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就是直接把雞脖子擰斷，不放血不拔毛，只在后面開個小口把內(nèi)臟等拿掉，然后清洗干凈，再拿調(diào)料抹一下，還可以把蔥姜蒜蘑菇等塞進雞肚子里，全憑個人口味。

    然后用水和泥，把雞連同雞毛糊起來，要讓泥漿浸潤雞毛根，直接把雞包成一個泥繭子，最后用幾張干荷葉包起來。

    地上挖個坑，距離地面十幾到三十公分，然后把荷包雞埋進去。在雞的上面生一堆柴火，烤個魚、花生、地瓜什么的，等柴火燒完，零嘴烤熟，底下的叫花雞也就好了。

    三個人拎著一瓶酒聚在沈飛家小菜園里的背風(fēng)處，在那里做叫花雞吃。

    大冷天的，烤著火聊著天喝著酒，真是別一番滋味。

    “兄弟，你的腿都好了，以后會越來越好，哥哥替你高興啊?！彼恢倍加X得陸正霆比他們聰明有文化，可惜腿腳不好，耳朵聾不愛說話，如果他好腿腳能說話，到縣革委會當(dāng)個干部也不成問題的。

    陸正霆攬著林菀，替她擋風(fēng)。他一直認(rèn)為這些變化都是林菀?guī)淼模瑳]有她就沒有這會兒的他。

    一堆柴火燒得差不多，陸正霆就挪到旁邊生一堆更大的，然后拿鏟子把之前埋下去的荷包雞掏出來。

    剛挖開的時候，一陣泥土、荷葉、雞rou混合的香氣彌漫開來，荷葉的清香、泥土混合雞rou的芬芳，讓人直流口水。

    他用鏟子敲了敲，然后把荷包雞敲開一點縫，再直接飛快地把泥殼子掰開。

    “哇，好香！”更加濃郁的雞rou香氣隨著那股白氣撲鼻而來，讓人要升仙了。

    已經(jīng)熟透，泥殼子掰開的時候連雞毛也直接掉下來，露出烤得噴香焦黃的rou皮。陸正霆擰下一條雞腿遞給林菀，他和沈飛則一邊吃一邊喝酒。

    林菀靠在他腿上啃雞腿，悄悄地看他，陸正霆看起來真挺高興的，怎么也想不到當(dāng)初那個一天到黑一句話不說的男人，居然也能這么豪爽，在寒風(fēng)里吃叫花雞喝高粱酒?，F(xiàn)在的他跟從前的陸正霆，真是判若兩人了。從前的他俊美而陰郁，這會兒他依然俊俏，眼神卻溫柔而明亮，總是含著笑的。

    她想，就算守護這笑容，其實也是有意義的。

    誰規(guī)定人一定要不斷地往上爬呢，對她來說財富、地位、權(quán)力，都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只要能實現(xiàn)三餐自由她就很滿足，其他的并沒有什么太大的**。

    林菀吃完一條雞腿就不肯吃了，再啃個烤地瓜吃一把燒花生就飽了。

    陸正霆也沒吃多少雞rou，留下的讓沈飛拿回家去給家人改善一下，他只是想和林菀吃這個東西，享受這個氛圍。

    沈飛：“我說你們吃飽?。俊?/br>
    林菀：“吃飽的，這不是還有烤饅頭嘛?！笨攫z頭就烤花生，吃起來又香又脆。

    吃飽以后，陸正霆讓沈飛拿了雞回家，他攬著林菀去散步。

    走了一會兒天就黑了。除了主干道上沒有路燈，他摟著林菀走得穩(wěn)穩(wěn)的，“去看電影嗎？”

    林菀搖頭，電影有啥看的啊，他也不看，她也不喜歡看，還不如回去窩在被窩里說話呢。

    回到宿舍，陸正霆之前已經(jīng)打了開水，林菀洗漱上床，在陸正霆洗的時候她拿著本子一通寫。

    等他上床的時候林菀遞給他看。

    陸正霆看她居然寫了一大張紙，竟然還模擬了他的語氣提問，下面有回答。

    她可真可愛。

    其中一個問題就是：你為什么拒絕到縣里工作？

    “五柳大隊和林家溝需要我啊。縣里不缺我這個大夫，但是鄉(xiāng)下缺得很，尤其林家溝。他們對我那么好，滿足了我的很多要求，幫襯許多，我不能一有機會就飛走了。怎么說，也要幫他們干幾年，培養(yǎng)個合格的赤腳大夫才行?！?/br>
    她表面是一個沒文化沒專業(yè)學(xué)過醫(yī)術(shù)的人，兩個大隊都選擇了相信她，尤其林家溝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

