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打開家門,新月在客廳里見到一個絕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蘇暨! 一年不見,蘇暨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剛好張?zhí)m從臥室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厚厚的一個信封。 新月知道,信封里裝著錢,是媽省吃儉用攢下的。為了還給蘇暨,也徹底跟他做個了斷。 信封放到蘇暨面前的茶幾上,張?zhí)m聲音略冷:“這是當初月月從你那兒要來的錢,我一分不少地還給你?!?/br> 蘇暨今天來,顯然不是為了要錢。這么一點錢,他也根本不在乎。 沒有理會張?zhí)m,他突然起身,大步一跨到了新月面前。 “月月,爸爸遇到難處了,你得幫我?!?/br> 新月與張?zhí)m相視一眼,覺得荒唐又莫名其妙。找她幫忙?她只是個學生,一沒錢二沒勢,能幫他什么忙?就算是病急亂投醫(yī),他也不該投到她這兒來啊。 見新月只是愣愣站在眼前,不答話,不回應,蘇暨不禁有些急了:“月月,當初接你到我們家,我可半點也沒虧待你啊?,F(xiàn)在爸爸有難,你不能見死不救。你可是我親生女兒?!?/br> 這一出感人淚下的年度認親大戲險些看瞎了張?zhí)m雙眼。這人還能更不要臉嗎?當初月月在蘇家是怎么被掃地出門的,他該不是忘了吧?被薛素梅那對母女耍得團團轉,現(xiàn)在人財兩空,居然想到回來找月月幫忙。她真是瞎了眼當初才會看上他這種卑鄙又無恥的人。 “不管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盤都沒用。月月已經(jīng)跟你沒有關系了。拿著你的錢,現(xiàn)在馬上離開我家。”雖然不知蘇暨在盤算著什么,但直覺告訴張?zhí)m,他一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閉嘴,我正在跟月月說話,有你什么事?”蘇暨惱羞成怒,生氣地沖張?zhí)m大吼大叫。 新月微微蹙起眉頭,出言警告:“請你對我媽說話放尊重一點?!眿尣辉偈沁^去的張?zhí)m,她也不再是過去的蘇新月。他休想在她們面前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這是在誰家。 女兒對他出言不遜,換作以前,蘇暨絕忍不了。 然而他現(xiàn)在哪里還敢有絲毫不滿? 強壓下怒火,他對新月露出自以為溫柔慈祥的一抹微笑,直奔主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姜離然?” 新月冷漠將他望著,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以為她想不起姜離然這個人來,蘇暨正打算提醒她幾句,新月卻搶先一步開口:“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這么說,你是記得他啦?記得就好記得就好。是這樣,姜離然的父親是土地局的干部?,F(xiàn)在我想要干回老本行,可是去土地局找了好幾回,要建樓的那塊地也沒批下來。姓姜的那老匹夫,以前跟我稱兄道弟的。現(xiàn)在我遭了難,就躲我躲得像瘟神一樣。不過他有個兒子,就是姜離然,你之前也見過。我記得那小子對你印象不錯。如果你去說的話 ……” 張?zhí)m再也聽不下去了,氣得大吼一聲:“蘇暨,你還要不要臉?”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合著蘇暨今天過來就是想求著月月去見那個叫什么然的。明知道那小子對月月‘心懷不軌’,他還把女兒往火坑里推!??!以前她只是覺得蘇暨這個人太過勢力,把錢財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墒翘K暨方才那一番話卻讓她對他有了新的一層認識。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蘇暨這個人卻全無底線。難道她當初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女兒,在他眼里就是可以不惜一切利用的‘工具’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zhí)m氣瘋了,沖進衛(wèi)生間拿了掃帚出來,照著蘇暨的頭就毫不猶豫地打下去。 