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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民國名流渣受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丁鴻羽被這模樣幾乎可以稱之為美麗的男人拉走,和追上來的巡捕擦肩而過。他還能聽見追上來的巡捕堵在餐廳門口不敢進(jìn)來,嘴里嘟囔著【奇怪,看著有人往這里跑啊……】巡捕們雖看了一眼他這邊,貌似疑惑,卻不敢打攪這群衣著光鮮的富貴公子。

    而拉著他的男人則對他眨了眨右眼,悄悄問他【我叫顧葭,你叫什么?】

    丁鴻羽哪里遇見過這樣的有錢人,他自認(rèn)和這些紙醉金迷的資本家、王公貴族、洋人都不會有任何交集,可他還是回答道【我是丁鴻羽?!?/br>
    【那丁兄,你會打高爾夫嗎?】顧葭并不過分熱情,但那眼神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

    【會吧?!慷▲櫽鹣肓讼敫郀柗虿痪褪怯靡桓L桿子把球打出去嗎?這還不簡單?

    【那好極了,我們正好可以組成兩隊,今日來個比賽如何?輸?shù)舻年犖榻褚埂鹗苛帧埧??!刻岢鐾嬗螒虻念櫲贍攲υ九惆樗牧韮晌豢腿苏f,眾人一致贊同,根本沒管丁鴻羽到底是誰。

    后來丁鴻羽糊里糊涂跟著剛認(rèn)識的顧葭打了一下午的高爾夫,晚上去起士林吃飯,吃完又跟著去舞廳跳舞,一路當(dāng)真是見識了顧葭的人氣和財力,不說花錢如流水吧,但一夜花掉普通人家一年吃用也是夠恐怖!

    正當(dāng)丁鴻羽認(rèn)為此人雖然性情好,但兩人的確不是一個世界還是少來往為妙時,誰知第二天就碰到顧三少爺出門親自打醬油,甚至還坐大街口子看兩個人力車力巴下棋,活脫脫一位出淤泥不染的妙人!

    丁鴻羽一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貧富差距產(chǎn)生的過度自尊,想要遠(yuǎn)離顧葭,就想抽自己兩耳巴子。此后丁鴻羽大大方方的和顧葭來往,一來二去,便漸漸成為了好友。

    可丁鴻羽以為,好友也是分了等級的,就好像現(xiàn)在的天津,一等洋人、二等官、像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根本就沒有人權(quán)!

    他和顧葭認(rèn)識這么久,清楚顧葭不是個愛炫耀自己有多少錢、認(rèn)識多少大人物的俗物,顧葭甚至很少說起家里的事情,每回聊天都說的報社的問題和當(dāng)今趣聞。不過光憑這些志趣相投的話題,丁鴻羽就能夠認(rèn)為自己應(yīng)當(dāng)和顧三少爺算是摯友了!

    身為摯友,他有必要提醒顧葭不要什么朋友都去結(jié)交,尤其像陸玉山這樣的人。

    “是,我哪能不知道你顧三爺?shù)哪苣??只是……”丁鴻羽看了一眼沉靜的那人,拽著顧葭走到角落道,“可你知不知道陸家是靠什么發(fā)家的?別看他們現(xiàn)在一個個光鮮亮麗,早前都是吃死人飯的!”

    “?。窟@什么意思?”顧葭對除了吃喝玩樂以外的事情完全不懂,但他是個懂得求教的好學(xué)生,立即便問,“話說你怎么知道他是陸玉山?”

    “吃死人飯就是……挖人家祖墳?!边@可是遭天譴的活計,要斷子絕孫,天煞孤星,一輩子不得好死的。

    “啊……”顧葭頭一回聽說挖人祖墳也能發(fā)家致富。

    丁鴻羽是知道顧葭這人成日沒有接觸太多底層骯臟事物,也不愿意說的太細(xì),回頭多看了兩眼那人,卻又開始不太確定的自言自語:“總感覺不對……你說你不認(rèn)識他?”

    顧葭乖乖點(diǎn)頭,對待這種事情,他是毫無隱瞞的必要:“就夜里撿回來的,是個傻子,腦袋有點(diǎn)問題,還不會說話。”

    丁鴻羽‘嗨’了一聲,松了口氣,說:“那就應(yīng)該是我多疑了,我其實(shí)也不認(rèn)識陸玉山,就去上海見同學(xué)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過,模樣和他幾乎一樣,但陸玉山向來在關(guān)東與上海做生意,如今和那些青皮頭子倒騰些進(jìn)出口的買賣開各種吸人血的場所,出入都有打手前后簇?fù)?,?yīng)該不會在這里。好了不說這些,你得快和我走去我家,不然天亮了巡捕房開了門,我爸就要遭殃!”

