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她說不出虛偽的安慰話語,只是抱了抱她,用行動告訴齊敏,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她,還有這許許多多的人幫助她一起營救她的家人。 現(xiàn)場情況實在太過慘烈。雖然在來的路上,新月已經(jīng)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圖畫。然而和現(xiàn)實相比,腦子里勾勒出的畫面就不夠瞧了。 沒時間在這里傷春悲秋,以明伊為首的醫(yī)療小組第一時間進入狀況。 此前,有兩個村民自己從土堆里爬了出來。雖說保住了命,可滿身的傷仍得趕緊進行治療和處理。 一問之下,兩個死里逃生的村民是親兄弟。老大叫趙文,老二叫趙武。說來也是巧,他們兩個原本都在外面打工。昨兒個是老母親的三周年祭,兩兄弟都趕回來給母親過祭,沒料到會遭此橫禍。 聽兩兄弟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陳述:當時是后半夜,所有人都沉沉睡著,迷迷糊糊間只聽陣陣巨響。還沒等他們弄清楚那陣陣巨響代表著什么,房子就榻了。一瞬間,就只有一瞬間,整個村子都被埋沒在山石之下。 夜里,更準確說是剛出事時,還能隱約聽到從別處傳來的哭喊聲??傻搅私裉?,整個村子鴉雀無聲,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里。 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村子里唯一的幸存者。天亮以后,他們是透過照進石頭縫里的點點亮光,挪開山石,費盡一身力氣才從里面爬了出來。 爬出來之后,兩兄弟沒閑著,馬上開始尋找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老二,媳婦幾個月前才生了娃。明明昨天還一家人團聚歡聲笑語的,咋的今天就全變了樣? 想到這里,三十歲的漢子終于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聲。 “你們聽,那里好像有動靜?!?/br> 這時,醫(yī)療組里一位耳力好的男醫(yī)生忽然指向廢墟中的某處。所有人都停住了聲音,屏息去聽。果然,就在男醫(yī)生指著的那個方位聽到了隱約的呼救聲。 “真有人?!闭f著,明伊已率先朝著那片廢墟奔了過去 趙武緊隨其后。因為聲音出處就在他家附近。會不會……是他媳婦兒?他懷揣著一絲希冀,忍不住想。 明伊示意所有人先不要說話,然后,他蹲在廢墟旁,揚起聲音大喊道:“里面有沒有人?” “有人。救……救我……” 辨認出聲音的趙武忽然激動地大喊:“是俺媳婦兒,是俺媳婦兒。” 來自廢墟里的微弱求救聲無疑給眾人帶來全新的希望,所有人一時間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甚至不用明伊去下達指示,徒手的徒手,或者隨便抓起一塊石頭一根木棍開始用力的刨使勁的挖。 在這樣一種特殊的時刻,沒有任何事比‘活著’更加重要。 第224章 悲與喜 “啊~”蘇新月突然發(fā)出一聲低呼??赡芤驗樘绷?,又或者經(jīng)驗不足,她腳脖扭到不小心摔倒,手掌下意識作為支撐,卻剛好按在一塊玻璃碎片上,掌心被劃出一道口子來。 見狀,明伊皺了下眉頭, “去處理傷口。”他對蘇新月說。 “小傷而已,沒事兒。”說罷,新月蹲下去作勢繼續(xù)刨土,卻被明伊一把拽住了胳膊。他語氣突然變得凌厲,“你是醫(yī)生,不可能不曉得傷口未經(jīng)處理會造成什么后果。我無暇照顧你,所以,照顧好你自己,ok?” 新月覺得他似乎有些小題大做。這點小傷能有什么事兒?何況,傷的是她,他干嘛發(fā)火? 不滿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著,她聽了明伊的話給傷口做了處理,貼上藥布之后又蹬蹬蹬地跑過來。 剛好此時,趙武發(fā)出了一聲興奮的高呼:“我看見她了,我看見她了?!?/br> 眾人合力,把趙武媳婦兒從廢墟里拉了上來。 顧不得去擦一擦滿是灰土的媳婦兒的臉,趙武一把將媳婦兒抱住,興奮的又是哭又是笑。 相比起他,她媳婦兒卻沒有多少劫后余生的歡喜。想到那個才出生幾個月就死掉的孩子,她突然嚎啕大哭。只有女人才曉得懷胎十月的辛苦。也正是由于這份辛苦以及生產(chǎn)時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讓她們對孩子總是多了一分喜愛與付出。明明昨晚孩子還在她臂彎里甜甜睡著。才一宿而已,孩子就沒了,這巨大的落差讓她怎么接受? 