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不是清淺出事，只不過丟了東西罷了，袁彬暗自松了一口氣。

    “誰敢偷清淺姑娘的東西，先問問我們錦衣衛(wèi)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崇山擼起袖子道，“文質(zhì)，咱們?nèi)ビ⑿劬让?？?/br>
    “不必！”袁彬笑了笑道：“不出一日，清淺便能查出是誰所為，有勞夫人明日再來聞府打探消息?！?/br>
    凌夫人笑道：“袁大人對清淺姑娘如此有信心，想必十分了解清淺姑娘，為何袁大人不親自送銀票給清淺姑娘?！?/br>
    崇山咳了咳：“小兩口若是這么直來直去的，那便沒有情調(diào)了，還是曲折些好。”

    自家侄兒，凌夫人便沒這么客氣了。

    一戳崇山的頭，凌夫人道：“我聽說你和清淺姑娘的丫鬟青鳶姑娘要好，青鳶這姑娘我是極喜歡的，但你母親必定不滿，我可將丑話說前頭，將來你母親那里你自己說去。”

    崇山憂愁地摸了摸頭：“母親還在養(yǎng)身子，不急?！?/br>
    袁彬拍了拍崇山的肩膀道：“僉事府還有許多案子等著你我，走吧?！?/br>
    告辭了凌夫人，袁彬和崇山驅(qū)馬走遠(yuǎn)。

    凌夫人搖頭道：“如今的年輕人，我越發(fā)不懂了?！?/br>
    正如凌夫人所說，聞府已然大亂，清淺本不想驚動(dòng)楊夫人，想自己先查個(gè)究竟，誰料管家祿娘子當(dāng)成大事回稟了楊夫人。

    楊夫人聽聞丟了重要物件，又驚又怒，強(qiáng)撐了身子坐著小轎來到清淺院子，如今在清淺院子中間親自查。

    楊夫人道：“姑娘的院子居然失竊，還是太后賞賜的東西，你們是吃了豹子膽了不成？祿大家的，讓人仔細(xì)搜索清淺的院子，花叢里頭，草根子里頭，一處都不能放過?！?/br>
    連著說這么多話，楊夫人有些喘。

    叢飛燕奉茶道：“夫人別急，指不定是哪個(gè)小丫鬟放錯(cuò)了地方?！?/br>
    “這么重要的東西，能放錯(cuò)地方嗎？”水碧反駁叢飛燕道，“姑娘總是耳根子軟，聽人擺布?！?/br>
    這回楊夫人瞧向叢飛燕的目光有了些不滿。

    清淺坐在母親身邊笑道：“母親別急，我方才吩咐祿管家查過，這兩日除了我和瑞珠青鳶，沒有丫鬟出過府，若是東西當(dāng)時(shí)失竊了，想必還在府里頭，咱們細(xì)細(xì)查訪，總能找出來?！?/br>
    楊夫人的心氣這才順了些道：“我身子不好，府里的丫鬟越發(fā)倦怠了，乘著這次機(jī)會(huì)，要好好整治一番。方嬤嬤，你和祿大家的帶幾個(gè)信得過的婆子，除了老爺?shù)臅?，你們將府上所有主子丫鬟的房間都搜一遍，大家去去疑?！?/br>
    楊夫人難得動(dòng)怒，清淺不愿違她的愿，揮手吩咐瑞珠跟著一道去查。

    清淺不著痕跡問道：“粉黛，你一直在院子里頭守著，昨日到今日，府里有誰來過我的院子？”

    粉黛上前回稟道：“回姑娘的話，祿娘子帶著幾個(gè)mama來院子給換過花草，裁縫師傅來院子給丫鬟們量了夏衣的尺寸，再有便是飛燕姑娘來借過絲線?！?/br>
    叢飛燕忙上前道：“我為少爺繡衣裳，短了些金線，特特來找清淺jiejie要，誰料jiejie一早出門了。”

    清淺瞥了一眼水碧道：“水碧是隨著一道來的？”

    水碧忙道：“姑娘擔(dān)心誤了少爺?shù)囊律?，讓奴婢描花樣子，自己過來的。”

