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臨走時給了兩人五十兩銀子,以備不時之需。因為只有一場,來回只要兩天。 他們提前去也是為了方便租個好房子。 老大看著木訥做起事來卻極為心細(xì),兩人提前十天到了州府,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下。 雖處鬧市,但小四絲毫不受影響。 白天閉門讀書,晚上孜孜不倦,一天只睡三個時辰。老大瞧著他這么辛苦,也幫不到他什么忙,只能在飲食上多加關(guān)照。 一眨眼到了考試時間。 天不亮,兩人就開始起床。小四拿著準(zhǔn)備好的籮筐進了考場。老大在外面等。 考完試,小四餓得饑腸轆轆,兩人到客棧吃飯。 剛考完試,兩人閑著無事,便在青州到處閑逛。 “咱們買些禮物回去,也不枉來一趟?!?/br> 兩人到首飾店,老大想給自家媳婦買個簪子。但他是個直男,眼光著實差勁,小四替他出主意,“我瞧著大嫂似乎喜歡大紅色,不如就買這個簪子吧?!?/br> 老大笑瞇瞇道,“那就這個吧?!?/br> 兩人又挑了一對烏木簪子給母親。 付完賬,兩人往外走,不想竟被人從后面叫住,“哎,顧家飯館?” 兩人停下腳步,回頭一瞧,竟是位年輕姑娘。 她笑盈盈走到兩人面前,眨了眨眼,“你們還記得我嗎?” 老大絲毫沒有印象,小四還記得她當(dāng)初嘲笑過自己,輕輕點了下頭,“記得。這位姑娘叫住我倆,不知有何事?” 如紅抿唇一笑,“兩位小哥,你們飯館門口的對子可有人對上了?” 老大老實搖頭,“還沒有?!?/br> 如紅笑得有些得意,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這是我家老爺想的下聯(lián)。你們瞧瞧對不對?” 小四接過來,念道,“炮鎮(zhèn)海城樓?!?/br> 剛剛丫鬟所說的老爺應(yīng)該是指知府大人,小四略微沉吟片刻就道,“這對聯(lián)勉強對得上,意境上來講,上聯(lián)青幽淡雅,下聯(lián)粗獷孔武,雖說一文一武,但并不協(xié)調(diào),缺乏整體的和諧。從格律上來講,詩律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上下聯(lián)第二、四字都是仄聲(鎖-鎮(zhèn),塘-城),對的不工。只能勉強對上。不過這是四個月以來,唯一能對得上的,你家老爺定是出色之人!” 他后頭雖夸了一句,但前面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歸根結(jié)底就是一個意思‘這不好,那不好,勉強對得上罷了’。如紅的臉還是不可避免得綠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紙,狠狠瞪了他一眼,調(diào)頭就走。 老大目瞪口呆瞧著她的背影,“哎,這姑娘怎么這么失禮?!?/br> 小四展開扇子,邊笑邊搖頭,“人家是知府家的丫鬟,有底氣唄。” 老大一聽,頓時慌了,“那你剛剛還敢那么說?你膽子肥啦?” 小四啞然失笑,明明對得一般,他還不能說了?小四信口胡謅,“大哥,你這就不懂了。我要是拍馬屁說知府大人對得好,他怎么會記住我呢?!?/br> 老大撓撓頭,啥意思?為了讓知府大人記住他,他就說人家對得差嗎? 兩人走了幾步,迎面碰到從旁邊鋪子里走出來的陸文放主仆。 陸文放向老大點頭,提出邀請,“我即日就要啟程回鄉(xiāng),不知顧賢弟可要一塊走?” 小四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時間回到小四離開的那天。 林云舒正在雅間跟顧永輝商量擴建的事情。飯館經(jīng)營大半年,手頭積攢了些銀子,天氣又剛好適合蓋房子。 顧永輝聽說她的打算,非常贊同,“房子一定要建。咱們現(xiàn)在的房間太少了?!?/br> 林云舒不僅打算建房子,她還打算在旁邊擴建一個書局,“這個書局的書可以免費借閱,族里不是造出紙了嗎?咱們可以借此機會幫忙售賣?!?/br> 顧永輝眼睛一亮,“大伯母,你想得太周到了?!?/br> 林云舒沖他擺手,“那你明兒回家就跟你爹商量,讓他幫忙找人蓋房?!?/br> 顧永輝點頭應(yīng)是。 兩人正說著話,嚴(yán)春娘從外面進來,“娘,外面來了位老人,指名道姓要見你。” 林云舒一頭霧水,老人?她不認(rèn)識什么老人??? 走出來一瞧,只見大堂里正坐著一位滿臉皺紋的老頭,他的頭發(fā)是閃閃發(fā)光的白,眼睛也是炯炯有神,背也不駝,聲音洪亮,瞧著就老當(dāng)益壯。 這老頭顯得尤為倨傲,一只腳搭在條凳上,一手朝嘴里扔花生米,嘴里咯嘣咯嘣咬著。 有不少書生都瞧著他,交頭接耳說“這老頭一大把年紀(jì),牙口還真好”之類的話。 他卻仿若不知,依舊美滋滋地端起大碗喝酒,甚至覺得不美,沖著小二喊,“小二,給我半斤牛rou?!?/br> 林云舒在嚴(yán)春娘的肯定下,走過來,站在他左側(cè),沖著他拱手,“這位老人家,聽說你找我?” 白發(fā)老頭轉(zhuǎn)過身,眼珠子仔仔細(xì)細(xì)將她打量了一遍,不確定地問,“你就是林云舒?那個畫畫的?” 林云舒一怔,點頭稱是。心中暗自猜想這人該不會是兩位畫師招來的吧? 白發(fā)老頭直起身,“就是你將斷手接上了?” 