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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姨娘是個小畫手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瑤光猶豫片刻,叫孟婆子,“你們都下去吧?!?/br>
    孟婆子有些擔(dān)心,但哪敢違拗瑤光,只好帶丫鬟婆子們都出去了。

    廳堂里只剩下兩人,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仍舊蒙昧未明。

    瑤光問,“你家主人現(xiàn)在何處?”

    沈婆子口唇輕抿一下,依舊垂眸頷首,面帶微笑答:“我家小姐在景和二年獲罪,除了道籍,發(fā)往江州,在距江州府城四十里的蓀縣病逝?!?/br>
    瑤光嘆口氣,“那你潛伏在翠谷,是想怎樣?找誰報仇嗎?李靜微?”

    沈婆子抬起頭,緊緊抿著唇,雙眸冰冷,又像燃著火。

    就在剛才,瑤光本來好奇這院子何時住了人,見那婆子去倒夜桶,兩人打個照面,也便罷了,可她突生疑竇——這婆子雖穿著粗布衣裳,瞧氣度儀態(tài)卻像個管家婆子,至少是近身服侍之人,那么問題來了,在翠谷居住的,誰的近身服侍者會穿粗布衣服呢?

    瑤光自己不甚講究,可是卻一直很照顧身邊人的感受。她自己穿粗布衣是圖著方便,但身邊的人卻得四季都有至少兩套上得了臺面的衣服,因為他們在意這個,若穿得不像話,會被其他仆人嘲笑。

    她再仔細(xì)一想那婆子的容貌,忽然間想起王順?biāo)投鄬毜热松仙綍r被一個婆子冒充靈慧祠管事冒領(lǐng)了門禮的事!

    事后薛娘子和張師姐曾叫人去查,只查到這婆子又充做小販,將從王順那兒騙來的菜蔬、鮮果、雞鴨等物盡數(shù)賣給了山上其他幾個道觀!

    當(dāng)時瑤光就覺得這個婆子可真他釀的是個人才!騙了禮物后不慌不忙變現(xiàn),然后不知所蹤,神奇。

    因為這事實在少見,給她留下深刻印象,因此走了幾步想起那婆子的樣貌,不正是王順形容的么?

    沒想到她真是膽大啊,住的地兒還挺高級呢,竟然在翠谷找了一處空房子住了。只是平日不知她如何生活。

    瑤光想來想去,覺著這個人潛伏在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做,一問,原來那院子是她舊主所居。熟門熟路。

    聽到沈婆子說她舊主已死在流放的路上,瑤光對自己的揣測更肯定了幾分。江州在哪里?當(dāng)年白居易被貶謫,去的就是江州,然后遇見琵琶女,寫了江州司馬青衫濕。江州在大周京城兩千多里之外,沈婆子孤身一人,走了幾千里路跑回京城,就為了占空房?。坎粫??再想想她當(dāng)初為何守在靈慧祠門前,還能讓王順一下把她當(dāng)成靈慧祠管家,恐怕也不是巧合。她舊主因何獲罪被流放?還不是李靜微她爹沒事找事來翠谷掃黃打非?

    沈婆子聽到瑤光這幾個犀利的問題,一改之前恭順的樣子,神色冷峻,冷笑道:“煉師冰雪聰明。不錯,我家小姐死后,我早就如槁木死灰行尸走rou。我也想過殉主,可我家小姐高義,自知難逃慘禍后就將我們一干奴仆全數(shù)放了籍,將家中余資分給我們讓我們自尋生路,可我不愿離開。我從小姐四五歲時就服侍她……此去江州兩千余里,我怎能棄她而去?我誓死不離,她也無可奈何。只是,小姐還是……”

    她哽咽幾聲,又剛硬起來,紅著眼圈道:“李小姐的爹爹為求美名,將多少人性命斷送。若是他的女兒韶齡年華就死了,不知他會不會難過?我守在靈慧祠門前,見了李小姐好幾次??墒恰?/br>
    沈婆子嘴唇抽搐,淚水奪眶而出,“我下不了手。我的小姐,也是那般年紀(jì),也跟她一樣……”

    剛好這時王順來送門禮,沈婆子騙走禮物賣了些錢,偷溜回翠谷,原只想看看舊居,沒料到門鎖都沒換。她進(jìn)去了,屋子里陳設(shè)依舊,追思舊主,一時間也不知該往哪里去,就這么住下了。翠谷別院房子不易出手,平時也沒人來看,她晝伏夜出,倒也無事。

