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前有雪暮枝,后有血蠱師。他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結(jié)果看誰都眼熟嗎? 洛書有點郁悶地揉了揉自己的臉,二零八八一低頭就能看見軟乎乎的臉頰被揉地變了形,白白嫩嫩軟軟,指尖不由得顫了一下。 曲青邪站在洛書的斜后方,剛好能看見二零八八的眼睛,那低下頭注視著師父的目光…… 曲青邪搖了搖頭,不再亂想。 前面的血蠱師已經(jīng)與了圓大師直直對上,言談之間用語犀利,絲毫不像百骨知資料中寡言少語的模樣。了圓大師不卑不吭,進退有度,越發(fā)顯得血蠱師咄咄逼人起來。 “你們這一群人擅自闖我血林傷我蠱蟲,倒還是有理了?”血蠱師聲音冷冷,帶著說不出的諷刺。 “這……”了圓大師愕然,“血施主,我們之前不知道這片血林也是你的地界,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br> 這就尷尬了。 血巢本就無人敢接近,本以為血蠱師居住在山頂,誰知道這整座山都是血蠱師的。 他們這些人本也沒想貿(mào)貿(mào)然直接圍剿,畢竟血蠱師煉制人蠱之事突然之間滿世界皆知,其中必有蹊蹺,此行人多是名門正派,講究的是先禮后兵,然而這都直接闖進人家門口了,還說什么“禮”? 看著這些人的尷尬的樣子,血蠱師冷哼一聲,“既然知道了那就滾吧。你們傷了我蠱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再不知好歹,我也不介意把你們?nèi)苛粼谶@里?!?/br> 話音一落,樹葉抖動起來,有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當葉子翻動面,每一篇葉子上都是一只小小的蠱蟲。 黑色、白色、血色。 蛇蠱、蜘蠱、蠶蠱。 就像是誤入了昆蟲博覽會,原本顏色單一的樹林霎時間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不對勁。 洛書和雪暮枝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目光中的凝重。 蠱師的血液有限,哪怕手里有蠱王可以協(xié)同管理蠱蟲,但是血可是不夠的。若這片樹林處處都是如此樣貌,那血蠱師的血恐怕會被吸干。 雪暮枝上前一步,道:“你的蠱,只有這些嗎?” 血蠱師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只有這些?這一片林子都是我的蠱,你說什么‘只有’呢?” 雪暮枝神色淡淡,“你是如何不會被吸干的?” “吸干?呵,雪教的教主大人,這是在從我這里空手套白狼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血蠱師將雪暮枝的話故意曲解,聽起來就像是雪暮枝對自己的秘法有不軌之心。 雪暮枝不為所動,“你的血液無法供應這些蠱蟲?!?/br> 血蠱師冷笑一聲,哪怕看不清他的臉,卻也感覺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坐井觀天之人。 雪暮枝一身雪白,血蠱師一身蒼黑,兩者針鋒相對,身后是滿樹林的蠱蟲。 若這是一幅畫,洛書還有心情夸贊一聲構(gòu)圖挺有張力,然而這偏偏是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實景。 洛書聽地血蠱師冷笑出口,就知道此事無法善了了。 任何有驕傲的一個人,都不能忍受對手在自己專業(yè)領域中對自己的不屑。 雪暮枝目光一沉,將腰間的蠱盒結(jié)了下來,直視著血蠱師,本應是冰雪封城的眸子里點起了一把火。 這是蠱師之間表示斗蠱的手勢。 血蠱師又笑了一聲,然后雙手手心向上緩緩上揚,剎那間萬蠱齊鳴。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雪暮枝也變了臉色。 那蠱蟲竟然不是向著自己,而是向著他身后的武林俠士! 洛書早有警惕,右手一揚,衣袖帶風,從寬大的袖子里射出了無數(shù)的蠱蟲卵!吸允著揚在空中的鮮血,這些蠱蟲卵迅速的成熟破裂,一只只蠱蟲自卵中鉆了出來。 出生! 長大! 吐絲! 一根根蠱絲密密地織成網(wǎng),將自半空向著眾人撲來的蠱蟲盡數(shù)攔住。方尚清三人與二零八八向下一蹲,淡黃色的藥粉撒了滿地,被撒上藥粉的之處的枯葉迅速融化,不斷地向下腐蝕著,連暗紅色的土壤都被凝成了黑色的土塊。