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車窗
露在衣服外的痕跡其實不多,但就是這零星點點的痕跡就足以讓人想入非非。那一定是一場激烈的性事,性事的另一位主角,那個不知名的男人對待顧今安可不算溫柔。 所以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何笑笑當然不能去問顧今安,她在腦海里把她知道的和顧總有關(guān)的男性盤了一遍,想來想去“罪魁禍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位游之栩游大律師了。 兩年前,何笑笑剛剛進入永安。她每天都在加班,倒不是工作真的有那么多,而是晚走的員工經(jīng)常會有額外的“福利”。同樣喜歡加班的顧總在臨走之前都會到樓下轉(zhuǎn)一圈,再給加班的同事點點咖啡點心。 每當這個時候何笑笑就會躲在電腦屏幕后面,偷偷摸摸地注視著顧今安的一舉一動。直到某一天,顧今安來樓下慰問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男人。男人肩寬腰細腿長,一身西裝穿出了秀場的效果。 “那男的是顧總的男朋友嗎?”何笑笑悄悄問身邊的資歷較老的同事。 “那是游律。是咱們公司合作律師事務(wù)所的合伙人?!蹦俏煌驴粗櫧癜埠陀沃蛐Τ闪艘欢浠?,“說是朋友關(guān)系,但未來就不知道了~” 何笑笑“呵呵”兩聲,心說自己嗑cp的時候笑得也這么咸濕嗎? 游之栩在永安這么一支娘子軍里話題度極高。人們對身材長相絕佳,斯文有禮還十分風趣的人自然會傾注更多的關(guān)注度。 前段時間永安出品了一部律師題材的偶像劇,主演是時下最熱的女演員之一。這部偶像劇的口碑不錯,連帶著一直在二線徘徊的男主角也一飛沖天,成功晉升為新任流量。但永安內(nèi)部對這部劇反響一般。原因就是珠玉在前,男主對她們的吸引力遠遠沒有游律師來得大。 但何笑笑卻一直對游律師觀感不怎么樣。她總覺得游律師太假,笑起來尤其的假。游律師雖然生了一雙好看多情的眼睛,但目光太冷,笑得時候都不帶一絲暖意。 而顧總卻恰恰相反,就算臉上沒有笑容,可只要她高興,看人時眸子就是亮晶晶的。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何笑笑在心里尖叫道,但她的理智又告訴她,“人家男才女貌,女才男貌的,有你這個妖怪什么事?!?/br> 何笑笑在心里和自己吵了一架,沒吵出結(jié)果,氣呼呼地去工作了。 目睹何笑笑表情變換全過程的顧今安被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這個小助理好像精神狀態(tài)也不是很好。 不過顧今安身邊精神狀態(tài)不好的人太多了,她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她和下屬對接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后,打開了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的手機。一時間各路人馬發(fā)送的消息接踵而至,她的手機整整震動了兩三分鐘才安靜了下來。 顧今安端起已經(jīng)溫了的咖啡淺淺抿了一口,在手機搜索欄里打下了“張”字。屬于張啟的來電記錄有幾十通,短信更是多不勝數(shù)。從一開始他還能保持體面要求顧今安給他公關(guān),到后來就只剩下了歇斯底里的咒罵。 和顧今安預(yù)計的差不多。 她剛準備放下手機,突然想到點什么,又在通話記錄里搜索里一下老爺子的名字。居然真讓她找到了一通來自于老爺子的未接。 顧今安“嘖嘖”兩聲。 老爺子對自己手下的狗還真是慷慨啊。 她端起咖啡一飲而盡,拿起手包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何笑笑。”她屈指敲了敲何笑笑的桌面,“跟我出去一趟。” “好的!”何笑笑拿起自己的包屁顛屁顛地跟在了顧今安身后。 兩人從電梯直接下到停車場,何笑笑還在猜哪里車是顧今安的,就看見顧今安手一抬,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飛了過來。 何笑笑手忙腳亂地接住,定睛一看是車鑰匙。 顧今安拍拍自己SUV的車前蓋,“讓我看看我前段時間撥給你的??钣袥]有打水漂?!?/br> 何笑笑捧著車鑰匙,笑得有些僵硬。她大學的時候就考了駕照,但一直沒摸過車。顧今安要求自己的助理都會開車,見何笑笑這個情況,她就從自己的賬戶轉(zhuǎn)了一筆錢給何笑笑,讓她找陪練突擊提高一下。 顧今安捕捉到了何笑笑的不自然,“真打水漂了?” 何笑笑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可我沒開過這么貴的呀。” 顧今安被逗笑了,“出事走保險,你怕什么?” 何笑笑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腦地鉆進了駕駛室。顧今安看她這個樣子多少有點不放心,自己坐上了副駕駛室。 何笑笑調(diào)整完座椅和后視鏡,偷偷看了一眼顧今安的臉色。 “左邊剎車右邊油門?!鳖櫧癜岔怂谎郏斑€有什么要問的?” 何笑笑訕訕地縮了縮脖子,掛了倒檔將車倒出了車位。顧今安見她cao作熟練,上路也不慌不忙,便完全放了心。她這個助理看著不靠譜,但是做事很踏實。 顧今安閉上眼小憩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剛好在倒車鏡里和何笑笑來了一個對視。 小助理滿臉寫著“欲言又止“四個大字,顧今安對著倒車鏡整理著頭發(fā),“看路別看我,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br> 何笑笑想著顧今安身上的痕跡,想問卻問不出口,但好不容易有和顧總獨處的機會,她還挺想和顧總多說說話的。 “您為什么不公開自己和顧家的關(guān)系呢?”何笑笑跟著導航的指示將車并到了左車道,“如果公開了您是顧長輝孫女的身份,那外界對您重視的程度……” 顧今安用手機連著車上的音響,頭也不抬地問:“為什么會重視?” “哈?永輝集團的繼承人……” “不是繼承人。”顧今安選好了歌,是一首舒緩的小提琴曲,“顧長輝是不會按照血緣關(guān)系來選擇繼承人的?!?/br> “這么說也不對,他曾經(jīng)認定的兩位的繼承人都是他的血親,他只是單純看不上我罷了?!?/br> 何笑笑又發(fā)出了毫無意義的一聲“哈”,她知道顧長輝的下一代是一個兒子,也就是顧今安的父親。但那位至今還沒有進入永輝集團的董事會。她還以為她們顧總自己獨闖娛樂行業(yè),是老顧總對她的試煉…… 可顧家人丁單薄,也沒有聽說永輝集團還有哪個姓顧的能被稱作顧長輝的繼承人的??? “那,那兩位繼承人……” “都死了?!?/br> 顧今安側(cè)著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因此,何笑笑沒能看見當她說出“死了”二字時的臉。 音響里小提琴正進行到最為經(jīng)典的部分,黃鸝鳥般的琴音好像正訴說著日落黃昏,余暉照亮潔白的教堂,圣母祝福眾人的故事。 車開進了一條隧道,透明的車窗變成了實質(zhì)的黑。 上面倒映出了一張扭曲的臉。 恐懼,怨恨,痛苦,快慰…… “顧長輝親手培養(yǎng)的兩位繼承人,”顧今安伸出手指在車窗上描摹出自己眼睛的輪廓,“都死了?!?/br> 她竭盡全力,克制著,沒有讓自己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