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丁姨娘嘆息了一聲道:“若你是嫡子,母親便能順理成章替你開口求娶,可惜我只是一個妾。” 楊章嘿嘿一笑道:“母親這妾,比正妻也差不許多了?!?/br> 母子兩人在府門口,嘀嘀咕咕。 清淺陪著楊老首輔說話。 楊老首輔慢悠悠,如同最尋常不過的老者道:“方才沒帶草藥,是為何?你能幫著錦衣衛(wèi)斷案,必定不是粗心的人。” 見四周無人,清淺含笑道:“外祖父身子康健,何須用藥?” 楊老首輔眼神頓時收緊,問道:“何以見得?!?/br> 清淺抿嘴笑了笑道:“外祖父趕赴老家祭拜,至今日已是大半年,若是不調(diào)理到身子康健,怎會貿(mào)然出行?” 沒有理由,選擇在犯病的時候出行。 楊老首輔的聲音又慢下來:“路途遙遠(yuǎn),偶感風(fēng)寒也無不可。” 清淺繼續(xù)微笑道:“皇上親自出迎,若不是動彈不得,外祖怎會在車馬上避而不見?且外祖最體恤人,二月外祖病了,曾囑咐清淺不必上門探望,若是外祖有咳疾,絕不會面圣,將病氣過給圣上。” 楊老首輔的笑容如同菊花一般盛開。 “沒想到楊府第三代,還能出人才。”楊老首輔摸著清淺的頭道,“和你哥哥當(dāng)日一樣聰敏?!?/br> 清淺眼中閃動著激動:“外祖當(dāng)真不曾病?那么……” 疑惑隨之而生,那么,為何要裝病呢? 而且,似乎全府上下都被瞞著。 楊老首輔嘆了一口氣道:“我這一路過來,沿省的官員不斷叩拜,口稱學(xué)生,畢恭畢敬送進(jìn)京城,又讓皇上親自出迎,我一把老骨頭無所謂,我是為后人憂心!” 清淺似乎明白了:“外祖是擔(dān)心樹大招風(fēng)?” “你jiejie貴為皇后,母儀天下,你父親當(dāng)上了閣老,位極人臣,你又許配給了當(dāng)朝第一紅人袁彬。”楊老首輔眼中有憂慮,“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繁華不過一瞬!” 清淺補(bǔ)充道:“楊府和聞府,包括皇后并沒有子嗣足以撐起家族,外祖父擔(dān)心今后的禍?zhǔn)拢俊?/br> 若是接受百官出迎,許多人心中難免嫉恨。 故而楊老首輔裝病,避開百官的禮。 楊老首輔贊許瞧了一下清淺,嘆道:“你若是個男兒多好,你哥哥若是無病,多好!” 清淺換了話題,問道:“外祖這病,打算什么時候好?” “等等吧!”楊老首輔微笑道,“等京城百官們都忘了我這個糟老頭子再說?!?/br> 楊章在外頭道:“祖父,表妹,章兒求見?!?/br> 楊老首輔恢復(fù)了病態(tài)道:“進(jìn)來吧?!?/br> 楊章雄赳赳氣昂昂進(jìn)來,給楊老首輔請安,又笑對清淺道:“祖父寵愛表妹,特特留下說私房話呢?!?/br> 清淺道:“外祖關(guān)心太后,關(guān)心皇上,問幾句保太妃的案情罷了?!?/br> 楊章笑道:“表妹索性在府上用了午膳再走,我送表妹回府?!?/br> “男女七歲不同席。”清淺的拒絕之意明顯,“表哥的好意,清淺心領(lǐng)了?!?/br> 楊章贊嘆道:“到底是大家閨秀,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風(fēng)范?!?/br> 咳了幾聲,楊老首輔吩咐楊章道:“讓廚房送些茶點(diǎn)來,我和你表妹還有幾句話要說?!?/br> 楊章依言退下。 楊老首輔無奈道:“瞧見了吧,我楊府第三代竟是無人可靠?!?/br> 清淺安慰道:“外祖不必過于憂心,一切自有天定。” 書童進(jìn)來報道:“指揮史同知袁大人求見?!?/br> 楊老首輔重新躺下來道:“請他進(jìn)來罷!” 清淺微笑道:“連外孫婿都需要這么防備嗎?” “連你父親,我都不能完全信任?!睏罾鲜纵o微微笑了笑道,“直到今日,依舊如此,我這么說,你不會在意吧?!?