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出事(一)
周進說著,脧向了一側(cè)的雪朝。 何大老爺瞥了眼雪朝,不耐道:“她知道些什么生意上的事,你說吧?!?/br> 雪朝沉默的垂著眸子,只乖覺的為他揉腿。 周進苦笑道:“老爺,您知道的,小的家里沒家底,錢都要小的爹給敗光了,這生意其實是想為您攬下的,只是如今二老爺也有這個意思,小的就……” 說著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何大老爺捏著胡子思量。 他是貪財好色些,但不耽誤知道外面發(fā)生的那些事。 “你確定消息屬實?” “自是打聽好了,才敢來告訴老爺?shù)摹瓫r且小的之所以上心這事吧,當然不只是為了自己。” 周進正色,一副憂國憂民的姿態(tài)。 “老爺日后還是要進盛京的,那些個金銀珠寶少一分都不好打點,還是趁早攢下的好。” 何大老爺又想了想。 “行了,我知道了,”他說道:“這事過幾日我再跟你說準信?!?/br> “是,是?!?/br> 周進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是講話帶到了,秦姑娘也沒說要他說服老爺,便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嘎吱”一聲,房門被掩上。 何大老爺垂眸沉思著。 雪朝輕聲問:“老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藥堂,您手下產(chǎn)業(yè)無數(shù),怎么還能瞧的上這樣一塊小骨頭?” “小骨頭是小骨頭,但總有些窮的愿意啃。”何大老爺冷哼一聲,語帶譏諷。 之所以這么說,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吃里爬外的弟弟。 這幾年兩人表面上兄友弟恭,實際彼此早已離心離德。 何大老爺如今好歹也做到了知州一職,為何弟弟手有萬貫家財卻只是個小小的通判? 本來他為兄,長兄為父,弟弟手里錢不少,鎮(zhèn)日里還摳門兒的像只鐵公雞似的,近些年更是愈發(fā)不將他放在眼里。 便是為了這口氣,為了這做哥哥的威望,何大老爺也不愿意咽下這口氣! ………… 回春堂出事的時候,秦妙言正在房中擺瓶花。 有丫頭跑進來,神色焦急:“青黛姑娘從回春堂傳了口信過來,說是要秦姑娘趕緊趕過去!” 青黛閑來無事的時候便會幫她去回春堂處理一些雜務。 秦妙言放下手中交股花剪,利刃擦著碧綠的芭蕉葉而過,留下一道細微的劃痕。 “去看看?!彼f道。 主仆兩人大略的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去了。 蕭府離著回春堂也不遠,坐著軟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 老遠的時候便能聽見有人在喧嘩,一下車,亂哄哄的聲音愈發(fā)刺耳了。 “哎呦!這是莫不是要出人命了吧!”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個懷孕的婦人么,難道是要生的時候不行了——什么,你說不是?” “哎哎,兄臺借光,鄙人還要進去看病呢!” “你還看個屁??!看的人都死了……” 幾個伙計正在門口喊叫著攔人,青黛一打眼見秦妙言,忙趁人不備擠著跑了出來。 “有個懷孕的婦人,這會兒不太好,之前就吐血,還……下面還流血了?!彼謿庠谇孛钛远呅÷曊f道。 “莫急,領我去看看?!鼻孛钛哉f著,舉步便走。 青黛見她此時一點不慌亂,心才略安定了些,領著她從一側(cè)的角門進了去。 “我的兒媳?。∧氵@要是去了,婆母我可怎么辦??!” 老太太膀大腰圓,五十歲上下,此刻正抱著地上一個昏迷不醒的孕婦哭的聲嘶力竭。 趙掌柜一扭頭見秦妙言來了,苦著臉就迎上了來,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二姑娘,你可來了!” 一聽這話,適才那哭喊的胖老太太立刻瞪了眼,作勢要撲上來。 “你就是那勞什子的東家小姐?你這是要害死我兒媳??!她自從吃了你們回春堂安胎藥就一直說身子不舒服,昨日來針灸了一次,那個什么徐大夫還說沒事,誰知今日早晨開始就一直昏迷不醒!完了抬到這里還吐了幾口血!你說——是不是你們庸醫(yī)誤人!”她大聲喊道。 黃陵高大的身軀擋在胖老太太面前,“有話您好好說,我家姑娘自會為您處理。” “呸!”胖老太太啐了黃陵一口:“你算個什么東西?問你話了!” 大門還不能關上,門口的路人又攔不住,里面發(fā)生的事自然聽的看的一清二楚,又兼那胖老太太嗓門兒太大,一個個路人便紛紛指點了過來。 青黛側(cè)耳聽了聽,頓時變了臉。 竟是都站到了大嗓門胖老太太一旁說話,跟著風向交頭接耳什么庸醫(yī)害人! 滿頭大汗徐大夫正蹲在孕婦身側(cè),滿臉像是吃了蒼蠅般難看,向秦妙言投來一個求救似的眼神。 秦妙言走過去,從大嗓門胖老太太旁經(jīng)過,被飛來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 掏出帕子來擦了擦,她緊抿著唇蹲下去為孕婦切脈。 “?!P〉摹!庇袀€蒼蠅哼哼忽而響起。 秦妙言撩了撩眼皮。 眼前站了一個身量不高,也沒什么存在感的挫男人。 見秦妙言看過來,他似乎有了些底氣,忙大聲叫道:“保,保小的,你,你聽見了沒!我兒子和媳婦若是死了,就賴在你這里不走了!” 和殺傷力強大的大嗓門老娘相比,這男人明顯氣勢上不足, 秦妙言沒理他,低下頭。 “聽我兒的,聽我兒的!” 胖老太太喘著粗氣撲哧撲哧喊道:“我大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掀翻了你們這破醫(yī)館,告的你們秦家日后縮著尾巴也見不得人!” “你可知如今我們姑娘……”趙掌柜忍不住要開口。 “呸!莫要以為你們背后靠著蕭家,就可以仗勢欺人了!” 胖老太太截斷趙掌柜的話,冷笑。 “不過是一條哈兒狗、黃毛丫頭罷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也不掂量掂量就出來什么學人懸壺濟世,還不趕緊回家繡花討男人去……” 黃陵強忍著要打人的沖動,低吼一聲:“夠了!你再胡言亂語耽誤了救治,你兒媳婦的命可就沒了!” “喂,你聽見了沒,我說保小啊臭丫頭!”男人絲毫不理會媳婦的死活,幫著老娘就罵。 幾個伙計匆忙將孕婦抬到了小榻上。 秦妙言看了他一眼。 “我若說,兩個都能保呢,”她淡淡說道:“莫不是你還想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