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她躡手躡腳靠近,蹲在窗戶底下,探頭往里瞧,這才發(fā)現(xiàn)一群人正在一間很寬敞的屋里賭錢。 里面有五六臺桌面,那些土匪正三三兩兩站在桌前,中間有一人正在搖色子,其他人紛紛押注,待中間那人揭密時,人群分為兩頭,全都神情亢奮吆喝“大大大”“小小小”。 等中間那人揭開罩子,露出里面六點時。 輸錢的人拍著桌子懊惱,贏錢的人拍著桌子得意大笑。 林云舒擔(dān)心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躲在墻角,警惕地看著四周。 這么多人,光靠她一人是殺不完的,只能另想法子。 一個個逮速度太慢了,不如用些旁的手段。這些人總要吃飯上廁所。 吃飯?林云舒望了望四周,很快找到一間外頭堆著柴火的房子,想必那里就是灶房。 灶房布置很簡單,灶臺上是隨意擺放的調(diào)料以及食材。 林云舒視線停留在門旁放著的幾壇酒上。 她從空間里取出師傅做的蒙汗藥,下了些在酒里。這些人可以不喝水但一定會喝酒。 只是下了蒙汗藥,酒似乎比剛剛渾濁了。林云舒便把空間里,自己釀的那些烈酒倒一些進去。 這古代的酒不僅度數(shù)不高,就連品相都不夠好,有些黃。她這么一兌,倒是跟原先一樣了。 弄完這些,她便閃入空間靜靜等候。 不多時,已至飯點,再兇狠的賭徒也熬不住饑腸轆轆,嚷嚷著吃飯喝酒,吃完飯再接著賭。 贏的人就沖那人哄笑起來。那些土匪婆子很快將飯菜做好。 這兌過的酒度數(shù)遠比之前厲害,起碼也能達到二十度。 這些嗜酒如命的土匪頭一回嘗到這么烈的酒,都大呼過癮,“陳婆子,這酒不錯,以后還去這家買?!?/br> 那陳婆子笑瞇瞇應(yīng)了。 這些土匪像是一頭頭餓狼,齊齊圍在飯桌前,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嘴里說著葷話,臉上洋溢著笑容,確實熱鬧非常。 林云舒在空間里陰沉著臉,這群殺人不眨眼的畜生哪里會為自己犯過的錯懺悔。必須將他們繩之以法,才算是罪有應(yīng)得。 林云舒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那些婆子們在另外兩桌吃飯,瞧見這一幕,都開始驚慌起來,沖著下頭負(fù)責(zé)守衛(wèi)的土匪們大喊大叫。 沒多會兒,剩下的土匪全過來了。 約摸有二三十人,這些人沒辦法再用蒙汗藥迷暈。 林云舒只能現(xiàn)身,搭箭射出。 她身上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穿著一身紅衣,在冷風(fēng)中如云如霧。 她手上搭著弩機,一步步走來,射完一只箭,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不多時,又再次出現(xiàn)。 如此詭異的場景嚇得人兩眼發(fā)直,一個個揉眼只覺得自己遇到了鬼,嚇得腿肚子都彎了,全都抱頭鼠竄。 林云舒卻沒有放過他們。這些人既已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就絕不能留下來。 她搭劍,瞄準(zhǔn),發(fā)射,沒有一絲猶豫。 只一刻鐘,這些人就全部倒下了。 林云舒沒將這些死人放進空間,只把那些中了蒙汗藥的土匪們?nèi)舆M空間。而后她在雁山上轉(zhuǎn)了好幾圈。將她射出的弓箭全都收回空間,直到?jīng)]有異樣,才慢慢往山下走。 雁山常年飄霧,地形復(fù)雜,她走了半個多時辰,腳都磨出血了,仍是沒走出來。 她從空間拖出一個身材瘦小的土匪,拿出解藥在他鼻下,那土匪嗅了幾下,打了幾個噴嚏緩緩醒來。 林云舒手持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給我?guī)贰R蝗晃乙坏锻彼滥??!?/br> 那土匪剛從空間里出來,尚不知身處何地,就被架著刀子威脅,心里很是疑惑。 他揉著額頭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大驚,“你是誰?為什么在我們酒里下藥?” “看來你還不是很笨?!