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秦苜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兩個姿態(tài)甚是親密的人。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現(xiàn)下正依偎在太子懷里的女子便是當今魏帝最寵愛的宮妃,梧桐美人。 ………… 父子二人共爭一妃,自古以來便是宮中丑聞。更何況魏帝還是個疑心深重的帝王,一聽秦將軍上告,當下便怒氣攻心,纏綿病榻數(shù)日。 太子被廢,梧桐美人也被打入冷宮賜了自縊。 太子廢了,與之爭寵的美人也死了,現(xiàn)下朝中最為春風得意的不過是薛,安兩家。不過安家失去了方成謙這個有力臂膀,在薛家面前也是占不了上風的。 可安敏玉現(xiàn)下龍?zhí)ミ€未落地,是男是女尚不可知,薛貴妃倒是不敢輕易放下警惕的。 ………… 翊華宮。 薛貴妃正半臥在紫檀水滴雕花貴妃榻上假寐,一旁的宮人正執(zhí)著泥金真絲綃麋竹扇輕輕扇著紫檀座掐絲琺瑯獸耳爐的九和香。 幽香裊娜,攢著陣陣韻味,化成一縷縷細白的熏煙搖曳地在屋頂散開。 一室寧靜。 “母妃,難道您就不認為太子的事很蹊蹺嗎?”魏延皺眉,抬頭看向一臉自在清閑的薛貴妃,面色微惑。 薛貴妃聞言美眸半睜,:“蹊蹺?何處蹊蹺?” “太子那般謹慎之人,怎么會輕易就為了一個女人被扳倒,況且梧桐美人當初還是太子獻給父皇的,如果太子真的對梧桐美人有意,當初又如何會將梧桐美人親自獻給父皇呢?”魏承沉聲問道。 薛貴妃聽罷,纖細的柳眉半擰著,眼尾微微上揚,嬌美雍容的臉上帶著些許譏諷之意:“太子將梧桐獻給陛下自是有他的算盤,在某種程度上,他也算得逞了,陛下的確是睹物思人,寵幸了梧桐些許時日。不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想必梧桐的心思也不在陛下那兒,一時之間干柴烈火,情難自禁,誰又說得清呢?!毖F妃勾唇,素手捧起茶盅遞到唇邊,淺淺地抿了一口。 魏承垂眸,雖覺得薛貴妃說得有理,卻直覺此事并非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從當初尚書王卯的事,他就發(fā)覺了,太子身邊的勢力正在一點點被拔除,明面上雖說是舅舅向父皇揭發(fā),可他總覺得宋彧在背后做了什么,包括如今太子被廢一事,像是早就有人預(yù)謀好了一般。 “可是母妃,從王卯到方成謙再到太子,您不覺得宋彧幫我們太多了嗎?”魏延急聲,“宋彧幫我們這么多,卻不求任何回報,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兒臣只覺得宋彧此人必是懷有異心的!” “延兒,不要以為母妃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母妃暫且勸你一句,大事未成,不要讓那些兒女情長擾亂了你的心思。”薛貴妃起身,“宋彧如今幫扶你舅舅,便是在幫扶你,現(xiàn)下只待我們除去了安家的人,太子之位勢必為你所得?!?/br> “母妃,兒臣不是那個意思…”魏承聽完薛貴妃的話剛想解釋卻被薛貴妃給揚言打斷了。 “好了,本宮今日有些乏了,你先回宮吧。”薛貴妃擺手,顯然不想再聽魏延解釋。 魏延見狀只好作罷,躬身朝薛貴妃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 魏延拂袖回宮,一路上面色沉沉。 