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生就了一副妖精模樣，但偏偏卻又帶著仙氣。

    矛盾卻……惹人。

    那時，那女子進(jìn)來時，裴靖推開了她。

    她離他近，更是敏銳的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和不安。所以，這個穩(wěn)重淡定的仿佛不為任何美色所動的少年，在緊張不安什么？

    云煙眸光微閃，突然便張口喚了一聲：“二弟?！?/br>
    話音未落，只見那閉著眼靠在墻邊的少年身子頓了頓，須臾，他微微啟唇，隱忍又克制的喚了一聲——

    “嫂嫂?！?/br>
    原來如此。

    什么風(fēng)光霽月、溫和淡雅，都是假的。

    云煙的心里生起了nongnong的嘲諷，面上裝得清風(fēng)冷月、君子端方，不過是因為心里藏了如此齷齪的心思。

    這個高高在上的秀才老爺，人人稱贊的小三元，竟然覬覦自己的嫂嫂。

    呵，如此可笑，如此荒唐！

    云煙露出了一抹暢快的笑。

    她最愛看得便是這些君子從天上墜落凡塵，甚至落進(jìn)地獄，染上一身永遠(yuǎn)也洗不干凈的污泥。

    她再次走近了這假清高的小三元。

    看著他喚了一聲嫂嫂后，身子便顫了顫，仿佛進(jìn)入了一個難言的夢，白皙俊美的臉再次染上了緋紅。

    她靠在他的耳邊，輕吹著熱氣，笑道：“二弟，嫂嫂來伺候你可好？”

    然而話音未落，一股大力便突然狠狠推開了她。

    “啊——”云煙的身子撞在了床柱上，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臉色終于變了，“二弟，你這是干什么？！”

    卻見那少年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一雙鳳眼深不見底，眼底深處帶著濃墨的黑和陰冷，面色還殘留著淡紅，但整個人卻像是一把已經(jīng)開竅的利劍，帶著銳不可當(dāng)?shù)臍鈩荨?/br>
    云煙的心頓時顫了顫。

    那一瞬間，她竟然從這一個書生的身上感受到了極致的殺意。

    “你不是她?！彼蛔忠活D的道，“所以，別學(xué)她的樣子?！?/br>
    聲音淡漠如水，但卻帶著極致的危險。

    云煙看到了他眼中的鄙夷和不屑，明明這種目光她早已見過了不少，但此時被這個俊美少年用如此的眼神看著，她的心卻生起了一絲不甘。

    深深地屈辱讓她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云煙冷笑道：“裴公子對自家嫂嫂可真是用情至深啊，如此意亂情迷下，竟然也能認(rèn)得出我不是她。云煙真是佩服佩服，不知裴大夫人可知道自己被自家小叔子情根深種？”

    裴靖的臉色頓時變了。

    目光冷冷地看著云煙，冷厲道：“閉上你的嘴，別自以為是！”他很快便恢復(fù)了冷靜，目光鎮(zhèn)定，仿佛并不為云煙的話所動。

    然而云煙身在風(fēng)月場，見了無數(shù)的癡男怨女，還有那數(shù)不清的情意交纏。

    這裴靖什么都好。

    冷靜鎮(zhèn)定、才思敏捷，不愧是小三元。

    但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哪怕嘴上不承認(rèn)，可當(dāng)她喚出二弟時，他眼中的波動可做不得假。

    “裴公子，云煙雖然只是個青樓女子，可看多了人間情愛。這人啊，騙得了自己的嘴，卻騙不了自己的心?！?/br>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幽幽笑道：“有些事可不是自欺欺人便能裝作沒有發(fā)生的，您說若是傳出小三元對自家嫂嫂起了心思，這別人會如何說呢？”

    她現(xiàn)在也冷靜了下來，心思急轉(zhuǎn)，沒等裴靖發(fā)火，便又道：“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云煙看錯了。不過，云煙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豐富的很，出錯的次數(shù)萬中無一?！?/br>
    她雖然也看不上這小三元的假正直，心里鄙夷他的齷齪心思。但她畢竟只是個青樓女子，若是真惹怒了這些個貴人，也不行。

    好死不如賴活著，她還不想死。

    不如，借此機(jī)會要點好處。

    云煙瞅著裴靖的面色，深吸口氣，突然道：“如果裴公子想要保住這個秘密也不難，只要答應(yīng)云煙一個要求，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今天發(fā)生的一切?！?/br>
    裴靖終于看向了她，眸中心思難測。

    “云煙在風(fēng)月場帶了多年，身如浮萍，自知不過是貴人們的玩物。但是如今，云煙卻想做一個人?！?/br>
    半晌，裴靖才道：“你想要什么？”

    云煙緊張的心神動了動，忙道：“我想要裴公子為我贖身。云煙多年來存夠了銀子，但是因mama不放人，云煙一個弱女子就算出去了也舉步維艱。所以，云煙希望裴公子能收下我。”

    裴靖皺起了眉頭。

    云煙見此，忙道：“云煙不敢奢望能做裴公子的人，只是想要一個容身之所而已?！?/br>
    裴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啟唇道：“好，我同意你的要求?！?/br>
    他又看想云煙，目光中是深不見底的陰厲，冷聲道：“但你也要記住你今天說得話，否則，我能帶你出來，也能再把你送進(jìn)去！”