齊敏眼見著眾人一起把趙武媳婦兒救了上來,原本已經(jīng)喪失的希望和意志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趙武媳婦兒能活,她的家人為啥不能? 于是,她又跑回她家所在的位置,用著不知打哪兒撿來的一截鐵棍使勁地刨,用力地挖。她不信家人就這么死了。爸、媽,還有弟弟和弟媳婦兒,整整四口人,不可能都死了。一定還有人活著,一定 …… 終于,在眾人的期盼之下,營救部隊趕來。 他們是專業(yè)的救援隊伍,有著別人沒有的經(jīng)驗以及專業(yè)要領。而且,他們還帶了搜救犬過來。搜救犬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能準確辨別出人的氣味與氣息。 軍人就是不同。在指揮官的命令與指導下,有條不紊地開展營救工作。能看得出,他們的動作十分迅捷,卻絲毫不紊亂。 “這邊有個軍人哥哥受傷了,快過來幫忙?!?/br> 還軍人哥哥呢? 新月?lián)u搖頭,朝著聲音的出處跑去。 此刻,那名受傷的軍人與醫(yī)療小組中一位護士正在拉扯。受傷軍人稱這點小傷不需要治療,他現(xiàn)在全部心思都在‘營救’這件事情上。然而,醫(yī)療小組的護士卻十分堅持: “誰說小傷就不用治了?萬一發(fā)炎、感染了怎么辦?到時別說是去救人了,你還得我們照顧呢,不是給我們增加工作量嗎?” 年輕護士振振有詞,見‘軍人哥哥’沒了下話,她滿意地勾唇一笑。 恰好新月此時拿了藥過來,遞給年輕女護士:“藥,給你?!?/br> 聲音一出,被女護士拽住的受傷軍人明顯身形一僵,倏地扭過頭來,卻正好撞上新月明澈的一道目光。兩人同時愣住。 要不要這么巧啊,趕來的救援隊伍居然就是殷朗隸屬的部隊! 殷朗當然也沒料到會在這里碰見新月。他是聽說新月所在的醫(yī)院派來了醫(yī)療小組做支援,可……新月資歷淺,入院的時間又短,不論從哪方面考量她都不應該在名單的范疇之內(nèi)。 女護士見他們四目相對,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一時間,自己倒變成多余的了。 不過她瀟灑得很,直接將傷患甩給了蘇新月。一個眼睛里沒有她的男人,喜歡也白搭。 新月只得把殷朗拽到不礙事的地方,仔細處理他左臂上的傷。 挺長的一個口子,也不知怎么刮的,好在,不是很深,出血量也不多。 她嫻熟地為他止血、消毒、上藥、包扎,動作一氣呵成。 過程中,他們誰都沒開口。更多的時候,殷朗只是靜靜望著她。雖然能見到她對于他而言可以稱得上是意外的驚喜。但從私心而論,他卻并不想在此刻見到她,尤其更是在災難現(xiàn)場。 “怎么傷的?”注意到她掌心上的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充滿了心疼。 “只是小傷?!毙略乱粠Ф^,明顯不愿多提。有這聊天的功夫,還是多去救幾個人,那要有意義多了。 “新月,幫幫我,我弟弟……我弟弟受傷了?!饼R敏突然跑了過來,激動地向新月求助。 原來,就在剛剛,救援部隊的幾名軍人從廢墟中挖出了齊敏弟弟。傷勢雖有些嚴重,起碼,還活著。 已經(jīng)明顯六神無主的齊敏第一時間想到了蘇新月。明明當時她身旁就站著醫(yī)療小組的人員,她卻舍近求遠地跑來找新月。或許對于此刻的她而言,新月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吧? 正好殷朗的傷也處理完了,新月拿起藥箱就跑。 “月月~” 聽見殷朗的叫喚,她停住腳步。 “小心點兒?!币罄嗜缡钦f道。他們各有各的使命,他不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唯一希望的是:她不要受傷! “嗯!”淡淡應了一聲,新月立即尾隨齊敏跑起來。而殷朗,也重新加入到搜救工作當中。 第225章 學校塌了 此刻,齊敏弟弟齊耀剛從廢墟里被救出來,目光呆滯,表情茫然,許是經(jīng)受不住打擊,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 還是齊敏一聲又一聲喚他的名字,才把他丟掉的一魂給喊了回來。 魂魄一歸位,齊耀回想起被壓在廢墟下一整夜外加小半天的時間,身體如篩糠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 被壓在廢墟下,他想得最多的就是:他這么年輕就死了,是不是也太冤枉了?爸媽那么大歲數(shù),死就死了??伤哦畮讱q,他的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他不甘,死也不甘。 新月給齊耀檢查過傷勢之后,對齊敏寬慰地說道:“放心,只是些小傷。畢竟年輕,身體底子好,養(yǎng)幾天也就無礙了。” 齊敏松了一口氣,對她感激地道謝:“新月,多虧了你。” “跟我還這么客氣?何況,這本就是身為救援醫(yī)療小組成員應該做的?!?