藥粉依舊在向下腐蝕,直到露出了褐色的土壤才停止。 藥粉在土地上畫出了一個褐色的淺坑,也將自地面爬過來的蠱蟲攔在了圈外。 一群人站在圈中,腳下是沾著藥粉的褐色土地,頭頂是蠱絲織就的毒網(wǎng),身側(cè)是用來做固定的蠱絲,他們被保護在了圈中,卻也被囚禁在了圈中。 就像是末日來臨之時的諾亞方舟。 洛書把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玻璃瓶碎屑放到二零八八的回收垃圾箱里,面色凝重。 幸好他儲存了許多自己的血以備不時之需,否則今日就有點麻煩了。 他的武功再高強,也帶不動浩浩蕩蕩的這一大群人。 這其中的人不乏內(nèi)力強勁武藝高超之人,但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任他銅頭鐵臂,也擋不過蠱蟲的無孔不入。 若只有他自己血蠱師和這些蠱蟲倒是不足為懼,然而他還要照看著這些人,便只能將希望放在了雪暮枝身上。這種完全將希望交托到別人手上的感覺讓洛書皺起了眉頭。 雪暮枝…… 洛書抬頭看去,雪暮枝沉著臉與血蠱師你來我往。他身上纏著一條雪白的蛇,吐著芯子警惕著周圍虎視眈眈的蠱,而那只雪白的小蜘蛛,它靠著淡紫色的蠱絲與那只紫色的胖蜘蛛周旋,紫蜘蛛不會吐絲,吐出來的反而是毒液。 淡紫色的蛛絲向著胖蜘蛛噴射過去,胖蜘蛛憤怒地吐出一口毒液,兩者在空中相撞,竟然騰起了一團黑霧。白蜘蛛借著蛛絲高高跳起,趁其不備將一團淡紫色的蛛絲噴在了地上,然后向著紫蜘蛛發(fā)起猛烈的進攻,眼看紫蜘蛛就要退到那團蛛絲上,血蠱師身子突然一顫,一條暗綠色的小蛇向著白蜘蛛咬了過去。 斗蠱當然應該是兩只同類蠱蟲對斗,蛇蠱克制蛛蠱,一旦對上,白蜘蛛只有可能成為蛇蠱的養(yǎng)料。 然而雪暮枝似乎是早有準備,就在蛇蠱馬上就要碰到白蜘蛛的時候,白蜘蛛前之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舉著鉗子的黑蝎子,蛇蠱去勢不止,黑亮的鉗子舉起,將蛇蠱一剪兩半。 “你壞了規(guī)矩?!毖┠褐Φ恼Z氣中帶著淡淡的輕蔑與厭惡,情緒外露到如此地步,想必是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限。 血蠱師身子微微抖著,滿林的蠱蟲開始暴動。洛書暗叫了一聲糟糕。 血蠱師的蠱術(shù)不如雪暮枝,然而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一樣不占,洛書同時控制著幾十條蠱蟲,無比地想念起來自己的小五和小六來…… “師……父?” “師父?。。 ?/br> 第82章 “師……父?” “師父!?。 ?/br> 嗯?這聲音……他家的小三子和小五?! 洛書驚喜地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人,臉就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悶進了懷里,冉星辰習以為常地撓撓臉頰,帶著半夏幾人默默縮進保護圈,子車痕狠狠抱著師父抬頭一掃,便明白了大致的情況。 “半夏,把新制的‘夢不成’拿出來?!?/br> 既然是圣手毒醫(yī),身上怎么會少得了各種藥?他與血蠱師交手之后,就開始尋求以藥解蠱之法,此時正是排上了用場。子車痕一來,洛書的壓力就減輕了一大半。 “小師弟。”子車痕點點頭向著百骨知問好,掃過方尚清與曲青邪,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洛書好容易從徒弟愛的抱抱中掙扎著露出腦袋,就看見子車痕與老大老二的眼神撞上了,心里頓時一個咯噔。 子車痕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洛書告知自己有師兄弟的徒弟,當年逃命途中,他的母親正是在他們兩兄弟之間舍棄了他。 洛書試圖讓子車痕去接受,然而子車痕的反應非常大,特別是在最初的兩年,時常會在夢中驚醒,赤著腳跑到洛書房里去看他在不在。洛書無奈又心疼,專門在自己的房間里又放了一張小床,直到子車痕大些才讓他搬出去,然而師兄弟這種話題,卻是再不敢提起了。 洛書沒有刻意掩飾過前四個人生活的痕跡,想必聰穎如子車痕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但是自己猜到和現(xiàn)實到底是兩回事,想想阿痕和小三子小七作為師兄弟第一次見面時“轟轟烈烈”的場景,洛書連忙將子車痕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也顧不上周圍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的、帶著探究的目光,直視著子車痕的眼睛忐忑地道:“阿痕,這是你大師兄和二師兄?!?