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不僅蘇皖心中一緊,聽到這聲音時,皇后娘娘也騰地站了起來,這分明是小六的聲音,她顧不得儀容,連忙朝偏殿走了去。 尖叫聲一直持續(xù)著,很快便見兩個太監(jiān),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從偏殿走了出來,還分別用手捂著孩子的眼睛。 蘇皖和陸太妃緊跟著皇后來到了偏殿門口,小太監(jiān)將六皇子和蘇寶放了下來,皇后娘娘一把抱住了六皇子,六皇子面色煞白,仍舊嘶聲裂肺地叫著。 蘇寶一張小臉也有些白,好歹沒有尖叫,蘇皖也緊緊摟住了蘇寶,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臉,蘇寶揪著她的衣襟,依賴的小模樣看的人心都化了,盡管蘇皖面容普通,兩人相擁而抱時,瞧著卻極為和諧。 陸太妃根本插不進去,只是摸了摸蘇寶的小腦袋,她忍不住多看了蘇皖一眼,目光在她那雙溢滿關(guān)心的雙眸上停留了很久。 皇后好不容易才安撫好六皇子,他叫的嗓子都啞了,靠在皇后懷里時仍在瑟瑟發(fā)抖。 皇后臉色冷得嚇人,太監(jiān)和宮女跪了一地。 皇后邊安撫六皇子,邊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見唯有六皇子如此害怕,她望著蘇寶的眼神也有些冷。 她又掃了太監(jiān)和丫鬟一眼,“究竟怎么回事?你們怎么伺候的?” 其中一個小太監(jiān),訥訥解釋道:“偏殿有一條蛇,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進去的,六皇子被嚇到了。” “好端端的怎會有蛇?” 六皇子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蛇,蛇跑了進來都沒人發(fā)現(xiàn),分明是這幫奴才伺候的不用心,見這幫奴才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皇后當(dāng)即惱了,“都拉下去,杖責(zé)五十,生死由命?!?/br> 這幾個太監(jiān)和宮女都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其中一個更是臉色煞白,他好不容易趁捂著蘇寶的眼睛時,將他身上的荷包換了,事情還沒辦成,如果死了,才真是冤枉。 他凄慘地哭道:“皇后娘娘,定然是老鼠引來的蛇,皇后娘娘大發(fā)慈悲,饒奴才們一命吧?!?/br> 皇后仔細審了才知曉老鼠從何而來,原來為了嚇唬蘇寶,六皇子命人找了兩只死老鼠放在偏殿的床榻上,只等蘇寶走進偏殿,掀開被子就能將他嚇哭。 可是蘇寶卻一點都不上道,讓他掀被子他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自打進了偏殿就繃著小臉往那兒一站動都不動,六皇子只好自己去掀,反正他也不怕老鼠,誰料,剛掀開卻見一條蛇正趴在老鼠身旁,其中一只已經(jīng)被吞了下去。 更可怕的是這條滑溜溜的蛇還猛地躥了起來,差點咬到他,六皇子這才慘叫了起來。 知道前因后果后,皇后娘娘一張臉難看極了,陸太妃神情也不好看,斷沒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紀(jì)竟然如此行事。 皇后娘娘神情有些尷尬,又是對陸太妃賠不是,又是恨鐵不成剛地呵斥了六皇子一句,六皇子剛受了驚,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起來。 皇后娘娘心中不好受,又忍不住哄了一句,那位太監(jiān)正想對身側(cè)的宮女使個眼色,命她將話題引到蘇寶身上,讓皇后娘娘發(fā)現(xiàn)他偷了玉佩時,卻見蘇寶繃著小臉將身上的荷包扯了下來。 小家伙轉(zhuǎn)頭看向他,白嫩的小臉上帶著疑惑,“你為何將這個掛到我腰間?這不是我的荷包,你把我的還給我!” 