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韻笑道：“我?guī)湍闵暾埩斯缰С郑惶祛I一斤糧票一毛錢的菜票補貼?！?/br>
    林菀驚喜道：“王姐，這樣行嗎？”

    王盛韻：“當然行啊，這是補貼啊，只不過不是人人都有的?！?/br>
    “那就多謝王姐。”林菀當然領情，這時候就是錢糧珍貴呢。

    “我和你說，縣醫(yī)院的菜還是挺好吃的，冬天他們有rou渣白菜粉條，有時候還有rou片燴粉皮，香著吶。我教你，碰到好吃的菜，你多打一份，這冷的天也不壞，第二天放爐子上一烤又香一天呢。”

    王盛韻告訴林菀一些去縣醫(yī)院要注意的事兒，誰好打交道誰格外難纏等等。

    “反正你也不是要留在縣醫(yī)院，不用委屈自己捧他們，自己怎么舒服怎么來就是?！庇袝r候有求于人，難免被人拿捏，就會看人臉色，處處掣肘。如果沒有利益訴求，自然就不怕。

    無論什么時候，集體單位的人事關系都是最復雜最難纏的，人人都有小算計，三人成虎，很難平衡。

    “多謝王姐，我都記住了，有不懂的到時候就回來問你?！绷州疫B連道謝。

    這邊開完會，那邊陸正霆他們衛(wèi)生部工作人員還有小會開，林菀就在走廊等他。

    等他們散會的時候，林菀看過去，一群人從會議室魚貫而出，他是最高最白最俊的，鶴立雞群都不夠形容的。

    陸正霆大步走到她跟前，抬手捂了捂她的臉，“怪冷的，怎么不在屋里等。”

    林菀跺跺腳，也還好，沒那么冷，還沒到冬至月呢。

    她比劃問他，他們開會說什么了。

    陸正霆：“無聊得很，不過有一樣好事。”

    開會的時候，他們浪費了半個小時說他的腿，紛紛表示奇跡出現(xiàn)。因為之前大醫(yī)院都判他腿的死刑，只能惡化不能改善，這會兒他戴上個綁腿就能走，簡直不可思議。

    可惜陸正霆沒那么喜歡和人聊天，更不喜歡人家碰觸自己，所以妄圖看他的腿和綁腿的都遭到了他的冷眼逼視。

    他眼神帶出來的壓迫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反正沒人敢動手掀他褲子。

    不過因為他雙腿恢復行走，縣革委會就委派他一個差事，讓他做縣衛(wèi)生部門的聯(lián)絡員，同時負責給部門寫報告需要的稿子等。

    縣衛(wèi)生部給他初級工資，一個月18塊錢，工資不高，但是他大隊有口糧不靠這個吃飯。另外待遇比其他職工豐厚，別人一個月半斤rou票，他有一斤，一個月還有六斤食用油，三斤副食券。副食券可以用來買豆腐、點心等，也很受歡迎。

    林菀聽得雙眼亮晶晶地直冒泡泡，她激動地抓著他的手，“陸絕色你太厲害了，你給咱家?guī)砹藃ou?。　?/br>
    rou啊，天知道她有多饞rou，可惜鄉(xiāng)下沒有rou票，殺豬也得交夠了任務豬，然后逢年過節(jié)殺。

    距離下一次殺豬還有一個多月呢，她看到社員圈里的豬都能估摸一下多少斤夠不夠出欄，幻想一下豬rou的幾百種吃法。

    陸正霆看她那雀躍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rou票在她眼里比那十八塊錢的工資可亮眼呢。

    林菀拉著他的手，“走，回家了。”

    上馬以后，陸正霆將她抱在懷里，幫她把大衣攏了攏。

    到了岔路口的時候，他們本來要往東去，陸正霆卻撥轉(zhuǎn)馬頭往西走。

    “要去哪里？”林菀詫異。

    陸正霆俯首湊近她，“我尋思我還是去屠宰組當個殺豬的，這樣更有人生價值?！?/br>
    林菀：……你這么皮我……我居然好向往!

    豬rou佬多吃香啊，能買rou吃啊!他當豬rou佬也不是肥頭大耳那種，也是最俊的!