绷衷剖鎳K嘖兩聲,“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為我要找人問路,所以才留你一命。其他人可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br> 土匪側(cè)頭一瞧,那匕首上果然有血跡滴到他身上,登時腿軟,差點摔下山坡。 林云舒眼急手快將人拉住,狠狠踢了他一腳,低聲叱罵,“行了。不想死,你就帶我下山。再敢廢話,我連你一塊殺了?!?/br> “你是何人?怎么找到這里來的?”這土匪年紀(jì)尚輕,被她嚇得瑟瑟發(fā)抖。不過也能理解,在死亡面前,再兇惡的人都會害怕。 林云舒匕首往他脖子上湊近了幾步,“我叫紅女俠!怎么你沒聽過我的名頭?” “你就是偷了好些人家的東西,害吳江到處逮的紅女俠?”土匪驚訝出聲,又?jǐn)Q著眉,“不對呀,那吳江不是說紅女俠是縣令大人整出來的嗎?” 他這后一句聲音雖小,但兩人離得極近,她聽得一清二楚,瞇了瞇眼睛,“你們雁山的土匪跟吳江很熟嗎?” 土匪自知失言,忙閉上嘴。 “說!不說我現(xiàn)在就結(jié)果了你!”林云舒刀口逼近,已有血跡流出。 土匪懊惱個不停,拍著腦袋,訕訕道,“你別動手!我說!我們老大跟吳江確實認(rèn)識?!?/br> 林云舒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你們土匪以前不是只求財嗎?為何前些日子會干起殺人的勾當(dāng)?” 他們明明帶了那么多貨,小四又是頭一回為官,身上一點當(dāng)官的氣質(zhì)都沒有。任誰都以為他們是商隊吧?別的商隊都不殺,單單只殺他們顧家商隊,這也太蹊蹺了。 土匪舉著手,一邊往下走一邊回她,“是那吳江,說要給新縣令一個教訓(xùn)。特地請我們老大出手。我們老大一開始不愿意殺新縣令,畢竟是好是歹還不知道。擔(dān)心惹上麻煩,可他出的錢太多了。我們老大就動心了?!?/br> 打劫那些窮苦百姓上千次也不如干這一票。稍微喪良心的人都會心動。 林云舒記在心里又問,“那你知道吳江的底細(xì)嗎?” 土匪搖頭,“不知道,只知道他這人特別喜歡跟江湖人來往,三教九流都認(rèn)識?!?/br> 接下來,林云舒倒是沒再問。 到了山腳下,那土匪跪下求饒,“我剛到山上沒多久,連人都沒殺過,你放過我吧?!?/br> “既然你沒殺人,也不介意跟我去一趟官府還你清白吧?以后也能踏實做人?!绷衷剖娌粸樗鶆印?/br> 土匪面上微苦,“家里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誰會想落草為寇呀。家里的良田都被大戶人家占了。租十畝地,辛辛苦苦干個一整年,也不能填飽肚子。誰肯種地?” 林云舒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苦,那些被你們搶的窮苦百姓就不苦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土匪趴在地上,邊哭邊懺悔,說些悔不當(dāng)初的話。 林云舒看了眼漸漸黑下去的天色,想到家里幾個孩子要是知道她被土匪抓去還不知要做出什么糊涂事。她心里越發(fā)焦急,隨口道,“咱們新縣令是個好官。他會帶領(lǐng)大家過上好日子的。” 土匪有些不信,以為她在說大話,“高秉仁可是信王的小舅子。新縣令哪里是信王府的對手。你就別誆我了。” 林云舒也不想跟他爭辯,將他丟進空間,慢慢悠悠往城中去了。 雁山附近沒有人煙,她只能步行到離這邊最近的小鎮(zhèn)。五里地,走得她腳底起了一層燎泡。 到了鎮(zhèn)上,林云舒從客棧里找了兩個伙計,許以重金,請他們架著馬車送她進城。 到了縣城,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她避著人,將空間里的那些土匪全都丟在縣衙門口。 他們中的蒙汗藥藥勁還沒過,被林云舒七倒八歪扔在地上。 林云舒敲了縣衙門口的鳴冤鼓,待里面?zhèn)鱽韯屿o,忙倚在柱子旁裝睡。 不多時,門被人從里面打開,黑燈瞎火的,那衙役也沒瞧見底下躺了那么多人,左右看了看,也沒人出來,有些疑惑,下意識跨出大門,不想腳下竟踩到一個rou乎乎的東西,把這衙役嚇得魂都快丟了。 