太監(jiān)心中咯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震驚,顯然沒料到,蘇寶在看到蛇后那么害怕的情況下,竟能察覺到自己的荷包被調(diào)換了。 其他人都愣了愣,目光皆落在蘇寶手中的荷包上,蘇皖接住荷包看了看,蘇寶的荷包是她做的,這個確實不是他的。 陸太妃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小寶何出此言?” 蘇寶看了那太監(jiān)一眼,對陸太妃道:“他捂住我的眼睛時,碰了一下我的腰,我剛剛看了一眼我的荷包,發(fā)現(xiàn)這個不是我的,里面多個玉佩,我的香草沒了,他拿玉佩換走了我的香草!” 陸太妃連忙打開了荷包,里面果然有一枚玉佩。 小太監(jiān)心中雖慌亂,卻不忘矢口否認(rèn),“我沒有!小公子莫要冤枉人!” 瞧到那枚玉佩時,皇后娘娘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她連忙接住瞧了瞧,“這分明是小六的玉佩,這玉佩是他出生時皇上賞給他的,怎么跑到了這里?” 她不由看向小太監(jiān),顯然也瞧了出來,這是有人想在坤寧宮陷害蘇寶,誰料卻被他察覺到了。 皇后娘娘一張臉沉了下來,望著那太監(jiān)的目光也好似在看死人,她坤寧宮內(nèi)何時被安插進了旁的線人,她竟絲毫不知道,今天還只是冤枉蘇寶,如果有朝一日在他們膳食里下毒,他們豈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冷冷掃了他一眼,屬于皇后的威儀徹底散發(fā)了出來。 太監(jiān)嚇得瑟瑟發(fā)抖,他哭訴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根本沒碰他!小公子你莫要冤枉奴才!奴才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陷害奴才?” 蘇寶小眉頭蹙了起來,顯然不明白他為何倒打一耙,他揚起小臉對蘇皖與陸太妃道:“他騙人,荷包就是他換的!” 陸太妃自然相信蘇寶。 蘇皖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心中一陣后怕,這分明是針對蘇寶設(shè)下的一個圈套,如果不是他察覺到不對,多看了荷包一眼,等被太監(jiān)指認(rèn)時,他只會被污蔑成偷東西的小賊。 她心中憋了一把火,不由厲聲道:“他陷害你?他一個四歲的孩子為何要跑去陷害你?你還是人嗎?竟然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小太監(jiān)辯解道:“奴才冤枉啊,還請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在偏殿時,他就時不時掃一眼桌子上的玉佩,肯定當(dāng)時就惦記上了,這才趁大家不注意偷拿了去,現(xiàn)在后悔了,又跑來污蔑奴才?!?/br> 見他還敢嘴硬,陸太妃顯然也氣得不輕。 六皇子本來縮在皇后懷里,聽到他的話,眼珠才動了動,他討厭蘇寶,也只是想拿死老鼠將他嚇哭而已,見這太監(jiān)竟然想污蔑他偷東西,眉頭便蹙了起來,弱弱開口道:“母后,蘇寶沒有看玉佩?!?/br> 太監(jiān)臉色猛地一白,顯然沒料到六皇子竟然愿意幫一個討厭的人。 蘇皖道:“皇后娘娘,這個荷包的正面雖然跟小主子的一模一樣,后面卻有些不同,少了一朵蘭花,既然是他調(diào)換了兩個荷包,這么短的時間,他肯定來不及藏到旁處,他身上必然藏著另一個,讓人搜一下就清楚了。” 太監(jiān)一張臉徹底白了起來,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片刻后果然從他身上搜出了荷包,證據(jù)確鑿之下由不得他狡辯。 皇后命人將他捉了起來,正想送到刑部嚴(yán)查此事時,誰料他竟服毒自盡了。 一場鬧劇就這么結(jié)束了。 為了安撫陸太妃,皇后賞給蘇寶不少東西。六皇子固然可恨,玉佩的事卻未必跟皇后有關(guān),陸太妃倒也沒死揪著不放,讓蘇寶謝了恩,便離開了坤寧宮。 