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封晏舟不是什么好人,他那個太子哥哥使起壞心眼來,也是夠黑的。 139 不過封晏舟看起來對楚懷宸暗地里下的這個絆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是笑著對楚懷瑾說道:“鎮(zhèn)南王府離皇宮大門是有些距離,不過懷瑾別怕,我每日都會陪著你回去的?!?/br> 不到四公里的路,開車一腳油門就到了,誰怕呀?! 堂堂鎮(zhèn)南王不去干些交結(jié)官員、動搖朝堂的正事,天天給個小學(xué)雞上課,還要親自送小學(xué)雞下學(xué),楚大少想想才真要怕呢。 就算這位風(fēng)口浪尖上的藩王是想裝模作樣,給自己草風(fēng)輕云淡、不戀皇權(quán)的無害小白兔人設(shè),那也不該是這么個cao作法。 封晏舟不會是真的被個神經(jīng)病給穿了吧?! 第13章 140 楚懷瑾滿腹狐疑地上完了他在鎮(zhèn)南王府小學(xué)的第一堂課,內(nèi)容主要是封少師詢問他之前在東宮小學(xué)所學(xué)的知識內(nèi)容,好為之后擬定教學(xué)大綱。 到了下課的時候,鎮(zhèn)南王府的膳房已經(jīng)把午飯準(zhǔn)備好了,八葷八素的菜品滿滿擺了一大桌。 “我不知道懷瑾你能不能吃得慣我們南郡的菜,就從王都本地也找了個廚子,今天一半的菜品是他做的,另一半是從南郡來的廚子做的。你都嘗嘗看,是更喜歡哪一個的手藝?” 封晏舟說著,也不讓侍女下人們伺候,自己伸手盛了一碗被熬得乳白的雞湯,放到楚懷瑾的面前,繼續(xù)說道:“懷瑾莫要與我見外,你要是都不喜歡的話也沒關(guān)系,我再讓人找廚子就行,京城這么大,總該能挑出一兩個來?!?/br> 楚懷瑾被他這副溫柔小意的樣子搞得一哆嗦,雖然知道不至于,但總覺得這人給他盛的不是雞湯,是毒藥。 簡直都快要勾起了他上一世死前,給封大攝政王倒酒時的回憶了。 141 楚懷瑾定了定神,說著“豈敢煩勞封皇叔為侄兒動手”,也起身為封晏舟盛了一碗湯。 直到看見封晏舟笑著把湯喝下,他這才開始安下心來,也喝湯、用膳。 不得不說,雖然之前這位鎮(zhèn)南王吃著霸王餐還給店家打差評的行為不厚道,但人家是真有這么做的資本。 要是前一世的真小白菜可能嘗不出來,但楚懷瑾作為楚大少的時候可是天南海北的,沒少吃過好東西,倒是能看出些門道。 這頓午飯粗看來普普通通,不過都是些家常菜,沒有什么魚唇、熊掌、鹿筋之類的珍奇菜肴,但所用的食材卻都是最新鮮最頂級的,無論是刀工還是火候的掌握,也都遠(yuǎn)非御膳房那些給他這種不受寵的皇子做飯的司食太監(jiān)所能比。 最重要的是,居然,還有一道菜里放了胡椒。 142 胡椒雖然傳入中國的時間很早,但在明清以前一直是一味稀缺、貴重的香料,在不少朝代里,甚至能價比黃金,是折折實實的硬通貨。 楚懷瑾做楚少帝的時候,是一輩子都沒吃過加了胡椒的菜肴,他還當(dāng)大寧朝這個時空里沒有胡椒呢。 想來可能一個是胡椒確實貴重不值得給他這個傀儡皇帝吃,另一個是宮中御膳房做菜最求的是穩(wěn)妥,不大會去冒著風(fēng)險,把胡椒這種辛辣、刺激的食材給貴人們吃。 這么說來,沒準(zhǔn)辣椒也是有的,他可以期待一下在大寧朝吃火鍋了? 楚懷瑾邊想著,邊流出了眼淚。 143 哦,這淚水是被胡椒辣出來的,不是太想念火鍋想出來的。 畢竟楚小白菜這具身體,還從來沒碰過辛辣的東西,被嗆出眼淚來很正常。 