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走道盡頭的那間木門被人輕輕推開,有個腦袋探了進來,涼風(fēng)躥進這狹窄的走道,一個接一個的黑衣人自門外沖了進來,腳步聲層層疊疊。 為首的黑衣人就著昏黃的油光,在幾個獄卒身上翻找,終于從其中一人身上解下一串鑰匙。他找出其中一把,直奔目標(biāo)牢房,卻意外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此時已是昏迷不醒。 “這怎么辦?”怪不得他們進來這么多人,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感情這些人全被迷暈了。 原先還想著將囚犯都給放了,把事情鬧大,他們也好趁亂逃出去,沒想到棋差一著。 這情況太反常了,黑衣人心中一凜,難不成被人提前知曉了?黑衣人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牢房的囚犯站了起來,更讓人驚訝的是那鐵鎖居然是活的,并未鎖上,只見他隨手一扯牢門就開了。 黑衣人大驚,這人怎么沒事? 老三將寶刀的刀鞘扔掉,寒光閃到人臉上,發(fā)出森森寒光,他的聲音冷硬如鐵,“說!是誰讓你們來的?吳江還是高秉仁?” 黑衣人沒有答話,將手里的刀或劍抽出來,用戒備的姿勢盯著他。 兩方很快在不足三尺寬的牢房走道里斗在一起, 江湖上的好漢有很多,武功也各不相同。但這個手握寶刀的男子明顯是練家子,跟十幾個黑衣人廝殺也不落下峰。 為首的黑衣人眼神如鷹,冷冷地看著中間那位身手不俗的男子,心中蠢蠢欲動,很想跟這人較量一番。 身后兩個黑衣人架著一個昏睡的男子,小聲提醒,“老大,我們快點將人救出去,要不然等衙門來人,我們就出不去了。” 黑衣人收回視線,咬了咬牙,“你們先把人帶走,我來拖住他?!?/br> “是” 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把本就擁擠的走道變得更狹窄了。 剩余的黑衣人架著三個囚犯往外退,只剩下最后一個黑衣人將要追出去的老三攔住,“我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閣下的身手?!?/br> 老三將堵在他腳邊死去的黑衣人踢到他剛剛所在的牢房,“那就讓你試試你爺爺?shù)膮柡?!?/br> 兩大高手很快纏斗在一起,冷風(fēng)自外面沖進來,刀光劍影印在墻上,讓人瞧著眼花繚亂。 小四帶人趕到的時候,剛好堵住這些黑衣人的去路。 小四揮手,冷冷道,“留一個活口即可!” 他身后的衙役們大多都是虛張聲勢的慫貨,少部分是吳江請來的好漢。只是這些人此時正蒙著面站在他們的對面。 衙役們貪生怕死,又不敢不聽上峰的話,一個個圍了上去。 黑衣人很快將這些酒囊飯袋打傷,沒一會兒全躺在地上,要么疼得嗷嗷叫,要么裝暈。 有個黑衣人拿著刀一步步走到縣令面前,剛想揮刀砍人,卻不想身后一鞭子狠狠甩到他腦袋上,登時腦袋就像被炸開了一樣,流了一臉血。 那黑衣人疼得差點暈過去,一回頭就見十來個彪形大漢站在自己身后,為首是個穿著紅衣勁裝的姑娘,手執(zhí)鞭子朝他露出一絲嘲諷,“你這個無膽鼠輩也敢在姑奶奶面前殺人?!?/br> 黑衣人自知不是這群人的對手,沖著兩旁招手,剩下的人全圍了上來。 這些彪形大漢的身手一點也不比他們遜色,甚至可以說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動作利落。 尤其那姑娘的身手更是了得,她動作干脆利落,幾鞭子就將沖到她跟前的人甩開。 她這鞭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打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疼,讓人恨不得立時昏死過去,若是不小心皮rou被打開,那鞭子上的毒就會立時讓人斃命。 尋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最讓人驚訝的是,她絲毫不在意地上躺著的這些衙役,甚至?xí)r不時還會甩到他們身上,原本裝受傷的衙役們這次倒是真受傷了。 不多時,黑衣人被這群人全部殺完。 躲在暗處的如紅遠遠瞧見這群人殺人不眨眼,腿都軟了,連滾帶爬跑回了縣衙。 等大部分黑衣人都處理完畢,小四沖這些鏢師拱手道謝。 