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川烏當(dāng)初為何會接下死胎，大家不得而之。但張川烏的醫(yī)術(shù)絕對是頂尖的。貴妃娘娘沒成功，不代表別人也不能成功。天后娘娘這是想找別人試試。

    門客們了然，“那跟大人沒什么關(guān)系啊？”

    天后想抬高自己的政績。而且還這么小心謹(jǐn)慎，他們只是文人，手里又沒死士。神不知鬼不覺接近孕婦，讓接生失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劉尚書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過他還是沒死心，“這事若成，女官勢必會揚(yáng)名立萬。咱們這些男人恐怕要被這些女人壓一頭了?！?/br>
    門客見他目光兇狠，擔(dān)心他鋌而走險(xiǎn)，“大人，天皇也是男人，等他搬師回朝，必定會重掌大權(quán)。大人所擔(dān)心的不會成真?！?/br>
    劉尚書擺手，“天皇身體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會在臨走前，加封皇后為天后。還允她臨朝聽政。若是他有個萬一。天后恐怕還要把持朝政十七年。到那時，什么都晚了?！?/br>
    這話倒是實(shí)情。這也是許多朝臣們不敢跟天后作對的主要原因。

    皇太孫還是個奶娃娃，等他登基，天后還政至少也得十七年。

    一個人有多少個十七年。劉尚書的兒子已經(jīng)中舉，原本他跟許尚書打好關(guān)系，爭取“考”上會試，后來他擔(dān)心出事臨時退縮。

    等了三年，卻不想天后又要加女官，白白占了六十七個名額，他兒子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能考中會試，他怎能不恨。

    第142章

    皇宮里林云舒正在御書房批閱折子。

    知雨端著藥膳進(jìn)來了，“娘娘，快些喝了吧。明天還要主持武舉呢？”

    林云舒放下手中的御筆，端起藥盞，慢條斯理喝著，視線卻不曾移開折子。

    知雨默默嘆了口氣，就是天皇也沒天后這樣勤勉，這一整天，除了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處事政事了。這樣下去，以前養(yǎng)的好身體，還不得垮下去。

    就在她愣神時，手上的托盤一重，天后已經(jīng)將空藥盞放了上去。

    眼見天后視線又回到折子上，知雨忙勸道，“天后娘娘，您可得愛惜自己的身體。您不是說，每隔半個時辰就要站起來走一走，放松下眼睛嗎？您今天可都五六個時辰?jīng)]松快過了?！?/br>
    林云舒將手頭的折子批完，才恍然回神，“你剛才說什么？”

    知雨無可奈何又重復(fù)了一遍。

    林云舒這才站起來，揉了揉眉心，發(fā)現(xiàn)眼睛又酸又痛。

    出了御書房，走到御花園，林云舒才想起剛剛她好像在自己耳邊說了什么，“你剛剛說什么武舉？”

    知雨把明天武舉最后一場比試重復(fù)了一遍。

    林云舒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說二奶奶也入了選?！敝瓴惶岵惶嵝阉宦?。

    林云舒背著手，表情頗有些玩味，“恐怕那些御史又要說本宮假公濟(jì)私了?！?/br>
    凌凌身手好，在江湖上都能排得上名的。

    能到最后一關(guān)，她一點(diǎn)也不意外。但是那些朝臣們未必會信服。畢竟武舉又不像文舉需要糊名。

    武舉都是真人上陣，旁人只會覺得是她有意放手。

    知雨進(jìn)宮這幾年也知道這些臣子表面看著忠心耿耿，其實(shí)滿肚子壞水。天后每次要推行什么好的政策，明明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這些人總會以各種理由阻止。為了推行政策，天后都要跟這些人周旋。