別說蘇暨,就連蘇新月都沒料到媽會突然來這招,站在那兒,石雕一樣,完全僵住了。 蘇暨則是抱頭鼠竄。一會兒客廳,一會兒又跑進廚房,躲避的同時,氣急敗壞地咆哮:“你瘋了?” 張?zhí)m拿出平時用蒼蠅拍打蒼蠅的架勢,高高揚起掃帚,不時狠狠地往下拍,有幾次都拍在了蘇暨的頭上。 “瘋女人,你給我記住?!?/br> 哐啷一聲,撂下句狠話的蘇暨逃出門外。徒留下氣喘吁吁的張?zhí)m,與瞠目結舌的蘇新月。 良久,原本怔怔站著的新月嘴角慢慢地上揚,終于一個沒忍住,爆發(fā)出暢快淋漓的笑聲。 “我氣都氣死了,你還笑得出來?”張?zhí)m沒好氣瞪她一眼。想起蘇暨剛才抱頭鼠竄的狼狽樣,噗嗤,也笑出聲來。 新月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要把長久以來積壓在心里對蘇暨的種種失望與不滿通通發(fā)泄出去。 笑過之后,她走到張?zhí)m面前,撒嬌地將她抱住:“謝謝媽。”她知道,若不是蘇暨觸到了媽的逆鱗,媽不會用那樣一種方式將他掃地出門。而這個‘逆鱗’,就是她。 第71章 相親?家長見面? 二十一世紀初的千禧之年已經(jīng)進入了信息時代。剛經(jīng)歷高考的學生們不用去學??喙氐却l(fā)榜,在家就可以通過電腦獲知考試結果。 這天,張?zhí)m連餃子館都沒去,就等著上午九點一到新月上網(wǎng)查詢高考成績。這可是她們家的頭等大事! 明明考試前后都信心滿滿的蘇新月,不知為何,這一刻竟然慫了。 她總信誓旦旦向媽保證,說自己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學??烧娴浇Y果要揭曉的時候,她心里卻沒了底。 人都說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她給了媽太多的希望,萬一到最后結果不盡如人意 …… 呸呸呸,蘇新月,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嗎?干啥要滅自己威風? 坐在電腦前,新月深吸一口氣,隨即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輸入自己的準考證編號。 內(nèi)心一半期待一半擔心的她只睜開一只眼,掩耳盜鈴般的傻動作不禁令人捧腹。 看著電腦屏幕上躍出的一段文字,其中就有‘你被某某學校錄取’的字樣,新月激動地喊出一聲:“媽!” 正在沙發(fā)上坐著同樣緊張得手心直冒汗的張?zhí)m聽見女兒這聲呼喚,趕緊奔入她房里。 “怎么樣怎么樣?”她忐忑不安地問。 “我考上了。媽,我考上了。我考上醫(yī)大了!”新月喜極而泣,用眼淚表達著最真實的喜悅。 沒想到的是,張?zhí)m也哭了。這個從不在任何困難面前低頭的堅強女人,這一刻,淚水如泉涌一般。 太好了,太好了! 娘倆正高興著,敲門聲突然響起。 張?zhí)m趕緊把淚水擦一擦,匆匆忙忙地走去開門。 門開了,站在門外的老者卻委實讓她愣了好半晌。 “您是……” “爺爺?”隨后走出臥室的新月一眼認出門外站著的正是殷老爺子和殷朗,不禁錯愕地挑挑眉。他們怎么來了? 既然月月認識,那就是客人。張?zhí)m趕緊將客人請了進來,又給端茶又給拿水果的忙個不停。 殷老爺子笑呵呵坐在沙發(fā)上,對一頭霧水的新月解釋道:“我聽院里的人念叨,說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就惦記得沒法?!?/br> 新月了然地暗暗一嘆。原來是為了這個 …… “怎么樣?成績……你查是沒查?”老爺子性子急,剛道明來意就迫不及待地詢問起新月來。 新月微笑著點了點頭:“嗯,剛查完,我已被省城醫(yī)大錄取。” 聞言,殷老爺子難掩激動之情,呵呵笑道:“丫頭好樣的,爺爺果然沒看錯你?!?/br> 接下來就到了自我介紹的時間。畢竟張?zhí)m對殷家爺孫倆還不是很熟悉。 只是,你介紹就介紹吧,干嘛搞得跟‘親家’見面似的。 聽到爺爺不停地吹噓自己的孫子是多么多么的優(yōu)秀,還拍胸脯保證說他以后一定會對媳婦好,新月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片,如果現(xiàn)在腳底下有個地洞,她老早就鉆進去了。 客人來家里了,又快到午飯時間,張?zhí)m怎么也得留一留。 