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第五十五章 護(hù)送回府 丫鬟們臉上都有惶恐之色,接下來當(dāng)差更仔細(xì)了,人人走路都踮著腳,不敢多言語一句,生恐連累到自己。 迎兒、六斤和清淺是一道來的,見六斤受傷被趕出府,迎兒得了空夜里來找清淺說話,滿心憂愁:“本以為找了一個衣食無憂的所在,誰料動輒得咎,如今我小心謹(jǐn)慎,唯恐走錯了一步,說錯了一句話。” 迎兒在燕夫人的院子伺候,比清淺更要謹(jǐn)言慎行。 清淺低低抱怨了一句:“迎兒meimei,若是有別人在我也不敢說這話,六斤犯的錯其實并不大,不知為何夫人如此動怒?!?/br> 燭光閃閃,迎兒低聲道:“我聽院子里頭的姐妹們底下議論,咱們夫人嫁過來之時,曾被孟夫人羞辱過,六斤若是隱瞞在別處當(dāng)差的經(jīng)歷還罷了,可在孟府當(dāng)過丫鬟,夫人一瞧見她便想起曾經(jīng)的羞辱,怎會善罷甘休?!?/br> 清淺低哼了一聲,自己被上頭的人羞辱過,不敢反擊,反手卻加倍給自己下頭的人,燕夫人此舉真是品格低劣。 迎兒嘆息道:“姐妹一場,我真是心驚呢,聽說今日六斤被送出去后,粒米不進(jìn),直哭著說是自己連累了家人,不但不能給家里分憂,還要家人花銀子請大夫,讓家人來照顧她,唉……可憐!” 迎兒感慨了一番告辭離開。 清淺對窗垂眸,六斤不過是當(dāng)過孟府的丫鬟都被查了出來,自己借用了青鳶家的戶頭,這種顯而易見事情怎會查不出來呢? 難道是有人替自己解決了后顧之憂? 清淺腦海中浮現(xiàn)出袁彬的身影,隨即她冷哼了一聲,他能有什么好心,即算是他為自己善的后,那也是為了凌夫人的案子。 過了幾日,到了每月兩次的休沐,清淺等幾個丫鬟早早向燕夫人告了一日假。 燕夫人雖然性格暴虐,但卻不是個小氣的人,吩咐趙嬤嬤包了糕點給丫鬟們帶回家,到清淺這里不僅有糕點,還多了兩件燕夫人從前的舊衣裳。 迎兒送過來的時候笑道;“夫人說了,這只穿過幾次的,讓你帶回去孝敬老子娘,滿府上下唯獨你得了衣裳,其它人都沒有呢。” 別人聽了還好,姚奶媽不服氣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因她會拍馬屁?!?/br> 迎兒私下和清淺低聲道:“姚奶媽眼熱你呢,別理她,誰不知道夫人看重你,為的是你對小少爺好?!?/br> 清淺笑道:“我怎會與她計較,她是個糊涂人,也不想想我一個丫鬟,再怎么還能越過她當(dāng)奶媽的?” 清淺收拾了細(xì)軟,從凌府出去,特特選了去青鳶家的路,途中還去了糕點鋪子和布鋪,直到再三確認(rèn)沒有跟隨之人,才掉頭往府里走。 一輛馬車突然在清淺跟前停下,馬夫是春成。 春成笑道:“三姑娘,小的送你回府?!?/br> 清淺走得有些累了,不和他客氣,謝了一句后跳上馬車,卻發(fā)現(xiàn)袁彬和崇山在馬車?yán)镱^坐著。 袁彬嘲諷道:“防備心還挺強,我們足足跟著你溜達(dá)了大半個時辰,兩次差點被你甩掉?!?/br> 清淺捶了捶腰道:“袁大人有何示下?” 崇山忙笑道;“聞姑娘,我們只是擔(dān)心府上會有人跟隨,沒有別的意思。” 清淺笑道:“那實際上有嗎?” 崇山搖頭道:“或許是核對過戶頭,此次并沒有人跟隨出來?!?/br> 提起戶頭之事,清淺問道:“我的戶頭,你們是否幫著抹平過痕跡?” 袁彬拿著馬鞭輕輕一揮道:“若是我們不出手,你早早被燕夫人綁了打死。燕夫人選丫鬟的名頭可是全京城有名的,哼,你敢這么直接進(jìn)凌府,不知道夸你膽子大好還是罵你魯莽好?!?