小春子見魏延神色似是不悅,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了出來。 “殿下是在生貴妃娘娘的氣嗎?” 魏延冷哼了一聲,“本王氣的可是宋彧那閹廝?!?/br> 小春子疑惑:“提督大人何事惹怒殿下了?”小春子撓頭不解道:“奴才依稀記得,上次提督大人可是為相國大人扳倒方成謙一事出了不少力啊。” “你們一個個,胳膊肘都往外拐是吧!”魏延怒聲甩袖,“他一個閹人,本王離了他難道還成不了事了嗎?!” 魏延冷聲呵斥,面色慍怒。 小春子及身后一眾宮人聞言,連忙跪了下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眾人驚懼叩首。 小春子連連磕頭,知道自己方才是真觸怒為魏延了。 魏延抬手按了按眉心,面色無奈:“都起來吧。”若是讓父皇的人看到了,必定又是一番猜忌。 小春子起身后,魏延便俯身附耳對小春子細語吩咐了一番,小春子聞言連連點頭。 …… 太子無端被廢,甚至還牽扯到了梧桐美人,薛綰聞言卻是心驚。畢竟上輩子,魏承便是先被魏帝軟禁,后來才有了魏延刻意陷害太子的傳聞,雖后來魏帝是借助方成謙的手除掉薛家的,可薛綰卻還是有些莫名的后怕。 這輩子方家已經(jīng)落敗,可安家依舊還在。而且安敏玉現(xiàn)下已經(jīng)懷了龍?zhí)?,后宮中也不再是姑姑一家獨大了。 若是魏帝此番又是刻意讓薛家與安家鷸蚌相爭,好讓太子得利的話,勢必又會和上輩子一樣讓薛家落入敗地。 重活了一世的薛綰自然再不想看到薛家在重復(fù)一次上輩子的慘狀。 思及此處,薛綰不由得又心慌了幾分。 水潤的杏眸微垂,白嫩的小臉微含愁態(tài)。 “怎么了?”宋彧剛進屋,便見小姑娘坐在窗邊,兩肩微垂,恰似一副愁云慘淡的樣子。 “宋彧…”薛綰見宋彧來了,頓時紅唇一癟,又開始撒起嬌來。 小姑娘驕里嬌氣地喊著,嬌軟的眸子里還蘊著一汪清泉。 嬌滴滴,軟綿綿的小模樣看得宋彧心頭又是一軟。 “又怎么了?”宋彧上前坐到少女的身邊,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捏了捏小姑娘瑩潤的粉腮,薄唇微掀,輕聲問道:“怎么了,莫不是今日的膳食不合口味。” 薛綰搖頭,小臉微皺,不服氣地嬌聲揚道:“哪有…!我是一個只會想著吃的人嗎?” 宋彧聞言挑眉,狹長的鳳眸微微斂著,其中意味自然只有薛綰意會。 薛綰看著宋彧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羞惱地擰了宋彧腰間一記,噘嘴嘟噥道:“人家哪有只想著吃了!” 宋彧勾唇淺笑,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也毫不客氣地伸到小姑娘的纖腰兩側(cè),直撓得小姑娘,粉腮嫣紅,杏眸含水,嬌聲討?zhàn)埛讲抛髁T。 玩鬧過后,薛綰便靠在宋彧的肩上,白嫩的小手沒好氣地胡亂揪著男子烏墨如綢緞的發(fā)絲,氣嘟嘟地將自己的一縷柔軟青絲與男子的一縷墨發(fā)悄悄打了個結(jié)。 宋彧垂眸看著,也未開口去攔,只是懶懶地低頭在少女的粉頰上輕輕印了個吻。 溫熱又柔軟。 薛綰面色一紅,抬眸含羞帶怨地嗔了宋彧一眼。水眸濕軟,澄澈烏溜。 修長的脖頸喉結(jié)微動,宋彧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帶著一個乖巧的漩的柔軟發(fā)頂。 “今日是為何不高興?”宋彧掀唇,清冽的嗓音微啞,仿佛帶著涼風卷著沙礫,與大雪擦肩而過的薄涼質(zhì)感。 