    顧葭心里也是一緊,連忙同丁鴻羽攜手出去,把巨嬰星期五忘在后面,竟是比丁鴻羽還要著急,忙叫丁鴻羽上車,自己則坐上了駕駛座位,但由于之前傷了尾巴骨,便總有點(diǎn)坐立不安,待丁兄上來,顧葭便忍住不動,發(fā)現(xiàn)緊隨其后的星期五后,還對丁兄抱歉道:“實(shí)在不好意思,星期五好像因為我給他飯吃,所以生怕我丟了他,我不帶他一起,他便不放我走……”

    “這沒什么?!倍▲櫽鹗怯星笥陬欇?,這等小事怎么會在意。

    等星期五坐上后排,顧葭發(fā)動了車子開出公館,再次詢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聽丁鴻羽無奈的笑道:“這回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半夜找你……”他重復(fù)說著自己是走投無路。

    “我知道你的為人,丁兄只說是什么事罷,我若有能力去游說,便會竭盡全力?!鳖欇缯f話很嚴(yán)謹(jǐn),他清楚自己不是主事的人,所以只說自己會‘游說’,而不是‘包在我身上’,若不是百分百確定能夠做到,他就不會輕易說出絕對的語句。

    丁鴻羽點(diǎn)點(diǎn)頭,艱難地道:“其實(shí)是我爸他今天把同商協(xié)會的公子段可霖的腿……打斷了?!?/br>
    第11章 011

    “什么?”顧葭忍不住看了一眼丁鴻羽,不明白一個做皮影戲的老手藝人和一個五毒俱全的段公子怎么會湊到一起去,“這怎么可能?丁伯父這么大一把年紀(jì),雖說身體還硬朗,那也不能把段可霖的腿打斷?!?/br>
    丁鴻羽自開了口,后面的話便好說多了,既慚愧又憤怒:“還不是那段家的同商公司看中了我爸那條街的地段,說是要全部拆掉,做一個中西繁榮街,起一排的高樓洋房來做生意,我爸周圍的屋主這兩個月來陸陸續(xù)續(xù)的全部都搬走了,現(xiàn)在就我爸還固執(zhí)的不肯走,說是要他走也行,得抬著他的尸體走!”

    顧葭一言不發(fā),開車的技術(shù)十分純熟,他開了車燈,射程卻不盡如人意,將烏黑的巷子照亮一方,卻永遠(yuǎn)照不到盡頭。

    “此事原本是一個姓王的包工頭來與我爸談價錢,我爸自然是根本沒有坐下來商量的余地,我也勸過他好幾次,你說他一個人住在那里有什么意思?人家又不是不給錢。再說當(dāng)初人家還好說愿意給兩百塊買房,現(xiàn)在周圍的人都搬走了,便只愿意給五十塊……我看他再這么固執(zhí),連十塊都不會給他了!”

    顧葭沒有聽丁鴻羽說起過丁伯父原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他不了解建立繁榮區(qū)的背后會有這么多牽扯與故事。

    那么之前劃分租界的時候,有沒有給離開的本地居民賣房賣地的錢呢?還是說本地居民都自行離開,沒有一個人敢要錢?

    紛繁的疑惑讓顧葭感到一絲可悲的茫然。

    “丁伯父為什么不肯走呢?若你能說服他,我應(yīng)該可以讓段可霖把價錢調(diào)回原來的兩百?!鳖欇鐚@個很有信心,段可霖這人偶爾會在陳傳家的飯局里看見,這人生就一副骨瘦如柴的煙鬼模樣,臉頰深陷,眼袋如拳,精神也總是不大好,顧葭很不喜歡這個人,也勸陳傳家不要和段可霖走的太近。

    陳傳家和他還有白可行自然是一國的,顧葭說了這話,陳傳家立即表示明白,告訴顧葭本身他們也算不上有什么交往,只是家里有生意來往,這個做生意和交朋友不一樣。顧葭得了這句話才堪堪放心。

    他想著,若是托陳傳家當(dāng)中間人幫忙引薦段可霖,這事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辦成的,只不過……段可霖現(xiàn)在腿被丁伯父打斷了……

