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他又請了郎中來瞧,得知這孩子聲帶沒有問題,只是不肯開口講話。 老二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心里想著回去再查查。 第30章 秋高氣爽, 白云悠悠,田野里莊稼已經(jīng)長成,再過半個月就能收割了。 老二騎著馬從城中回來,手里還拎著一盒糕點。 跟路過的小二打了招呼,徑直回了房。 凌凌正在房間擦拭寶劍,見他進門,將寶劍插回劍鞘,掛在墻上,迎上來,“你再不回來,我就無聊死了?!?/br> 老二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你出去幫著招呼客人也行啊,總躲在房間里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想呢,可那些書生瞧見我練武,就說什么有傷風(fēng)化。我招他們還是惹他們了?”提起這事,凌凌就一肚子火。 凌凌長得美,性子又灑脫,那些只知死讀書的書呆子最是看不慣這種拋頭露面的小娘子,每每瞧見她在院外練武總是指指點點。她哪才不愿意湊上去招呼他們呢。 老二也知道這些人狹隘,可他們開飯館的,總不好得罪顧客。 好在凌凌心寬,只是發(fā)泄一通,也沒說什么,笑盈盈問,“今兒是什么糕點?” “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崩隙f過去,又不忘叮囑道,“你拿一半,另一半給咱娘送去?!?/br> “行?!绷枇枘昧吮P子裝了一半。 老二換好衣服出來,這才想起正事,“娘子,你讓我查的那個男孩,我沒查出來。咱們西風(fēng)縣沒有誰家父母雙亡,還丟了孩子的?!?/br> 月國人死之后,家人要通知官府,查明死因無可疑,才會準許親人入殮。因為活人需要交人丁稅服徭役,所以也沒人隨意將死人埋了。不過那些黑戶就令當(dāng)別論了。 凌凌將桂花糕重新扎好,“不可能啊,他總不可能是外地人吧?他那么點孩子,沒跑幾步普能被人販子盯上了。” 老二也想不通,“我今天晌午去了鏢局,問了岳父,那小子還是不肯開口?!?/br> “只能讓他在鏢局住著了。他一個孩子,總不能怕招惹麻煩,就攆他走,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嘛。” 老二一手按了下她的肩膀作為無聲安慰,一手接過她手里的桂花糕,“你先吃著吧,我去送?!?/br> 剛走幾步,又聽凌凌道,“對了,晚上家里有個錦衣衛(wèi)闖進來。被老三從屋頂上打下來?!?/br> 老二神色一頓,回頭看她,“叫什么名字?” 凌凌咬了一小口桂花糕才道,“好像叫飛鷹?!?/br> 老二微微瞇了瞇眼,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到了母親房間,敲了幾下,里面沒人答應(yīng)。猜想母親可能在實驗室,剛走到大堂門口,就聽里面?zhèn)鱽砟赣H跟人說話的聲音。 “剛剛吃飯時,我見你吃得歡,不忍打擾你。你這次來河間府所為何事?”林云舒看著面前這位冷峻威嚴的少年。 飛鷹搖頭,“此乃機密,不能告之旁人?!?/br> 林云舒拍了下桌子,怒了,“那你來我們飯館有何事?大門不走,你卻趴在姑娘的房你是不是起了什么齷齪心思?” 大家又不是不認識,好好的大門不走,大晚上趴在屋頂偷窺,虧他干得出來。 飛鷹卻挺直脊背,背著手站起來,理所當(dāng)然地道,“這世上就沒有我們錦衣衛(wèi)到不了地方,也沒有我們錦衣衛(wèi)不能探聽的秘密。” 林云舒被他這臭不要臉的樣子給驚住了,這說的是人話嗎? 飛鷹卻好似沒看到她在生氣,反而施施然反問她,“你知道你收留的是何人嗎?” 林云舒擰著眉,“什么人?” 飛鷹卻閉嘴不說了。 老二自外面進來,飛鷹看也沒看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日,何知遠親自登門,開口就道要見柳月晨。 林云舒見他面容嚴峻,讓嚴春娘將柳月晨叫來。 柳月晨到了大堂,瞧見何知遠,整個人有些不對勁,看起來很緊張,手一直攥著。 林云舒直覺她的身份不簡單,看向立在一旁的飛鷹。 “這是怎么了?”將門關(guān)上,林云舒開口便問。 何知遠也不瞞她,“實不相瞞,她是前任知府的女兒。柳知府在世時,對我有恩。臨終前,寫信給我,讓我托人護送她們娘倆去京城。她怎么會在這兒呢?” 明明之前已經(jīng)送到京城了。而且鏢局那邊也報信說是平安送到了京城。 柳月晨眼圈微紅,“何大人,我實在是走頭無路。家父畏罪自盡。親戚怕惹火上身,將我們母女趕了出來。我走投無路的時候遇上顧三哥,是他收留我,將我?guī)Щ亓思??!?/br> 林云舒這才恍然。怪不得老三對柳月晨那么好,這姑娘一直沒有回應(yīng),敢情她是擔(dān)心自己連累了老三。 何知遠嘆了口氣,“年初,圣上得知你父親畏罪自殺。已經(jīng)判了柳家滿門抄斬,所有女眷不論出身一律貶為官妓。你何苦回來?” 柳月晨心頭酸澀,為那些曾經(jīng)伺候過她的丫鬟婆子難過??伤仓栏赣H替信王賣命,對方為了保住自己不得不將父親推出去,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我知道,可月國這么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绷鲁窟駠u不已。 