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她梳洗完畢后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今晚風(fēng)大,吹得窗戶震動的聲響也大??諝饫餄u漸飄來杜英馥郁的香氣,比起前幾日的淡雅,更濃烈了些。大概是花開的太盛了。謝時雨吸了吸鼻子,漸漸感覺有些刺鼻了,空氣中似乎還混合著什么其他的味道。 不對!是血腥氣! 謝時雨飛快地從塌上爬下來,順手搖醒了師姐,梁淺睜著迷離的眼看她,謝時雨一把捂住了她的唇。 “噓,別出聲,我懷疑外頭死了人。” 梁淺一下子清醒。 窗邊閃過一道黑影,謝時雨從腰間取下裝著毒藥粉的香囊,緊緊握在手中,一點一點地向門邊移動。 梁淺屏住呼吸,從桌上敞開的藥箱里取出數(shù)根細小的銀針。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有人自窗戶紙上捅開一個小洞,正打算吹迷煙進來,謝時雨已是順著小洞將毒藥粉撒了出去。黑影驚呼一聲,梁淺的銀針緊隨而至。 悶悶的一聲重物落地之聲,謝時雨踢開門,高聲喊了起來:“有刺客!” 刺客已被她二人放倒。 院子內(nèi)卻許久沒有人聲。 謝時雨心頭頓時狂跳,她快步朝世子殿下的房中走去,推開門,血腥氣更濃重了,她點了燈,一眼望見倒在血泊中的烏嬤嬤。而床榻上本該安睡的世子這會卻不見了身影。 她探了探脈,烏嬤嬤已經(jīng)死了。 梁淺隨后而至,看到屋內(nèi)景象立即發(fā)出一聲驚叫。 一炷香之后,柳文傾帶著侍衛(wèi)再一次踏入了西宮。 身后跟著面色凝重的女王陛下。 “昭兒呢?”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焦灼。 謝時雨同梁淺跪著回話:“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br> “我的昭兒呢??。课艺褍喝チ四睦??”衛(wèi)靈溪扯下床榻上的毯子,臉色一片蒼白。 “陛下您冷靜點!”柳文傾上前去扶衛(wèi)靈溪的肩,被她一把推開:“我很冷靜?!?/br> 閉了閉眼,她力持鎮(zhèn)定地下令:“立刻派人封鎖宮內(nèi)所有出口,速速盤查可疑人物,將那名刺客帶上來,孤要親自審問?!?/br> 那刺客受了毒粉,又遭銀針傷了眼睛,此刻扭曲成一團,在地上不停地蠕動。 衛(wèi)靈溪的眼神冰冷,如一泓幽深的湖水:“很難受吧?恨不得此刻就去死吧?只要你說出世子的下落,孤便叫神醫(yī)為你解毒。” 那刺客像是沒聽到一般,喉間溢出痛苦的哀嚎。 “如今這個狀況,你連自盡都做不到,若你不說,孤便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剜你的rou,再將你的手指一根根掰下來,用毒蟲鉆遍你身體的每一處角落,吸你的血......” “嗚......”刺客發(fā)出的哀嚎聲更大了。 梁淺有些不適地捂住了嘴巴。 謝時雨遞給她一枚醒神清氣的丹藥。 耐心告罄,衛(wèi)靈溪冷冷開口:“帶下去,給孤從胸口開始割?!?/br> 復(fù)又轉(zhuǎn)向謝時雨二人:“你們可還看到些什么?細細道來?!?/br> 謝時雨思忖道:“只看到一道黑影,聞到一陣血腥氣......還有花香......對了!杜英的香氣極濃郁,或許劫走了殿下的刺客身上也沾染到了!” 衛(wèi)靈溪眼前一亮,立刻吩咐道:“將御獸園的獵犬牽過來!” 第86章 夜色轉(zhuǎn)濃,露水漸重,本該是安寢時辰,西宮卻燈火通明,沒有一個人能夠入睡。 女王陛下雷厲風(fēng)行地下達了一系列追蹤世子殿下的命令后,就暈倒了。 謝時雨替她煎了服藥,衛(wèi)靈溪這才醒轉(zhuǎn),白色的霧氣漂浮在床榻間,亦敵不過她眉目上的霜華。 “陛下,您千萬要保重身體,世子殿下的事,臣一定會竭盡全力?!?/br> 柳文傾走到她面前停步,雙手側(cè)垂在腿邊,想向前伸,瞥見她冷寂的眉眼,卻又躊躇起來,良久還是緊握成拳,規(guī)矩有禮地垂在一邊。 這時,殿外侍衛(wèi)突然sao動了起來。 衛(wèi)靈溪立即望了出去:“怎么回事?可是有了世子消息?” “靈溪,是我?!?/br> 這聲音一出,她的眼色便流淌出溫情,像是春風(fēng)翻涌,化解了寸寸冰寒。 “師父。” 看見來人,衛(wèi)靈溪強撐的鎮(zhèn)定終于瓦解。 “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昭兒。” 宣欽伸手接住她傾倒的身子,以衣袖檀香覆蓋在她的臉側(cè),帶給她莫大的安寧。 “如果不是我讓侍衛(wèi)撤出西宮......昭兒根本不會失蹤......” “沒事,我會找到他的?!?/br> 宣欽將她移到臂彎里扶住,直視她充滿血絲的眼睛,“為師最擅長找人了,你不記得了么?那時候你喜歡一個人在宮里亂跑,身邊侍者找不到你,總是我,在宮中各個角落里找到你?!?/br> 衛(wèi)靈溪躺在他懷里,面色逐漸柔和。 嗅著鼻間的安神香氣,她漸漸睜不開眼睛。 “多謝姑娘相助?!?/br> 宣欽柔聲望向謝時雨。 謝時雨垂眸立于一旁,面上不動,心中卻驚了一驚。沒想到這人竟然發(fā)現(xiàn)了她使的小手段。 看來他對香氣格外敏感。 宣欽的視線轉(zhuǎn)而望向床邊的男人,虛抬左袖,稍稍做出請的動作,示意他離遠一些。 柳文傾的眼神落在衛(wèi)靈溪即使安睡依然緊緊握住他衣袖的手上,神色復(fù)雜。 他大概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了。 “我想見見烏嬤嬤?!?/br> 柳文傾看著他的側(cè)臉,清俊的輪廓上浮起一層淡淡倦色,想必也是聽到了消息,立刻向西宮這里趕來了。 有侍者不由自主地回答:“烏嬤嬤遺體就擺在偏院,未曾挪動?!?/br> 宣欽起身,望向謝時雨:“勞煩姑娘照顧她,我去去就回。” 一副主人翁的姿態(tài)。 柳文傾咬緊了牙。 戴罪之人在這里指手畫腳,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宣.....公子,陛下先前吩咐過,要請仵作驗尸,細查烏嬤嬤的死因?!?/br> 所以還請不要隨意行動。 宣欽抬步向前,并不看他。 柳文傾抽出佩劍,劍鞘摩擦的清脆聲響一下子響起來。 宣欽停住腳步,皺了皺眉,回頭看向床榻的方向。 衛(wèi)靈溪蹙了蹙眉,并未醒來。 “有話出來說。” 柳文傾收回劍,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謝時雨望著兩人的背影,點點頭,又搖搖頭。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院外,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月下對峙,靜寂無聲,柳文傾首先開口。 “你本是罪人,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br> 宣欽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柳文傾又道:“陛下仁善,不曾責(zé)怪于你。你不心懷感激,也該安分守己才是?!?/br> 宣欽笑了笑,“你很喜歡她?” 柳文傾微微一怔,臉上浮現(xiàn)出不屑之意:“是又如何?我與陛下拜過天地,受過萬民供奉......” “喜歡她就更不該阻撓我辦事了?!毙麣J素來溫和的神色一冷,“閃開,莫耽誤了尋找世子的時機?!?/br> 這人神色變化之快,再無半點溫文爾雅之意,周身的冷冽之氣讓他這個征戰(zhàn)慣了沙場的將士也有些忌憚。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他冰冰涼涼的嗓音,柳文傾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宣欽回到殿中。 “厚葬烏嬤嬤吧?!?/br> 他已經(jīng)弄明白了是誰劫走的衛(wèi)昭。 睡夢中的衛(wèi)靈溪面色蒼白,淺淺吐納之間,眉頭也隨之糾結(jié)起伏。 宣欽緩緩湊到她的耳邊,輕柔道:“睡吧,睡醒了昭兒就會回到你身邊。” ...... “大人,此人武功高強,我們的人攔不住,叫他跑了......”柳文傾手下侍衛(wèi)面帶愧色地上前回復(fù)。 柳文傾一字一句聽著,神色淡漠。 “無妨,當(dāng)務(wù)之急是追查世子下落。” 至于一個大逆不道的罪人,逃了便再抓回來。不,或許他再也不回來會比較好。 柳文傾心中隱隱不安,這種莫名的直覺是他在戰(zhàn)場上廝殺拼搏時才積累的,自他離開邊疆回到朝堂,已經(jīng)很有沒有再次出現(xiàn)過了。 今夜注定不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