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端坐在黃花梨如意云紋軟椅上，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絲毫不避諱的用雙眼直視著眾人。

    我雖不能肯定生下男孩，但五夫人若是想要懷上一胎，卻是一定能的。

    這么說，真的好嗎？

    素筠擔(dān)憂的看著秦妙言。

    五老夫人同五夫人無聲對視著。

    場面一時有些凝滯。

    好在四周除了心腹，也沒有其它丫頭在側(cè)，五夫人忸怩的看著自己的婆母，其實在她心里，只要能生下孩子便是好事了，人家還能生個女兒呢——可關(guān)鍵是她連個孩子都木有！

    “凡事總得慢慢來，民間許多的偏方實則是傷身的，到時候只怕是生出了男孩，也傷了身體的根本?！鼻孛钛暂p聲說道。

    “秦姑娘說的對，倒是我太心急了?！蔽謇戏蛉嗣嫔蠑D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來。

    半個時辰后，秦妙言和茯苓便出了五房，在去往回春堂的路上。

    五老夫人聽了秦妙言頗為直白的一番話雖有些不愿，但畢竟人是她們請過來的，又是蕭大夫人在其中牽線，若說她沒有能耐，恐怕蕭大夫人早就將其掃地出門了。

    可現(xiàn)如今人家不僅在蕭家呆的好好的，還成了坐上之賓，頗得蕭大夫人歡心，如此一說，便沒有嫌疑來故意噎她們了。

    畢竟哪一個大夫不想要自己的名頭更響？比起她說的那番話，顯然是直接點頭更好聽些。

    可人家沒有為了名利那樣說，反而是說了大實話……

    并且，這些年來五夫人也的確是吃了不少偏方，各種愁苦滋味她心里清楚的很，只是礙于小輩的面子不好說罷了。

    五老夫人很是無奈，既然人家不可能騙她，那大約是真的了，還能怎么辦呢，試試看吧，不是說懷孕是一定能懷上么。

    秦妙言給素筠和五夫人兩人各自開方，又囑咐了些平日里飲食、房事上的禁忌等等，直把三人驚得險些掉了下巴。

    這小小的年紀(jì)，怎么好似知曉的比她們還多……尤其是本人還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

    聽一個年紀(jì)小又未婚的姑娘跟她們這些大齡未孕的婦人傳授那些事的經(jīng)驗，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好在五老夫人是過來人，瞪了面色飛紅到說不出話的五夫人和素筠一眼，“聽到了就記下來，別再忘了啊！”

    兩人立馬唯唯應(yīng)是。

    “姑娘，”馬車?yán)?，茯苓趴在秦妙言的身邊，猶豫的問道：“房事是什么？”

    “夫婦敦倫之禮。”秦妙言說道。

    這個……茯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上一個詞她尚且不知，這個詞又從哪里猜意思？

    “等你嫁人就知道了?！鼻孛钛韵肓讼?，突然笑了。

    從前，她不是沒有想給茯苓找個可靠的男人，可是茯苓不愿。

    兩個人自家破人亡后便一直小心翼翼，無論是在秦家還是傅家，哪里會生出別的那些旖旎心思？

    故而茯苓一生未嫁，直到死的時候依舊是伴在她身邊。

    “等你及笄了，長大了，就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秦妙言摸著茯苓柔軟而不再干澀的長發(fā)，輕聲說道：“碰見對你好，你又喜歡的人，可千萬不能錯過。”

    茯苓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末了無辜道：“萬一他對我沒有姑娘對我好怎么辦？”

    秦妙言有些好笑，“那就選一個比我對你好的人啊?！?/br>
    茯苓卻搖頭，“沒有人對我比姑娘對我好?！?/br>
    她說的理直氣壯又篤定，秦妙言忍不住撫額，看來這丫頭還是年紀(jì)太小了。

    “大些你就知道了。”她繼續(xù)揉茯苓的小腦袋，語氣寵溺。

    …………

    “二姑娘來啦！”趙掌柜一見秦妙言來，忙從小小的大堂跑過來扶她。

    秦妙言舉目望著人有些擁擠的回春堂，一笑：“趙叔叔，今日生意不錯啊。”

    “還是姑娘送來的藥好?！壁w掌柜不好意思道。

    之前大老爺也就是勉強支撐著蘭陵回春堂這個門面，每個月也就拉過來那么幾車的草藥，還不是最好的。

    他們只好壓低價格，好在這樣也維持了多年的生計。

    而今二姑娘來了，這好幾年沒見過的好藥也一車車?yán)诉^來，他們價格又沒怎么變動，上門的人自然是慢慢的多了起來。

    趙掌柜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是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走，卻突然踩狗屎運撿到了大元寶一樣激動。

    不僅如此，還附贈金元寶的花費方法和幫他抬元寶的人。

    趙掌柜喜滋滋的脧了眼秦妙言，又看著在不遠(yuǎn)處忙得不亦樂乎的李旭。

    “這位李爺年紀(jì)輕輕，又勤快又活泛，卻不知是東家哪位行上的掌柜或是管事的公子，以前怎的沒聽說過？”他笑瞇瞇的問道。

    李旭此刻正淹沒在人群中，天不熱額上卻滿是汗珠，一張俊臉微微發(fā)紅。

    因為來的人超乎意料的多，小廝們又好多年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了，一時手忙腳亂，他便只好上來接待指路，不至于要人家人不知在哪里干等著。

    “趙叔叔謬贊了，”秦妙言微微一笑，“他原本是王氏針坊的東家?！?/br>
    不是自家人還這么賣力？

    趙掌柜立時瞪眼了，見秦妙言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忙跟上。

    他們從一旁人沒那么多人的地方走過，一旁偶有眼尖的看見了她，便三三兩兩的議論起來。

    誰家的小姐生的這般貌美，怎么還親自上門來抓藥？

    跑腿的活計得意洋洋的說：“那是我們東家的二姑娘，便是現(xiàn)如今去了蕭氏家做，人家也得好水好茶的伺候著呢！”

    他不知從哪里聽來的閑話，這會兒便忍不住夸嘴了。

    好事的人嗤他，“你家姑娘醫(yī)術(shù)厲害啊，還能入了蕭家的門！”

    伙計就大聲爭辯：“那是自然，不信你們看著！”

    李旭聽了這話，才注意到秦妙言不知何時來了。

    她此刻正跟在趙掌柜的身后，那一雙漂亮又干凈的雙手交疊在腰間，聽見有人朝她起哄，這只是微微報之一笑，沉默不語罷了。

    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像極了夏日初升時的熹微。

    ……耳旁伙計的聲音卻更大了，“那怎么能是拋頭露面，有本事你們也出來做生意啊！”

    “還多嘴！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說，不嫌丟人現(xiàn)眼嘛！”李旭一巴掌拍在伙計的頭上，對同他拌嘴的胖婦人卻是禮貌一笑。

    “她腦子蠢自己沒能耐還不懂事，您多擔(dān)待?！?/br>
    李旭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呵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