    知雨義憤填膺道，“那些人就是嫉妒顧家。如果娘娘真的想要照顧顧家，早就給顧家封了個伯爺?shù)木粑涣恕？芍钡浆F(xiàn)在，無論是林家還是顧家都沒有人獲此殊榮。這些人故意裝眼瞎看不到?！?/br>
    圓圓可愛的小臉氣得一鼓一鼓的，林云舒瞧著就喜慶，戳了戳她的圓臉，“算了，不用跟這些人置氣。本宮所做的一切后人自會明白。不是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的?！?/br>
    知雨撅著嘴，“奴婢就是替天后委屈?！?/br>
    “傻姑娘，本宮進(jìn)了宮，就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么。又怎么會委屈呢？”林云舒撫了撫花瓣，“如果本宮不進(jìn)宮，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又哪有今天這樣的機(jī)會呢？”

    知雨點(diǎn)點(diǎn)頭。這話說得也沒錯。

    再有才，再有本事，只一個男女有別，就意味著她們失去男人才有的機(jī)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就在這時有個太監(jiān)急匆匆跑進(jìn)來，見到林云舒就行禮，雙手奉上，“天后娘娘，天皇派了八百里加急?！?/br>
    林云舒接過他手里的信件，打開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字都是錯亂的。

    她身型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捏緊信件，“回御書房?！?/br>
    之前的信件也都是加密的，但是排列方法跟這個完全不一樣。

    林云舒在御書房待了一夜，第二天照舊如常上朝。

    又過了幾天，柳月晨從京郊回來，與此同時，兩對孕婦同時平安生產(chǎn)，引滿京城議論紛紛。

    無他只因這接生方法太過驚世駭俗，居然是剖腹所生。

    大多人都是好奇，只覺得不可思議。

    于是又有人說，劃開肚子也不用一定會死，只要有惠民局特制的藥膏，內(nèi)服外用，只需要七日就能度過鬼門關(guān)。

    也不知道流言到底是怎么傳的，許多人覺得這是草菅人命，不顧孕婦的死活，直接取子，若是產(chǎn)婦有個萬一，這跟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議論聲越演越烈，漸漸地也傳出，惠民局如此膽大包天，完全是天后安排。

    她明知道張川烏曾經(jīng)剖腹失敗，還敢拿產(chǎn)婦的生命開玩笑。

    一時間文人學(xué)子無不寫文討伐天后，說她視百姓如草介，實(shí)在不堪為后。

    在朝堂上，林云舒把這些文章扔到大臣腳下，問他們的意見。

    有人提出將這些文人墨客抓起來，革除功名，抄家查辦。

    也有人提出將柳月晨推出去，消除民憤。

    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不合林云舒心意。

    第一條跟文字獄有什么區(qū)別？

    第二條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此舉就是自斷臂膀。

    直到現(xiàn)在，林云舒才清楚得認(rèn)識到。她的手段還是太過柔善了，沒有讓他們大家見識到她也是個狠人。以致于大家只是對她表面順從，其實(shí)骨子里還是堅(jiān)持自己那一套。

    林云舒一直堅(jiān)持一點(diǎn)，人都是識實(shí)物的，尤其是自己將要性命不保的時候，就會越發(fā)后悔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林云舒不喜歡搞文字獄，但是人有優(yōu)點(diǎn)，自然也有缺點(diǎn)。

    她只需要找出這些領(lǐng)頭人的弱點(diǎn)，然后加以攻破，讓他們聲名狼藉，他曾經(jīng)寫的那些文章只會被別人棄如敝履。

    林云舒召見了飛鷹，曾經(jīng)的錦衣衛(wèi)。

    斷了一手的飛鷹過得并不好，待在皇陵，不能出一步，每天與野草黃土做伴。此次天后念及舊情想到他，讓飛鷹看到了希望。

    “我讓你查這幾人的生平，不許對任何人嚴(yán)刑逼供。也不許泄露你的身份?！?/br>
    飛鷹接過知雨端上來的銀票，領(lǐng)命而去。

    知雨憂心忡忡，“天后，靠他能行嗎？”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林云舒翻看手下從書肆買過來的書籍。

    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字體，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去翰林院把李侍講召進(jìn)宮?！?/br>
    翰林院侍講看似官職低微，卻可以上達(dá)天聽，為皇帝或太子講學(xué)，講論文史以備君王顧問。

