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顧家飯館這次舉辦的才士論會讓許多學子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讓大家記得李明彥這個名字。 當然飯館的收獲也不小。不僅讓顧家紙打出名頭,還讓小四學到知識,更讓他們家推出的冷飲一炮而紅。 論會結束后,有不少書生沒事就來這邊看書。 只要捐一本手抄書,這邊滿滿一屋的書都可以免費借閱。 許多學子都樂意往這邊跑,一時間顧家飯館成了西風縣學子們的聚集地。時不時就會在這邊舉辦論會。 第27章 論會的成功給族里的紙打開了銷路,不過只靠飯館這一處售賣點還是太過單薄,林云舒建議族里向外擴張。 河間府的紙都是那邊洛陽的造紙廠,因為有一定路程,比顧家紙多了一層路費。 同樣的售賣價,同樣的質量,那些店主都是唯利是圖的jian商,自然樂意選利潤高的販子定貨。 顧家新造出來的紙,沒有知名度,可以適當放寬價格,給些優(yōu)惠。比如買四刀贈一刀之類的。 族長帶著幾位族人開始往河間府各大縣城跑。 他們這些大多都是老實巴交的鄉(xiāng)下漢子,業(yè)務不熟練,被人坑了幾回,但吃一塹長一智,漸漸摸清一些門道。 沒多久,族里的紙在河間府火速鋪張。 原先族長還想將紙往外府擴張,但后來考慮到他們顧家沒有根基,被林云舒勸住,就打消這個念頭。 即使這樣,林云舒每個月分到的銀錢也十分可觀。再加上經(jīng)營飯館和之前圣上賞的百兩黃金。林云舒手里已經(jīng)積攢了不少銀子。 她提出拿一部分分紅供顧家子弟讀書。 這也是她一早的心愿,“若是我們顧家能出個舉人,將來何知縣離開,咱們顧家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br> 何知遠獻上素描,在皇上那邊都掛了名。只要一有機會,他很會就會升職。 他一走,西風縣若是來了個貪官,那顧家造紙生意不定會被那些心思叵測的小人惦記上。 族長連連點頭,“不用你個人出,造紙所賺的錢一部分用于人工費和你的分紅,剩下的用來開荒買族田,每年所得產(chǎn)出都可用于讀書。就像大嫂去年跟我說的,咱們顧家能否恢復昔日榮光就在此一舉了?!?/br> 林云舒見他還沒忘了此事,心里也高興,“那就好?!彼坪跤植环判?,“選先生,學問固然重要,但人品更重要?!?/br> 族長記在心里。 既然分紅花不出去,林云舒便想著購買良田,只是西風縣的良田大多都是有主的,輕易不會有人賣。 族長給她出主意,“可以開荒?!?/br> 林云舒擰著眉,“荒地還能有收成嗎?” 族長給她算了一筆賬,“前三年可以種黃豆肥田,收成雖不多,但國家不收賦稅,去掉人工費,每畝還能得一點點盈余。最主要的是三年后就是中等田。一點都不虧?!?/br> 林云舒眼睛一亮,“那開荒地需要多少人工費?” “每畝上百文即可?;牡氐怯洸恍枰隙??!弊彘L對這塊知之甚多,林云舒問什么都能對答如流,“如果你想少交幾年稅,可以晚點到官府登記,不過這種有風險。一旦被別族占據(jù),就要發(fā)生口角了?!?/br> 許多人為了少交稅,都會選擇這個方法。只要官府不登記在冊,那就收不了稅。不過這種舉措只適于大家族。像顧家這樣根基太淺的家族少不得要跟人扯皮。 林云舒不想為了避稅就惹這種麻煩。 只是想歸想,她手上卻沒什么可信任的人手。族長倒是值得信任,但他要督促族人造紙,忙得跟陀螺似的。實在沒什么時間。 她左思右想,終于想了個好幫手。 “你說什么?”花媒婆顯些以為自己聽岔了,“真的假的?你讓我?guī)湍汩_荒?” “我能找到的人也只有你了?!绷衷剖嫖站o花媒婆的手。 花媒婆倒是沒什么事。家里但凡能走能動的人都跟著族長造紙,每個月能得不少銀錢。她家里的田已經(jīng)賃給別人種了,每季只要收租子即可。 