一屁股摔倒在地,心臟砰砰直跳,好像要裂開,他嘴里喊著,“快來人!快來人!” 等他平復(fù)好一陣,從屋里取了根蠟燭點上,往地上一照,嚇得他連滾帶爬跑回后院,高聲呼喊,“快來人!快來人!”。 漆黑的夜里,鳥雀都靜了下來,大地仿佛陷入沉睡,萬籟俱寂,他這一聲聲驚吼就像一顆流星劃落天際,短暫卻難以讓人忽視。 老三翻身下床,抄起床邊的寶刀,不等眾人反應(yīng),他腳尖輕點,上了房頂,待看到那衙役跌坐在地上,失手將燈籠打破,他從上而下飛到他身邊,“慌什么?” 那衙役眼睛瞪得溜圓,指著外面,“很多,很多……很多人?!?/br> 老三丟下衙役,將地上的燈籠撿起來,快步跑出去。 他之前跟土匪交過手,自然認(rèn)得幾個土匪的面容,心下大驚,待左右照了照,發(fā)現(xiàn)靠在石柱旁邊的母親,喜得將燈籠擱到地上,拍拍母親的肩膀,搖啊搖,“娘,你怎么樣了?” 林云舒悠悠轉(zhuǎn)醒,待看到老三,她咳了咳,茫然四顧,聲音虛弱,“我這是在哪呀?” 老三扶她起來,又驚又喜,“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林云舒裝作糊里糊涂的樣子,一問三不知,“我不知道。我之前被他們砸暈?zāi)X袋,醒來后,就發(fā)現(xiàn)山上的土匪都死了,我就偷溜下山,卻不想根本不認(rèn)識路,走了一兩個時辰,將腿都磨破了,在山腳下遇到一個紅衣女俠,她非說我是土匪,把我打暈,我醒來后,就在這兒了?!彼ブ先男渥樱粗鴿M地土匪,指著他們,聲音發(fā)顫,“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就在這時,其他人也都趕來了。圍著林云舒一陣噓寒問暖,林云舒摸著肚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累又餓。 凌凌讓下人準(zhǔn)備飯菜。 小四看著地上的土匪,蹲下身試了試脈搏,“沒死,只是中了蒙汗藥,這是誰干的?” 小四立刻讓人連夜將這些土匪押到牢房,“等他們醒了再審問?!?/br> 林云舒被老三背回房間,老大去端熱飯熱菜,下人去提熱水。 林云舒吃飽喝足,洗漱一番后。一家人全都圍過來,瞧見她腳上深一道淺一道全是傷口,小四跪下來給她上藥,眼圈都紅了,“娘,都是我沒用。讓你受這種無妄之災(zāi)?!?/br> 崔宛毓瞧見這一幕,神色也有些動容。 林云舒重重嘆了口氣,“這怎能怪你呢。你別什么事都攔在自己身上?!彼焓謱⑺奸g褶皺撫平,“這些土匪都被人抓來了。你明日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我總覺得我此次被抓太蹊蹺了?!?/br> 老二也頗為認(rèn)同,“是啊,娘,你去上香,那些土匪怎么會知道。他們總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守著吧?” 雁山離此地這么遠,就算知道,回去通知,也來不及了呀。一定是有人事先通知。 小四抬頭看著林云舒,“娘去上香這事還有誰知道?” 林云舒看了眼她身邊的如雪,“前幾天如雪說,此地有給人做法事的習(xí)俗,問我們要不要做場法事?!?/br> 眾人齊齊看向如雪,她嚇得小臉慘白,跪倒在地,連連求饒,“大人,是那天舉辦菊花宴,我聽高夫人身邊的丫鬟無意間說的。我跟這事無關(guān)啊?!?/br> 眾人皆是一驚。 高秉仁?難不成他跟這些人有勾結(jié)? 林云舒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只是人家無意中說的,那問了也沒用,不能作為證據(jù)。 上完藥,林云舒累了要休息,讓大家都各自回房。 眾人全都告辭離開。 第二日,大家早早起床,一個個精神抖擻,瞧著母親氣色很好,一家子聚在一塊吃飯,倒也熱鬧。 吃完飯,四兄弟忙著審犯人,三個兒媳圍在林云舒身邊伺候。 凌凌頭上纏著繃帶,頗有幾分自責(zé),握住婆婆的手,“娘,都是我沒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