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書院
京城的貴女們都是要上學(xué)的,除了頂尖的優(yōu)秀的那幾個,如她家大姐陸明瀾,如蘇閣老家的孫小姐蘇萱,再比如那位有著無雙之名的昭寧公主,被收進了國子監(jiān),剩下的,便是要考進明德書院的。 明德書院是盛京最好的女子書院,也是唯一的女子書院,南楚重文,書院處處都有,但是女子的書院,卻是少之又少。 這天清晨,依舊是琉畫進門伺候陸明溪洗漱,梳頭。 一身淺月色裙衫,腰間銀白絲帶束起,三千青絲半束于腦后,斜插著一只簡單的鏤空雕花銀簪,正是韶華流年。 打眼望去,陸三姑娘也算得上國色天香,當(dāng)然,如果忽略她臉上的表情的話。 陸明溪看著琉畫,一臉的悲憤, “琉畫,必須去上學(xué)嗎?” 她最討厭的就是上學(xué),不光南楚的貴女,北魏的女子也是要上學(xué)的,當(dāng)初師父與她定居洛陽,入了知守觀,師父第一件事便是把她送去了洛陽書院,天天聽著那些酸腐書生之乎者也,彈琴更是和彈棉花似的,簡直引人入睡! 琉畫點了點頭,一臉認真道, “小姐您都已經(jīng)耽誤了大半個月的課業(yè)了,夫人說了,老是呆在家里也不是個辦法,不管您這次有什么理由,今天都必須去上學(xué)?!?/br> 這其實已經(jīng)給小姐寬限好幾天了,大小姐三天前就回國子監(jiān)了,哪里跟小姐一般,愣是在家里拖了好幾天,天天借故不上學(xué)不說,還天天偷著往外跑,真是過分。 陸明溪微微嘆了一口氣,認命道, “好吧!” 那她等去了書院再逃課。 她說出這句話,琉畫還以為她乖了,便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來小姐終于上道了。 當(dāng)然,如果她知道陸明溪心中所想的話,估計會氣的想打人。 候府的馬車停在明德書院前,琉畫便是扶著陸明溪走了下來,明德書院建成始于前朝,已然歷經(jīng)一百多年的歷史。 明德書院學(xué)院并非是傳統(tǒng)女學(xué),辦學(xué)不止女德女紅,同時開設(shè)君子六藝,是故明德書院的女學(xué)生,不止琴棋書畫樣樣涉獵,詩書,禮樂乃至騎射,也頗有研究。 雖說這百年以來,女子地位略有提高,但也僅限于貴族圈中,盛京城內(nèi),等級分明,婢女不得進入內(nèi)學(xué),所以在明德書院外圍,琉畫便是被攔住了。 陸明溪獨自進了書院,明德書院很大,布局恢宏,不但有獨立的琴室,棋室友書齋,畫閣,還有單獨的騎射場地,教學(xué)水平絲毫不下于國子監(jiān)。 明德書院雖不比國子監(jiān)嚴格,但也不是什么學(xué)生都收,若非經(jīng)過考試了,是不得進入書院學(xué)習(xí)的,當(dāng)年為了把陸明溪塞進來,安定侯夫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書院設(shè)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班系,從前到后,從優(yōu)到劣,而毫無意外,陸明溪就在荒班。 陸明溪走進書舍,荒字班人并不算多,一共也不過二十人,她來的并不算早,人到的基本上都是齊了。 “喲,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陸三嗎?前幾天上巳節(jié),可沒被嚇壞?” 剛剛走進教室,便是聽聞一陣諷刺聲傳來,陸明溪沿著身影看過去,入眼的正是一個身穿玫紅衣裙的少女,看上去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相也算是清秀,只是她一笑,兩顆假牙尤為明顯...... 想必,這就是承恩伯府那位四小姐,叫什么來著? 陸明溪記不清她的名字嗎只是對著她幽幽道, “嚇壞倒不至于只是現(xiàn)在想打人,一拳打門牙上那種?!?/br> 她這句話一落,那榮四小姐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臉上的笑一僵,看向陸明溪的眼神尤為怨毒, “你等著!” 陸明溪眸子微彎,表示并沒有放在眼里,只有底氣不足的人,才會放威脅之語。 一節(jié)無聊至極的詩書課,夫子在上面講著,陸明溪在下面睡著回籠覺,而這種現(xiàn)象并不稀奇,荒字班,一向如此。 睡著覺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陸明溪剛剛睜了睜眼睛,卻是發(fā)現(xiàn)上面講課的夫子換了一個人...... “古人云,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遙想當(dāng)年前朝開國太宗,也曾是......” 那夫子在上面講著,下面聽課的人倒是稀稀落落的,陸明溪睡夠了,聽著他講課跟聽故事似的,稍稍撐起腦袋,聽著他講著。 這夫子說到了前朝的太宗皇帝,那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結(jié)束中原近百年的割裂,破荊州,吞夏川,并河陽,立大晉,在戰(zhàn)場上,他就是一個傳奇,陸明溪以前讀兵書,也常常在那上面看見他的身影。 “夫子,前朝大晉開國,不止太宗皇帝,明德長公主也是個傳奇吧?!?/br> 一個無聊到開始聽課的學(xué)生忽然提起了這位長公主殿下。 明德學(xué)院就是明德長公主晚年所創(chuàng),也是自她開始,女子的地位開始提升。 恩,明德長公主確實是個傳奇,太宗長女,自小便是跟著父親南征北戰(zhàn),不少大小戰(zhàn)役的成功,都有著這為長公主的一筆濃墨重彩! 不管是前朝還是如今,明德書院出自長公主之手,人們對這位長公主都有著一定的仰慕之情,特別是明德書院的師生。 提起明德長公主,那夫子也是兩眼放光,滔滔不絕起來, “大晉建朝自是有著明德長公主一份大功,當(dāng)年若非長公主身為女兒身,太宗皇帝都想立她為儲,而明德長公主不僅巾幗不讓須眉,更是明理知書,甚至拒絕了太宗皇帝封的護國大長公主的封號,與駙馬解甲歸田,創(chuàng)建了數(shù)百家女學(xué)子最后還創(chuàng)立了我們明德書院,功德無量......” 他說著,猛然拍了一些桌上的硯臺,一臉惋惜之情, “可惜啊,明德長公主之后,再無此絕世女子,夫子不求你們能像明德長公主一般,若是知書識禮,便也足夠了?!?/br> 那夫子講著,陸明溪又要睡了過去,只是耳旁一聲清亮的反駁之聲傳來,讓她瞬間清醒不少。 “北魏國師陸星沉,為中原人民七擋胡兵,死守雁門關(guān),殲破胡人圍剿不下百次,若是生于亂世,必然也是不下與明德長公主的女子,如此功德,夫子何言明德長公主之后,再無絕世女子?” 陸星沉?那不是她嗎?當(dāng)年知守觀那老頑固非說女子閨名不可招搖,若入知守觀,必須取一個道號,她摸著自己手中佩劍,便隨口說了星沉二字。 自此,倒是沒人知道她叫陸明溪,反而人人曉得陸星沉,但其實,星沉是佩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