    “丁伯父是怎么把能把段可霖打一頓的?”說話間,顧葭輕車熟路的開到了丁家巷子口,巷子口還有一家賣餛飩的攤子,支了一片薄如羽翼的擋風(fēng)板,點(diǎn)著煤油燈招呼招呼零星的一兩個客人。

    顧葭和他的大學(xué)生朋友們時常照顧餛飩老板的生意,四個人一塊兒坐一張桌子,在冬日里吃的一身暖氣四溢。

    “嘿,先生們又來了?”餛飩老板招手,顯然是以為顧葭他們又要來吃一頓。

    顧葭把車門隨便一關(guān),也沒有想過留個人看著車子不被人偷走,對著老板搖了搖頭說:“改天再來,今兒有事兒。”

    餛飩攤子的老板摸了摸鼻子,說:“那您可得記著啊!”

    “得嘞?!鳖櫲贍敹Y貌地點(diǎn)頭,沒幾步便離了小攤子,往寂靜的巷子里穿。

    丁鴻羽走在最前頭,讓顧葭慢慢走,這里也沒個什么燈能照明,若是摔一跤才得不償失。

    顧葭一面注意腳下一面分神關(guān)注星期五,發(fā)現(xiàn)星期五一直不遠(yuǎn)不近的跟在自己后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別看這星期五人高馬大很有派頭,但實(shí)際上也只是個傻子,得當(dāng)小孩子照顧。

    “諾,要不要牽著走?”顧葭頓住腳步,回頭對著高自己大半個頭的星期五伸出手。

    他的手心向上,手指細(xì)長,在潔白的月色里仿佛是要去盛住一捧月光,充滿詩意的美麗。

    星期五腳步一頓,沒有去牽,但是卻加快了腳步,和顧葭并排走到一塊兒,把大部分寒風(fēng)擋住。

    這點(diǎn)細(xì)節(jié)顧三少爺沒有注意到,只知道星期五不樂意牽手,不過這對他無所謂。再往前走,路過一家家大門緊閉的斑駁木門,往常顧葭從沒注意這里的寧靜,今日聽說這條街的人都搬空了,才忽然發(fā)現(xiàn)此地果真毫無人氣兒。

    待走到丁鴻羽家門口,才看見里面有一盞飄飄搖搖的舊燈籠閃著微光。

    “高兄、杜兄!我回來了!”丁鴻羽快步走到偏房,撩開偏房的灰藍(lán)色門簾布就能看見一瘦一胖兩個長衫打扮的青年人。

    那兩人本一同坐在炕上,對著一盞蠟燭不知道說些什么,聽到叫聲兩人又一同站起來,胖的那個表情夸張,見了顧葭簡直跟見了親人一樣,嘆道:“我的顧三少爺欸,您可來了,我和杜明君勸說了丁兄好幾個小時他才愿意去請你過來,不然還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個情況?!?/br>
    瘦一點(diǎn)的青年見高兄一個人就把他要說的話都說光了,也只好重新坐下,微微笑著,盯著被圍繞著的顧三少爺看,但顧葭看向杜明君時,杜明君卻一眨眼,視線落在顧葭的鞋面上,像是在不著痕跡的躲避什么。

    高一此人天生一張討喜的圓臉,彌勒佛般慈眉善目,和顧葭一樣屬于人緣很好的那一類;杜明君則寡言許多,但卻又是四人中最才高八斗的一位。

    三個剛二十出頭的窮酸學(xué)生,無權(quán)無勢,但因著文人的高傲,不肯輕易低頭求救,所以硬是撐了幾個小時才準(zhǔn)備動用顧三少爺這樣的‘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

    “好了,不用太擔(dān)心,我與那巡捕房的廳長還是有些熟悉,即便段可霖叫人來抓人,也是能夠讓他緩上一緩,等到了白天我再讓傳家?guī)臀壹s見段可霖,丁兄你與我同去,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賠償他的醫(yī)藥費(fèi)問題,看看有沒有回旋的余地?!鳖欇缧睦镉X得一個老人打了段可霖,縱然是打了,也不會有多重的傷,大家坐下來好好談?wù)劊詈檬腔筛隇橛癫?/br>
    “對了,丁伯父呢?”顧葭問。

    高一皺了皺自己的圓臉,一個勁兒的搖頭,道:“可別提了,丁叔完全不覺得自己錯了,還說打死都不為過,現(xiàn)在是根本不理我們了?!?/br>
    顧葭沉思了一秒,抬眸便說:“那我去看看伯父,你們在這里等等?!?/br>
    說著,顧三少爺就要出門,身后的星期五自然也跟上去,像個甩不掉的大尾巴。

    等人走遠(yuǎn)了,胖的肚子挺的如同懷胎八月的高一連忙問還是一臉焦慮的丁鴻羽,說:“丁兄,方才那個人是誰?”高一總覺得有點(diǎn)眼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丁鴻羽解開自己衣領(lǐng)扣子,恍惚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明白高兄說的是誰,他勉強(qiáng)笑了一下:“可是瞧著眼熟?我之前也認(rèn)錯了,以為是陸玉山?!?/br>
    “上海那個?!”

