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而老七……老七是最讓他放心不下的。 那些年他因風氏與兒女被殘害,幡然醒悟,卻又無力反抗,消極之下,對他疏于管教,這中間他不知道犯下過多少惡。能不能救下他一命,全看天意了。 想到這里,凌敀宗垂目,瞇眼看向法壇上的魂棺。 也不知魂棺能不能破老鬼的功,如果能破,那皆大歡喜,如果不能破,那結果…… 古家人,你們可得爭口氣,我布局這么久,給了你們時間成長,又一點一點把線索送給你們,將你們引到這里來,要是這樣還除不掉他,那…… 說來,凌敀宗對凌老鬼的恨,完全不亞于古家。 甭管他當年接近風家女子,是不是另有圖謀。但,人不是石頭,是有感情的。本以為從風氏手中套出十方陣,他便完成任務,然后老婆孩子熱炕頭,結果,不想老祖卻狠心的殘殺他兒女。 那三個孩子,他是真用心教導的,雖沒想讓他們繼承他的職業(yè),但卻真心實意盼望他們成才。風書蘭因是長女,從小乖巧貼心,更是得他喜愛。 可結果……已二八年華的長女,明明已到嫁為人婦的年紀,眼看著就能幸福一生,最終卻因出生凌家之故,香消玉殞,死相慘烈。 他如何不恨,那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寶。 他不配為父,救不了他們,甚至窩囊得不敢反抗。 當年他留下子嗣凌峰,托付周道長幫忙看顧,便退到了黃河流域。明為守陣,實則暗地里卻在找尋除掉凌老鬼的辦法。 然,算盡天機,直到二十年前才算出除掉凌老鬼的契機。 他興沖沖跑去尋找那契機,結果卻發(fā)現(xiàn),那人竟還在襁褓之中。 他忍著恨,一等就等了二十年,等著那個能殺凌老鬼的人成長。 一直到去年年前,契機終于明朗。 他耗精血壽命破天機,讓那只從地下爬出來的僵尸看出古家有變,回古家,引出百年血咒。遠程cao控斫市十方陣副陣,引古家人去破。 除了春陽山大陣變故是風書蘭陰差陽錯之下弄出來的,連張?zhí)m這個拐彎抹角的邊緣人物,也是他特意跑去某酒店掠來的。 為的,只是把古家人引來黃河。 而紀家次子,更是他尋尋覓覓十七年,才尋覓到的人。 因為,那個能除凌老鬼人的,命格缺陷,活不活得過二十歲都還是問題。不破掉命格,一切都是妄談。 而能破他命格的,除了同血脈的陽氣,與命格極陽之人行陰陽,調(diào)和體內(nèi)陰陽平衡也能破。 那種能破命格缺陷的極陽之人很難找,千百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能找到紀家次子,已是老天開眼。 他算準時間,提前三個月讓紀家次子陽氣爆發(fā),并施法攪渾別人的記憶,指點紀家次子去古家。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等了這么多年,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這些年,為了除掉凌老鬼,他耗盡心神,一邊應承著他,暗地里又一邊尋找著除去他的辦法。他已是強駑之末,最后一滴精血,早在凌老鬼要引血嬰咒讓穆同光徹底魔化時,便耗在了那根鎮(zhèn)魂釘上。 現(xiàn)在,他只是在強撐。 做完最后一件事,他便能安心閉眼。在此之前,眼前這兩個血脈兄弟,卻是要保下的。 第148章 凌敀宗做的這些,其實并非無跡可尋。一連串發(fā)生的事, 古耀和古初晴其實都曾懷疑過。 太順利, 太巧合, 還處處都還透著幾分迫不及待之意。 剛破命, 有關自家的事,就一件接一件不斷掀起,仿佛有只大手在暗處推動事情進展般。 因為這懷疑,古耀還曾在周口鎮(zhèn)算過一卦??墒翘鞕C掩蓋, 算來算去都算不出結果。 事情皆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古耀雖有懷疑, 但到底沒太放在心上。 凌敀宗在陣外和自家兩個兄弟不知談了什么, 最后, 凌老五和凌煜神情難看,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河岸。 兩人心情復雜,臉上還帶著一絲迷茫。 幾十年的追求執(zhí)著被打碎。最后得知,這一切都只是利用與陰謀,甚至他們的命都在一出生起,就已被人cao縱, 想想, 真是可悲。 凌家兩兄弟都沒有懷疑凌敀宗的話。 凌蒼在他們心中, 是高高在上, 觸摸不到的老祖,而凌敀宗卻是他們的二哥。 雖然他們幾兄弟也有些爭端,但這不包括凌敀宗。因為老大早早就死, 凌敀宗對下面的幼弟不說多照顧,但也沒有欺負過他們。后面幾十年,甚至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真要說起來,老三和老四才是最狠毒的。 所以,他們相信他的話。 二哥,這是用他的命,在救他們。 他們這一走,二哥怕是……兇多吉少。 凌煜性子比較爆躁,甚至想破陣,質問陣里的那個自己叫了幾十年的老祖,但卻被凌敀宗擋住了,最后,不得不跟著凌老五一起離開。 