    “水碧并未跟過來，叢姑娘獨(dú)自來的?！狈埙禳c(diǎn)頭道，“奴婢請叢姑娘在正房候著，自去了姑娘的內(nèi)室找絲線?！?/br>
    叢飛燕有幾分窘迫道：“我不曾見過清淺jiejie的首飾?！?/br>
    “只是尋常問話，叢meimei別往心里去。”清淺微笑安慰，“叢meimei怎會(huì)是這種人，我可以為meimei做保的。”

    祿娘子等上前道：“我等在一處換花草，不曾進(jìn)過姑娘的里屋。”

    裁縫更不用問了，一直和丫鬟們一處，不會(huì)有功夫偷盜。

    楊夫人閉著眼睛養(yǎng)神，只等著搜查的消息。

    過了好一會(huì)子，兩個(gè)婆子飛速過來稟告：“夫人，奴婢等發(fā)現(xiàn)了翡翠頭面?！?/br>
    楊夫人喜道：“趕緊拿來瞧瞧?！?/br>
    一個(gè)婆子手中的拿著一塊布，她蝎蝎曷曷打開布，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夫人眼前一暈，便要向后倒去，她顫抖指著道：“怎么回事？好好的頭面，一整塊翡翠雕的頭面居然碎了？”

    翡翠頭面已然碎成數(shù)十塊小塊，大的有核桃大，小的只有蠶豆大小，瞧著像是用外力砸碎的。

    心中雖然已有了答案，清淺還是嘆了一口氣問道：“從哪里找到的？”

    “叢姑娘的枕頭底下?！逼抛拥幕卮饹]有超出清淺的預(yù)料，“奴婢幾個(gè)一道進(jìn)去翻查的，一道親眼所見。”

    婆子知道此事重大，特特說明并非一人所見。

    楊夫人拍著椅子的把手道：“叢姑娘，府上對不起你嗎？每月你的月例銀子和清淺是一樣的，有好東西也不忘記有你的一份，有好玩的也不忘你的一份，本以為你……”

    水碧忙跪下道:“夫人饒恕姑娘吧，昨日府上送信姨娘病得很重，需要銀子請大夫買補(bǔ)藥，若真是我們姑娘干的，姑娘也是走投無路沒有法子！”

    清淺目光如炬，冷冷掃了一眼水碧。

    叢飛燕的臉早已紫漲紫漲的，她跪下道：“夫人，不是我做的，夫人和清淺jiejie對我恩重如山，若我干這種事，豈不是豬狗不如？”

    楊夫人嘆氣道：“唯有你來過清淺的院子，東西又是在你枕頭下找到的，你姨娘又缺銀子，不是你又是誰？必定是你缺銀子，見翡翠值錢心動(dòng)，這翡翠又不好整個(gè)的當(dāng)?shù)簦识宜榱讼肴ネ忸^換銀子?！?/br>
    玉映忙道：“夫人英明?！?/br>
    叢飛燕哭道：“我沒有。”

    楊夫人合上眼睛道：“你曾救過我的命，此事我也不深究了，你收拾包裹回叢府吧，我們從此兩清了?！?/br>
    “夫人要趕我回府，我只有死路一條。”叢飛燕哭道，“死，我是不怕的，怕的是死個(gè)不明不白，還連帶了姨娘，求夫人憐憫繼續(xù)徹查事情真相。”

    玉映上前冷笑道：“叢姑娘，你讓夫人如何徹查，難道還將此事抖到順天府，讓我們姑娘擔(dān)上一個(gè)不敬太后的罪名嗎？趕緊收拾了包裹回去吧，夫人不計(jì)較已經(jīng)是開恩了?！?/br>
    叢飛燕抵死不從道：“夫人，我不曾偷盜?！?/br>
    水碧上前磕頭道：“請夫人念在我們姑娘是初犯，又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饒恕姑娘一次?！?/br>
    清淺眸子一閃，招手讓粉黛過來，低低吩咐了兩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布局

    氣氛有些膠著，叢飛燕抵死不愿不清不白出府，楊夫人則不愿再見叢飛燕，水碧一時(shí)指證叢飛燕一時(shí)又為她求情，清淺默不作聲。

    叢飛燕咬了咬牙關(guān)對天發(fā)誓：“若我偷盜了姑娘的翡翠頭面，將來不得好死?！?/br>
    玉映冷笑：“輕飄飄的誓言誰不會(huì)說，叢姑娘休要蒙混過關(guān)，夫人吩咐了讓你出府，你賴著不走也沒有用?！?/br>
    叢飛燕瞧向清淺，哀求道：“清淺jiejie?！?/br>
    清淺將頭側(cè)了側(cè)瞧向窗外的樹兒道：“叢姑娘收拾包裹回府吧，我還想著如何向太后請罪呢。水碧你替叢姑娘收拾行囊，明日一早讓方嬤嬤送回去?！?/br>
    叢飛燕哀哀道：“jiejie，連你也不相信我了？”