    “不然呢?還有哪個陸玉山這么有名?”丁鴻羽解釋說,“但那的確不是,是顧兄在門口撿到的傻子,還不會說話?!?/br>
    一直沉默的杜明君此時整理了一下自己臃腫棉衣上的舊色長衫,聲音意外十分悅耳,仿佛冰泉流淌在空氣里:“的確不是陸玉山,我記得前段時間聽說陸家又準(zhǔn)備了一批人到北方去,應(yīng)該是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東西?!?/br>
    “可真是該死!倒騰出來這么多別人的陪葬,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胖子義憤填膺,“肯定是賣給洋人,賺他昧良心的臭錢!要是我是他爹,我要是知道兒子干這種事情,我干脆生下來就把他掐死,省的日后為禍一方?!?/br>
    杜明君很冷靜:“陸家可不止陸玉山這一個人物,你還能都掐死?況且現(xiàn)在軍閥亂戰(zhàn),哪個沒錢不到地里借?不過有的明著來,有的暗著做,陸玉山此人倒是坦蕩,干什么都不藏著掖著?!?/br>
    胖子冷嗤一聲,說:“不一定,是人,就一定有秘密?!?/br>
    “好了好了!現(xiàn)在是討論陸玉山的時機(jī)嗎?他那種人和我們八桿子都打不著?!倍▲櫽饟]了揮手,讓兩個好友不要爭論,“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當(dāng)是想想辦法,如何籌一筆錢來付給段可霖醫(yī)藥費(fèi)?!?/br>
    話音一落,胖子和杜明君皆是愁眉苦臉,他們兩個家境和丁鴻羽比都差點(diǎn)兒,但還是絞盡腦汁的想要擠點(diǎn)兒錢,想方設(shè)法給好友湊醫(yī)藥費(fèi)。

    “不過,這錢也能從賣房的錢里扣除?!倍琶骶f。

    丁鴻羽苦笑著說:“莫要再提賣房的事情了,我爸你也不是不知道,向來冥頑不靈,越老越不講道理,和他說什么,他都一聲不吭,不聽,不信,還不想我做報社來為國效力,他以為現(xiàn)在還是大清朝呢,就希望我像他一樣成天做那些已經(jīng)沒人看的皮影,毫無價值可言!我丁某人好不容易讀了這么多書,現(xiàn)在是動蕩時期,正是我們大展身手做一番事業(yè)的時候,他根本不懂我的抱負(fù),只曉得抱著他那些糟粕睡覺,和現(xiàn)在還聚集在靜園門口求見皇上的遺老遺少沒什么本質(zhì)不同。”

    另一邊,顧三少爺剛在堆滿了驢皮和各種曬干獸皮還有各種工具的里屋,找見了點(diǎn)著蠟燭畫皮影樣譜的丁伯父。

    丁老先生佝僂著背,整個人幾乎趴在桌子上,花白的頭發(fā)雜亂的綁在腦后,仔細(xì)認(rèn)真的工作,完全不曉得顧葭就在身后。

    顧葭一時間也不愿意打攪丁伯父,便將視線落在四周,意外瞧見了原本供奉在暗紅木桌上的三張精致皮影不再立起來,而是平置桌面上,仔細(xì)一瞧,原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張皮影都爛了……

    顧三少爺隱約猜測到了什么,還沒有與丁伯父好好了解說話,虛掩的大門便被人一腳踹開!黑壓壓跑進(jìn)來一片背著槍桿的巡捕。

    為首的巡捕長留了一片小胡子,眼高于頂,用那碩大的鼻孔看人,對著聽見動靜紛紛走出來的顧葭、丁鴻羽等人輕蔑的掃了一眼,隨后大手一揮:“把這些犯人全部都給我抓起來!一個都不許跑!”