薛綰聞言靠緊了宋彧幾分,纖白的玉手輕輕環(huán)住了男子勁瘦的腰,瓷白的小臉靠在可宋彧的胸膛上。 耳邊是宋彧沉穩(wěn)的心跳聲。薛綰忽然就覺得安心了幾分。 宋彧摟緊了懷里的嬌人兒,垂眸等著小姑娘開口。 “我…有些擔心父親他們…”小姑娘抬眸,眼中喊著些許淚花。 “若是陛下要存心針對薛家,那我們豈不是……”薛綰說到此處嬌軟的嗓音開始有些哽咽。 宋彧皺眉,墨色的眼底浮現(xiàn)一絲心疼,長指微屈,溫柔地抹去了薛綰泛紅眼角處的淚珠。 “滿滿,只要我在,勢必不會讓你父親出事?!彼螐獪芈?,眉目柔和。 第56章 夫君 薛綰聞言,看向宋彧的杏眸水潤,濃密的長睫微顫,嬌嫩的唇瓣半抿著:“宋彧,你真好?!毙」媚飲陕暎h(huán)在宋彧腰間的嬌軟藕臂又緊了幾分。 宋彧彎眸淺笑,長指寵溺地刮了刮少女粉嫩的瓊鼻。 ………… 寒冬朔風,颯颯而起。北風卷著官道兩旁落下的枯枝落葉在空中盤旋。 馬車軋路而過,碾碎了一地的凄寒寂寥。 魏延撩開車簾,抬眸朝外市瞥了一眼,只見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攤販的叫賣聲不斷。魏延皺眉,隨即放下了簾子。 馬車行了一路,直到一處荒僻地停下。 “殿下,到了?!瘪{馬的拾九拽了拽手中的韁繩,轉(zhuǎn)頭便對車內(nèi)喊了一聲。 魏延聞言,立刻起身下了馬車。 “殿下,此處便是梨春漾了?!笔熬潘┖昧笋R,上前說道。 七年前突如其來的的一場大火,燒光了梨春漾的一切,現(xiàn)如今的梨春漾早已不復(fù)昔日的風光。偌大的戲園只剩下寥寥可數(shù)的幾間破敗小樓,值錢的,不值錢的,早就讓百姓和盜賊洗劫一空。 那掛得高高的牌匾,如今也只剩了個“漾”字還堪堪留在那樓上,寒風中招搖,破敗又風殘,不禁令人唏噓萬分。 望著眼前斑駁不堪,依稀能瞧出來顏色是朱紅色的大門,魏延面色冷然。 “進去看看。魏延沉聲吩咐道。 “諾?!笔熬艖?yīng)聲。 …… “吱呀?!苯Y(jié)著厚厚一層蜘蛛網(wǎng)的朱紅色的漆花大門被推開,頓時迎面撲來一陣濃重的灰塵。魏延嫌惡地用袖子胡亂地拂了拂,拾九也忍不住掩鼻咳嗽起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涌入鼻間的潮濕霉味,魏延強忍著不適,跟著拾九進了內(nèi)屋。 拾九拔出腰間的佩劍戒備地守在了魏延身旁,四處打量著昏暗的屋內(nèi)。 屋內(nèi)顯然已經(jīng)塵封多年,灰塵早已堆滿了厚厚一層。雖經(jīng)大火,唯有這件屋里子尚且還算保存完好。 不過屋內(nèi)的東西也早已搬空,唯有的便是幾件燒壞的戲服。魏延上前,俯身撿起了一件戲服,垂眸仔細打量著。 一件破舊的女旦戲服,裙擺和衣角都有被灼燒的痕跡。 “拾九,將此屋都仔細搜一遍,一處也不可放過?!蔽貉映谅暦愿赖?。 “諾。”拾九應(yīng)聲,立刻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就在二人查探之際,忽聞院中傳來陣陣哭泣之聲。魏延聞聲,面色微訝。 “殿下,有人在哭?”拾九看向魏延,顯然也聽到了。 魏延點頭,“出去看看!” 二人循聲找到了后院,只見后院高高的戲臺上坐著一個身上披著一塊紅綢布的婦人。 那婦人正抱膝啜泣著,尖細的嗓音在空曠的院中顯得有些可怖。 “你是何人?!”拾九對著高臺高聲喊道。 話音方落,那婦人卻和未聽見似的,依舊低聲哭著。 魏延見狀皺眉,冷聲道:“拾九,你上去問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