原本也只是客氣一下,沒成想,殷老爺子滿口答應,還說叫殷朗和新月兩個人出去買菜。合著是為他們爭取獨處的時間,讓他們可以多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 新月簡直尷尬得不行。難道爺爺不明白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何況殷朗心里早有了一個葉楚菲,傻子才會想要橫插一腳,平白惹人嫌。 “為什么想考醫(yī)大?是有什么契機還是……”平時話很少的殷朗,今天難得主動找到了一個話題。 誰知這一問,還真就把新月給問住了。 為什么想考醫(yī)大?老實說,她壓根沒考慮那么多??坚t(yī)大,純粹只是因為醫(yī)生的工作穩(wěn)定又安逸,同時收入也不錯。 理想?她沒有那種東西。她的想法很實際,又或者說很庸俗。她只想給媽帶去更好的生活,僅此而已。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打轉,新月話鋒一轉:“葉楚菲現(xiàn)在怎么樣?她應該跟你聯(lián)系了吧?” 話一問出口,她就后悔了。好端端的,提葉楚菲干嘛?看,被凍住了吧? “她應該過得很好吧?出國學習舞蹈,站在世界性的舞臺上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現(xiàn)在如愿以償……” 還以為殷朗不會回答的新月,突然聽到他如此說,語氣像談論天氣一樣輕松自在,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是在故作輕松?還是,葉楚菲的離去真的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 如果是后者......他真的愛過,不,是喜歡過葉楚菲這個人嗎? ~~?~~ 九月,蘇新月成為了省城醫(yī)大的一名大一新生! 她將在這所大學度過七年的學生時光,本碩連讀的機制為她節(jié)省了時間不說,也避免她在四年后為了攻讀研究生而浪費過多的精力。 陌生的校園環(huán)境,陌生的學長學姐以及每個新生臉上或期待或緊張的神情無不在向她告知一段新生活的開始。 可,那又是什么鬼? 有人在向她招手?這里應該不會有她的熟人,也沒聽說和她同班的高中同學有哪個也考進了這所大學。那這位又是…… “嗨,你不認得我了?”一張姑且還算清俊的面孔,臉上掛著過分親切的笑容。 “哦,你是‘軟蛋’?”新月猛然想起這么號人物來。 被稱作‘軟蛋’的人頓時垮了臉:“什么軟蛋?記住,我叫夏晨奕?!?/br> 后來,新月才知道,原本高她一年的夏晨奕因為不滿意自己的高考成績,毅然決然地選擇重讀一年高三并且發(fā)奮發(fā)圖強,終于被他考進了這所名字響當當?shù)氖〕轻t(yī)大。比起考上醫(yī)大,更讓他驚喜的,是在這所大學里遇到了蘇新月。 這大概就叫做……緣分吧? 第72章 非典 大學生活是多姿多彩的。但這是對于旁人而言。 自從成了一名大一學生,新月就過起了教學樓、圖書館與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枯燥又乏味。 這其中,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報課外社團的時候,選擇了空手道,如果練空手道能被稱之為‘消遣’的話。 當初她決定要加入空手道社團,還被夏晨奕好一番嘲笑。明明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大可學別的女孩子那樣學學樂器或者舞蹈什么的。怎么就非得走‘女漢子’路線?這么野蠻的喜好,以后會不會把來追求她的人通通嚇跑? 其實新月想得很簡單。她還記得高二時媽在回家時曾遭遇機車黨搶走皮包。當時,媽雖然僥幸沒有受傷,卻因為收入被搶而痛哭一場。 看著傷心落淚的張?zhí)m,那時候她便暗暗決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不僅是精神層面上,身體也要無堅不摧。 如此,她在大學度過了看似索然無味的兩年。 省城距離她家所在的s市不算遠也不算近,近六個小時的車程。所以新月通常只能在節(jié)假日回家。 大三這一年的寒假,她照舊坐上了返家的長途客車,本以為會像往常那樣度過一個輕松愜意的假期,不曾料想,危機來得如此迅猛,而她看似平靜的生活也自此終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