    瑤光有一事不解,“我聽說,大多數(shù)女冠都除籍罰款而已,怎么你家小姐判了流刑?”薛娘子說過,只有那幾家專門做勾搭世家子弟生意的才判了流刑啊。

    沈婆子抹著淚咬牙切齒道:“我家小姐姓童,原也是京西大戶人家小姐,只因家族實在沒了人口,不愿與族中遠(yuǎn)親裹亂,我家老爺臨終前給小姐辦了道籍,出家在山上金靈觀。我家小姐與錦川伯金家的三公子交好。那一夜,公子前來與她相會,誰料到……天降橫禍。若公子肯說句話,是與我家小姐相戀,而非行勾欄事,我們只要交了罰款就不必流刑。誰知,那金三公子竟躲起來避而不見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求他出一張文書也可,不用他去京兆尹,他——他叫隨從打了我一頓,自己跑了!”

    瑤光為她與童小姐難過,“那金三公子現(xiàn)在呢?”

    沈婆子蒼涼笑了一聲:“煉師是想問我,既然如此,我應(yīng)該去找那金三公子報仇才對,為何遷怒李小姐?嘿,您所料不錯。江州距京城這么遠(yuǎn),我葬了小姐后又大病一場,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如何能回京?我病愈后,便在江州城中一家店鋪做雜活,攢了一年多的錢,這才千辛萬苦回到京城。我一到京城,先去的便是錦川伯家。誰知老天無眼,金三公子這二三年中過得好不勝意,先娶了門當(dāng)戶對的妻子,又中了進(jìn)士,現(xiàn)已做了官,外放去了郴州。”

    郴州離著京城又有快一千里了。

    瑤光長嘆一聲,“不知,你如今作何打算?還要攢錢去郴州么?即便去了,他是官,你是民,你又有什么辦法接近他?如何報仇?是手刃他?還是潛入他后宅,傷他妻兒?”

    沈婆子淚如泉涌,哭了一會兒說,“我豈不知這事有多難呢?可恨世間負(fù)心薄幸之人偏偏遭老天庇佑?!?/br>
    瑤光搖頭,“你既然都把話說開了,又何必這時還作態(tài)呢?你知道我身份,今日跟我說這些,是想借我之手報復(fù)金三公子吧?”

    沈婆子跪俯在地上,“煉師,求您為我家小姐伸冤?!?/br>
    瑤光叫她先起來,“我很同情你家小姐的遭遇,更敬佩你的忠誠堅韌,但我也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你若愿意,暫且留在我這里。我為你慢慢籌劃。如何?”

    沈婆子躊躇片刻,再次跪拜,“多謝煉師收留?!?/br>
    瑤光叫人給沈婆子食物,又找了被縟等物給她,叫孟婆子送她去山下的羊毛作坊農(nóng)舍住著。

    沈婆子收拾停當(dāng),來給瑤光叩頭,“不能白吃白住,煉師只管吩咐,我什么都能做?!?/br>
    她早脫了奴籍,瑤光看了她籍書,便和她立了雇傭契約,和工坊現(xiàn)在請的幾個大媽一樣,按件計費(fèi),只是一個月少三百文錢,是吃住費(fèi)用。

    到了傍晚,天空終于放晴,梨溪山上又更冷了些。

    瑤光上靈慧祠,和薛娘子說了沈婆子的事。

    薛娘子嘆道:“童小姐所遇非人,可幸身邊還有一個這樣的忠仆。這人若說的都是真的,性子堅忍剛強(qiáng),勝過多少男子……若是留下,可為我們助力,可是……”

    瑤光知道她顧慮的是什么,“不妨。是真是假,不難打聽。她這樣有本事,想走,我們也留不住?!?/br>
    這一夜,瑤光回到別院,又失眠了。

    她總是在想童小姐的事。

    這位小姐比許多女子幸運(yùn)得多,雖然父母早亡,但她父母真心疼愛,又有忠仆,又有資產(chǎn),爹臨死前還給她安排了一條安安穩(wěn)穩(wěn)的路。誰知道,童小姐有了寶貴的自由和物質(zhì)基礎(chǔ),還想追求愛情,誰知一不小心遇見個渣男,再遇到點人禍,翻車了。