/br> 齊敏聽罷卻搖了兩下頭:“你不明白。在家中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之后,兩天來,我?guī)缀跽麄€人都是懵的。不知該做什么,不知還有什么是我能做的。直到看見了你,我的心才算定了,人也冷靜許多?!?/br> 新月站起來,在她肩膀上鼓勵地拍了拍。本想說句類似‘不要放棄希望’的鼓勵話,已經(jīng)到嘴邊了,卻又咽了回去。 這種不著邊際的空話還是少說吧,畢竟,往往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會越大。 齊耀能救出來,有一條最重要的因素是他年輕,身強體健??墒撬改妇汀吘箽q數(shù)擺在那兒。 很快,齊耀就恢復了生龍活虎。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得救,不再驚慌害怕的他第一件事不是像齊敏那樣想方設法救出還被埋在廢墟下的父母以及新婚妻子,居然是想填飽自己的肚子。 “姐,這兒有吃的沒?我快餓死了?!?/br> 齊敏看著他,有些無奈,也有些無語。 “先等等吧,救援物資還沒到?!鄙铰繁环?,救援物資即使送來也不會這么快。 齊耀聽到后,臉立即沉了下來:“等什么救援物資???你就不會先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我快餓死了?!?/br> “你能不能懂點事兒?”齊敏突然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 被她這一嗓子吼的,齊耀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也難怪。從小,齊敏深受父母的影響,對這個弟弟幾乎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爸媽總給她灌輸一種觀念,即:弟弟以后才會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而她,作為注定要嫁出去的人,在這個家里根本沒什么地位可言。 久而久之,她幾乎相信了這種荒謬的說法,潛意識里認為自己就該讓著弟弟寵著弟弟,什么都依著他。 直到今天…… 齊敏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對弟弟的忍讓與縱容已經(jīng)釀成了多大的惡果?,F(xiàn)在的齊耀完全就是一張只懂得替自己著想的自私小人的嘴臉。爸媽還在廢墟下,甚至廢墟中還有他剛過門幾個月的媳婦兒,他居然完全不顧他們的死活,能想到的僅僅是填飽肚子這樣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 “同志,同志……” 這時,忙碌中的醫(yī)療小組的眾人紛紛停下手中工作,看向氣喘吁吁跑來的中年男人。 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叫他們‘同志’! 不過,無語也僅是片刻。見對方如此焦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 “徐書記,你……你沒事???”趙文一眼認出跑來的中年人正是他們村的村書記,徐志強。 出事時,幾乎整個村的人都被埋在了廢墟里。就是他們這些后來又爬出來的,也都個個灰頭土臉??伤葱鞎泤s好好的,一點也不像剛被救出來的樣子。 徐志強在趙文面前站定,先緩了口氣,隨后,顧不上回答趙文的問題,他沖著明伊等人說道:“學……學校塌了,快……救孩子……” 以前,他們村條件太差,根本建不起學校。后來,在縣有關部門幫助下,學校是建起來了,卻建在了村外,且與村子中間隔了座山。這樣孩子上學放學都得翻過那座山,遇上雨天雪天十分危險。他們村干部合議之下,就在學校旁邊建起了一個簡易宿舍,讓孩子可以在那里吃住。本來也是一片好心,誰成想,這次山體滑坡也連累到了村子外圍的學校。偏又是夜里,孩子們都在簡易宿舍里睡著。那房子是臨時建起來的,沒經(jīng)過加固,結果……就塌了。 他昨天去縣里開會。因為家中小兒子就在縣高中念書,晚上他陪著兒子住在了招待所,就沒回來。也正因為這樣,才撿了一條命。今早聽說村里出事了,趕緊騎上自行車往回趕。半路上看見了塌掉的學校宿舍,他的心頓時涼半截。 一聽說學校塌了,不只是徐書記,在場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沉。 作為這次救援行動的指揮官,殷朗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立即帶上一隊兵趕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