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彼麚Q了個姿勢，也半躺去床上，把人摟在懷里，修長的手指纏著她的頭發(fā)松開、又繞緊。宋彥城說：“你不必感懷自己的身世，也不必為了這些東西感到自卑。錯不在你，選擇也不在你，我希望枝枝不要給自己卡上枷鎖。你若遺憾，我便同你一起去找父母的下落。你若想要一個真相，我也可以陪你走這一遭。你的從前，我沒辦法干預(yù)改變，但你的以后，我會盡力去實(shí)現(xiàn)?！?/br>
    黎枝眼睛濕了，被淚水一染，顯得格外明亮。她故作輕松，卻仍是控制不住的哽咽，“宋彥城，你今天很感性嘛?！?/br>
    “我哪天不性感？”

    “是感性！”黎枝嗔罵。

    宋彥城不再逗她，把她抱得更緊，說：“我得對得起你那句話。”

    “嗯？”

    “你說過，他是你的青春，我是你的未來?！?/br>
    靜靜無言，眼淚奪眶，順著鼻梁往下墜，燙著了宋彥城的手背。黎枝在他懷里拱了拱，然后閉上眼。熟悉的淡香水味充斥鼻間，黎枝悶聲說：“宋彥城，我退圈吧，做豪門太太好不好？”

    宋彥城笑得胸腔微震，掌心在她肩膀上來回摩挲，翹著音，略顯吊兒郎當(dāng)，“那可不行，萬一哪天我破產(chǎn)了，還要靠枝枝賺錢養(yǎng)活的。”

    一句戲言，黎枝卻當(dāng)了真，她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他，“好??！”

    “……”

    “你別上班兒啦，也別成天和季左神神叨叨地開會了，你不用去算計(jì)那些了，自己不開心，我還提心吊膽的。宋彥城，你辭職吧，我養(yǎng)你啊！”因?yàn)檠蹨I未干，黎枝的眼睛像藏了兩柄小刀，恨不得攻陷他。

    她是認(rèn)真，宋彥城知道?？伤荒芨胶椭屗乓詾檎妗?/br>
    “小孩子。”他溫和一笑，目光卻像降下一層薄紗，看不真切，“童言無忌?！?/br>
    黎枝卻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宋彥城琢磨著，這可能是個合適的時機(jī)。他把黎枝從懷里扶正，自己也坐直了些，忽然就往連日來、她最敏感的話題上靠。

    他先坦白：“枝枝，我找過你的那位學(xué)妹?！?/br>
    黎枝方才那幾分放松心情，又瞬間掉落谷底。她臉上的笑容以可見之速在收攏，網(wǎng)上的事，她去洗手間的時候，關(guān)上門偷偷翻過，也算了解了大概。

    她微微低頭，嗯了聲，“我知道。小宇學(xué)妹畢業(yè)后就改了行，聽說是出國了，我那兩年混得不太好，差不多跟所有人斷了聯(lián)系?！?/br>
    “也是緣分，我讓季左去找她的時候，她兩天前才回到國內(nèi)，不然事情沒有這么順利。”宋彥城說：“她告訴了我過去的一些事。”

    黎枝故作輕松，勉強(qiáng)展露笑顏，“你沒吃醋??？”

    宋彥城看著她，停了兩秒，說：“盛星出事之前，話劇社團(tuán)在寢室，社團(tuán)學(xué)生很多都在，包括小宇?！?/br>
    黎枝若有所思，但依舊費(fèi)解，眼神茫然投過來。

    “如果我告訴你，盛星跑出寢室，根本就不是因?yàn)槟愕哪菞l短信?！?/br>
    “不可能！”黎枝立刻大聲，往日一幕幕跟刀刻在骨子里似的，畫面的每一幀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dāng)時我們因?yàn)橐恍┦虑槠馉巿?zhí)，分開過。但那一年，其實(shí)彼此都沒真正放下。我給他發(fā)短信，是告訴他，我提前離校，看不了他的畢業(yè)演出。他急了，才出來找我的。如果不是因?yàn)檎椅?，盛星根本不會出車禍！”黎枝的情緒防線失控，再回憶一遍，只會踏疼心臟。