    第12章 012

    巡捕長半夜被長官一個電話敲醒,剛從姨太太被窩里爬起來,頭發(fā)都油的沒眼看也沒空洗洗,提溜著自己那制服就一邊穿一邊往外跑,出了門拿著鞋子就往站著睡覺的手下腦袋上摔!

    “我日你奶奶,站著都能睡,你上輩子屬王八的嗎?!快給老子備車!出事兒了!”巡捕長帽子歪戴,一張嘴,嗬,那口氣熏街十里!

    手下是一剛跟巡捕長不久的小巡捕李多,拖了關(guān)系坐了這個好職位,每月也有二十多塊的收入,平常在巡捕長不在的時候狐假虎威更是能收到不少商販的小禮物,正是越來越向著前輩們學(xué)習(xí)如何做一名職業(yè)老油條,做得少、吃得多時,沒想到卻攤上了事兒。

    “什么?!發(fā)生什么了?!有人砸巡捕房了?!”李多名字的由來特別簡單,據(jù)他那彈棉花的老爸說,他生下來的時候天生異象,于是專程請了一位看相的道士來親自給他取名,道士穿一大黃袍,臂彎里躺著一柄拂塵,仙氣飄飄,道行很高的樣子,張口便是一堆他們聽不懂的四字成語。

    李爸爸聽道士說了許久的算卦過程,最后也只記住了末尾那句:【大富大貴命,但缺貴人相助。要想日后光宗耀祖,就叫李多吧?!?/br>
    李爸爸聽后忙問:【那叫李多后貴人就會來很多?】

    道士摸了摸胡子,做高深莫測狀:【天機(jī)不可泄露也?!?/br>
    時至今日,李多活到二十五歲,認(rèn)為巡捕長黃其祿便是自己今生最大的貴人了。若不是黃長官,他哪里能吃穿不愁還有錢拿?又怎么能夠走出去就能有無數(shù)的商販店老板都對他打招呼?

    “砸你個鬼!”巡捕長一臉驚疑不定的怒氣,說,“你快去開車,這件事若是辦不好,連我都不必再在局里混飯吃,更何況你?”

    李多此人猴兒一樣身材矮小精干,上躥下跳,沒幾步又躲了巡捕長飛過來的花瓶,竄上了汽車,坐在駕駛座位上對著巡捕長喊:“好好好!小人準(zhǔn)備好了!長官要去哪里?!”

    巡捕長邁著他那松弛的肥腿也跨上汽車,汽車輪胎都因為增加了他這么一號人物而突然下沉許多,已經(jīng)坐在車上的李多對此感受極深,每回總有些不著痕跡的擔(dān)憂,怕哪天巡捕長一上車就把車子壓爆!連累自己。自己這么年輕,連媳婦兒都沒討一個,還不想死哇。

    “先回局里,把那些每天吃老子用老子的兔崽子們都給我叫起來,然后到帽兒東街22號,把里面的犯人都給抓起來?!毖膊堕L把李多當(dāng)司機(jī)用,因為兩人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沾親帶故,所以也算是自己人,便將事情原委一一說出,“真是不知好歹,22號里頭住著個老頭兒,下午的時候把段大帥的公子腿給打斷了,媽的,老不死的,盡給老子惹事兒!”

    李多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巡捕長的黑臉,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還是少說話為妙。但段可霖這個人李多卻認(rèn)得,和他經(jīng)常在花街柳巷相遇,不過人家段公子眼高于頂,向來不會正眼看他們這些小巡捕,他這個小巡捕也摟著和段公子摟著的不是一個等級的姑娘,時常感覺非常窩囊。

    這個段公子如今腿斷了?

    李多有種無法宣之于人的竊喜。

    從巡捕長的外宅到局里,不過開了十分鐘就到了,叫醒一堆守夜的巡捕便一塊兒跑去帽兒東街,一腳踹開這條街最后的住戶的大門,要抓人。

    李多被趕鴨子上架,再不表現(xiàn)自己的勇猛,那在眾多想要討好黃其祿巡捕長的人當(dāng)中就沒什么優(yōu)勢了,姓黃的這個人其實(shí)也很實(shí)在,有用的他都喜歡,沒用的鳥都不鳥,自己不過沾著一點(diǎn)親戚的光,也不知道這個光能亮多久,所以表現(xiàn)表現(xiàn)是必須的,機(jī)會就在此時此刻!

    他率領(lǐng)眾多弟兄包圍了院子里,對著從屋內(nèi)走出的六個人就要抓人。

    從偏屋出來的三個學(xué)生非常不配合,和巡捕動手動腳一副自己被‘侮辱’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