不二淡淡笑,說出一句讓我們極為匪夷所思的話:“何止認識?!?/br> 這和尚一貫神秘,說話露半截,再不言語了。 老安道:“黃九嬰是道家南宗的傳人,那還是你們老爺子年輕時候,我們?nèi)齻€人相交甚好。關(guān)于他修仙的事,是老爺子親口答應(yīng)的,修仙的聚靈陣也是在二十年前開始布置。我算是黃九嬰的護法,當(dāng)時我曾經(jīng)問過他,何以知你已成仙,我要守到什么時候?他當(dāng)時給我一張拓片,說上面是關(guān)于他一生的偈語,至于是何出處,他沒有說。他說他研究了一輩子,也沒看明白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留給我,至于是不是成仙,要看偈語是否應(yīng)驗?!?/br> 周秀聽得入神,問道:“是什么偈語?” 老安道:“我拿到那張拓片后,便把它雕刻在封印黃九嬰修仙之地的蓋子上,原片已經(jīng)銷毀。偈語我還記得:識得玄中顛倒顛,枯尸身內(nèi)生白蓮,若上天堂開月彩,馬尤坡前赤猴圓。最后一句話,包含了三個人的名字,馬連科,尤素和侯鵬?!?/br> 他說完,在場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們?nèi)齻€。 我和尤素還有鳥爺臉色慘白,都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猶如勒住脖子喘不上氣。 周維民說:“老安,你的意思是這三個臭小子湊齊的這一刻,就是揭蓋子讓黃九嬰出來之時?” 老安點頭:“我是這么理解的,也恰好迎合偈語:‘若上天堂開月彩,馬尤坡前赤猴圓’這句話。” 周維民若有所思:“那偈語的前兩句怎么解釋。” “不知,不解?!崩习部嘈Α?/br> 周維民又問:“黃九嬰現(xiàn)在什么狀態(tài)?” 老安又苦笑一聲:“不妙?!?/br> 周維民抽了抽煙斗:“你說吧,怎么把他請出來?!?/br> 老安道:“黃九嬰所在的修煉之地,被靈氣充盈,現(xiàn)在又混入尸氣,要進去必須先把晦氣消散。當(dāng)年他布置聚靈陣,共設(shè)四大陣眼,也就是四座電塔所在。要消氣,必須先破聚靈陣,讓門戶大開?!?/br> “怎么個破法?”周維民來了精神。 老安說:“四座電塔下,各有機關(guān),藏有鎮(zhèn)陣之物,需要逐一破解,一一拿出。” “那好辦,現(xiàn)在就辦?!敝芫S民急不可耐。 老安突然轉(zhuǎn)頭看我們:“三位有勞了,這次破聚靈陣需要你們的幫助。” 鳥爺趕緊道:“我們都是俗人,啥啥都不會,別耽誤你們的事?!?/br> 老安說:“偈語落在你們身上,這是宿命,是天道,誰也逃不掉,其他人也做不來?!?/br> 周維民不耐煩,沖著我們吼:“讓你們破,你們就去破。請出黃九嬰,你們都是功臣,我到時候不會虧待你們?!?/br> 我們?nèi)嘶ハ嗫纯?,知道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上吧。 我們出了小白樓,上了電瓶車,老安一路指點,司機把我們拉到了第一個電塔的位置。 這座電塔旁邊,有個水泥小房,特別簡陋,乍看起來像是廁所。老安帶著我們來到小房前,他推開門,里面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此時陽光很足,不知為什么,我卻感覺到有種陰森之氣,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面色凝重地看著。 老安進到小房里,拿起墻角的掃帚,把地面打掃一下,露出一個灰撲撲的金屬蓋子。 他拉住拉環(huán),用力一扳,一股冷氣從蓋子下面冒出來,森然透骨。 “這是第一個陣,你們?nèi)齻€誰下?”老安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