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禁令
.......那就不叫走私了,那叫通商。 盛晟張了張嘴,似是想到什么,眸中掠過一抹震驚, “所以殿下清理涼山一帶的匪窩,根本不單單是為了清除盤踞在裕陽一帶的毒瘤,還是為了……” 這位東宮的侍衛(wèi)長的腦子很好用,只消微微點撥,便是想到了關(guān)鍵之處。 陸明溪摸著下巴道, “可不能否認的是,這些山匪,真的是毒瘤?!?/br> 這句話,實際上已經(jīng)是在承認了。 盛晟蹙著沒頭,似是在沉思著,相處十幾年,他一直都知道殿下不像是表面那般紈绔無用,可也從未想過,他如此的深思遠慮。 “可國家禁令……” 他依舊是猶豫的,殿下此舉,畢竟是在知法犯法。 陸明溪指尖敲打著石桌,笑著開口, “你且先想一下,他做的這件事,有害于國家嗎?” 盛晟頓了頓,而后搖了搖頭。 西洲的珠寶和野獸皮毛的確是便宜,而茶葉和絲綢這些東西,除了改善草原人的生活品質(zhì)之外,也沒什么害處,還能為他們賺來大量金銀,帶動整個裕陽的發(fā)展…… “可走私,畢竟是走私啊!這若是被朝堂逮住了,殿下這是大罪啊!” “所以需要你們變強,保護你們家殿下嘛!” 陸明溪笑吟吟的接道。 盛晟一臉哭笑不得, “陸姑娘……你這……” 他正心中想著措辭,卻見方才笑語晏晏的陸明溪忽然嚴肅起來,一臉的正色, “盛晟,你想一下。售賣茶葉和絲綢,主動權(quán)掌握在誰的手里?” “長遠來看,胡人一旦對于我們的商品產(chǎn)生依賴,有利的是誰?” “走私之所以稱為走私,那是個人為了謀取暴利,而枉顧國家利益的腐敗之舉,可你們家殿下要做的,是單單只為了金銀嗎?” “他耗費心血的開辟這條商路,是為了他一人嗎?” “一旦涼山這條路打開,所有的大半商旅都是要通過這條路往中原運輸貨物的,是否也代表了我們可以趁勢把關(guān),讓不該進去和不該出去的東西滯留返還?” 盛晟聽著一怔,便是聽見陸明溪緩緩出聲道, “他心中的大義,不比你少!” “讀了這么多圣賢書,你該知道,走私使國腐敗,而通商,則使國繁榮。與其屢禁不止,一勞永逸的方法,便是肅正風(fēng)氣,清明體系,以一化萬,以萬化一?!?/br> 陸明溪說完,拍了拍盛晟的肩膀, “你好好想想吧!” 據(jù)傅衍所說,西境大軍后來的崩潰,大多便是因為這一股走私和腐敗之風(fēng)。 屢禁不止,這是止不住的。 因為總會有人為了利益鋌而走險。 那不如就直接把這一塊給吞了,將所有的走私商旅收編,壟斷一域。 這樣,所有的商隊收編在冊,不擔(dān)心不該出去的東西出去,也不用擔(dān)心不該進來的東西進來。 罵名而已,有什么可在乎的?這些事情,總歸是該有人做的。 更何況,這閉關(guān)鎖國不通商的種族歧視破傳統(tǒng),早就該改改了。 鹽鐵大權(quán)不可動,可如今捏在羅家人手里,卻是腐敗極多。 可若想治,卻不是那么簡單的。 欲擒必縱,她還要靠這個扼住羅堃的喉嚨! 走私一事的治理,還需循序漸進,不可一概抹殺—— 背后關(guān)系復(fù)雜,這不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情。 “陸姑娘?!?/br> 盛晟叫住了陸明溪。 陸明溪回過頭來, “還有別的事嗎?” 盛晟眸色依舊復(fù)雜,只是彎腰對著她一揖,道, “卑職很感謝陸姑娘,謝陸姑娘一直對殿下不離不棄,處處為他著想?!?/br> 陸姑娘跟殿下,他們一直都看在眼里。 殿下剛來的那兩三個月,一瞬之間像是恢復(fù)了之前在東宮的那種狀態(tài)一樣,就像是先皇后逝世過后的那近幾年里,看上去滿不在乎,沒心沒肺的玩樂,可實際上卻是把自己裹成個刺猬藏著,除了青羽,誰也不相信。 那時的殿下,雖然整日里帶著笑容,但他總感覺他有種要劍走偏鋒的趨勢。 可陸姑娘來了之后,他明顯能夠感覺殿下的心沉了下來,雖然還是那一副紈绔樣,但已經(jīng)少了那種緊緊壓抑著的戾氣,臉上也有了真心的笑。 是她的到來改變了殿下,讓殿下不再整日里帶著戾氣,壓抑著自己,可殿下要走的路,真的是對的嗎? 盛晟不確定,可終歸,他是感謝陸明溪的,感謝她將殿下從深淵里拉回來,不再帶著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可怕的氣息。 陸明溪聽著一笑, “若是想要謝我,那就好好幫他吧,他如今身邊像你這樣既可信有可用的人不多?!?/br> 盛晟聽著心頭一熱,所以,在殿下和陸姑娘心中,他是可信和可用的人。 是了,他們是信任他的,否則殿下不會那么多事情都交給他去做,陸姑娘也不會跟他說這些東西。 當盛晟還沉浸在這種被信任的情緒里,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明溪卻是已經(jīng)走遠。 吃完晚飯,陸明溪打了個哈欠,正要回房歇息,卻是在走廊被人抓住,帶進了旁邊的房子里。 剛剛進了房門,她便是被箍在墻上,動彈不得。 昏暗的燈光下,那人的眸子黑的發(fā)亮。 “你怎么了?” 陸明溪看著他板著的一張俊臉,笑著問道。 趙劭頓了頓, “你之前不是說要寫封信讓暗線帶到北境嗎?現(xiàn)在寫吧,明日齊小五回京,讓他帶給德叔?!?/br> 陸明溪聽著微微一頓,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說的這人怎么忽然變了臉,原來是這事兒。 他說著,已經(jīng)將她按在了書桌旁。 陸明溪看著面前擺好的筆墨紙硯,稍稍一頓,而后抬起頭來,看先趙劭, “趙劭,我……” “我不聽!” 還沒等她說完,他便是撇過頭去打斷。 這幾日里,她除了忙著商隊的事情,便是那個潘生,今下午還跟盛晟說了那么多,急著將路幫他鋪好,她這是想要干什么?安排后事?! 陸明溪站起身來,捧著他的臉,將他的腦袋扳正。 “你聽我說……” 她聲音很是輕柔,兩只白玉似的手捧著他的臉, “如今這座小城已經(jīng)有了雛形,德叔帶的商隊也過來了,涼山的山匪在這里并不算是難題,裕陽的事情,你心里也早早有了打算,我在這兒,并不能幫上多少忙,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br> 趙劭握住了她的手腕,漆黑的瞳仁里閃著幽光, “我并不需要你幫我什么忙?更不需要你起多大的作用!” 她只需要開開心心的吃喝玩樂就好了,他不用她那么累的,更不想她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