    正如沈婆子所說,蒼天不開眼,薄幸負(fù)心的金公子在童小姐流放受苦的時候又是金榜題名,又是洞房花燭,還做了官兒。

    她翻來覆去,干脆又披衣而起,奮筆直書。她并不是為童小姐鳴不平寫奏疏,而是把這個故事寫了下來。

    瑤光這一寫就寫到天色將白。

    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拿起筆寫了!這真是在晉江看書看久了,猴子都能寫文了啊。

    創(chuàng)作者經(jīng)常會感受到一種興奮的沖動,這是種充滿焦灼的幸福,其中還摻雜著不易察覺的痛苦,這時候的創(chuàng)作者的腎上腺素和腦內(nèi)啡狂飆,人體產(chǎn)生自然的興奮劑,感受不到疲勞也感受不到饑餓,他們此時的創(chuàng)造力就像在賽道上疾馳的賽車,必須要把創(chuàng)作完成到某一階段,車才能停下來,這個極度激動的狀態(tài)才能逐漸平復(fù)。

    瑤光胡亂吃了點東西,拿著剛出爐的文白夾雜的手稿跑去靈慧祠,先讓老郡主掌掌眼,“師父,咱們能叫女先兒來說這個么?”

    那天老郡主到碧水江汀瞧了瞧,覺得不管是什么都不錯,就是氣氛不夠活躍,為什么不請兩個說書女先兒呢?多點人氣也好啊。眼看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山上人都少了,你這個什么“論壇”整天開著沒人來,怪沒面子的。

    老郡主戴著老花鏡看得津津有味,放下文稿叫清芷,“筆墨伺候。我來潤色潤色?!?/br>
    她笑嘻嘻對瑤光說,“怎么不能?從前奉純公主養(yǎng)了一群小戲子,就愛整天自己編戲叫他們演。唉,她那戲編的,稀爛。你這個嘛,文采也就三流,文筆更是狗屁不如,但勝在其中有真情。真情,最為可貴。奉純那些戲就是無病呻吟。咱們編好了文稿,叫女先兒們串成曲子,就可說書唱曲了。唉,奉純公主死后,她那群小戲子不知都去哪兒了。”

    老郡主連罵人都能罵得辭藻華麗,何況是正經(jīng)寫文呢?這篇文經(jīng)她潤色后,果然美味得多了,薛娘子、張師姐和宋李兩人看的時候都落淚了。

    老郡主還給文起了個一聽就凄美中透著狗血的名字,叫《桐花女泣血傳》。

    大周女先兒說書,與茶樓酒肆里說書先生說法不同,女先兒說書是兩人配合,一人面前放著一面立架,架上是面盆大小的書鼓,邊敲邊唱,另一人或用琵琶,或蕭管,或琴瑟,或牙板與之相合,一人唱一段,唱詞大多是七言一句,四句一段。

    與老郡主相熟的那兩個女先兒,一個叫王玲娟,一個叫馮慧娘,都是京中名角,文化素養(yǎng)比瑤光高了不知多少,而且專業(yè)。

    她們一看文稿就道:“老觀主高才!這編成書來說,定能紅遍京師?!?/br>
    她們將童小姐這段故事改換時代背景,人物姓名隱去,結(jié)尾改成忠仆感動神明,復(fù)仇成功,薄情郎金公子乘舟落水嗝屁了,桐小姐變成了桐花之神。

    怎么爽怎么來,大快人心。

    瑤光付了女先兒們一個月的錢,老郡主又加了一倍給她們做獎金,叫她們倆住在退思居,每天到碧水江汀說書,先說一個月的。

    有張師姐做宣傳,山上女冠們一天之內(nèi)都知道了碧水江汀請了女先兒長期站場,說的還是新編的書,紛紛來聽。碧水江汀又熱鬧起來,賣了挺多點心茶水的。

    當(dāng)桐花女的故事從梨溪山傳到京城的時候,從七月初就離京的端王,終于也回到了京城。

    第98章 搞事

    端王一回來,朝堂再次震動。事實上,他還沒回來,就已經(jīng)搞事了。

    端王在中元節(jié)前去了大周龍興之地垠州祭祖,本來在中秋前應(yīng)該能趕回京城,但從垠州回京路上遇到了皇帝派去巡查的一位御史求救。

    御史到地方巡查,這種事其實歷代皇帝都有做,即使9012年也有中央巡視組嘛,不過呢,巡查御史能不能真的看到地方政務(wù)真相,看到了會不會管,管了會不會管到底,這就見仁見智了。

