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讓我別回家跟他走，他現(xiàn)在落腳在葉凡的家里。葉凡家還挺有錢，在隆城汽車站開了一家棧。我們半夜去的，沒有打擾到別人，徑直上了最高層拐角的房間。

    解鈴讓我睡一會兒，我輾轉反側在床上翻著。看到解鈴并沒有睡覺，而是在墻角的椅子上盤膝打坐。我悶頭想著爸爸的音容笑貌，糾結得要命，一別多年，還能再看到他嗎？

    熬到第二天早上，我揉揉眼，全身骨節(jié)都疼。

    解鈴告訴我，昨天我睡過去之后，那些黑影又來了，徘徊在窗戶外面。他為我作了一夜護法。

    我很感激他，又有些愧疚，不知道該不該把我和父親的關系告訴他。

    解鈴換了套便衣，我們到外面簡單吃了點東西。立即到翠福軒去。

    翠福軒位于隆城的書畫一條街。隆城除了山美水美外，能吸引外面游到這里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景點，那就是書畫街。到周末，順著一條街擺長長一溜書畫古玩，真是人山人海。我小時候經(jīng)常在這里買小人書，很多年沒逛過了。還真有些唏噓。

    今天不是周末，街上冷冷清清，我們向人打聽，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翠福軒，最后還是問了一個常年在這里開店的老頭才知道。翠福軒并不是開在街面上，而是順著街往后面胡同去。一般沒人過去，不是圈里的熟，很少有人知道那家店的存在。跪求百獨一下潶*眼*歌

    我們好不容易才在背街的胡同發(fā)現(xiàn)這么一家店面，臨著狹窄胡同的一面掛著木匾，上面用繁體字寫著店名“翠福軒”，真要是不認識的，走幾個來回也認不出來。

    登臺階上去，店面沒有關門，虛掩著，推門而進，門口的風鈴作響。

    進去之后是小院，收拾得挺干凈，種著一些樹。正堂門開著，透過玻璃窗。隱約能看到里面有個人正在玩電腦。

    我們推門而進，一進去空間就狹了，大白天沒什么光線，屋里阻得滿滿當當，略略掃了一眼，大概都是舊書舊畫，古玩瓷器之類。

    靠窗邊放著梨木書桌，上面是筆記本電腦，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正拿著手柄玩游戲，身體還跟著動，嘴里發(fā)著“快跑，我槽”

    我過去敲敲他桌子，他不耐煩：“干什么的？想買就買。別看光景，我們這不歡迎只看不買的散?！?/br>
    我氣的直哆嗦，這小子簡直是渾人，不知道誰這么不開眼，把店面給這樣的人照看，這家店到現(xiàn)在沒倒閉也是奇跡。我低聲問解鈴怎么辦，解鈴擺擺手：“不急，三太子能把乩言落在這里，必有玄機，看看再說?！?/br>
    解鈴背著手，在廳堂里轉悠，動動瓷器，摸摸古玩。小伙子一邊玩游戲一邊斜眼看我們，看解鈴動手動腳，大喝：“別他媽亂動?！?/br>
    解鈴不以為意，該看看該摸摸。

    小伙子偏偏游戲到了最緊張的關口，起不了身，在那不停地呵斥，解鈴充耳不聞。

    我覺得好笑，跟在解鈴的屁股后面，他摸過的我再摸，我這點水平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轉著轉著就把小小的店堂轉了一圈。解鈴走到桌前，對小伙子說：“我看到后面還有個門，能不能進去看看？”

    小伙子把手柄往桌子上一摔，煩躁地說：“走，走，都走。今天不營業(yè)?！?/br>
    “有你這么開門納的嗎？”我惱怒。

    “開不開店是我的自由，現(xiàn)在我不想賣給你們了?！毙』镒油鈹f我們。

    忽然一個聲音在店鋪里響起：“怎么了，阿龍？”

    店堂里不知從哪冒出一老頭，戴著黑框眼鏡，有些禿*，打扮很老式，雙臂戴著套袖。

    那位叫阿龍的小伙子說：“有兩個人來這里搗亂?！?/br>
    老頭看看我們，把眼鏡拿下來用絨布擦拭：“兩位，趕緊走吧，小店不接納散?！?/br>
    我看著這個老頭覺得有些眼熟，心念一動：“您老認不認識張元天道長？”

    老頭一震：“你是哪位？”