    現(xiàn)在她有名氣了，能被縣醫(yī)院招進來，要是就這么走了，她也于心不忍。

    當(dāng)初就是為了方便社員們看病，解決社員們到不了大醫(yī)院，花不起錢看大病，才給她很大的福利到林家溝出診的。

    而且他們還幫忙照顧娘家，她自然不能忘本。

    陸正霆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你不用為這些委屈自己，到了縣醫(yī)院，也能定期回鄉(xiāng)下給他們動手術(shù)?！?/br>
    一些小手術(shù)，她在鄉(xiāng)下完全可以做的，不需要社員們到縣醫(yī)院來折騰。

    林菀笑起來，親了親他，“關(guān)鍵我舍不得你啊。”

    他的戶口只怕沒那么容易轉(zhuǎn)到縣里，就算可以也得等幾年。而且他身體不便，來縣里環(huán)境復(fù)雜，他未必會快樂。

    陸正霆心變得又暖又軟，抱緊了她，他不想成為她的累贅，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支持?？伤苓@樣把他放在心上，他真的真的很開心，這是幸福的滋味。

    第71章

    第二日上午周秀峰給林菀安排了一個金針撥障的手術(shù), 因為病人血壓高，還有慢性支氣管炎常年咳嗽, 所以做手術(shù)的時候需要多加注意, 避免傷口崩裂。這個手術(shù)已經(jīng)是林菀非常熟練的，哪怕有附加狀況也并不算什么大問題，依然很成功。

    周大夫和周秀峰一起圍觀了林菀的手術(shù), 他們和黃大夫一樣贊嘆不已, 短短的五六分鐘, 兩個眼睛都全部做完，這可是很了不起的本領(lǐng)。

    周大夫笑道：“要我給他們做眼部手術(shù), 至少也得十五分鐘，還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br>
    目前用西醫(yī)手術(shù)的方式治療白內(nèi)障, 有一定幾率手術(shù)會失敗，而且還有可能在兩年內(nèi)失明。所以，周大夫也不敢保證的。

    周秀峰笑道：“看來中西醫(yī)結(jié)合，才是最恰當(dāng)?shù)闹委煼绞健Ｔ蹅冡t(yī)院應(yīng)該多摸索這方面的合作?！?/br>
    周大夫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腦瓜聰明思路清晰，精力旺盛, 靠你們啦。以后，你要多和林大夫交流學(xué)習(xí)?！?/br>
    林菀忙道：“是互相學(xué)習(xí)，我不過是看了幾本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醫(yī)書，碰巧有這方面的一點天分，理解起來容易一些?！?/br>
    周大夫讓她不必謙虛，“林大夫要在鄉(xiāng)下繼續(xù)當(dāng)赤腳大夫也好, 這是白求恩同志的奉獻精神。咱們醫(yī)務(wù)人員，不能只考慮工資和待遇，要到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br>
    林菀笑了笑。

    周大夫又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大夫也要有配套的設(shè)施才行。以后林大夫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醫(yī)院講，醫(yī)院會全力配合的?！?/br>
    “那可多謝周主任和諸位了，我替社員們感謝大家?！绷州液芨吲d，如果她能有一些配套的工具和藥品，那就可以解決很大的問題。類似闌尾炎、剖腹產(chǎn)、摘除扁桃體等手術(shù)，她在鄉(xiāng)下也能做。

    要是鄉(xiāng)下能動手術(shù)，也可以減輕醫(yī)院的負(fù)擔(dān)，還能解決社員們路遠(yuǎn)錢少到不了縣里的麻煩。

    轉(zhuǎn)眼過了幾天，林菀在這邊聽課、講課，同時也去門診幫忙看病，去手術(shù)室學(xué)習(xí)，對她來說收獲非常大。

    這日培訓(xùn)班休息，讓大家自己活動，近的可以回家，不回家的也可以在縣城逛逛。

    林菀和陸正霆約好了要去陸大姐家，她把給陸大姐帶的膏藥等都裝在提籃里，再把從食堂買的六個白菜rou渣大包子裝好，另外還有一盒昨晚上食堂買的土豆塊燒rou。

    她這里還有陸正霆的兩斤副食品票，可以去國營菜場買上一斤豆腐一斤棗糕。

    兩人正準(zhǔn)備出門，就見周秀峰拿著兩本書過來。

    周秀峰：“林大夫，陸文書，你們要出門？”

    林菀笑道：“去大姑姐家看看?！?/br>
    聊了兩句，周秀峰把書和筆記本遞給陸正霆，“買的書到了?！彼戳州乙獜亩道锾湾X，立刻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等你們回來再說吧，不急在這一時?！?/br>
    陸正霆：“謝謝?！?/br>
    周秀峰打了幾個手語，“以后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學(xué)，這樣大家交流方便。”

    林菀就指了指周秀峰，再挽著陸正霆的胳膊，“一起學(xué)?！?/br>
    陸正霆懂了，點點頭，“麻煩周大夫。”

    他們就先跟周秀峰告別，騎馬去城關(guān)大隊。這時候縣城不大，騎馬順著人民大街走，路過幾個關(guān)鍵的建筑，什么革委會、供銷社、電影院然后就是廠區(qū)，過了廠區(qū)就到了縣城邊緣。