    她像一個犯錯的孩子，日復(fù)一日里，都背著道德的十字架負(fù)重游行。

    宋彥城揪心她的眼淚，但還是冷靜待之，一字一句還原：“不是這樣的。你的信息，不是他突然跑出寢室的關(guān)鍵。在收到你短信之后，并沒有那么急切到非出去不可的程度。在你之后，他又接到一個電話。就是那通電話，讓他失了控?！?/br>
    黎枝愣住，“什么電話？誰的電話？”

    “趙敏青?！彼螐┏悄銌枺骸澳阌杏∠髥幔俊?/br>
    黎枝木訥地點(diǎn)了下頭，“她和時芷若關(guān)系很好。”

    “我?guī)湍阏{(diào)到了那通電話的錄音記錄，聽不聽，選擇給你?！彼螐┏钦f這些時，一直握住她的手，到此刻，一分比一分緊。

    黎枝默了默，慌亂、茫然、驚懼糅雜成一團(tuán)，全寫在眼神里。她在與自己做斗爭，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最后，她看向宋彥城，堅(jiān)定道：“我聽?！?/br>
    宋彥城去書房一趟，把電腦拿進(jìn)來，他站著，點(diǎn)開文件夾里的音頻。

    這么多年過去了，要找到著實(shí)費(fèi)了一番功夫。那晚季左走后，便一直忙著這件事。年代久遠(yuǎn)，音質(zhì)不太好，從響鈴開始，雜音纏繞。

    “嘟……”

    長音一聲一聲，像空谷回音，從時空穿越而來。

    黎枝心臟緊繃，連氣兒都不敢喘。直到一陣細(xì)微的嘈雜，盛星的聲音響起：“喂？”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讓黎枝熱血上涌，一下子紅了眼眶。

    盛：“趙敏青，什么事兒啊？”

    趙：“盛星！你在哪里?。　?/br>
    盛：“寢室，有點(diǎn)忙。你說吧，我聽著?！?/br>
    趙：“盛星，你趕緊過來吧！黎枝出事兒了?！?/br>
    盛：“枝枝怎么了？！”

    趙：“她在路上暈倒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呢！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你趕緊過來??！你往啟明樓那邊走，是東邊的醫(yī)務(wù)室！你趕緊來，我和芷若都在這兒等著你呢！”

    一段雜音，然后聽到旁邊的人明顯的叫聲：“盛星，你去哪兒呀？！鞋都不換！畢業(yè)典禮都快開始了！”

    撞門板的聲音，風(fēng)和急切的呼吸竄在一起的聲音，最后是盛星著急的聲音：“就來就來！你幫我照顧好她啊，醫(yī)藥費(fèi)先墊著，我馬上帶錢來。”

    電話掛了。

    1分24秒通話，從此，陰陽兩隔，少年永別。

    黎枝半天沒動，眼睛跟抽了光似的，只剩麻木空洞。她呆呆坐在床邊，人是靜的，呼吸都仿佛停止。

    宋彥城關(guān)了音頻，走到床邊，手繞到她后腦勺，把人輕輕圈進(jìn)懷里。他低聲安撫，“不是你，枝枝，不是你的錯。”

    黎枝的眼淚無聲流，浸透衣裳，他的腹部一團(tuán)溫?zé)帷?/br>
    黎枝蹙眉哽咽，“她為什么要騙盛星，我沒有啊，我根本沒有進(jìn)醫(yī)院，她為什么要騙他？”

    宋彥城：“這可能只有她自己清楚，但人現(xiàn)在在國外，我一時找不到。前幾天，我去找過時芷若。我看她的反應(yīng)，似乎對這通電話的事也一無所知?！彼螐┏穷D了頓，“但她學(xué)表演的，演技了得也不一定?！?/br>
    黎枝把臉埋進(jìn)他腰腹，壓抑的啜泣不敢大聲。她憋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直發(fā)抖。

    不重要了，真相與謊言到這里，算是回歸本位。黎枝擔(dān)著罪名自我折磨，在之后的每個深夜輾轉(zhuǎn)難眠，在路上看到每一個年紀(jì)相仿的少年都會眼紅。

    黎枝在宋彥城懷里說：“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是個掃把星，難怪爸爸mama會不要我?！?/br>
    “不許這樣說！”宋彥城厲聲打斷，“那是他們愚蠢?！?/br>
    黎枝嗚咽難停，揪緊宋彥城的手臂，低聲說：“我好想他啊……”