    陸正霆從口袋捏出幾張小紙片給她看，林菀就著他的手瞅了瞅，“三斤rou？?。?！哪里來的！”

    陸正霆雖然聽不見也知道她問什么，看她那驚訝的表情就知道啦。

    他笑道：“我跟孫處長要的。我覺得他應該補我前一個月的，同時我預支后兩個月的，他覺得我要求合理，就給我了?！?/br>
    后面大隊也殺豬，他們家情況特殊估計能分二十來斤，另外林家溝還會給，過年根本不愁吃rou，反而是年前這時候沒rou吃。

    “你可真棒?。　绷州腋吲d壞了，抬頭在他唇角上親一下。

    大馬路上！

    陸正霆手一抖，rou票差點飛了。

    幸虧大冷天的路上沒人。

    作者有話要說：　　林大夫小甜甜加油工作，早日實現(xiàn)豬rou自由。

    第66章 在一起

    林菀和陸正霆兩人騎馬去了供銷社的屠宰組。

    屠宰組原本其實并不負責殺豬, 而是為了完成上面供銷社生豬統(tǒng)購統(tǒng)銷任務的地方。

    鄉(xiāng)下各大隊都領了養(yǎng)豬任務, 每年要向供銷社出售生豬不低于本大隊戶數(shù)的一半, 而超過三分之二則有其他優(yōu)惠，比如返銷糧額度、化肥農(nóng)藥額度、生豬rou等。

    各大隊的豬都不是同期養(yǎng)殖的，而且生長速度有所差異, 所以出欄時間也不同，一般夠了標準斤數(shù)就可以賣給供銷社。

    供銷社收購了生豬以后, 就會往縣級供銷社運送, 由縣供銷社再往部隊、地區(qū)等供銷社交任務。

    但是收購的豬總會有點意外狀況，死了或者斷腿之類的, 不適合運輸就由屠宰組就地解決。原本規(guī)定處理好的豬rou都要運到縣國營rou廠的，只是當?shù)毓珉x縣城遠，加上丘陵地帶交通不那么方便, 夏天豬rou在路上會壞掉，所以就改為當?shù)赝涝踪u掉。

    只可惜根本輪不到鄉(xiāng)下社員來買, 公社革委會、食堂、糧管所、以及附近大隊的革委會, 就這些還不夠分的。

    今天陸正霆之所以帶她來, 因為縣里干部來開會，革委會食堂肯定要有rou，屠宰組就得殺豬。

    他算得準, 屠宰組上午剛殺了兩頭豬，這會兒把最好的rou和肋排送到革委會食堂去，其他的收拾干凈按照規(guī)矩各家一份，剩下的其他職工們用內(nèi)部rou票買。

    陸正霆把馬拴在院子一側(cè)的拴馬樁上, 領著林菀去買rou的地方。

    林菀好奇地看他，指了指周圍又戳戳他的胸口，“你來過？”

    陸正霆搖頭，“來之前我有問過?！?/br>
    他之前耳聾腿殘的，要辦事就得請陸正衡幫忙，不曾自己出過門。后來戴上腿套，來公社也都是工作，這算是第一次走著陪媳婦兒出門，當然不能兩眼一抹黑，跟二傻子一樣暈頭轉(zhuǎn)向，多給媳婦兒丟人呢。

    他拿了三斤rou票遞過去，卻扭頭問林菀：“媳婦兒，我們要什么rou？”

    林菀很認真地看了看，問現(xiàn)在能買什么rou。她看rou案上就擺著幾塊碎骨頭，也沒有rou啊。

    一個青年瞅了瞅他倆，“大肥rou沒了，五花rou還有點，另外就是瘦rou?！?/br>
    林菀也不想要大肥rou，她要了一斤五花，一斤瘦的，問問另外一斤能不能換成骨頭下水之類的，比如一斤買個三斤？

    青年粗短的手指頭在掛鉤上扒拉了一下，“筒骨沒人要，兩斤頂一斤，要不？”

    筒骨熬湯倒是不錯，可兩斤純骨頭頂一斤rou，這可不劃算。

    林菀就問問有沒有別的。

    青年猛搖頭，瞅瞅林菀瞅瞅陸正霆，不肯再松口。他瞅著陸正霆，那眼神分明帶著羨慕嫉妒，你媳婦兒那么俊，你還想占我便宜多買rou，沒門！我買回去自己吃多好！

    一邊瞅，他還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把自己粗大的膀子抖了抖，像只雄獸一樣展示自己粗壯的四肢，似乎在說雖然我沒有你高沒有俊，可我比你粗壯！比你有rou！