    天寒地凍的，社員尤其是婦女基本都在家里，不是納鞋底就是做別的小活兒。

    單家姐夫是城關(guān)大隊的大隊長，房子是青石地基，夯土白灰墻，青磚挑檐，屋頂覆灰瓦片。圍墻也是石頭砌起來的，干凈整齊。墻外一排國槐樹，墻內(nèi)是老杏樹和梧桐，如今都落光了葉子，視野開闊得很。

    兩人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帶著幾個小孩子在那里跳房子。他們穿著干凈的棉衣褲，比起其他孩子干凈整潔，穿得也厚實。

    陸正霆和林菀下了馬，他招呼小姑娘，“秋果?！?/br>
    小姑娘扎著倆羊角辮，系著紅頭繩，面皮白凈一雙大眼挺漂亮。她扭頭看著陸正霆，一臉疑惑，“你……是誰?。俊?/br>
    陸正霆笑道：“我是三舅，你不認(rèn)識了？”

    秋果皺眉頭，背著小手走到他跟前，仰頭看看他，又看看林菀，再把陸正霆從頭到腳仔細(xì)打量一番，“看臉認(rèn)識，看腿……不認(rèn)識了?！?/br>
    她三舅耳朵聾聽不見，腿瘸站不起來，這個男人還會走，個子這么老高，咋看也不是三舅啊。

    不過，他和三舅長得一樣俊呢，真不錯。

    陸正霆笑了笑，攬著林菀，“這是你妗子。”

    秋果更不信了，“別忽悠人，我三舅可沒媳婦。哎，我三舅長得那么俊，就因為腿不好，沒媳婦，你說氣不氣人？”

    林菀笑起來，俯身對秋果道：“我叫林菀，是村里的赤腳大夫。我可以證明他是大灣村的陸正霆?！?/br>
    秋果瞪圓了眼睛，“娘呀，你這么厲害，給我三舅把腿治好了？”一聽林菀是大夫，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林菀治好的。

    林菀看她小臉蛋rou呼呼的，因為驚訝腮幫子都鼓起來，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地戳了戳她鼓包的臉頰，“對?！?/br>
    “娘??！我滴個老天爺啊！”秋果顧不得什么了，轉(zhuǎn)身就往家跑，一邊跑一邊喊：“娘，娘，我三舅來啦，他來啦，他走來啦，他帶著媳婦兒走來啦！”

    林菀：“…………”

    陸正霆聽不見，卻能看到林菀表情有些扭曲，關(guān)心地看著她，“你要是不喜歡，我們略坐坐就走。”

    林菀趕緊搖頭，“沒?！?/br>
    很快，單家就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真的嗎？三舅他真的走來啦？”“哎呀娘啊，我三舅他的腿好啦？”“快快快！”

    一陣踢踏聲，三個女孩子和一個眉眼姣好的女人跑出來。

    女人三十來歲，皮膚白皙，因為上了年紀(jì)顴骨上生了一些雀斑，卻無損她的美麗，讓她看起來更加親切動人。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正霆，又看看林菀，然后捂住了嘴巴，下一刻眼淚就流出來。

    “娘哎，真的是你們?nèi)?。”她快步上前抓著陸正霆的手臂，“弟弟，你、你真的站起來啦?！?/br>
    她激動得說不出話，眼淚倒是一個勁地流。

    陸正霆拍拍她的后背，“大姐，真的是我。這是林菀，我媳婦兒?！彼o陸淑娟介紹林菀。

    陸大姐趕緊擦擦眼淚，不好意思地朝林菀笑笑，“弟妹見笑啦?！彼州业氖郑涞溃骸暗苊瞄L得真俊，冷不？快進屋。”

    她拉著林菀的手，看他們騎馬來的，又讓閨女趕緊給三舅領(lǐng)去拴馬，再拿草和飼料喂馬。

    她給林菀介紹三個閨女，老大春芽，老二夏葉，老三秋果。

    她們?nèi)齻€跟林菀問好叫妗子，林菀就從口袋里抓糖果給她們吃，那是昨天周秀峰給的。

    她看春芽十四五歲的樣子，和母親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夏葉小兩歲的樣子，略黑，鼻子卻更高，眼睛也更黑亮，個子竟然比jiejie還高，估計隨爹。

    林菀和陸大姐先進屋，春芽還喊她小妹，“果果，你去叫嫲嫲回來，家里來客人了?！?/br>
    夏葉笑起來，壓低聲音道：“嫲嫲最不喜歡姥娘家人，你還叫她？”

    春芽：“她不喜歡好吃懶做的，又不討厭正經(jīng)人。三舅又高又俊，三妗子也真么俊，嫲嫲稀罕著呢?！?/br>
    夏葉撇嘴，“我知道嫲嫲為什么最疼你了。你長得俊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