    宋彥城順著她的頭發(fā)一下一下?lián)崦跋胨?，我就陪你去看他。?/br>
    多年心結(jié)被掰碎，真相被重塑，黎枝慢慢從連日來的風(fēng)云陰雨里走出。她的狀態(tài)在好轉(zhuǎn)，也終于鼓足勇氣上微博看了評論。

    眾議成林，流言飛文，這于許多人來說，只是一場共襄盛舉的八卦話題，痛不在其身，便永遠(yuǎn)無關(guān)痛癢。

    但這是黎枝的人生，那個輕衣少年郎，那些抵舌未曾說出口的愛與恨，美好與遺憾，都成了歲月間的朱砂痣。

    它枝繁常青，它雋永長明，它是黎枝的青春。

    這一晚，黎枝刪了所有內(nèi)容，并注銷微博賬號。

    同時，工作室發(fā)博――

    “江湖深遠(yuǎn)，天高海闊，靜候下次相遇，以作品會友?！?/br>
    第74章 自爆

    周日，毛飛瑜大清早的就給宋彥城打電話，哭爹告奶奶地央求：“你勸勸她啊大總裁！休息了這么久，總該回來上班兒了吧！壓著好多通告，我都沒臉再放甲方鴿子了?！?/br>
    宋彥城赤著身體，從頭到腳都是光的，他睡眼惺忪，聲音沙啞，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她現(xiàn)在起不來。”

    “……”毛飛瑜破口大罵：“去你媽的！你要敢讓她懷孕，我閹了你！”

    宋彥城：“嗯，你試試。”

    臭不要臉的，毛飛瑜冷笑著威脅：“不閹了，回頭我就去【姐夫101】超話發(fā)帖。”

    宋彥城頓時清醒，“你要干什么？”

    “帖子標(biāo)題我都想好了，有獎競猜，十分鐘究竟能不能讓人懷孕?！?/br>
    “……”宋彥城坐起來，“你有??！”

    “廢話少說，明天我讓小棋過來接她，你再攔著，我馬上網(wǎng)暴你！”

    宋彥城憋屈地起床，踹開地毯上橫七豎八的衣服褲子，“你能不能換經(jīng)紀(jì)人？唯一要求，不準(zhǔn)姓毛?！?/br>
    黎枝莫名其妙，“換他干嗎？小毛哥很好的呀?！?/br>
    宋彥城：“我和他，只能留一個。”

    黎枝：“那我留他?！?/br>
    “？”

    “我得賺錢養(yǎng)你呀城城大寶貝兒！”

    黎枝美人臥床，晨光里，手臂的皮膚白得像泛光的珍珠。她撐著一邊頭，風(fēng)情嫵媚地沖他笑，還故意勾了勾食指，“宋哥哥，我要抱抱?！?/br>
    宋彥城走過來，直接把人給被窩里抱了出來。他手臂壓著黎枝的腰，低頭就往她唇上親，“親親抱抱舉高高，給你給你都給你！”

    然后一切就如昨晚，又失控了。

    地毯像翻滾的浪，黎枝被壓著，宋彥城貼著她的耳朵說sao話，“還是傳統(tǒng)的最好?！?/br>
    黎枝是被他cao練出來了，臉不紅心不跳地應(yīng)聲，“當(dāng)然，比十分鐘持久多了?！?/br>
    宋彥城：“……”

    他手一勾，把人給翻轉(zhuǎn)上來，不解氣地說：“我還治不了你了！”

    ……

    體力耗費(fèi)，饑腸轆轆，午飯吃得酣暢。飯后，宋彥城平靜說：“我下午要回趟老宅?！?/br>
    黎枝手一頓，立刻吃好了，拿紙巾拭拭嘴，“你等我會兒，我跟你一起?！?/br>
    “不用?！彼螐┏瞧铰曊f：“我一個人可以?！?/br>
    “帶我去吧?！崩柚σ槐菊?jīng)地說：“我倆合約還差一個月到期呢！十萬工資不能白拿，有辱我敬業(yè)女明星的正面形象?！?/br>
    宋彥城：“……”

    黎枝迅速收好包，圍巾口罩一裹，乖乖蹲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