144 封晏舟看著楚懷瑾淚流滿面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后揚了揚嘴角,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傾身輕輕為他擦拭,“是我忘了提醒你,這rou片中放了我們南郡特產(chǎn)的香料。你吃不慣的話,我以后讓他們都不要放了?!?/br> 說著,他就示意下人將那盤水煮rou片撤下去。 別呀! 楚大少重生回來快一年了,是一點重口味的菜都沒挨到過,嘴里都快淡出了個鳥來了,這好不容易吃到口放了胡椒的東西,怎么能允許就這么被白菜口里奪了食。 “別撤!”楚懷瑾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出聲道:“我喜歡的!時間久了就好了?!?/br> 然后他就聽到身邊的人笑了一聲,似是語帶深意地重復(fù)道:“是呀,時間久了就好了。你就該習(xí)慣了、喜歡了?!?/br> 楚懷瑾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封晏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不知何時起,竟是被對方半抱在了懷中。兩個人如此親密地挨在一起,他甚至都能聞到封晏舟身上淡淡的熏香味。 另他驚訝的是,這人身上的香氣,竟與前世的封大攝政王慣用的那種相同。 145 約莫是他做楚少帝時的記憶太深刻,就算是相隔了兩世,楚懷瑾至今還記得,攝政王身上那種特殊的熏香味道。 清透冷冽,又悠遠(yuǎn)綿長。 可在前世那個他強(qiáng)求來的長夜里,這香氣混上汗水的氣息,就變得如同火焰般灼熱、濃烈,仿佛要燃燒盡他全部的神魂,將所有被撕裂的痛楚,也化成靈與rou都被滿足的甘甜。 直到天明時,殘香散去,他的,不對,是楚少帝的夢也醒了,迎來的是香氣主人的鄙夷與震怒。 在那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攝政王見他的時候都帶著審視戒備,再不給他任何近身的機(jī)會,更別說聞到封晏舟身上的氣息。 可在楚少帝那時每晚的夢里,卻總是有股冷冽香味縈繞不散,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是執(zhí)拗瘋魔。 145 楚懷瑾一時回想起前世的事,不由有些恍惚。 他身邊的人卻把他抱得更緊,近乎完全摟在了懷中,“我前日讓人用槐花與糯米做了些甜酒釀,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好發(fā)酵好了。懷瑾先喝上幾口壓壓辣勁,再繼續(xù)吃那rou片?!?/br> 聽到封晏舟的話,楚懷瑾猛得清醒了過來,再不覺得這廝身上的味道是怎養(yǎng)若有似無、愈發(fā)勾人,反而是濃重得令他有些心驚了。 他趕忙向旁邊挪了挪,從封晏舟的懷里退出來,站起身,一作揖道:“封皇叔,恕我失儀。” “懷瑾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謹(jǐn)?!狈怅讨凵焓謱⑺?,盛了一小盅槐花甜酒釀放到他面前,笑著說道:“我不過年長你九歲,比你那太子哥哥還要小上一歲。懷瑾你總是叫我‘封皇叔’,都要把我叫老了?!?/br> ……叔叔,你本來就老了好嗎?! 等他到了二十二歲現(xiàn)代社會法定結(jié)婚年齡,封皇叔都年過而立,鮮rou變臘rou了呀! 146 咳,再一次,對不起,有偏好的顏狗就是這么的苛刻。 第14章 147 既然這個“封晏舟”不樂意被叫做皇叔,楚懷瑾就立馬從善如流,恭敬地改了稱呼:“是,封王爺?!?/br> 封王爺他擺了擺手,“‘王爺’什么的,懷瑾如此叫我,也太生疏了。