/br> 自然不會,因為清淺心中對父親,一樣充斥著nongnong的懷疑。 袁彬進(jìn)了內(nèi)室,楊老首輔咳了幾聲免了他的禮。 袁彬執(zhí)意行晚輩禮道:“外孫婿袁彬,給老太爺請安?!?/br> 楊章帶著侍女,奉茶進(jìn)來。 見袁彬高大英俊,楊章有幾分妒忌道:“你便是與表妹定親的人?還未成親,袁大人這么稱呼不合適吧?” 袁彬掃了一眼楊章,道:“若是成親了,我便叫外祖父,不叫老太爺了。” 楊章自持身份貴重,冷笑一聲道:“我叫楊章,是府上三房之子,晉縣第十名舉人,本可以大挑成為從八品教學(xué)?!?/br> 楊老首輔閉上眼睛,自負(fù)愚蠢,孺子不可教! 袁彬拱手:“袁彬,錦衣衛(wèi)從三品指揮史同知,御前帶刀侍衛(wèi),御賜飛魚服?!?/br> 高下立見。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情漸深 見孫兒楊章在人前丟人現(xiàn)眼,楊老首輔將他支出了書房。 楊老首輔咳了幾聲道:“稚子無知如井底之蛙,文質(zhì)見笑了。” 袁彬扶著楊老首輔笑道:“老太爺說的哪里話,都是一家人,什么見笑不見笑的?!?/br> 楊老首輔見袁彬氣質(zhì)英武,贊道:“從前聽人說起袁大人的風(fēng)采,我還覺得是外人投皇上所好,咳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br> 清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袁彬微笑道:“皇上派御醫(yī)來替老太爺診脈,我已經(jīng)囑咐了御醫(yī),老太爺咳疾加上路途勞累,需要好好休養(yǎng)一陣子。” 楊老首輔嘆息,自己到底老了,瞞過了身邊人和皇帝,居然被兩個小輩瞧出裝病。 楊老首輔語焉不詳?shù)溃骸坝袆谖馁|(zhì)了,回頭讓御醫(yī)也給芷兒瞧瞧病,我今日瞧著她越發(fā)體弱了?!?/br> 清淺心中一陣狐疑,換藥好些日子了。 十九畏已不起作用, 為何母親的身子不見好轉(zhuǎn)? 帶著狐疑,清淺告辭了外祖父,和袁彬一道出了書房。 楊章捧著書匣子,在樹底下等著兩人。 一見清淺,楊章笑著迎上去道:“表妹,這是我前頭說的斷案的書,你拿著瞧吧?!?/br> 清淺打開書匣子,里頭掉下一塊玉佩。 白芍撿起了起來,是一塊同心玉佩。 清淺的臉色頓時沉下去道:“楊公子這是做什么?難不成讓我留下一個私相授受的名聲?” 袁彬的眼神如同刀劍。 楊章嚇得脖子一縮道:“我放錯了。” 袁彬重重拍打了楊章的肩膀兩下道:“下回不要再放錯了?!?/br> 楊章齜牙咧嘴道:“明白了?!?/br> 清淺笑了笑道:“咱們走吧。” 兩人相視一笑,并肩而去。 楊章氣恨恨的瞧著兩人的方向。 丁羨月從樹下轉(zhuǎn)出來,譏諷道:“表哥,人家是從三品大官,聞姑娘怎么會看得上你呢?” 楊章正在惱怒中:“滾開些?!?/br> 丁羨月咬了咬唇,扭身離開。 袁彬送清淺一路回府,路上并沒有說話。 清淺有些忐忑,問道:“你生氣了?” “準(zhǔn)確說是吃醋了!”袁彬微笑道,“我在想,怎樣才能盡快娶你進(jìn)門,免得讓人成日惦記。” 清淺笑著打了一下袁彬道:“盡胡說?!?/br> 袁彬突然伸手握住清淺的手,眼中帶著熱切道:“清淺,過些日子我去求皇上讓我們成親,如何?” 十月的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清淺隱約聽得頭上釵環(huán)輕輕搖動碰撞的微聲。 寂靜歡喜。 千言萬語,化為輕輕頷首。 袁彬極為歡喜,笑道:“咱們回府吧,想必夫人等得急了?!?/br> 車馬突的止步,似乎在躲避前頭的頑童。 清淺輕輕驚呼一聲,袁彬即刻將他摟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