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死因

    這回叢飛燕住的是客房，不比從前的院子寬敞，但精致小巧，菊桂飄香，回廊垂陰，很是幽靜。

    夜色下，青鳶正在桂花樹下熬藥，見清淺回來，忙起身擦干手道：“姑娘，叢姑娘哭了一陣子，睡過去了，奴婢在為她熬藥，青霜青雪守著叢姑娘呢。”

    清淺問道：“她精神可還好？”

    青鳶對著爐子扇著風(fēng)道：“叢姑娘慟哭了一回姨娘后，親自送姨娘的靈柩去了寺里，一直到如今粒米未進(jìn)。瑞珠姑姑將施姨娘服用的藥渣和午膳都帶了來，”

    清淺嘆息了一聲道：“文質(zhì)早看過了藥渣，是極為平常的湯藥，晚膳是一碗寡淡的南瓜粥。實在是平常至極。”

    雖然清淺內(nèi)心認(rèn)定溫氏母女是兇手，可卻毫無下手之處。

    “奴婢也是這么說的?！鼻帏S麻利道，“仵作已查過了尸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過幾日尸首一下葬，更加無憑無證了?！?/br>
    里頭叢飛燕低低呻吟了一聲。

    青雪道：“少夫人醒來了！”

    青霜、青雪忙打起簾兒。

    清淺見幾個丫鬟都還守規(guī)矩，并不因叢飛燕倒霉而踩高拜低，心中滿意進(jìn)了內(nèi)屋。

    叢飛燕醒來，淚流滿面道：“jiejie，姨娘沒了！”

    清淺抱著她道：“好meimei，千錯萬錯都是溫氏母女的錯，誰能料到她們居然敢在定親當(dāng)日就謀害姨娘。你不要太過傷心，好好保重自己，不然姨娘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

    叢飛燕再次哭成了淚人道：“可憐姨娘，死了都不知是如何死的?！?/br>
    清淺命青雪等打熱水過來，自己坐在床沿勸道：“好meimei，人死不能復(fù)生，我們慢慢想法子吧?！?/br>
    叢飛燕哀傷道：“jiejie，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如今入聞府還有什么意思？不入也罷?！?/br>
    叢飛燕之所以想進(jìn)聞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施姨娘，想讓姨娘得到更好的照顧。

    施姨娘的死讓叢飛燕萬念俱焚。

    “有意義！”清淺讓青鳶帶著眾丫鬟屏退，獨自和叢飛燕說話。

    叢飛燕凄然一笑道：“好jiejie，我明明知道兇手是溫氏，卻拿她毫無法子。今后入了聞府，也不過是給叢飛鳳鋪路，我又何苦入聞府呢。”

    清淺道：“叢meimei，你想過沒有？溫氏母女打的主意是什么？她們?yōu)楹我\害施姨娘？為何要等定親之后再害你姨娘？”

    叢飛燕并不笨，她道：“嫡母先是想讓水碧取代我，后來見聞府富貴，又想讓嫡姐取代我，再沒有別的理由了?！?/br>
    “她們的打算是，我們府上若是知道你非但不能沖喜，還克死了姨娘，就能換成叢飛鳳頂上去?！?/br>
    清淺分析道，“而如今母親并不在意施姨娘之事，那么接下來，她們要下手的就是叢meimei了?！?/br>
    溫氏只需要在迎親前兩日，借口叢飛燕傷心欲絕，損了身子，將其置于死地，此時聞府已定親發(fā)帖，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溫氏再將叢飛鳳頂上去，料來聞府也只能默認(rèn)。

    叢飛燕嚇得一抖道：“怪道jiejie要我死咬嫡母，要我出府另住，原來是這個理由。”

    “叢meimei與嫡母已經(jīng)勢成水火，由不得你退步了?！?/br>
    清淺正色道，“進(jìn)府是meimei唯一的選擇，唯有入了府，meimei才能擇機為施姨娘報仇，才能脫離嫡母的擺布?！?/br>
    若是不入聞府，叢飛燕依舊是叢府庶女，溫氏還不知要怎么折磨她。

    聽聞還有機會報仇，叢飛燕深深點了點頭道：“jiejie說得有道理?！?/br>
    清淺見叢飛燕轉(zhuǎn)了過來，忙吩咐道：“青鳶，帶著青雪等幾個進(jìn)來給叢姑娘洗臉，再熱一碗粥進(jìn)來?！?/br>
    青鳶脆生生答應(yīng)了。

    青雪青霜很利落，片刻后便端了兩碗金燦燦的粥，一碗給叢飛燕，一碗給清淺。

    清淺笑道：“你倒是個機靈的，讓你給你主子端粥，還有我的份兒呢。”

    青雪忙笑回道：“姑娘在外奔波了一日，想必也餓了，先墊墊肚子吧。”

    清淺淺淺嘗了一口，贊道：“這粥味道正，比叢府的南瓜粥甜了不少，咱們府的采買不錯，連南瓜與外頭的都不同些?！?/br>
    在叢府吃了幾頓南瓜粥，都清淡得很，顏色也不如聞府的金黃。

