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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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彥城面色平平,蹙起的眉頭也慢慢平展,他“嗯”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我上樓看看爺爺?!?/br> 他輕步走到臥室門口停住,目光像要穿透門板。 半晌,宋彥城擰開扶把,慢慢推開門。 臥室里,常年縈繞的龍涎香經(jīng)久不散,中式風的紅木家具沉靜韻濃。床上被毯掀開一角空空無人。外接的小露臺,綠植環(huán)繞,生長旺密。宋興東正坐在藤椅上,閉目沉睡。 宋彥城雙手背在身后,踱步至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他視線深究膠著于他的臉,宋興東毫無反應,也說不上是癡傻病態(tài),就這么放空著,對他視而不見。 宋彥城陡然一聲冷笑,“呵?!?/br> 他低下頭,負手于背后,在宋興東面前來回徐徐踱步。 宋彥城邊走邊慢悠悠地開口:“知道嗎,你那寶貝孫子,在集團待不了幾天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看您了吧?您別計較,他如今自身難保,指不定在哪兒著急上火?!?/br> 宋興東目光平靜,盯著花架上的綠蘿一動不動。 “您別怪我,大哥若是循規(guī)蹈矩,我有通天本事,也抓不住他把柄。既然違法亂紀,那就接受法律制裁。”宋彥城語氣如秋霜夜降,剛才那半點客氣的溫情都消失殆盡。 “您心疼嗎?想保他嗎?你一手栽培、從小看重的接班人,背叛過你,串通外人來吸自家的血?!彼螐┏抢淅涔葱Γ案杏X怎么樣?” 宋興東目光不變,在宋彥城銳利霸道的逼視中,依舊巋然。 宋彥城在他跟前蹲下,拿起他的手,工工整整地重新放置于大腿上,然后輕輕拍了拍。他眼里毫無感情可言,啞聲問:“爺爺,時至今日,您可曾有過一次后悔?” “一聲令下,不顧我意愿,把我接回宋家。我不愿與母親分開,大哥便無所不用其極。致我母親死亡的那場車禍,真的是意外嗎?”停頓半秒,宋彥城紅著眼,兇悍低吼:“是你們害死了她!” 那些少年記憶,是腥紅血色,是冷嘲熱諷,是嚴厲苛罵,是誰都能呸他幾聲,拿他打擊取樂。宋彥城把這些往事嚼碎了,和著血,硬生生地吞下。 他爛了一肚子,全是壞水,浸泡著五臟六腑,斷情斷義,百毒不侵。 他對這個家,本該有教養(yǎng)之恩,但那點本該相安無事的恩情,都被他們的絕情輕視給徹底磨滅。 宋彥城盯著他,一字一字道:“您不保他嗎?你要裝病到什么時候?” 一剎寂靜,室內(nèi)的龍涎香似被無限擴大,熏得人頭腦發(fā)脹。 “他罪有應得,要他坐牢的不是我,是他自己罪有應得?!彼螐┏呛藓薜溃骸班眉瘓F以后我說了算,你這一輩子心血家業(yè),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怒目而瞪,是不自知的扭曲與失控。 但宋興東依然不為所動,目光深遠寧靜地盯著綠蘿,好似這個世界跟他再無半點關系。 宋彥城呼吸急而沉,胸腔也隨著情緒顫動。 他平復了些,又重新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脫掉了大衣。他微彎腰,把大衣輕輕蓋在宋興東身上,像關懷備至的孝心孫兒。宋彥城淡聲,重復一遍剛進來時的話: “爺爺,時至今日,你后悔嗎?” 語畢,宋彥城沒留戀,邁步離開臥室。 關門時,老爺子蒼老的背影在門縫里越縮越窄,像秋天盡頭的最后一棵梧桐,終是落盡了葉,等冬來。 “咔擦”,門關緊。 宋彥城扶著門把,低頭半天沒動作。 上一刻的駭然情緒已經(jīng)平息,風浪沉入海底。他整個人靜極了,心胸空曠寂寥,竟沒有半點喜悅和報復的快感。 離開時,被疾馳而來的黑色奔馳截斷去路。 宋銳堯推開車門著急下來,多日不見,這個萬人追捧的宋家大少爺,竟沒了意氣風發(fā)之姿。