    陸正霆微微挑眉，不懂他在干什么。

    這時候后面一人扛著一麻袋東西過來，跟陸正霆說讓一讓。

    陸正霆看不見后面，聽不見聲音，自然沒動。

    賣rou青年用粗短的手揮舞一下，對陸正霆粗魯?shù)睾暗溃骸敖心阕屢蛔?不聾吧，讓開!”

    林菀也不挑rou了，挽著陸正霆的手往邊上靠了靠，對青年吼回去，“你喊什么喊?！?/br>
    青年看她那么兇，氣又短了，嘟囔道：“你長得俊你兇。讓他讓一讓，站那里不動，聾啊？”

    后來的男人把麻袋丟在里面，扭頭看到了陸正霆，驚訝地叫了一聲。

    陸正霆疑惑地看他。

    男人大聲道：“我是曾凱啊，我們在縣革委會復員大會上見過的?！?/br>
    陸正霆看了一眼他的臉，盯著他的手看了一瞬，這男人右臂只有大臂，袖子下面空蕩蕩的。

    男人掏摸半天也沒找到一張紙，讓青年趕緊去拿鉛筆本子來，林菀見狀就從書包里掏出紙筆給他。

    男人接過去，唰唰寫了一行字給陸正霆看。

    陸正霆看到名字，表示想起來了。這男人叫曾凱，是一名復員軍人，右臂是被失控的機器打掉的。轉(zhuǎn)業(yè)那年他們在縣革委會碰過面，不過那時候自己腿不好，又聽不見，對什么都沒興趣。

    曾凱因為胳膊殘疾，而陸正霆雙腿殘疾，且陸正霆長得特別好看，氣勢又冷冷的，讓人記憶深刻，所以就主動跟陸正霆打招呼，問問是哪個大隊復員以后做什么工作。

    陸正霆雖然不想和他交談，卻也記住了他的名字。

    “陸兄弟，你的腿……好啦？”曾凱驚訝地看著他的腿。

    陸正霆點點頭，“沒全好，正在復健?！?/br>
    曾凱：“復健？”

    陸正霆看向林菀給曾凱介紹，“這是我媳婦兒林菀，五柳大隊的大夫?！?/br>
    曾凱立刻跟林菀打招呼，“林大夫，你給治好的？”

    林菀搖頭，“是他的腿自己在恢復，我?guī)兔︶樉耐颇枚??！?/br>
    曾凱的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情，隨即看看自己空蕩蕩的右臂，頓時又覺得沮喪。

    陸正霆看向林菀，眼神詢問她。

    林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在詢問能不能把王維軒介紹給曾凱，讓曾凱也去做個胳膊什么的。做當然可以，但是絕對不會有陸正霆這樣的效果啊，頂多就是做一個假手。當然在日常中還是很有用處的，至于圖樣，她可以幫忙設計。

    曾凱對旁邊傻呆呆的青年道：“樁子，不是還有一些下水，拿出來?！?/br>
    青年麻溜地把盆一起端出來，讓他自己挑。

    曾凱對林菀笑道：“林大夫，想要哪里隨便挑。”

    林菀自然不會占太多便宜，她挑了一大塊豬肝，豬肝含有豐富的微量元素，正好給大家補補身體。

    曾凱看他們有三斤rou票，除了林菀挑的，又給她裝了兩根筒骨，足足有一小籃子。

    “在一個公社，這是第一次碰上，也是緣分?！痹鴦P又拖出一個細條菜籃子裝上一籃子土豆遞給陸正霆，“公社自己種的?！?/br>
    林菀付錢，他只要了rou錢，土豆和骨頭不肯要。

    林菀就領了人情，“曾大哥，這兩天你要是有空來我們醫(yī)務室，我?guī)湍憧纯?。到時候幫你設計一個假臂，戴上對生活還是大有幫助的。”

    一個手做事情很不方便，如果有義肢幫忙，會方便很多的。

    曾凱很感興趣，表示這兩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