/br> “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我亮出聞府的名頭,誰敢動我?!鼻鍦\笑道,“再不濟(jì),我拿了小少爺為人質(zhì),總能逃出凌府。” 袁彬冷笑道:“后一條還勉強行得通,前一條我勸你不要試,若是你亮出聞府姑娘的名頭,死得只會更快,人家借口你冒充大家閨秀直接將你打死,或者當(dāng)眾將你送上公堂,你還要不要閨譽?” 這事,恐怕燕夫人還真做得出來。 清淺微微一笑道:“閨譽于我不打緊,對袁大人才是最要緊的,我是圣上賜親給袁大人的,若我閨譽有損,別人只會暗地里戳袁大人的脊梁。” 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袁彬氣得別過頭去,蛇蝎女子不僅惡毒,膽子肥還嘴尖舌利,自己跟她說這些做什么! 崇山拱手道:“不管怎么說,我都要謝聞姑娘舍命相助之恩?!?/br> “若是真想謝我,幫我一件事?!?/br> 清淺的模樣在袁彬眼中,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 袁彬低哼道:“賊丫頭就喜歡得寸進(jìn)尺。上回要了一個錦衣衛(wèi)的官位,這回不知道又要什么?!?/br> 崇山問道:“敢問姑娘何事?” 清淺將包袱遞給崇山道:“這里頭是我方才買的糕點粗布,還有些碎銀子銅板,勞煩大少爺給一個叫六斤的丫鬟家里送去?!?/br> 崇山愣了愣:“被母親打傷趕出府的六斤?” 在二弟和父親先后受傷后,崇山在府上安插了自己的眼線,故而知道六斤之事。 “找到她家對大少爺來說并不難?!鼻鍦\嘆息道,“六斤家里還有病重的老父親,如今她自己也受了傷,恐怕很長時間不能干活,我略盡一點綿薄之力吧?!?/br> 崇山略帶了些愧色道:“此事是家母的不是,聞姑娘的囑咐我即刻便去辦,我再奉上一百兩紋銀略表歉意?!?/br> 說話間,聞府已經(jīng)到了,車子停在一處僻靜之所,春成先下去偵查了一番,回來道:“三姑娘可以下車了,聞府周圍沒有閑雜人等,瑞姑姑已在府門口等著姑娘,明日小的再來接您?!?/br> 清淺起身福了一福,告辭離開。 青綠色的粗棉布裙,并不能掩蓋她的婀娜身姿,頭上的銀簪子雖然簡單,但更襯托了清淺淡然如菊的氣質(zhì)。 崇山贊許道:“文質(zhì),聞姑娘并不像你說的蛇蝎心腸,我瞧她善待三弟,維護(hù)六斤,實在是心地善良之人?!?/br> 袁彬想起清淺在青峰山連殺兩人的果斷,再想到她在定國公府設(shè)計小公子的天衣無縫,不由得冷笑道:“小善怎么能遮掩大過。” 說話間袁彬撇了一眼聞府大門,清淺在瑞珠的掩護(hù)下閃身進(jìn)府,一張芙蓉玉臉從容淡定。 第五十六章 推己及人 瑞珠等迎了清淺進(jìn)門,青鳶幾個早早將府內(nèi)閑雜人等清了,清淺一路無虞入了自己院子。一進(jìn)院子,青鳶、粉黛等幾個將清淺團(tuán)團(tuán)圍住,噓寒問暖個不停。 瑞珠見清淺一身丫鬟裝扮,忙笑道:“你們幾個心疼姑娘也分個時候,不見姑娘剛回來嗎?青鳶你去燒熱水來替姑娘沐浴,記得多拿些花瓣、精油伺候,粉黛去廚房要幾碟姑娘愛吃的點心,讓姑娘先墊墊?!?/br> 青鳶、粉黛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奴婢們心急了些,姑娘趕緊去床上小寐一會兒,待沐浴更衣完畢,奴婢們再來聽姑娘說話?!?/br> 清淺吩咐:“花瓣、精油這些都罷了,弄些皂角便是?!?