他頹敗,著急,失了定力,喜怒藏不住,時時刻刻寫在臉上。 他沖上來,一把拽住宋彥城的衣服,憤恨大罵:“你對自家人當真一點情面都不留。你是人嗎?你是要害死自己的哥哥!你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宋彥城,你這個賤女人生的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的玩意兒,你把我擠掉,你也永遠上不了臺面!永遠被人非議!在集團,你永遠抬不起頭!” 宋彥城處變不驚,眉眼間無半分波瀾,反倒談笑自若,“抬不抬得起頭有什么要緊,能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就是贏家。” 宋銳堯瞪目,怒火四濺,“你得到的還不夠多嗎?” 宋彥城頷首,“比起你做過的,遠遠不夠?!?/br> “你!”宋銳堯臉頰兩腮都在發(fā)抖,呼吸急喘不平,松開他的衣領,語氣急轉(zhuǎn)直下幾近央求:“宋彥城,你放我一馬,集團以后我不插手,你想上位,想當董事長,你想干什么我都站你這邊?!?/br> 一個放下身段極盡哀求,一個冷眼旁觀靜默無言。 人世好像一個笑話,誰曾可想,不可一世萬人追捧的宋家大少爺,有朝一日也會低聲下氣求他最看不起的這個半路弟弟。 宋彥城倏地一聲冷哼,伸手,掌心貼住他的臉往后用力一推,徑直走人。 宋銳堯被推得腳步踉蹌,他沖著宋彥城的背影怒喊:“你非要這么絕情,就別怪我心狠。我拿你沒辦法,總有我拿得住的人!――宋彥城,你別后悔!” 宋彥城寡著臉上車,車窗都沒開,吩咐司機開車。 ―― 下午,毛飛瑜善心大發(fā),總算做了件人事,給宋彥城發(fā)來了黎枝的拍攝花絮。巴黎現(xiàn)在是上午,毛飛瑜在現(xiàn)場親自盯著。宋彥城點開視頻看了看,回道:“仙。” 毛飛瑜隨即:“現(xiàn)在知道你倆仙畜有別了吧?” “……”宋彥城沒興致跟他插科打諢,簡短回:“好好照顧她?!?/br> “知道?!泵w瑜說:“她周五回國?!?/br> 結束通話后,季左的電話又進來,“宋總,上午事多,忘了跟您說。市民政和滴水基金都給您發(fā)了邀請函,成立四十周年的慶典活動,您這些年捐贈的錢物都不少,他們希望您能出席?!?/br> 一般而言,宋彥城不太出席這種公開活動。他做好事就是不留名的那一種,做就做了,沒想過廣而告之,自己心安理得便行。但這一次是海市愛心福利項目正式啟動的四十周年。 一件善事,能持之以恒,不容易。 宋彥城想了想,答應下來,“時間確定下來后,你把那天的工作調(diào)整一下。” 季左應聲,“好?!?/br> “還有?!彼螐┏欠愿溃骸皬睦蟿⒛钦覂蓚€身手厲害的人,等黎枝回國后,就說是保鏢,看著她點?!?/br> 季左一一記下,遂又笑著說:“宋銳堯現(xiàn)在在集團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一周都不見人影。之前那些傾向于他的董事和中高層,這段日子也都紛紛倒戈。好幾個明里暗里向我打探過你的行程。還有托我給你帶東西,赴飯局的,我按您之前的指示,都給回絕了?!?/br> 宋彥城說:“這事兒交給王副總?!?/br> 季左明白,只等集團易主,局勢將重新洗牌。 黎枝工作時候一般不太跟宋彥城聯(lián)系,加之國內(nèi)外有時差,這一周兩人幾乎沒怎么通電話。宋彥城記得毛飛瑜說過,黎枝是周五回。他算好時間,準備去機場接她。 結果周五大早,黎枝竟給他打來電話,“surprise!” 宋彥城睡意一下子褪去,他還特意重新看了眼屏幕,是她在國內(nèi)用的那只私人號碼。 他皺眉,“你回來了?” “對呀,昨晚上回來的,給你驚喜。”黎枝語氣得意。 “你怎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了那還叫驚喜嗎?”黎枝嘻嘻笑,“只不過我昨天到得太晚,不想打擾你休息,就先回濱江花園倒時差了?!?/br> 宋彥城坐起來些,靠著床,揉了揉眉心,不太正經(jīng)地問:“倒完時差準備干什么?” 黎枝低聲:“召喚男寵,侍寢?!?