    ******

    裴靖是第二天早上回的裴家。

    彼時，戚柒剛起了床。她突然想吃魚皮餃子，便準(zhǔn)備出門去買點回來做早飯。

    豈料，剛打開門便與裴靖對了個正著。

    戚柒微愣：“二弟？”

    似是也沒想到會碰到她，裴靖的眸色也微微變了變，須臾，面色如常的回了句：“嫂嫂?！?/br>
    他面色微微有些泛白，眼底還有nongnong的青色。

    這幅樣子，再聯(lián)想到賀子賢昨天說得去做男人的私事，戚柒腦中一瞬間腦補(bǔ)了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

    雖然這混小子很氣人。

    她還有帳沒有與他算，但是戚柒到底不是個小氣的人，一碼歸一碼。她現(xiàn)在既然還在裴家，名義上還是裴家的長嫂，便需要承擔(dān)一個長嫂的責(zé)任。

    無論這用意會不會被人歪曲。

    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因此，戚柒到底還是語重心長的道：“二弟年紀(jì)還小，那些事還是節(jié)制些為好，對身體不好?！?/br>
    裴靖的臉色僵了僵。

    須臾，他才干巴巴的道：“我沒有?！?/br>
    但瞅著他那幅“縱欲過度”的模樣，這三個字毫無說服力，戚柒只以為是裴靖臉皮薄覺得難為情而已。

    想到此，她便從善如流的道：“行，嫂嫂相信你?！?/br>
    可話雖如此，那眼中卻全然不是相信的意思。

    裴靖的心里又生起了一把火。

    他也不知自己在氣什么，反正他就是看不順眼這女人滿不在乎的模樣，便冷硬的道：“嫂嫂不信便算了?！?/br>
    說是如此說，但話音落，他卻沒走，一雙鳳眼緊緊的盯著戚柒。

    戚柒心領(lǐng)神會，覺得可能自己又不小心傷到了男主的自尊心。但是她氣還沒消，雖然愿意盡作為長嫂的責(zé)任，不代表她要一直慣著他，否則有些事怕是一輩子也說不清了。

    正好現(xiàn)在也是個機(jī)會，戚柒便直接道：“我知道二弟是個心有成算的人，嫂嫂讀的書沒有你多，沒有資格說你。但有些話，我身為長嫂，卻不得不說?！?/br>
    “二弟，你自己恐怕還不清楚。”戚柒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委婉地道，“你的酒量可真的不好，往后還是少喝點酒吧。還有，你們男人的那些事兒我也不多說，忠言逆耳，說多了，你也不開心?！?/br>
    說到酒量，裴靖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朝她的脖子看了過去。

    雖然被衣服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不知怎的，裴靖便覺得臉上有點燒乎乎的。

    他甚至……還想起了那滑嫩的口感?！?/br>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但是克制點總沒錯，大夫都如此說，更何況你還有那種病。更應(yīng)該好好注意身體?！逼萜鉀]有發(fā)現(xiàn)裴靖的異樣，只是見他舔唇，身子抖了抖，覺得脖子又隱隱開始疼了。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壞女人嘛，我說的話你可能也不想聽。話盡于此，二弟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吧?！?/br>
    “??？”裴靖皺起了眉頭，“我有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反正債多了不愁，戚柒瞅著周圍也沒人，就他們兩人，便有些自暴自棄的道：“我知道二弟你要面子，但是面子哪有身體重要？那段時間，你天天洗褲子，我就知道有問題了?！?/br>
    她沒看裴靖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這病確實不好對外人言，但你自己也不能諱疾忌醫(yī)。我之前做的藥膳，便是專門治你這病的。哦對了，你放心，我沒有對大夫說你具體的病，也沒說是你?！?/br>
    裴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咬著牙道：“我沒病！”

    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女人用一種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搖搖頭，一臉嘆息，“二弟若是沒那病，那那段時間為什么天天洗褲子？可別說是弄臟了啊，這理由太沒說服力了。”

    裴靖立刻啞了。

    他是沒病，但是他又怎么說的出真實原因？難倒告訴這個女人，他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她夜夜入他的夢嗎？

    裴靖漲紅著臉，最終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戚柒見此，便欣慰的想著這混小子也不算是太討人厭，還是能聽得進(jìn)別人說話的，便道：“二弟也莫著急，只要你自己注意著點，按時吃藥，這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那藥膳，你也繼續(xù)喝?！彼D了頓，又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便讓小錦或者你自己做，若是方子你也不放心，可以自去找大夫問?！?/br>
    裴靖眉頭微皺，不知為甚，他不喜歡聽她說這些話，忍不住便道：“你不是壞女人，是我喝醉了胡說的，嫂嫂莫要當(dāng)真?！?/br>
    “哦，我懂?！逼萜獾?。

    酒后才吐真言，戚柒可不會把裴靖現(xiàn)在說得話當(dāng)真。

    見她那明顯不信的模樣，裴靖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他正要開口，戚柒便摸了摸肚子道：“哎，和你說了這么久。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買魚皮餃子呢?！?/br>
    說罷，便擺了擺手走了。

    裴靖站在原地，望著那女子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墨深的眸幽暗，深沉如水。

    原來有些事，一旦開始，便再也停不下來。哪怕用盡全力去抵抗，可已經(jīng)入了這污泥之中，又如何還能清白脫身？

    他撫上了自己的唇。

    明明過去了那么久，此刻，哪怕洗得干干凈，但記憶深處卻到底留下了洗不清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