    這位御史王赟就是個路見不平管到底的硬骨頭,結(jié)果被地方黑惡官紳給倒打了一耙,先是身邊負(fù)責(zé)保護(hù)的錦衣衛(wèi)在逼jian良家婦女被抓進(jìn)監(jiān)牢接著連遇路匪要不是恰好遇見端王,估計王御史回不了京城了。

    端王也不是好性兒的當(dāng)即把護(hù)衛(wèi)侍從分成幾批喬裝打扮,他自己領(lǐng)著王赟一伙人又跑回龍?zhí)痘ue攪了個天翻地覆,地方官紳不是和匪盜勾結(jié)么?好。那我先燒了匪盜的寨子再到縣城找你。幾方人馬殺到縣城,將縣衙官員連窩端了從臨縣抽調(diào)官員衙役,徹底整頓政務(wù)。

    等這些事處理完,中秋早過完了。

    返京途中,端王聽說韓瑤光把渤海侯家公子給打了,一問究竟,那哪能當(dāng)沒事兒?。?/br>
    我老婆,就算出家了那也曾經(jīng)是我老婆。你敢調(diào)戲她?

    這不剛好順道么?那叫王赟再去渤海郡看看唄。我自己先慢慢走著。

    王赟這“順道”一去,還真查出來崔家?guī)准坏昧说氖隆?/br>
    作為一個世代鎮(zhèn)守一方的公侯,尤其渤海侯這種地方財政和兵權(quán)都在手里的,不欺男霸女都奇怪了。不過,崔家膽子還真不小,要只是搶占民田這些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崔家私藏了金谷國的貢女。這可不是經(jīng)濟(jì)問題而是黨性問題了啊,同學(xué)們。

    金谷國是大周的鄰國和屬國,三面環(huán)海,一面與渤海郡接壤,盛產(chǎn)人參、貂皮和珍珠,自打前朝受封之后就有向皇帝獻(xiàn)美女的慣例,稱為“貢女”。當(dāng)年老皇爺也收過人家的貢女,這些貢女現(xiàn)在都成了老太妃,在京郊一個行宮中過日子。

    景和帝繼位以后,連選妃都不選,怎么會要金谷國的貢女?他是以“孝道”治國的,認(rèn)為叫人家異國女子去國離鄉(xiāng),從此一輩子骨rou分離,很傷人和,便當(dāng)一項德政免了金谷國進(jìn)獻(xiàn)貢女。

    萬萬沒想到啊,皇帝免了金谷國獻(xiàn)貢女,這渤海侯卻沒把那一年金谷國送來的貢女給人家退回去!

    金谷國每年的朝貢表疏全是由使者乘船送到渤海郡,再由渤海侯派人送進(jìn)京城的。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每年上貢的東西都在渤海侯這兒被扣了一遭,就連朝賀表疏等也被篡改了。

    王赟、端王還未到京城,密報已經(jīng)進(jìn)京了。

    崔家這事一爆出來,哇喔,好炸哦。

    舉朝震驚。

    這個罪名可真不輕。這幾名貢女全被崔家父子收用了。其中一人,成了渤海侯的姬妾有了身孕,今年六月竟被渤海侯夫人逼墮其胎致死。

    駭人聽聞,令人發(fā)指。

    先前出了韓瑤光痛打渤海侯家公子的事,皇帝一直裝作無事發(fā)生,既不治罪這位表弟,也不召見他,朝廷官員們有點拿不住這方向,但王赟的密報奏章一回來,皇帝讓在朝堂上一念,大家均想:哦,原來陛下在這兒等著呢。那登基還等什么?。口s緊的,抄家伙狂批崔家呀!

    渤??|臨大海,自古有漁業(yè)、海鹽兩項大收入,又因為和金谷國接壤,與東山國一海相隔,海貿(mào)收入也不錯,這可是塊人人垂涎的大肥rou。不過渤海侯世代鎮(zhèn)守,無人能下口而已,這時得了機(jī)會,哪能放過。

    于是便有人說,從前因為渤??こS泻1I?;?,所以才需要一個高度機(jī)動性的管理系統(tǒng),得要一個能統(tǒng)籌各方的公侯世代鎮(zhèn)守,如今四海波平,為什么不干脆撤了渤海侯世代鎮(zhèn)守的制度,仿泉州、泊州等沿海州縣之例,設(shè)市泊司和州官縣官等,再另設(shè)駐軍呢?如此一來軍政分開,才是常理。