/br> 清淺沐浴更衣罷,換了一身輕柔軟綿的絲綢衣裳,軟綿綿躺在羅漢拔步床上,放松下來只覺得渾身酸疼,眼皮也沉沉的。 瑞珠進(jìn)來為清淺用篦子通了頭發(fā),拿起玉錘輕輕為清淺捶打著肩背,清淺發(fā)出舒服滿足地嘆息。 瑞珠笑道:“姑娘辛苦了,在凌府想必日子難熬,奴婢們也擔(dān)心受怕得緊呢?!?/br> 青鳶端著一碟子點心在旁邊笑道:“別的還罷了,袁大人派人兩次暗中上門,一定要見姑娘,我們都借口姑娘身子不適蒙混過去,再過幾日奴婢們恐怕再也搪塞不住了?!?/br> 清淺指著腰間讓瑞珠細(xì)細(xì)捶打,隨口答道:“不必理他,我們已在凌府見過面,他再也不會上門追問我的消息,我怕的是父親要見我?!?/br> 粉黛笑道:“姑娘放心,老爺同過去一般忙碌,常常酉時才回府,偶然問過一回姑娘,奴婢們回答姑娘在繡嫁妝讀書寫字,老爺也不曾多說什么。” 清淺放下心來,笑著吩咐道:“瑞珠,記得熬一鍋烏雞筍片湯,稍后父親回府,我親自送去書房?!?/br> 瑞珠忙應(yīng)了,囑咐小丫鬟去準(zhǔn)備食材。 清淺頗為感嘆道:“這些日子我才明白,當(dāng)奴婢的苦楚,你們跟著我這些年受苦了,瑞姑姑若是愿意,隨時可以出府自立,青鳶和粉黛也是一樣,若是要走只管說,我各自為你們準(zhǔn)備一套嫁妝,好生過日子?!?/br> 瑞珠忙跪下道:“自從李瑞的事情后,奴婢便發(fā)誓追隨姑娘,這輩子都效忠姑娘。” 青鳶和粉黛也跟著跪下道:“姑娘體恤奴婢,奴婢們并不覺得苦,奴婢不愿意出府?!?/br> 清淺忙拉著她們起來笑道:“別動不動就跪,瞧著你們跪,我的膝蓋窩都發(fā)軟呢?!?/br> 眾人都笑了。 清淺歇息了一日,直到夜間瑞珠才來稟告老爺回府了,清淺命青鳶盛了一盞羹湯,移步前往父親的書房。 聞府的夜靜謐無聲,府上主子本就少,楊夫人和清汾去了溫泉養(yǎng)病,帶了大部分丫鬟婆子,聞府顯得更加蕭瑟了,偶有一兩個丫鬟走過,長長的影子在甬道上格外冷清。 清淺到了書房后門,接過青鳶手中的羹湯,提步正要上臺階繞過回廊去正門。 只見正門咯吱一聲,一個丫鬟從里頭閃身出來從正門離開,那丫鬟腳步輕快,顯然心情極好。 青鳶低聲道:“姑娘,是夫人身邊的玉映?!?/br> 玉映是楊夫人的貼身丫鬟,七歲進(jìn)府由楊夫人調(diào)教長大,如今已十四歲,長得花容月貌身材頎長。 清淺疑惑問道:“母親去京郊,沒有帶玉映?” 楊夫人走的時候,清淺滿心都是怎么去凌府當(dāng)丫鬟,并沒有留意浩浩蕩蕩的車隊中沒有玉映的身影。 青鳶略想了想道:“夫人走的那幾日,玉映受了風(fēng)寒身子不妥當(dāng),方嬤嬤留了她守院子,只是不知今日為何在老爺書房。” 清淺瞧了一眼玉映的身影,抿了抿嘴,若是這丫鬟有爬床的心思,自己第一個容不得她。 清淺壓住心中的猜疑,吩咐道:“青鳶,你去通報。” 青鳶上前輕輕敲門道:“老爺,姑娘前來請安?!?/br> 書房咯吱一身開了,祿管家親自迎出來道:“老爺正在寫奏折,三姑娘請進(jìn)?!?/br> 書房里頭還有祿管家,清淺松了一口氣,本以為只有父親一人呢,這么說玉映這丫鬟即使想爬床也沒有機會。 再進(jìn)了書房,清淺掃了一眼更是松了一口氣,父親的隨身書童錦藥在一旁伺候磨墨,父親在低頭寫字。 清淺上前福了一福:“女兒給父親請安,夜深了父親辛勞了一日,也該多歇著,若是母親知道父親夙夜辛勞,必定心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