出了坤寧宮,陸太妃彎腰摸了一下蘇寶的小腦袋,“小寶放心,本宮定然會讓人嚴(yán)查一番?!?/br> 蘇寶蹭了蹭她的手掌,陸太妃一顆心軟成一團,更加下定了決心要揪出背后之人。 與陸太妃告別后,蘇皖則帶著蘇寶出了宮。 一路上,蘇皖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顯然沒料到竟有人會如此陷害蘇寶,他們總共也就入宮三次,除掉六皇子,對蘇寶不喜的,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那么幾個,難道真是他們其中一個? 見娘親在想事情,蘇寶也沒說話,乖乖依偎在她懷里,孩子畢竟是孩子,馬車行到街上時,他就惦記起了小糖人,還扯了扯蘇皖的衣袖,想讓娘親給他買。 蘇皖有些好笑,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想到今日多虧他敏銳,才察覺到不對,便讓車夫停了馬車,讓侍衛(wèi)給他買了小糖人。 侍衛(wèi)剛回來,就見前方行來一群人馬,竟是安王從江南歸來了,他帶了十來個護衛(wèi),一行人都騎著馬,身后還跟著一個馬車。 蘇皖接住小糖人時,恰好瞥到領(lǐng)頭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紋蟒蛇衣袍,正騎在駿馬上,他身姿筆挺,面容冷峻,一雙眼睛黑沉沉的,讓人莫名聯(lián)想到躲在暗處的毒蛇。 那一瞬間,蘇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顆心也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她連忙掀下了簾子,然而楚恒已經(jīng)透過車簾,瞧到了蘇寶。 他瞳孔驟然一縮,漆黑的眼眸閃過一抹暗光,他猛地勒了一下韁繩,翻身下了馬,將韁繩交給侍衛(wèi),就朝馬車走了過來。 第23章 崇拜他 馬車內(nèi)的男孩不過四五歲的模樣,他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跟楚宴赫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瞧到蘇寶的那一刻,楚恒狹長的眼眸便瞇了起來,一想到那個可能,便壓不住身上的戾氣。 他之所以這么快回京,其實也跟聽到的消息有關(guān),怕蘇寶是蘇皖的孩子,這才飛快趕了回來,瞧到蘇寶的這一刻,他一雙眼眸沉得能滴出水來。 楚恒大步朝馬車走了過來。 景王府的侍衛(wèi)看到他后,連忙恭敬地行了禮。 楚恒微不可查地點頭,一雙眼眸仍舊緊緊盯著馬車,來到馬車前后,伸手就要掀簾子。一旁的秦二連忙攔住了,“安王這是做什么?” 楚恒沒有答,眼睛仍舊盯著車廂。 蘇皖一顆心跳得極快,緊緊摟住了蘇寶,蘇寶神情疑惑,察覺到娘親過于緊張后,忍不住透過縫隙往外瞧了一眼,只見外面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微風(fēng)掀起了窗簾,蘇寶猝不及防對上了男人的目光,瞧到他時,男人眼中溢滿了厭惡。 蘇寶只覺得莫名其妙,他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什么,低頭舔了一口小糖人的腦袋。 見秦二攔著不讓他上前,楚恒朝身后的侍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侍衛(wèi)們一哄而上,將景王府的侍衛(wèi)包圍了起來。 蘇皖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眼眸深處也閃過一抹驚慌,她緊緊將蘇寶抱到了懷里,吩咐車夫,“回府!” 車夫早已經(jīng)嚇傻了,聽到她的吩咐,連忙拉了一下韁繩,正想駕車行駛出去時,卻被人猛地一腳踹下了馬車,楚恒踹完人,便要伸手去掀簾子。 秦二命人點燃了手中的□□,隨后拔出劍,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安王難道要公然與我們景王府作對不成?” 