    我真是激動了：“老先生，我曾經(jīng)在一張老照片上見過你，那是八八年在青島舉行的氣功大會，你當時站在張元天道長旁邊?！?/br>
    “阿龍，讓他們進來?！崩项^招呼那小伙子。阿龍恨恨看著我們，坐在桌子后繼續(xù)開游戲，不搭理人。

    老頭有些無奈笑笑：“這是我一遠房子侄，不懂事，還沒請教兩位是？”

    我們報上姓名，老頭喃喃念叨“馬連科”，臉上有些迷茫的神色。他又問我和張元天什么關系，怎么看到那張照片的。要說起這個，其中因果就復雜了，我只是簡單地說因為一件公案和張元天道長合作過，他給我講了過去一些江湖秘史，所以看過那張照片。

    老頭嘆：“將近三十年，彈指揮間啊?！?/br>
    “老爺子你怎么稱呼？”解鈴問。

    老頭說：“我本家姓陳，你們管我叫老陳就行，名字就是個代號，提不提不打緊。你們這是要買什么？”

    解鈴道：“既然陳老先生是圈內(nèi)人，不妨就說實在話。有一件案子非常棘手，我們請了三太子扶乩，乩言落在貴店，所以我們千里迢迢找來?！?/br>
    解鈴一說完這話，很明顯能感覺到老陳一僵，店里光線本就晦暗，他的臉色竟然有些發(fā)青。

    我們看出情況不對勁，這老陳肯定是有秘密的。

    老陳嘆了口氣：“真是樹欲靜而風不停，我在這藏了幾十年，沒想到冥冥之中還是跳不出因果圈，居然讓三太子的乩言說中。”

    “貴店里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東西？”解鈴疑惑問。

    老陳問：“能不能打聽兩位小兄弟師承是……”

    我趕緊擺手：“老先生，我不是你們?nèi)锶??！?/br>
    解鈴道：“家?guī)煱哺?，我是他的徒弟?！?/br>
    老陳明顯一震：“你是安歌的徒弟？”

    聽到安歌的名字，我也愣了一下，當時張元天道長拿照片給我看的時候，曾經(jīng)告訴我當時大會里有著名的結拜三兄弟，老大就叫安歌，難道他是解鈴的師父？還是重名了？

    老陳感嘆：“當年青島一聚，真是群雄薈萃，尤其安歌兄，風采飛揚令人神往啊。既然是故人之徒，那就沒什么可隱瞞的，實話告訴你們兩位小兄弟，我這店里表面是這些不值當?shù)墓磐?，其實我另有庫房，里面裝的都是我真正做生意用的東西?！?/br>
    老陳告訴我們，他很早就開始做一種生意，專門倒騰陰物，比如老年間的棺材釘，骨灰壇，古墓挖出來的尸玉，人的頭蓋骨，還有東南亞那邊的古曼童和陰牌之類。這種生意只有圈內(nèi)少數(shù)人知道，往來交易都非常秘密。

    他一說是這種生意，我不由自主把那些詭秘的黑影和他聯(lián)系起來。莫非那些黑影都是從他這里散發(fā)出去的？

    老陳帶我們進了里面的倉房，用鑰匙打開門，還沒進去，站在門口就覺得寒氣撲身。往里看，是一條曲曲彎彎的樓梯，通到地下室。老陳走在最前面，我剛要下，解鈴從兜里翻出一丸藥：“里面陰氣太重，服了再下。”

    老陳站在樓梯上回頭看我們，眼色有些詭異。

    解鈴笑笑，絲毫不以為意，下了樓梯，我跟在后面。解鈴笑著說：“陳前輩，你這是要考考我們啊，地下室陰氣滾滾，如果沒點道行冒然進入，怎么也得大病一場?！?/br>
    老陳老jian巨猾地笑笑，沒說話。

    我這才恍然，這老陳真不是個東西，他不提前知會一聲，是想考究我們的身份。如果連這點陰氣都抵擋不住，那明顯不是道法中人。

    樓梯很長很陡，越往下越黑，我們?nèi)嗣谙聵?。我感覺到有些異樣，這里非常干燥，卻沒有通風的感覺。

    我低聲對解鈴說了，解鈴蹲下身，在地上抹了一把，抬起手聞聞：“碳粉防潮，這下面有古怪，應該是有需要防腐的東西?！?/br>
    “什么？”我問。

    “可能是字畫，也可能是古玩，”解鈴道：“還有可能是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