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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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是,收下了這位平東王交給他的毒藥。 據(jù)說那藥,就算只喝上半口,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楚少帝揣著那一小包毒藥,心事重重地被送了回去,卻愕然發(fā)現(xiàn),薛應(yīng)川在前夜,竟是趁著兵荒馬亂找人假扮做他,才能順利將他劫了出去。 而那個與他一直徒有虛名的女子,卻恰恰在這一晚,第一次開口向“他”求了歡。 “昨夜,陛下……”小鳶兒的臉上是一片羞澀與通紅。 楚少帝心中是驚濤駭浪,可看著對方的眼睛,不知怎地,他在一時(shí)之間,竟是無法將殘忍的真相訴諸于口,將這個陪伴、追求了他六年的柔弱女子,推向毀滅的深淵。 他那時(shí)以為,那不過是一晚的陰差陽錯,只要他閉口不言,這事便終將過去。 卻沒想到,在封大攝政王返回京中的那一日,御醫(yī)滿面喜氣地說,中宮已有了身孕。 604 楚少帝僵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攝政王一時(shí)失了分寸,竟是將御書房的博古架都推倒在地,然后緊緊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問道:“鳶兒懷的,當(dāng)真是陛下的骨rou?” 他茫然地看著封大攝政王不掩怒意的臉,許久后才意識到對方在問自己些什么,卻更是茫然——他從未碰過的皇后有了身子,他尚且還未動怒,封晏舟又在氣些什么? 在那一剎那,平東王埋在楚少帝心底的毒種,就在頃刻間,發(fā)了芽,長出了燒不盡、也斬不完的荒草。 ……這人可是怕,他要?dú)㈦薜哪且蝗眨瑫B累到自己的好侄女? 楚少帝邊想著,邊點(diǎn)了頭。 “朕與皇后,已成婚六載,皇后方才有孕。此乃天大的喜事,皇叔也該同喜才對!” 大笑著如此回答的時(shí)候,楚少帝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心中,究竟是對小鳶兒的憐惜,更多一點(diǎn),還是對封晏舟的怨恨,更多一點(diǎn)。 而聽了他的話的攝政王,緊握拳頭,沉默地看了他許久,終是一言不發(fā)地拂袖而去了。 605 此后三年,楚少帝對他的攝政王仍是愛意難消,卻也恨意昭彰,更是惶惶不知何日便是他的死期。 于是,在朝廷削藩,以東郡為首的三藩叛亂時(shí),他身為一國之君,卻與叛黨魁首的薛應(yīng)川,有了兩次的書信往來。 雖未曾泄露什么機(jī)密,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背叛了朝廷。 而薛應(yīng)川這條惡狼卻是在三藩覆滅的臨死之際,化作了一條狂犬,竟將那兩封御筆的書信,盡數(shù)昭告于天下人。 楚少帝那幾日早朝時(shí)坐在龍椅之上,便是清楚地看到保帝黨的老臣眼中的失望與放棄,和攝政王黨羽對他毫不加掩飾的蔑視與殺意。 至于他的攝政王,哦,不對,應(yīng)該說是那位明日的帝君,楚少帝從不曾讀懂他的眼神,更猜不透他的心意。 而他猜了十二年,便是猜累了,已不想再去,也不用再去猜。 一個死人,那還需要再去看、去想別人的眼神。 606 楚少帝翻出了薛應(yīng)川當(dāng)年給他毒藥,本想著連那個他又愛又恨的人,也一并帶上黃泉絕路。 可到最終,到底是愛比恨更多一些。 他還是舍不得了。 他就將毒藥的事,透露給了在他身邊伺候的大宮女——她本是他在這世間最信任的人,卻也不過是奉了別人的命,在面前他演了十年的戲罷了。 于是,在楚少帝邀他的攝政王來宮中對飲的那日,那人到了,卻不去碰他為他斟滿的毒酒一下。 楚少帝第三次舉杯相邀,對方依然只是淡漠地看著他,不曾有任何回應(yīng)。 而他這一次,卻不再是像之前一樣,訕訕地酒杯放下,而是繼續(xù)舉著酒樽,長嘆了一口氣。 “太子并非楚家血脈,攝政王日后不必?cái)夭莩?,還是為鳶兒留下此子吧?!?/br> 楚少帝把話說完,便是滿心的釋然與解脫,也不管身邊人神色的變幻,徑自將毒酒一飲而盡了。 十二年前,他的攝政王在最寒冷的冬夜里,將他從冷宮中帶了出來,給了他這條命;十二年后,他就在這最熾熱的夏夜里,把命還于他。 從此就是陰陽相隔,恩怨兩清,愛恨都隨他一身白骨埋黃土吧。 607 當(dāng)然,那個時(shí)候頭發(fā)長、見識短的楚少帝,是真真沒料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竟然還能有穿越和重生這回事。 更沒想到在他穿越又重生了一回后,居然會遇到了也是重生的封晏舟。 而且現(xiàn)在這個封大攝政王,居然還顯得,對他挺喜歡的樣子。 這簡直是比穿越和重生,還讓楚懷瑾覺得莫名其妙的事。 608 楚懷瑾之前,曾多次復(fù)盤他作為楚少帝的一生。 他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以封大攝政王的為人,要是楚少帝當(dāng)年不作死跟東郡私通,甚至是,他自己不去服毒自盡,封晏舟估計(jì)都會留他一條狗命。 