/br> 洛書以為子車痕會怒氣上涌和老大老二大干一場,或者委屈地和他鬧別扭,然而子車痕只是淡淡地叫了人。 “大師兄?!?/br> “二師兄?!?/br> 如此平靜,反而讓洛書心里越發(fā)不安。 除了阿籌,那幾個都是從還是小家伙的時候,就被他撿了回去,相處的時候就是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兒子。然而洛書過來之前才二十歲,實在是沒有什么照顧小孩的經(jīng)驗,更何況是這種小朋友之間爭風吃醋的問題,一時之間束手無策。 子車痕看出了師父的不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搖了搖頭,洛書突然就安了心——孩子到底是長大了,看開了,看來是他想多了。然而緊接著,他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被抱了起來,然后臉頰旁有毛茸茸的觸感,是子車痕輕輕蹭了蹭他,就像是被貓咪的小rou墊輕輕地拍了一下。 洛書被徒弟的撒嬌蹭地心都軟了,抱著子車痕的腦袋擼了兩把才被放下來,一抬頭就看見了滿眼的怨念的眼神。 方尚清:“師父……” 曲青邪:“老頭子,你這么大個人了能不能別裝嫩啊?!?/br> 百骨知:“師父!我也要抱抱!” 冉星辰:我的師兄我的師兄我的師兄……等等老五你干什么!放開那個師父讓我來啊! 見了鬼的成熟!這分明就是小孩子示威! 洛書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和他想象中的師門和諧不太一樣啊! 洛書暗中狠狠瞪了二零八八一眼,可惜小孩子水汪汪的眼睛是在是沒有什么震懾力,配著軟嘟嘟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看得二零八八內(nèi)核都綠了。 二零八八干脆彎腰一把將洛書抱起來,道:“公子,既然圣手來了,那邊去前面看看?!?/br> 說完也不等洛書反應,帶著洛書就脫離了保護圈。 吸引火力使師門怨氣一直對完,二零八八真是條漢子! 洛書把腦袋從二零八八的肩上露出來瞅了瞅,二零八八知道他在擔心什么,安撫道:“根據(jù)資料顯示,共患難促使感情發(fā)展。” 洛書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火光四射的四個人,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血蠱師的蠱術(shù)比不上雪暮枝,現(xiàn)在壓過他不過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現(xiàn)在洛書就要把這個“人和”搶過來。 血蠱師余光掃見洛書的身影,心中警鈴大作,他可不敢因為洛書年紀小就將他看清,否則那些人早該化成一堆白骨。 洛書向來能動手就不bb,人還在二零八八的肩上,一道銀光射向血蠱師。有二零八八做偽裝,不怕自己的武功提前暴露,也就不用再動用蠱蟲。 內(nèi)力碾壓就好了。 洛書不知道二零八八投影了怎樣的打斗場面,左右這是一場沒什么難度的架,洛書只是隨意打了一道銀針轉(zhuǎn)移了血蠱師的注意力,然后運轉(zhuǎn)了內(nèi)力向著血蠱師壓了過去。 “砰——?。。 ?/br> 一力降十會,血蠱師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他心中沒有憤怒,沒有痛苦,有的只是茫然。 怎么可能呢?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用來做蠱的飼料都用不了幾天,他才幾歲?他的內(nèi)力怎么會…… 若是他在蠱術(shù)之道頗有見地,那還可以說是天縱之資,可是內(nèi)力需要成年累月的積累,他小小年紀,怎么可能有如此雄厚的內(nèi)力? 洛書甩甩手腕,什么刀槍棍棒,他最喜歡用的還是自己的拳頭。不論是用藥還是用蠱,都不如拳拳到rou來的痛快。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徒弟,其實還是頗為慶幸他們幾個走的路子還算正常,要是小五與人打斗也是直接上拳頭,那醫(yī)道真是會哭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