現(xiàn)在聽到林云舒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說不驚訝是假的。 之前她想幫著對方介紹對象,可老三走鏢一直未歸,她心里一直愧疚著,現(xiàn)在有這么好的機會,她想也沒想就應了,“那行。我?guī)湍戕k?!?/br> 林云舒見她答應,到縣衙將荒地登記,而后讓花媒婆幫忙找人開荒。 顧家村沒什么閑人,花媒婆就從附近幾個村子找人,很快就找上百個壯勞力幫忙開荒。 林云舒選的荒地離顧家村有點遠,周圍一處人家都沒有。雜草長得比人還高。開荒也比別處艱難許多。 一直到秋收,才開了五十畝出來。 小四有心幫忙,特地找了幾本農(nóng)書來看,從中找到肥田之法。 草木灰,黃豆桿,樹葉,人畜糞便都可以漚肥。 草木灰和黃豆桿一直都是農(nóng)家慣用的,唯有樹葉和人畜糞便可以想法子。 飯館每天迎來客往,積壓的人畜糞便也不少,林云舒使人運到地里,摻和落葉一起漚肥。 林云舒白天忙著開荒,晚上回家,倒頭就睡。 這天晚上,她剛洗完腳,正想合眼睡覺,剛躺下就聽到實驗室里傳來張川烏那標致性的大笑。 他的聲音張揚,給人一種振聾發(fā)聵的感覺。 她套上鞋子往外奔,順著抄手游廊走到實驗室,推開門,就見形容枯槁的張川烏舉著一只血淋淋的兔子沖著林云舒笑。 他臉上也噴濺到幾滴血,被四周燭火的映射下,透著陰森森的恐懼。 旁邊有腳步聲傳來,林云舒探頭朝外阻止他們的步伐,“行了,這邊沒事,你們去歇著吧?!?/br> 趕過來的兩名小二對視一眼,齊齊轉身。 等人走了,林云舒反手把門關上。 瞧了他手里的那只兔子又低頭看了眼實驗桌上剛出生的小兔子,眼睛瞬間點亮,聲音有點發(fā)抖,“這是成功了?” 張川烏將手中的兔子輕輕放下,抖動著花白胡子,喜滋滋道,“成功了?!?/br> 林云舒拿了塊抹布浸濕后扔給他,指了指臉上,意思是讓他擦臉。 她拿著椅子坐過來,仔細觀察這兩只大小兔子,小兔子精神躺在臺子上一動不動,精神也不太好,但確實是活著的。 這些日子,張川烏將自己關在實驗室里,頭發(fā)大把大把往下掉,各種藥材都試了一遍,組合重列。一樣樣的試,失敗成千上萬次,才終于配出現(xiàn)在這個對孕婦無副作用的方子。 剛剛在懷孕的兔子身上試過,沒有問題。 張川烏:“我打算在孕婦身上試試?!?/br> “你有合適的人選嗎?”哪個孕婦肯做這種實驗。 張川烏微微一怔。就算他再怎么信誓旦旦,可這藥到底沒在孕婦身上用過。孕婦本就虛弱,若是這藥對人體有害,那就是一尸兩命。 兩人無聲對視著,張川烏有些急躁,“難道就這樣算了?” 這個問題急不得,林云舒轉了話題,“若是這藥能用。張御醫(yī),你打算如何推廣它?” 作為太醫(yī)院的醫(yī)正,而且還是專門負責圣上的御醫(yī),他從來不需要為這個發(fā)愁。他的名字就是活招牌。只要他說一句,代表的就是醫(yī)藥界的權威。那些郎中也會趨之若鶩。 只是這藥是給孕婦用的。但郎中都是男的。有誰家的媳婦會剝光了給郎中看呢? 張川烏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事實上在皇宮那種地方,哪怕是他也得學會謹言慎行。 此法想要實施,得要靠醫(yī)女來完成。 張川烏沉思良久。 林云舒建議,“想要讓孕婦來試,情況危急之時,說不定你就有了機會。但前提是咱們得要讓圣上同意醫(yī)女跟著你學習此法。并且還要昭告天下,只有太醫(yī)院考核成功的醫(yī)女才能用此法給人接生。否則與殺人罪論處?!?/br> 這是張川烏第二次用異樣的目光打量林云舒。她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底閃著光,那是一種深思熟慮后才做出的決定,安排得有條不紊。 林云舒因為跟張川烏是同行,所以對張川烏一直很敬重,尤其他這把年紀,為了配出更高一級的麻沸散,廢寢忘食四個月。