林云舒默默嘆氣,一個千金小姐去當(dāng)官妓?那豈不是比死還要難受。難怪她一直都待在房間做針線,原以為她只是不想寄人籬下,賺錢交房租,原來她是怕被人認出來。 何知遠看了眼飛鷹,“我會向上面為你求情的。” 柳月晨遲疑片刻,下一秒?yún)s是咬住嘴唇,輕輕點了下頭。 林云舒沒想到這姑娘身世這么復(fù)雜。遠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柳月晨回屋收拾行禮,林云舒讓嚴春娘給她準備了些吃食。 她含淚一一謝過,背著兩個包袱上了馬車。 嚴春娘和凌凌追出來,面露不舍。自打柳月晨住進來,她就給家中所有女眷都做了一身新衣裳。那針腳細膩絲毫不遜色城中頂級繡娘。而且她性子特別好,跟她聊天很舒服。 “柳姑娘為什么突然要離開?”凌凌有些鬧不明白,只好問婆婆。 嚴春娘雖有些好奇,可她不好意思張嘴。 林云舒隨口道,“她要回老家了。何知縣幫她找到了親戚。” 凌凌有些不放心,“若是三弟知道她離開,會不會鬧出大亂子?” 今早老三剛走,要是等他押鏢歸來,知道心上人走了,還不知道怎樣難過呢。 林云舒未曾答話,轉(zhuǎn)身往進了屋。她納悶的是,為什么何知遠會跟飛鷹攪和到一塊。難不成何知遠投向衛(wèi)黨了? 沒幾天,老二回到家直奔自己房間。 凌凌見他神色慌亂,忙過來,“你怎么了?” “岳父收留的那個孩子晌午被知府大人派人帶走了?!崩隙站o她的手,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口,“原來那孩子是鹽儉縣鹽場場主的兒子。因為將鹽場私售給外頭的商賈,自殺身亡。那孩子被他父親派小廝送往親戚家中,誰知半道那小廝將他丟下,攜著巨款逃了?!?/br> 凌凌心中大駭,“那個孩子會不會有事?” 老二搖頭,“他是家中唯一男丁,只有他知曉他父親藏匿的賬本。若他能幫助知府大人找到賬本,興許能戴罪立功。圣上也許能法外開恩?!?/br> 凌凌卻有些懷疑,“他這么點孩子能知道嗎?” 老二自嘲一笑,“你以為那孩子為什么不開口呢?” 凌凌驚訝地瞪圓眼睛,“你是說?” 老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要不是咱們西風(fēng)縣管得極嚴。誰家添了個奴仆都要登記在冊,上頭的人還真有可能找不到他。他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也是擔(dān)心口音不對會露餡。從這點來看,這孩子也是個聰慧的?!崩隙治龅糜欣碛袚?jù)。 凌凌心中稍安,“這就好?!?/br> 難得父親碰個投緣的,要是他有不測,父親心中會很難過吧? 又過了幾日,飛鷹似乎辦完差事,再次來了飯館。 林云舒問道,“我能問柳月晨,你打算怎么辦?” 飛鷹神色自若,“當(dāng)然是充當(dāng)官妓了。她父親犯了事,她身為罪臣之女,理應(yīng)受到懲罰?!?/br> 林云舒卻是不忍,這姑娘知書達理,性情溫柔,也沒做什么壞事。卻淪落到如此地步,要是老三知曉,還不知怎樣傷心呢。 想到這里,她從袖中取出那枚繡春刀,“這刀我還你,請你救她?!?/br> 飛鷹沒接那刀,遲疑了好幾秒,“你確定只是求這么一點小事?” 一個官妓,家人都已死絕,也沒什么危害。只要他開口,公公定能幫她脫罪。林云舒為何要浪費如此好的機會。難道她不知道這枚繡春刀可以為她兒子換來錦繡前程嗎? “我確定?!绷衷剖纥c頭,又問,“你怎么會找何知遠幫忙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飛鷹神色自若開口。 第31章 東方泛起魚肚白,曦微晨光淺淺地投進溫馨的臥室,白紙糊的窗戶自外透進一片耀眼的光暈。 林云舒隱隱聽到屋外有響聲傳來,一抬頭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 洗漱完畢后,出來一瞧,抄手游廊里站滿了人,三三兩兩坐在欄桿上,看著院中身著紅衣的姑娘舞劍。 她手腕和褲腿都用布繩綁過,那只長劍在她手中仿佛有了靈魂,樹葉自上空落下,簌簌幾下,她竟將樹葉削了個粉碎,一刺一破間帶著錚錚之音。 等她練完,有人不自覺鼓起掌來,“這小娘子劍法真是出神入化。了不得?!?/br> 瞧他的打扮應(yīng)該也是個練家子。有那懂行的人紛紛附和。 當(dāng)然也有不少讀書人覺得她一介婦人嫁了人不知侍奉公婆,反而整日舞刀弄劍,簡直有傷風(fēng)化。 這些人嘀嘀咕咕卻不刻意掩飾,凌凌自然聽在耳里,卻知道自己不能跟這些顧客爭辯,只作不知。練了一會,過足了劍癮,剛要收劍回房,一轉(zhuǎn)身就見婆婆正站在廊檐下,目光灼灼望著自己。 林云舒小時候最愛金庸的武俠小說,也曾做過女俠夢。 只是電視中的那些刀劍也就是好看,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她看得正入神,尚未盡興,居然就結(jié)束了,她正暗自可惜著。 老二在邊上,擔(dān)心母親不高興,擠開人群湊了過來,“娘,你醒啦?肚子餓了嗎?” 邊說邊朝凌凌使眼色。凌凌低下頭,把劍藏在身后,剛要側(cè)身躲開,就聽婆婆叫住了她。 林云舒推開旁邊礙事的二兒子,“凌凌,你的劍能借我瞧瞧嗎?” 凌凌瞧了一眼自家相公,對上婆婆那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咬著嘴唇,將劍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