凌飛虎擺了擺手,“太客氣了?!?/br> 老三提著寶刀從里面走出來,瞧見地上躺著這么多人,將刀上的血往那些死人身上抹,嘴里罵罵咧咧,“他奶奶的,這些人的身手還挺好。要不是咱們也有幫手,這次真能叫他們得手了。” 小四拍拍他的肩膀,“這次你戴罪立功,我給你升到捕頭?!?/br> 老三刀柄指著地上這些裝死的衙役,嗤笑起來,“你讓我管這群無膽鼠輩?你可饒了我吧!” 話說另一邊,如紅偷看到凌凌殺人,嚇得臉白如紙,拼命往后衙跑。 崔宛毓見她嚇得三魂丟了七魄,軟倒在地,忙讓丫鬟把她扶起來,“如紅,你這是怎么了?” 如紅一直待在崔家后院,哪曾見過真正的殺人場面。 之前在雁山出事,她也只是見過死人,并不曾真的看到有人殺人,跟親眼瞧見還是有差別的。 她一眼就認(rèn)出,那黑衣女子是府里的二奶奶,畢竟凌凌經(jīng)常在教場練武的,她曾瞧過幾眼。 崔宛毓見她精神有些不對,望著漆黑的夜色,心頭一陣焦躁。 如紅抱住她的腿,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崔宛毓雖沒親眼見過,卻也被嚇了一跳,她猛咽唾沫,“這……誰這么大膽敢劫囚?相公呢?相公怎么樣?”說到最后,都快急哭了。 如紅忙道,“大人沒事?!?/br> 崔宛毓松了一口氣,捂著狂跳不止的胸口,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外面。 第68章 第二日,看守牢房的獄卒頭頭藥勁過了,第一個醒來。 昨晚他喝了跟他相熟的衙役遞過來的一杯茶,沒一會兒就暈倒了。醒來后,腦子還是懵的,一抬眼差點嚇尿了。 牢房走道里橫七豎八全是尸體,鮮血灑得到處都是,空氣中飄蕩著nongnong的血腥味。 縣令大人正坐在死人堆里喝茶,他面前是一張方桌,上面擺著一套茶具,炊煙自壺口隨風(fēng)飄蕩。他旁邊站著前幾天才押送過來的犯人。 此人正是縣令大人的親兄弟。縣令大人帶人來的時候說這犯人在家里犯了點事,被親娘趕出家門,讓他們給他尋一間空牢房,讓他待在里面閉門思過。也不必給他上鎖,只給一日三餐給他便是。 原先他也曾打過跟這犯人套近乎的主意,可對方身上的煞氣太濃了,只一眼就讓人渾身發(fā)麻。 他定睛一瞧那犯人正抱著寶刀一臉兇神惡煞看著自己。 獄卒多機靈的人啊,腦瓜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明白這些黑衣人是來劫獄,不想被這犯人所殺。他脊背發(fā)涼,沒由來冒出一身冷汗。 獄卒腦子一團亂麻,將其他獄卒三拳兩腳踢醒。大家醒來后,看到這么多死人,扶著墻干嘔,等緩過勁來,才意識到自己著了別人的道,差點被人劫了囚。 獄卒們齊齊打了個冷顫,一排溜地跪倒在縣令大人腳邊,“大人饒命啊。是小的失職。” 小四端著茶杯一飲而盡,慢條斯理吩咐道,“將地上的死人都清理了。沒死的那個暫時關(guān)在牢房里,任何人不得探視。如果有人探視,連同你們的失職之罪,老賬新賬我跟你們一起算。至于衙役們通知家人抬回去養(yǎng)傷?!?/br> 說完,他將茶杯往桌上輕飄飄一丟,茶杯歪倒在桌上打了幾個轉(zhuǎn)兒,那滾動的聲音像是警告。 獄卒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嚇得一個勁兒點頭。得虧犯人沒跑,要不然他們輕責(zé)打板子,丟工作,重責(zé)進了牢房。 領(lǐng)頭的獄卒立刻吩咐手下打掃牢房。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吳江獨自前來。 一進門就瞧見他派過來的好漢們?nèi)汲闪说断鹿恚嫫げ铧c崩不住,右手握緊佩刀,好似下一秒就會將刀拔了出來。 不過他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咬了咬后槽牙,讓自己先鎮(zhèn)定,而后才恭恭敬敬道,“大人,這些人是?” 小四好整以暇看著他,滿臉驚訝,“吳縣尉居然不知?” 他挑著眉,嘴角勾出一抹譏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在告訴自己,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再演戲了。 吳江頭皮發(fā)麻,知道他在使詐,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大人,我……我如何得知?” 