    清淺不語。

    水碧有些不舍：“少爺?shù)闹幸逻€未做完?！?/br>
    “哥哥穿慣了你們做的衣裳?！鼻鍦\想了想問道，“水碧，此事你一絲兒也不知情嗎？”

    水碧對天發(fā)誓：“全是我們姑娘自作主張，奴婢一絲兒也不知道?！?/br>
    清淺笑了笑道：“既然是這樣，那么送叢姑娘回去，留水碧姑娘小住幾日，繡了哥哥的衣裳再回府便是?！?/br>
    “多謝姑娘?！彼檀笙策^望，若是讓自己在府上單獨(dú)接近少爺，自己必定要把握機(jī)會(huì)，想法子成為姨娘。

    水碧洋洋得意道：“姑娘，走罷！”

    叢飛燕萬念俱灰，磕了兩個(gè)頭木然出去，玉映輕蔑一笑。

    清淺取下手中的玉鐲，轉(zhuǎn)頭吩咐青鳶道：“你去拿給叢姑娘，好歹姐妹一場，給她當(dāng)個(gè)念想?！?/br>
    青鳶應(yīng)聲出去。

    楊夫人余怒未消道：“你當(dāng)她是姐妹，她可沒有當(dāng)你是姐妹，這種人還給她鐲子做什么？沒的浪費(fèi)東西?！?/br>
    清淺笑了笑，吩咐瑞珠拿了翡翠頭面的碎片過來道：“回頭女兒送去首飾鋪?zhàn)?，瞧瞧能否修?fù)?！?/br>
    哪里還能修復(fù)，楊夫人又嘆了一回氣。

    青鳶追上叢飛燕和水碧，將清淺的鐲子交給叢飛燕，叢飛燕木然接了，眼神中沒有神色，一個(gè)月的聞府生活對她不過是鏡花水月，從此后又要回到那活地獄受罪。

    水碧洋洋得意道：“三姑娘真是個(gè)菩薩。姑娘可得好好謝三姑娘，不僅不追究你的罪過，還賜了手鐲呢。”

    青鳶乘著水碧不備，低聲在叢飛燕耳邊說了句“姑娘說稍安勿躁，午間見分曉?！?/br>
    叢飛燕的眼中驟然顯出生機(jī)，她低聲驚喜道：“清淺jiejie……”

    青鳶低低噓了一聲，指了指水碧。

    叢飛燕會(huì)意，低頭不再說話。

    清淺本是不想告訴叢飛燕的，擔(dān)心她的神情驟變會(huì)打草驚蛇，但叢飛燕方才眼中的決絕，讓清淺擔(dān)心她出事，便讓青鳶知會(huì)她一聲。

    好在水碧正志得意滿，沒有發(fā)現(xiàn)叢飛燕的變化。

    清淺親自送了母親回正房，回到自己院子之時(shí)已是滿臉冰霜，她冷笑道：“好，連我順帶都算計(jì)上了，如此天衣無縫，此人不除我心不平?！?/br>
    粉黛道：“姑娘方才吩咐奴婢的，奴婢都辦妥當(dāng)了，姑娘懷疑是水碧？”

    “除了她，我想不出別人?！鼻鍦\喝了一盞桑菊飲方覺得氣息平順，“只是她并未隨飛燕meimei一道來我的院子，這一點(diǎn)讓人頗為費(fèi)解?！?/br>
    若是水碧做的，避嫌這一點(diǎn)她是做到了，但她怎么能拿到自己的頭面呢？

    清淺笑了笑道：“先歇息片刻，稍后咱們一起演一出大戲。”

    粉黛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清淺用了午膳后換了一身粉藍(lán)菊花滾邊裙，別了一支玉簪，帶了瑞珠等三人來給母親楊夫人請安。

    楊夫人顯然是動(dòng)了真氣，午膳也不曾好好吃，只喝了一小碗松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