/br> 宋彥城被這溫言軟語勾得心猿意馬,他把手機拿近,近到嘴唇都要貼在屏幕上,沉聲說:“等不及了,枝枝,我們開視頻?” …… 不用親密接觸,依然可以有最艷的高潮。 …… 宋彥城起床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后下樓開車。安全帶剛系上,右邊靠角落的車位上忽然亮起大燈,明晃晃地往宋彥城這邊刺,他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睛。 對方?jīng)]有要關燈的意思,宋彥城以牙還牙,索性開了雙閃。太刺眼,很快,對方關了車燈,宋銳堯從車里下來。 他一身皺巴的西服,尚算英俊的容顏也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fā)。他頂著青色的眼圈,神情卻不似之前的乖戾。宋彥城瞇縫了雙眼,分明從他臉上看到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宋銳堯走過來,雙手搭在卡宴的車窗沿子上,他彎著腰,沖駕駛座的宋彥城要笑不笑,“弟弟這是要出門???” 宋彥城看他一眼,沒說話。 不重要,宋銳堯頗為閑適地手指輕敲,左右歪了歪頭,笑瞇瞇地說:“是去看弟妹吧?” 宋彥城猛地側過頭,盯著他。 宋銳堯卻視而不見,笑得更歡,“那天閑來無事,欣賞了一下弟妹的作品,哎,我就奇怪了,宋彥城,你挑女人的眼光怎么變得好?你那些堂兄堂弟的,也不是沒玩過女明星,都沒你有眼光,玩出了個影后?!?/br> 宋彥城冷冷逼視,薄唇緊抿如凌厲的刃。 宋銳堯竟不帶怕的,反倒湊近了些,壓著聲音作怪,“弟妹法國拍廣告辛苦啊,回來了吧?是不是,在濱江花園的那套小別墅里?” 宋彥城質(zhì)問:“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宋銳堯笑著答:“我人在你面前,想干什么也干不了啊?!彼Z氣陡然一轉(zhuǎn),笑容一瞬即收,陰惻惻道:“但是別人會不會干,我就不清楚嘍?!?/br> 宋彥城推開車門,抓住他的衣領揚拳狠狠砸下來,“你再說一句試試!” 這一拳是真的用了勁,關節(jié)硬茬茬的,沒留一絲余地。宋銳堯掀倒在地,劇烈喘息,疼得他眼冒金星。還沒緩過來,宋彥城第二拳緊追而下。 宋銳堯吐了一嘴的血,整個人的狀態(tài)如爛泥,視死如歸且絕望。他用手背拭開嘴角的血,沖宋彥城冷笑,“我說過,你讓我無路可退,我也讓你嘗嘗這滋味。弟妹那么漂亮,放掌心疼還來不及吧,那細胳膊小腿的,再粗暴點,就能折斷了?!?/br> 宋彥城腦子一懵,意識他這話的意思后,背脊冷汗陡冒。 宋銳堯呵聲,“可惜了啊。你說,明天的娛樂頭條會怎么寫?”他笑得更大聲,甚至還唱起了京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br> 宋彥城臉色慘白,跌跌撞撞上車。 輪胎磨地膠的刺耳聲驚動了別的車的警報。 氣氛驟亂,卡宴沖出了車庫。 一路上,宋彥城不停給黎枝打電話,長嘟音,通了,卻沒人接。他顫著手,又打給毛飛瑜,毛飛瑜接得倒快,“什么事兒?” “黎枝在你那嗎?”宋彥城一開口,腔調(diào)都變了。 “不在!死丫頭無心工作,說今天放假死活不工作!” 宋彥城猛地掐緊手機,嘴唇顏色都白了。 從溫臣公館去濱江花園不算遠,他這一路的電話,黎枝都沒有接。過城市隧道的時候,乍然暗掉的光線像是緊箍咒,他腦子轟的一下就炸了。手不是手,方向盤搖搖晃晃,腳也不是腳,油門的力道完全沒了分寸。 一時間,前后車的鳴笛急響,把宋彥城的魂魄拉回原位。他反應過來,猛踩剎車,人被安全帶勒著,狠狠栽向前。那一瞬,宋彥城心里涌出無數(shù)聲音,雜亂不堪地攪渾在一起,最后擰成一股繩,啪啪抽在宋彥城臉上。 疼,哪兒都是疼的。 這一秒,他忽然后悔了。 卡宴橫沖直撞進小區(qū),黎枝別墅的戶外花園柵欄門開了一條縫。宋彥城差不多是連滾帶爬地下車,拔腿就往里頭沖。 他瘋狂砸門,叫喊的聲音都變了音調(diào),像失聲的怪物,只剩聲嘶力竭的哼喊,“枝枝,黎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