小四指著那個唯一的活口道,“剛剛那人要殺我,他親口承認(rèn)是你指使的?!?/br> 吳江猛然看向那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只傷了一條腿和一只胳膊,并未傷中要害。那他衣服怎么會有那么多血?他面上訕笑,“大人明察秋毫,怎會被jian人蒙蔽。這定是jian人使的離間計?!?/br> 小四看著他不語,“無事,待他醒來,你倆當(dāng)堂對峙。” 吳江神色慌亂,故作鎮(zhèn)定道,“等他醒來,我定會為自己討個公道?!?/br> 小四深深看了他一眼,“可行。” 吳江粗略看了一眼,這些人竟全都死了,這么多江湖好漢可是他半輩子攢的人脈,居然一招散盡,他卻只能咬碎牙齒和血吞,這怎能不讓人憋悶。 吳江沒在這邊久待,拱手告辭。小四朝老三使了個眼色,老三跟了出去。 林云舒一晚上都心神不寧地,哪怕凌凌他們回來稟告壞人都已鏟除,她還是擔(dān)心會有漏網(wǎng)之魚。 “怎么樣?人抓到了嗎?”小四一進來,林云舒就迫不及待追問。 其他人也都緊盯著他不放。 小四不負眾人所望,笑著點頭,“人證已經(jīng)有了,物證很快就有。我讓三哥跟著吳江,看看他能不能將高秉仁一塊鏟除。” 林云舒放了心,“我聽凌凌說,他這次糾集了上百人劫獄。都是哪些人?。俊?/br> 小四抿著唇,神色有幾分陰郁,畢恭畢敬回道,“有一部分是衙役,有一部分是死士,還有一部分是江湖好漢,據(jù)三哥講,多是些土匪強盜,在江湖上也只是以兇惡出名。” 衙役么,林云舒倒是想到了。吳江怎么說也是掌管鹽儉縣一方治安的縣尉,有幾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也很正常。江湖好漢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吳江最愛結(jié)交這些江湖好漢。 只是死士,倒讓林云舒想不通了,她敲著桌子,想到奉元三年的年關(guān),老三為了救飛鷹,殺了好幾個黑衣人,那些人好像就是死士,她福至心靈,問道,“可是信王府的死士?” “應(yīng)該是?!币詤墙哪苣?,他養(yǎng)不起身手這樣好的死士,只是他不知道信王府為何要幫吳江。 就算高秉仁是信王的小舅子,可信王會連那么貴重的死士都敢借給他嗎?這好像有點太過了。 沒一會兒,老三回來了,沖著大家拱手,“那吳江去找高秉仁商量去了?!?/br> 林云舒想了想,“你覺得信王府的人會出面救吳江嗎?” 小四搖頭,“肯定不會。這次他們折了這么多人手。不會再這么沖動了。估計會逼吳江把罪認(rèn)下來?!?/br> 老三急了,“難不成就這么放過高秉仁?” “他們兩人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要那個活口招認(rèn)或是那些土匪畫押,吳江就逃不掉。不過他知道高秉仁的為人,哪怕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不會指認(rèn)高秉仁?!绷衷剖娴故菍⑦@兩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她突然拍了下桌子,“我看那高秉仁做賊心虛,說不定會起了殺心,不如你帶人將他們家團團圍住。如果吳江死了,那高秉仁就脫不了關(guān)系。再不濟,我們也能治他一個管教下人不利之罪?!?/br> 如果高秉仁真的在高府殺了吳江,他肯定不會承認(rèn),多數(shù)是推到下人身上。但是下人犯事,主人也要受連累。他也逃不掉。 到時候高府只剩下高夫人,必定會方寸大亂。要找空子,并不難。 小四也覺得有理。 老三突然想起一事,“我去吳家偷東西那天晚上,在后門看到一對男女勾勾搭搭。后來我才知道那人是吳娘子。既然吳江現(xiàn)在不在吳府,不如我們上門搜查,利誘吳娘子。她一定知道吳江的秘密。” 這吳娘子敢給吳江戴綠帽,想必手上也是有吳江把柄的。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高秉仁的秘密。 小四拍著巴掌,“就這么辦?!彪p管其下,就不怕這高秉仁撼不動。 高秉仁后頭有倚仗,但是誰讓那人遠在府城,根本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