林云舒點頭,“是我,怎么了?” 白發(fā)老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是如何辦到的?” 外行人也許覺得那手接上沒什么稀奇的。但內(nèi)行人卻是能看出門道了。 那手接上也就是個擺設(shè)。但它確確實實接上了。而且斷手也是有血色的。說明成功了。 就連他都辦不到。人一旦斷了手,就得快速給斷手的切口止血。 既然要止血,那就要用止血藥,用了這東西,還怎么讓將斷手接上?這完全就是悖論。 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鄉(xiāng)下婦人卻做到了。 那她一定研制出新的止血藥。 林云舒微蹙眉頭,猛吸一口涼氣,不確定地問,“你是張川烏?” 張川烏微微有些驚訝,“你也知曉我的名字?”他捋了捋胡子,“那看起來我還挺有名?!?/br> 他的名頭在京城家喻戶曉,外地人也多半是郎中。 他原以為林云舒應(yīng)該是女郎中,卻不想到這一瞧,居然是個開飯館的。那她為何知道他? 嗯,估摸是徐會那小子說得。 林云舒坦然承認(rèn),“我聽一位郎中說,你已經(jīng)研制出麻沸散,可是真的?” 張川烏笑容斂住,“是又如何?” 林云舒笑得像只狐貍,“不如何,就是想跟張御醫(yī)做筆交易。若是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將斷手接上,你能否將麻沸散的配方告訴我?” 張川烏是個醫(yī)癡,再說他也不差這一個方子,拍了下桌子,“可行!” 兩人商量妥當(dāng),林云舒就將酒精拿給張川烏。張川烏得知這酒精可以殺菌,又問她何是菌? 林云舒指著門縫中看到的粉塵道,“這些都是空氣中的雜質(zhì),就是菌。” 張川烏晃了晃酒精,“你的意思許多人并不只是因為流血過多致死,還有可能感染了細(xì)菌?” “對!” 他這邊弄明白了,林云舒接過他的方子,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川烏三錢、白芷一錢八、川椒21粒、草烏三錢、半夏一錢八、膽南星一錢、全蝎一錢八、細(xì)辛一錢、炒鹽三錢。不對啊,半夏和川烏不能給孕婦用的。” 張川烏當(dāng)即點頭,“是啊,這是華佗開骨所開的方子。孕婦怎能服用呢?!?/br> 林云舒有些失望,“就不能有孕婦可以服用的麻沸散嗎?” “為何要給孕婦服用?”張川烏不知道她為何執(zhí)著于孕婦。照他來講,就算孕婦真的得了腸癰,也可以等她生產(chǎn)完再切掉啊。 林云舒擰著眉,“你沒聽徐會說嗎?我是穩(wěn)婆。如果孕婦遇到難產(chǎn),孩子遲遲生不下來。我給她服用麻沸散,不就可以將孩子取出來嗎?” 張川烏猛得站起來,眉毛都跟著飄起來。他捋著胡子細(xì)細(xì)一想。是啊,他都能將人的肚子剖開。那為什么不能剖開孕婦的肚子呢?取出孩子,再縫上去。完全沒問題?。?/br> 可問題是他配的麻沸散不能給孕婦用。 林云舒見他有幾分興致,再接再厲勸道,“我知道一味藥也有麻醉作用。不知你能否將其中的藥性提出來?” 張川烏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的毒性不亞于川烏?!睆埓鯏嗳痪芙^,他之前不是沒想過這種藥,但它的毒性太大了,很難掌握。 “那你知道何種藥可以與它相克嗎?”林云舒尤為不死心。 “甘草?!睆埓蹼S口答道。 林云舒一驚,甘草?她咽了口唾沫,一把握住他的袖子,“張御醫(yī),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塊研究孕婦能用的麻沸散?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br> 張川烏有些遲疑。 林云舒積極勸說,“張御醫(yī),你想想女人生孩子就是道鬼門關(guān)。死亡率達到三成以上。咱們?nèi)粽婺苎兄瞥鰜?,也是福音吶。?/br> 張川烏在宮中任職,知道孩子平安活下來有多么不容易。若是遇到難產(chǎn),大多數(shù)人家都會棄母保子。若真能配出這種藥,只要cao作得當(dāng),那些產(chǎn)婦就不會白白枉死了。說句利國利民也不夸張。 張川烏重重應(yīng)了,“那我們試上一試?!?/br> 第25章 四月的天溫和舒適。 老大和小四到家的時候,彼時正當(dāng)正午,陽光明媚,藍天白云,院外種滿早先從別處移栽過來的桃樹,每棵都有碗口那么大,此時正開著艷麗的花,底下綠草如茵,在微風(fēng)里搖曳生姿。 兩人剛進門,跟大堂的幾位伙計打完招呼,老大就扔下包袱,跑到灶房找娘子。 小四笑迎迎看著顧永輝,“永輝哥,我娘呢?” 顧永輝給他倒水,“大伯母正在跟宮里來的御醫(yī)探討方子呢?!?/br> 小四驚奇,御醫(yī)? 顧永輝擔(dān)心他餓了,到灶房給他端吃的,卻不想剛走到灶房門口就看到老大正抱著嚴(yán)春娘親吻,他臊得滿臉通紅,火燒屁股似的急急退了出來。 小四喝著茶,見他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他眉目清明,顯然還未開竅,顧永輝輕聲咳了咳,“我覺得你身上好像有味道了,你要不要先回房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