楚恒這才瞥了秦二一眼,他身材高大,氣質(zhì)冷凝,掃過來的目光冷厲的讓人心中膽寒,偏偏語氣卻輕描淡寫的,“作對?只要你識趣些,就不會有作對一事,本王不過是瞧到我的小侄兒,想打個招呼,見到本王,這小東西難道不該出來行禮嗎?” 秦二全身都處于戒備狀態(tài),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車夫,“安王就是這么打招呼的?” 楚恒神情冷淡,“本王只是想問他幾句話而已,秦護衛(wèi)如果還要攔著,這車夫就是你的下場,本王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br> 他說的問幾句話,秦二根本不信,這些年,他沒少給王爺下絆子,如今必然是故意找茬,難道是知道王爺受傷了,奈他不何,才有意找事? 見他攔著不讓掀窗簾,安王僅有的耐心也已告罄,他沖身后的侍衛(wèi)使了眼色,侍衛(wèi)便動了手。 眨眼間雙方便打成了一團。 街上的人都懵了,瑟瑟往后縮了縮,唯恐被他們牽扯到。 蘇皖手心出滿了汗。 秦二被兩人攔住后,楚恒便掀開了簾子。 馬車上,一個丫鬟正緊緊護著小男孩,楚恒的目光在蘇皖身上停留了一瞬間便移開了目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蘇寶看了片刻。 他氣質(zhì)偏冷,整個人猶如一把出鞘的寶劍,本就很嚇人,狹長的眼眸泛著冷意時,更是說不出的危險。 蘇寶小臉有些白,一雙手緊緊揪住了蘇皖的衣襟,小身板卻挺得筆直,還不忘出口質(zhì)問,“你是誰?找我做什么?” 小東西竭力保持的平靜,一雙眼眸也惡狠狠的,好像隨時能撲過來咬他一口,瞧到他的這一刻,楚恒好似看到了幼年的楚宴,眼眸深處的厭惡又深了一些。 他與楚宴從小就互看對方不順眼,交鋒無數(shù)次,如果說這世上有誰是最讓楚恒厭惡的,必然是楚宴,他從他手中搶走蘇皖的那一刻,他們的梁子就徹底結(jié)下了。 蘇皖死死將蘇寶護在身側(cè),警惕地看著楚恒。 楚恒的目光則一直停留在蘇寶身上,黝黑的眼眸閃過一抹厭惡,一把將蘇寶從蘇皖懷里扯了出來。 男人力道極大,蘇皖根本護不住他,怕他將蘇寶搶走,蘇皖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安王刺了去。 她一個弱女子,自然不是安王的對手,安王躲過這一攻擊,便冷冷朝蘇皖看了去,蘇皖已經(jīng)再次將蘇寶護在了身后。 馬車內(nèi)一片安靜,馬車外卻滿是打斗聲,蘇寶的小糖人都掉在了地上,他心中又怕又怒,惡狠狠瞪著不遠處的男人。 楚恒眼中一片漠然,他冷冷盯著蘇皖警告道:“不想死,就將他交出來,我不屑對女人動手,不代表不會動手?!?/br> 蘇皖聲音顫抖,“你知道馬車?yán)镒氖钦l嗎?被我們王爺知曉,他定然不會放過你,你若是識趣,還是盡快收手吧!” 楚恒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底,他冷冷看了蘇寶一眼,索性問道:“小東西,你娘究竟是誰?你乖乖告訴我,今天就不必死人,若是不乖——” 他輕笑一聲,一刀劈開了馬車的車窗,車頂搖搖欲墜。 蘇皖瞳孔一縮,抱著蘇寶跳下了馬車,跳下沒多久就聽轟地一聲,馬車的車頂?shù)顾讼聛?,若是他們沒跳下來,就算不被砸死,也要被砸傷。 兩人狼狽地摔到了地上,楚恒的人比楚宴的要多幾個,很快便占了上風(fēng),楚恒神色漠然,提著劍走到了蘇寶跟前,劍間直指他的咽喉,“不想死就如實交代?!?/br> 蘇皖正想挺身而出,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男人聲音慵懶,甚至帶著一抹輕笑,“三皇兄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手中的劍不指向敵人,反倒指向無辜稚兒,若父皇泉下有知,你說會不會被你氣活?” 楚宴紅衣翻飛,信步走了過來,哪怕一副懶散的模樣,俊美的容顏仍舊讓整條街道都多了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