等自家兩個兄弟一走,凌敀宗在法壇前站了站,隨即臉一沉,握起桃木劍便開始起壇做法。 他侍奉了凌老鬼幾十年,是世間最了解他的人。 凌老鬼所謂的長生不老,其實就是把自己煉成僵尸,像古家僵體老祖那樣的僵尸。 但他功法不全,擔心自己成僵后神智被抹滅。所以,他把自己的命魂抽出來,放在用陰焱石練成的棺里養(yǎng)魂,如果煉僵失敗,就用命魂護靈臺不滅,保下性命。同時,也借用陰焱石之效,避閻王追蹤。 他的功法很霸道。 只要命魂不滅,rou身就永遠不滅。 陣法內(nèi)的古家人不管怎么和他撕殺,最后都殺不了他。唯有先重傷他命魂,破他rou身,方才有可以徹底殺死他。 這魂棺是凌敀宗守陣后,巧言從凌蒼手上騙來的,為的,就是這今日這最后一局。 為了讓凌老鬼信任他,這些年,凌敀宗從不敢違背他的命令,不管他讓他做什么,他都做,真要算起來,他手上沾的血孽不比凌老鬼少。 凌敀宗思緒回攏,眼中帶著破釜沉舟之意,當即挑起一張黃符,蓋在魂棺之上,準備助陣內(nèi)的古家人一臂之力。 陣法內(nèi),大戰(zhàn)依舊在持續(xù)。 十方陣的三方副陣已經(jīng)全部被破,副陣陰煞回攏,沖撞陣法,想與凌老鬼匯合。 古耀與眾道長聯(lián)手,把邪煞一點一點絞殺天地;紀弘修依舊沉坐生門中,時刻警防外人沖撞生門;天空中戰(zhàn)斗也愈發(fā)激烈。 力量余波震撼天地,讓空間都有些扭曲起來。 下方護陣的人壓力很大,不但要與外面回攏的陰煞叫勁,內(nèi)里,還得時時看護大陣,別被上面大戰(zhàn)的人撞破。 好在今晚來的人多,人手充足,要不然怕還真要出事。 戰(zhàn)了這么久,古初晴已是力盡氣竭,今晚的戰(zhàn)斗和她以往的戰(zhàn)斗都不同。 這是生死之戰(zhàn)。 勝,則解除血咒,從此再無束縛;敗,則入無間地獄。所以,由不得她再留后手。 從戰(zhàn)斗之初,她就催發(fā)了自己所有功力,沒給自己留下一絲后路。 穆同光雖強,可在取血嬰血時被傷了元氣。時間倉促,根本就沒有恢復到鼎盛時期,好在有一個閆銘助陣,三人聯(lián)手方才能壓制這凌老鬼。 古初晴喘著氣,平復了一下元氣。 她抬頭看了看天,此時已過半夜四點,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在天放明之前,無論如何也得拿下凌老鬼。 天一亮,穆老祖功力就會受到陽光克制,到時候,想要殺掉凌老鬼,只會更難。 想到這里,古初晴眼神一沉,發(fā)招越發(fā)凜厲。 與此同時,陣外的凌敀宗也終于把第三張符蓋在了魂棺之上。 最后一張符落位,凌敀宗手指合并,往符上輕輕點了點。符火無視傾盆大雨,在雨中噗嗤燃燒開來。 就在三張符燒盡剎那,陣法內(nèi),對戰(zhàn)的凌蒼似乎受到泰山壓頂般的巨力,竟猛得一下從天空中掉了下去。 不但如此,一身生機,也在剎那間開始流失。 “啊,凌敀宗。”往下掉的凌蒼,憤怒咆哮。他雙眼一瞪,立即掐了一下法決,拍到自己胸口處。 身體異變一起,凌蒼就想到了凌敀宗。 他的身體,只有魂棺可破。 可惡的凌敀宗,竟用三昧真火燒他的魂棺。 凌敀宗背叛了他。 凌蒼掐下法決,正在施法破棺的凌敀宗仿佛受到重力打擊,一口鮮血頓時溢出嘴角,不止他如此,連已遠去的凌老五和凌煜也同樣口吐鮮血。 凌煜眼里閃現(xiàn)恐怖,按著陣陣抽痛的心口,喊了一聲凌老五:“五哥……” 凌老五:“快走。趕回去找老六。” 老六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在生機被奪完之前,趕去老六家。 凌煜點點頭,壓抑著胸口的不適,和凌老五一起拔腿狂奔。 凌敀宗額頭緊蹙,無視身上消失的生機,從法壇上拿起一枚小鐵錘,開始一下,一下的錘向魂棺。 這把錘子是他去火山口取火山精石鑄造,陽氣極重,正是錘煉陰焱石的最佳工具。 這陰焱棺里有凌蒼的命魂,傷棺等于是傷他命魂。 命魂重傷,他rou身便破。內(nèi)里的人只要沒全廢,就能擊殺他。 陣內(nèi)的人都是行家,一見凌蒼突然從天掉落,而且還面帶痛苦,當即便猜到,凌蒼必是受到了致命傷害。 他們沒心思去想是誰傷了凌蒼,只知道現(xiàn)在是殺凌蒼的最佳機會,不能錯過。 古初晴與穆同光還有閆銘把功力催發(fā)到極致,猛然朝凌蒼發(fā)起攻擊。 妖掌,陰力,浩然劍光,三股力量震撼天地,從三個方向轟然而下,把降落的凌蒼轟飛十丈之遠。 凌蒼受不住,當即嘔紅。 本就枯萎干癟的身體,在被砸飛后,以一種rou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萎縮,眨眼間便成了一具干尸。 然則,成了干尸那也是一具可以行走的干尸。 凌蒼憤怒,干癟手指在胸前一點,一股神秘力量穿透大陣,剎時縈繞他周身。干癟身體,仿佛像沖了氣的氣球,逐漸膨脹起來。 古初晴見狀,愕然抬頭觀察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