    青霜笑道：“姑娘，南瓜哪有什么不同的，若是不同，必定是別的瓜，譬如瓜蔞啦，譬如葫蘆瓜啦。”

    清淺又品了一口，出了一會神。

    等到安撫下叢飛燕，清淺帶著青鳶匆匆回到客房。

    清淺肅穆道：“青鳶，速速去請文質(zhì)和崇山過來?！?/br>
    青鳶不解問道：“如今已是戌時，讓他們連夜過來嗎？”

    這也太急了些！

    青鳶問道：“姑娘，奴婢去了總得說個由頭吧，總不能無緣無故的讓他們跑一趟。”

    清淺低聲道：“我找到施姨娘的死因了！”

    袁彬和崇山來得很快，從角門由青鳶帶了直接進(jìn)了清淺的院子。

    清淺吩咐粉黛道：“上茶?！?/br>
    袁彬坐下笑道：“這么急匆匆的，聽說是有了證據(jù)？何必這么辛苦，明日斷案也無妨的。”

    “擔(dān)心有些來不及呢。”清淺吩咐青鳶，她吩咐青鳶道：“將叢姑娘帶回來的藥渣和粥取來，請兩位大人過目?！?/br>
    青鳶早早準(zhǔn)備好了，邊拿出來邊道：“姑娘剛忙完聞府又忙叢府，cao不完的心?！?/br>
    清淺略笑了笑。

    藥渣還成型，能分辨出熬制之前的藥材，粥卻有些糊了，淡黃粘稠的，好在未曾變質(zhì)。

    崇山看了一眼藥材道：“這些藥材與上回看過的無異，都適合施姨娘的病情，并無不妥?！?/br>
    清淺指著粥道：“這是叢meimei親手熬的南瓜粥，煩兩位大哥看看有無不妥?！?/br>
    上回叢飛燕只寫了膳食單子，兩人并未親眼看到膳食。

    袁彬看了看粥的顏色，蹙眉道：“這粥的顏色頗淡，聞著倒是南瓜的甘甜味?！?/br>
    崇山用手指挑出了一些粥，在嘴里試了試味道，覺得不對，又再次試了試味道，方道：“這粥味道似乎不對?！?/br>
    崇山的弟弟懷海是御醫(yī)，外祖又是杏林高手，他也有幾分醫(yī)術(shù)。

    “這粥不是南瓜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十八反

    果然不是南瓜！

    今日吃南瓜粥，清淺聽青雪說起南瓜的甘甜時，覺得叢府的南瓜味道寡淡了些，故而覺得不對勁，讓青鳶找了袁彬等來驗證。

    袁彬也親自挑了些在嘴里品嘗。

    清淺道：“我嘗過的，叢府的粥比平時的顏色要淡，入口雖然與南瓜一樣甘甜，但仔細(xì)一品，會覺得有回苦的滋味。”

    青鳶忙道：“叢姑娘在府里都是親手熬粥，不應(yīng)有不妥當(dāng)呀？再說，溫氏自己也用這粥，應(yīng)當(dāng)是無害的吧?！?/br>
    青鳶問道：“這不是南瓜？那是什么？”

    崇山道：“這是栝樓。栝樓顏色比南瓜要淡，味道也淡些，且細(xì)品有苦味，一般用梗、皮、根入藥?！?/br>
    袁彬嘆道：“此物單獨服用無毒，可是與湯藥中的烏頭合起來，便是十八反?！?/br>
    清淺輕輕道：“栝樓反烏頭，若是栝樓加上烏頭就是十八反。施姨娘不是病死的，是死于十八反?！?/br>
    袁彬點了點頭。

    青鳶倒吸一口涼氣道：“必定是溫氏將栝樓特意當(dāng)成了南瓜，叢姑娘哪里懂，親手當(dāng)成南瓜熬粥給施姨娘吃下去，故而中毒身亡。”

    袁彬問道：“你準(zhǔn)備為叢姑娘伸冤？”

    清淺緩緩點了點頭。

    施姨娘的手如枯木，淚水是熱的，她的囑托言猶在耳。

    袁彬勸道：“施姨娘已死了，沒有證據(jù)表明施姨娘是毒發(fā)身亡的。”

    十八反的藥性，并非是毒藥，仵作是查不出緣由的。

    “可施姨娘并未下葬，她吃下的食物和湯藥尚在?！鼻鍦\強辯道。

    袁彬搖頭道：“清淺，你冷靜些，如今要證明施姨娘中了十八反，唯一的法子是剖開尸首，查看施姨娘的胃部殘渣。你認(rèn)為，這樣合適嗎？”

    死者為大，若要強行將施姨娘的尸首剖開，想必叢飛燕都不會愿意。

    清淺沉默不語。

    袁彬繼續(xù)道：“清淺，你再想想，即便是剖了尸首，尸首的胃部有十八反的證據(jù)，但又拿什么證明，這一切是溫氏下的手呢？”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