    這個提議很合理。放眼大周,即使一地藩王,如廬陵王、張掖王等,也只是領(lǐng)一份食邑,一不干政,二不蓄兵,只在地方上領(lǐng)個閑職,或是教化,或是督政,還真沒有哪一家能像渤海侯家這樣又管著地方稅收,又管著地方兵馬的,即使邊州各地的鎮(zhèn)守將軍也沒有這么多權(quán)力,人家那兒還真是時不時打幾仗呢。

    本來渤海侯家被搞,也就言官們激動,這下,武將們一聽,嘿好機(jī)會呀。渤海侯府要是被裁撤了,那我們就有機(jī)會出京鎮(zhèn)守啊,去的又是連著十幾年沒打過仗的渤??ぃ蟠蟮姆嗜?,誰不想去?他們也坐不住了,紛紛上條陳、寫奏章,例數(shù)輪著派官兒去管比一家子世代鎮(zhèn)守的各種好處,再抓起來渤海侯家當(dāng)反面例子論證:您看看,陛下您看看,這渤海侯家都成了地方土皇帝了!啊?屬國獻(xiàn)的美女他都敢扣下來!他眼里還有朝廷還有陛下么?趕快給他老崔家連根拔除了吧!

    文官武將齊心合力這么痛罵一個人,還真是大周鮮有的事。皇帝順應(yīng)百官之意,選了一位老成的御史為欽差,帶著幾個武將和一幫錦衣衛(wèi)去渤??は略t,叫渤海侯領(lǐng)渤海崔氏一族進(jìn)京面圣。貢女之事若真有其事,則令人將其送回金谷國與家人團(tuán)圓,另賜金帛為再嫁的嫁妝。

    很重要的一點是,這欽差,領(lǐng)了三千西山大營驍勇,還賜有可以隨時征用地方兵力的虎符。這一舉動,顯然是防著崔家叛亂了。

    朝堂上這么大的事,總會傳到后宮中。林太后聽到渤海侯家竟闖了這么大的禍,氣得差點沒昏過去,直罵她妹子妹夫糊涂。渤海侯夫人還想進(jìn)宮面圣求情,被太后命人攔在宮外了。

    太后當(dāng)晚脫簪披發(fā),去了先帝靈前謝罪。自從上次林婉素進(jìn)宮哭訴皇帝派她丈夫去云州,太后總算醒悟過來了:掌握著帝國權(quán)力的人,早已不是她丈夫了。而是她名義上的兒子。她對他只占禮法名分,而無養(yǎng)育之情。并且,皇帝已經(jīng)對林家深深厭惡了。

    現(xiàn)在,林家若想保得平安,不受崔氏牽連,就得她放低姿態(tài)。希望她的低姿態(tài)能夠得到皇帝的諒解。

    太后在先帝靈前脫簪謝罪,皇帝當(dāng)然得去接她啊。據(jù)說最后母子相擁而泣。

    御史王赟又上了一道奏章,再次痛批渤海侯夫人,說她有負(fù)先帝與太后恩情,令太后蒙羞,害得太后一把年紀(jì)了還要到先帝靈前謝罪。然后全方位把渤海侯夫人一個遍,從善妒說到不能養(yǎng)好孩子,又說她跋扈,自從進(jìn)京后老是進(jìn)宮把太后氣病,簡直就是個老不修。空長了年齡而沒有匹配的智慧和德行。這種人啊,真應(yīng)該羞愧自殺。

    渤海侯夫人嚇得從此閉門不出。

    端王事搞這么大,韓瑤光更不敢去京城了。去了就是去看熱鬧。

    她只得再次推遲去看望太妃的日子,叫人送了干酪和她新做的奶油蛋糕去王府。并把由老郡主潤色修改的《桐花女泣血傳》和女先兒們寫的唱詞謄抄了一份,也送去給太妃看看。

    這些日子,這部《桐花女泣血傳》從梨溪山快速傳到了京城中?,幑馀扇藢搴统~送到京城一家書局印了五百份,送到三坊六巷繁華地的酒樓茶樓里的說書人那兒去。她本來還想再花錢印一批,沒想到大周和9012一樣,沒版權(quán)意識的人多著呢,《桐花女泣血傳》很快被盜印了,簡裝五十文一冊,精裝七十文一冊。還有漏字錯字紙質(zhì)粗劣的粗裝版,一本只要二十文。(后來八卦祖宗老郡主據(jù)可靠消息聽說,這些粗裝版是錦川伯家的對頭搞的!文里朝代名字全都模糊化了,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說的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