但正所謂,良言難勸要死的鬼,既然楚少帝自己搞了個作死二重奏,封大攝政王自然也就懶得出手救他。 這個邏輯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 誰讓前世的他在封某人心中,就是那般無足輕重,甚至還有點(diǎn)煩的提線木偶一個。 可現(xiàn)在封晏舟表現(xiàn)出來的這個狀態(tài)…… 楚懷瑾只能在暗地里猜,封大攝政王可能真的是重生重出了大腦病變,在某種激素的作用下,對他產(chǎn)生了名為“喜愛”的虛假錯覺。 等這廝病好了,就該恢復(fù)正常,把什么情啊愛啊的,又都拋諸腦后了。 所以,這同一個大坑,他就不跳第二次了吧。 609 更何況,雖然封晏舟在這一世比前世更注重保養(yǎng),在頗具威嚴(yán)的同時(shí),看起來居然還能比他的實(shí)際年齡顯年輕。 但就算,封大攝政王現(xiàn)在再不顯老,等再過個兩三年,他不還是要過保鮮期了。 你看,他現(xiàn)在喝奶茶,都會發(fā)胖了! 610 那日,楚懷瑾一時(shí)嘴賤惹了他家“不服老”的封皇叔,對方雖然最終還是放過了他,好似沒再把這事記在心上。 可從此之后,封晏舟不但每天清早陪楚懷瑾練劍的時(shí)候,負(fù)重的沙袋多添了兩對,更是再沒碰過楚懷瑾做出的奶茶半口,是硬生生地靠自我的毅力,戒了珍珠奶茶這個新型毒品。 搞得楚懷瑾一邊在心中嘲笑這廝也有今日,一邊在心里佩服,這位南郡之主、藩王之首,不愧是成大事的人,就是有定力。 而現(xiàn)在,看著美滋滋地開始喝第四杯珍珠奶茶的赫連越,他只想說一句——這孩子,怕不是廢了。 篡奪撫西王家產(chǎn)什么的,赫連超真的不考慮一下? 第65章 611 很顯然,雖然赫連越是個楚白菜都能鄙視智商與情商水平的貨,但他哥赫連超卻一點(diǎn)都不想謀奪養(yǎng)父家的權(quán)勢與財(cái)產(chǎn)。 若說之前赫連越每次跑來南郡時(shí),與封晏舟一樣公務(wù)纏身的赫連大公子,總要晚個五六天才能到,這一次,這位赫連大哥可是第二天中午,就到了鎮(zhèn)南王府的門前。 赫連越那時(shí)候剛纏著他的“大侄子”,又從楚氏商行今日的限量份額里,給他黑箱cao作留了五杯珍珠奶茶。 他“噸噸噸”地捧著琉璃杯喝得正美,結(jié)果一游手好閑地逛進(jìn)正堂,就看見坐在封晏舟與楚懷瑾對面的赫連超,正沖他溫和又無奈地一笑…… 赫連越冷哼了一聲,看樣子本來是想扭頭就走,但都轉(zhuǎn)身了,又還是轉(zhuǎn)了回來。 他幾步走到了赫連超旁邊,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把手里空了一半的杯子狠狠放到了對方面前,斜著眼看著他哥,像是在炫耀般地說道:“這是大侄……楚公子這邊剛調(diào)配出來的飲品,叫珍珠奶茶,味道極好,你想喝嗎?” “阿越……”赫連超想要去拉他這個離家出走的弟弟的手,卻被對方一下子就躲開了,于是只能苦笑著點(diǎn)頭,“阿越都說極好了,我自然也想知道是何味道?!?/br> 赫連越就向赫連超一伸手,“十兩銀子”。 這奶茶正價(jià)二兩白銀一杯,楚氏商行賣他是半價(jià),可他問他哥要錢,卻是十兩銀子半杯…… 這商業(yè)鬼才的cao作,看得楚懷瑾直了眼。 哪怕是現(xiàn)代最囂張的黃牛,恐怕都沒有他這個“赫連二叔”黑。 折合三萬六千塊一杯的奶茶,就算他還是楚大少的時(shí)候,都不會想當(dāng)這個冤大頭! 612 然而,赫連兄弟一個敢要,另一個敢給。 赫連超居然真就乖乖地掏了銀子,而且明顯不止十兩,放在了赫連越的手中。 于是,這赫連越就伸手,又拿起了那杯珍珠奶茶,“噸噸噸”地把剩下半杯也都喝沒了。 他還因?yàn)楹鹊锰?,差點(diǎn)被珍珠給噎到了。 楚懷瑾目瞪口呆地看著赫連超不但不生氣,還伸手為赫連越拍背順氣,便要招手喚人進(jìn)來,去商行里看看今日的奶茶有沒有售罄,還能不能給赫連大公子弄來一杯。 封晏舟卻攔住了楚懷瑾,對赫連超說道:“我與懷瑾還有公務(wù),赫連兄就自便吧,若是有事,你們可來書房找我?!?/br> 說著,他便拉著楚懷瑾起了身。 楚懷瑾直到回書房坐下,重新?lián)芷鹆怂惚P,心中還是有些惦記那兩兄弟的事。 赫連越的性格是沖動又幼稚了些,可楚懷瑾之前還沒見過他對著他哥,也這么鬧別扭,而且明顯是他在從西郡出發(fā)之前就開始生氣,居然到現(xiàn)在氣都還沒消。 封晏舟像是發(fā)現(xiàn)了楚懷瑾在走神,就神色輕松地向他安撫道:“他們兩個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小事而已,懷瑾不必?fù)?dān)心。” …… ………… 夫妻才床頭吵架、床尾和,好嗎?! 封大攝政王這詞語亂用的程度,簡直跟赫連越說他倆是“夫唱婦隨”有一拼。 613 不過赫連兄弟到底是西郡吵架、南郡和了。 等楚懷瑾與他們一起用晚膳的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已經(jīng)和好如初。 就是之前,赫連越可能還大逆不道地揍了他哥——赫連超的嘴唇上都破了一塊——也難怪封大攝政王當(dāng)時(shí)要拉他走。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yáng)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