這種鉆研科學的精神讓她折服。林云舒不想他出事,“想要名垂青史就要考慮后果。任何新醫(yī)術剛創(chuàng)建之時都要承受守舊派的罵名。我不希望你這樣的神醫(yī)因此事遭受攻擊?!?/br> 張川烏輕輕擺手,“你這丫頭。想得可真深遠啊。我是圣上的御醫(yī),本來就七十多歲。也沒多少年好活了。就算讓我現(xiàn)在去死,我也活夠本了?!彼酒饋?,圍著臺子轉了幾圈,“不過你顧慮得也對。我一身所學得盡數(shù)傳給弟子,方能閉眼。可我收了三個徒弟,性子一個比一個怯懦。他們守成尚可,可讓他們將我的醫(yī)術發(fā)揚光大,卻是不能了。我們張家御醫(yī)這個招牌遲早會斷送在他們手上?!?/br> 一大把年紀還被人叫丫頭,林云舒臉皮抽了抽,她壓住心底的那底不自在,笑著安慰他,“在皇宮那種地方,明哲保身也未少不是一件好事?!?/br> 出頭篩子最容易喪命。 “是啊。御醫(yī)這個名頭固然好,但猶如在刀尖上行走。危險得很?!彼暰€落到林云舒身上,雖然這丫頭沒什么基礎,但她腦子靈活,又如此好學,若是收她為弟子舉許在不久的將來,月國能出一位女神醫(yī)。他蠱惑般開口,“丫頭,你有沒有興趣拜我為師?” 這些日子,林云舒心里升起無數(shù)回這個念頭。尤其是張御醫(yī)能將各種草藥的藥性背得滾瓜爛熟,而她偏偏知之甚少,甚至連藥材都認不全,在實驗室?guī)筒簧鲜裁疵?,她就越發(fā)想要學好中醫(yī)。 只是她想等《本草綱目》背熟了,再厚著臉皮跟他討教。 但沒想到張御醫(yī)居然主動開口收她為徒。 林云舒臉上浮現(xiàn)一抹驚喜,不給對方反悔的機會,跪倒就拜,“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br> 張御醫(yī)捋著胡子十分滿意。 他出宮精進醫(yī)術,待上幾個月已是極限,現(xiàn)在方子已然制成,提出告辭。 臨走前叮囑林云舒認真學醫(yī),如果遇到不會的,可以寫信問他。 第二日,他拿著新研制出來的麻醉劑方子踏上回京城的官道。 張御醫(yī)這一走,林云舒整個人提不起勁來。 她將老二叫過來,“你三弟大半年遲遲未歸,你再去鏢局打聽下,看看他們這次走鏢回來了嗎?” 三個月前,鏢局的人來了,說是老三留在京城有事。老三性子雖急,但是走鏢的人最忌惹是生非,他到底能被什么事耽擱呢? 老二去鏢局打聽,回來后卻搖頭,“鏢局的人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br> “要不,你明兒到縣衙告三個月假,和你大哥去京城將人找回來?!?/br> 林云舒一開始還淡定,但這都差不多八個月了,還不見老三回來。她坐不住了。 老二也擔心三弟在京城惹出什么事端,點頭答應。 他剛打開房門,就見大哥慌慌張張從走廊盡頭跑過來,嘴里激動叫嚷著,“娘,娘,老三回來了?!?/br> 老二大喜過望折回屋,卻見親娘已經(jīng)從床上站起來。 老三從老大身邊擦身而過,雙膝跪在林云舒面前,“娘,是孩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林云舒扶著他,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一通,見他完好無損回來,心中大安,照著他寬厚的脊背拍打幾下,又氣又急,“你可算回來了。你這孩子,你到底死哪去了?要急死娘???” 老三仰著腦袋,瞧見母親眼眶赤紅,心中十分愧疚,“娘,我兩個月前就使人寄信回來,你們沒收到么?”咬了咬,“定是那人沒將信送到?!辈幻庾载熎饋?,“娘,都是孩兒不孝,讓你擔憂了。” 林云舒扶他起來,吩咐老大去灶房弄些吃食,讓老二打些熱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