    李明彥曾經(jīng)是狀元之才，文筆斐然。有他cao刀，林云舒不信斗不過這些所謂的文人墨士。

    李明彥提到宮中傳召，整個人還愣了一瞬。

    他與天后四兒子的恩恩怨怨，估計(jì)天后娘娘早就知道了。

    他在侍講干了四年多，天皇一次也未召見過他。天后就更加想不到他這個人了。他還以為自己一輩子老死在侍講之位上。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入了御書房。

    林云舒舉起手中的書，“這是你寫的嗎？”

    幾年前，佳慧公主被抓，李明彥與家人鬧翻，被李家除族。原先佳慧公主的嫁妝和他的私財(cái)全部金人擄劫一空，他只身進(jìn)了京城當(dāng)侍講，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拿的都是死俸祿。生活不易，他只能寫書為生。

    李明彥也沒有覺得丟人，“是微臣寫的。”

    林云舒點(diǎn)點(diǎn)頭，“不愧是狀元之才。比起那些矯揉造作，故意吊書袋，本宮更喜歡你這種淺顯易懂的文筆。”

    李明彥淺淺一笑，拱手行禮，“天后娘娘謬贊了?！?/br>
    林云舒起身，撥了撥香爐，狀似無意間問，“佳慧公主在金國的遭遇，你知道嗎？”

    李明彥臉上的笑容緩緩凝結(jié)，頭微微低下，手指曲起。

    看來是知道了，古人尤其看中貞潔，佳慧公主為了活下來，忍辱偷生，竟給金國王爺當(dāng)小妾，李明彥對此不可能沒有想法。林云舒輕輕嘆了口氣，“天皇已經(jīng)攻下金國，不日就要搬師回朝。佳慧公主也在隨行之列，你有沒有什么打算？”

    李明彥神色有一瞬間慌亂。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過林云舒也不是非要他回答不可，轉(zhuǎn)移了話題，“京城最近關(guān)于剖腹的流言，你聽說了嗎？”

    果真是這事！李明彥點(diǎn)頭，“知道?！?/br>
    林云舒看向窗外，外面知了鳴叫，天氣炎熱，一如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十幾年前，西風(fēng)縣的顧家飯館舉行才士論會，你一個人就將整個西風(fēng)縣學(xué)子打敗。那時的風(fēng)采，本宮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br>
    李明彥面露苦澀，那時的他年輕朝氣，運(yùn)籌帷幄，現(xiàn)在卻只是個領(lǐng)著閑職的侍讀。

    林云舒遞給他一個折子，“本宮想讓你辦再一場才士論會，將折子上的人全都請來。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這些全部擊敗，你可能做到？”

    先讓李明彥用陽謀打敗他們，若是再反撲，就再上陰謀，雙管齊下，她就不信還斗不垮這些為虎作倀的小人。

    李明彥接過折子，將上面的名子全部記在心里。而后捏著折子，久久不語。

    “事成之后，本宮自有重賞，哪怕你想休妻，本宮也會在天皇面前說好話?！?/br>
    林云舒對佳慧公主沒有好感。甚至于討厭對方仗著自己的身份就污蔑崔宛毓，差點(diǎn)把人害死。偏偏她還不知收斂，李明彥失蹤，她居然跑到顧家要人。簡直荒謬！

    受如此大的屈辱，李明彥哪怕再生氣，都不可能休妻。誰讓佳慧公主是皇家公主呢。

    李明彥捏著折子，沖林云舒拱手行禮，“微臣必定幸不辱命?！?/br>
    林云舒把自己近些年搜羅的資料都交給他，“這些對你來說，應(yīng)該有用?！?/br>
    李明彥看了一眼，全部是關(guān)于生產(chǎn)的一些數(shù)據(jù)。有這些東西，哪怕再能言善辯的辯手都未必能抗得下。

    等他走了，林云舒捏著懷里的密信，吩咐宮人，“去把彭將軍請來?！?/br>
    彭繼宗正在家中練武，跟手下的士兵擊打木樁，已經(jīng)打了一個多時辰，大汗淋漓，如同從水里出來似的。

    “彭將軍，天后有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