雖然你我相識不久,但我的確對懷瑾一見如故,把你視作難得的友人。懷瑾不如就叫我的字,江遠(yuǎn),好了?!?/br> 楚懷瑾一愣。 “江遠(yuǎn)”這個表字是封晏舟族中一位長者為他取的,江遠(yuǎn)舟平,方能使得萬年船,造就封家世代基業(yè)。 上一世的封大攝政王的字也是這個。 楚少帝把這兩個字在心底默念了一輩子,卻從沒敢在封晏舟本人面前把它們叫出來過。 現(xiàn)在的封晏舟讓他叫,楚大少卻是不樂意說了。 那感覺就好像是,萬一他真叫了,就會被強(qiáng)拉上了條賊船。 前世的封大攝政王的確是條安穩(wěn)的巨輪,可這一世的“晏舟”還會不會是條平舟,可能也要看看他那位太子哥哥要幺蛾振翅點什么效應(yīng)出來。 148 封晏舟和楚懷宸兩個幺蛾子對著撲閃翅膀,楚懷瑾總覺得這一世,他父皇可能活不到馬上風(fēng)的時候了。 149 楚懷瑾正襟危坐,對著封大蛾子正色說道:“多謝封王爺如此厚愛,但長幼有序,懷瑾萬萬不能恃寵而驕,失了禮節(jié)。” 封晏舟與他對視了許久,終于嘆了口氣,“那懷瑾就還是叫我皇叔吧。” 于是,你大爺依然是你大爺,他皇叔照舊是他皇叔。 150 鎮(zhèn)南王府的飯,的確是豐盛又美味,尤其是南郡的那位廚子做飯多用香料調(diào)味,楚懷瑾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他自重生以來,吃過得最舒心的一頓飯。 就算,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總是沒話找話、一直逼逼的鎮(zhèn)南王。 唉,這個封晏舟怎么就不能像封大攝政王一般,講究食不言呢? 想當(dāng)初,封晏舟有時會同意留在宮中與他一同用膳,曾經(jīng)的楚少帝也是個不長眼色的,每每都是歡心雀躍地說個不停,連身邊的人究竟有多不勝其煩都看不出來。 偶爾的情況下,楚少帝也會得到一句半句冷淡敷衍的回應(yīng),那他接下來的半天都要開心個許久。等開心勁兒過了,他又開始想著下次能與他的攝政王相處時,該要說些什么。 后來,等他的年歲大了一些,也終于能讀懂封晏舟的神色,在餐桌上的話就漸漸少了起來。 等到楚少帝最后的那一兩年,他與封大攝政王同食時,往往也只是沉默地用著膳,不再開口言語。 哦,確切地講,是他們這一對君不君、臣不臣的君臣之間,在那時,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大寧安盛帝說起來再尊貴,也不過是一具披著龍袍的木偶而已。 木偶,何必需要講話呢? 151 無論當(dāng)年如何,反正現(xiàn)在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了。 楚大少他總算有點體會到,他熟悉的那個封晏舟與楚少帝一起用膳時的心煩意亂。 可惜這兩世都是他吃人嘴短,當(dāng)初的封攝政王能用冷淡神色讓楚少帝閉嘴,現(xiàn)在的他卻不能喊他的“封皇叔”安靜吃飯。 嘖。 152 楚大少本來以為吃完了飯菜、喝完了湯與甜酒釀,這頓午飯就算吃好了,沒想到封大王爺拍拍手,就有侍女取來了一盤桃子。 五顆桃子壘在一起,個個鮮紅水靈,比他的拳頭還要大。 “這桃子名叫四月鮮,是所有桃子中最早長熟的品種,只在我們南郡的最南邊有種?!?/br> 封晏舟說著,就拿起最上面的那顆大紅桃,笑著遞向楚懷瑾:“放心,這桃兒子雖然熟得早,卻甜得很,今早從南郡快馬送來時我就先嘗過了,絕不會酸到你的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