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阿追,你去宮里做什么?是如何發(fā)現(xiàn)寧兄的?” 蘭追道:“有人敗壞六師弟的名聲,不知是誰在其后推波助瀾,給我暗影閣發(fā)了血蠱師的懸賞,并告知天下?!?/br> 若是不接,暗影閣的名號便受了損。蘭追接了,但是不代表暗影閣甘心當(dāng)別人手里的靶子。 我心所愿,以血衛(wèi)之。 暗影樓是所有暗影閣殺手的桃源鄉(xiāng),也是他們舉起手中利刃的原因。 因此暗影閣兵分兩路,蘭追與左護法一路探查竟然到了皇宮,右護法帶人去血巢,發(fā)現(xiàn)了便裝出行的冉穹,順便把龍韜從蠱堆里撈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送到了山下。 “蘭鋒說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冉穹在后推動的,因為暗影閣的殺手招人忌憚?!?/br> 洛書秒懂,皇位上的人經(jīng)常被看不順眼,刺殺下毒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飯,江湖上居然有了一整個殺手組織,萬一有誰看自己不順眼,發(fā)個懸賞把自己一刀咔嚓了……當(dāng)然,能坐上那個位置自然知道,暗影閣不會做這種引起江湖動蕩的事情,但是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 不過懂是一回事,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次冉穹打的主意,分明就是一步步瓦解暗影閣。 蘭追氣鼓鼓道:“我很生氣,蘭鋒也很生氣,所以我們就把冉穹的寢室書房逛了一遍,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一道暗門,那門上的鎖比皇庫還要復(fù)雜,里面有鐵器撞擊的聲音,我一靠近里面便停了,我想能把人鎖在這里,里面的人肯定很重要,就想把人偷出來?!?/br> 洛書知道,這個“逛一遍”肯定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逛一遍”,不過他現(xiàn)在對暗門更感興趣,“然后呢?你們是怎么進去的?” 他不記得自己教過這門技術(shù)啊。 蘭追道,“暗影閣有一個殺手,原本是江湖第一神偷?!?/br> 洛書了然,順便感嘆了一下暗影閣的第二產(chǎn)業(yè)多樣化。 “打開門之后,就發(fā)現(xiàn)寧前輩被鎖在房內(nèi),正在磨手腳的鎖鏈,我確認(rèn)了寧前輩的身份,便將他帶了出來?!?/br> 原來五十年前寧盟主失蹤,是因為被那皇帝給囚禁住了。 里面還有種種疑團,卻要當(dāng)事人醒了才能知道。 蘭追說完看向洛書,露出了如同孩子一樣求夸獎的神情,看得洛書心里一軟,只是手還沒摸上徒兒毛茸茸的腦袋,就聽見樓下傳來了喧嘩聲。 “憐兒你受苦了,快些隨我們回去吧。” “這些黑心的玩意兒,白天夜里的讓你忙活,跟娘回家!” “要我說啊,這里環(huán)境也不錯,憐兒每個月應(yīng)該能賺不少銀子吧?你看,現(xiàn)在家里要蓋房子,好歹養(yǎng)你這么多年,也不讓你出多,一兩銀子行吧?” …… 洛書皺眉。 推開窗戶向下看去,就看家了一群男女,在前面趕人的洛晴,和被圍住的月憐。 竟然敢對小憐下手,這群吸血鬼是嫌自己命長嗎?! 洛書怒氣上涌,青衣飄飄,自窗口一躍而下。 第104章 “小憐!” 月憐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識地抬頭看,就看見一個容貌頗為眼熟的人從天而降,動作熟練地將他抱了起來。 月憐看了看洛書,不確定地問,“小洛?” “嗯!”洛書親昵地蹭蹭月憐的臉頰。 明明是成年的外貌,月憐偏偏看到了兩個月前,那個六歲孩子的影子。 是吃了那個叫……金闊拉的東西嗎?雖然小洛說過自己修煉的功法特殊,但是這長得也太快了? 洛晴見洛書來了,不由得松了口氣。然而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激怒了來人,那一行人中,尖嘴猴腮的夫人嗓音尖利。 “是不是就是你這個畜生!之前有官兵大老爺把人都送回來了,只有我家的憐兒沒回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強留住了憐兒!” 此言一出,不論是大堂食客還是路過行人,都驚詫地轉(zhuǎn)頭望了過來。 誰不知道這醉仙樓的前身是南風(fēng)館,若是這個孩童原來是南風(fēng)館的“小廝”,那現(xiàn)在不回家,是不是…… 聲音切切,將幾人圍住,那婦人見有人贊同她的觀點,面上閃過一絲得意,轉(zhuǎn)臉卻抹起了眼淚,“那些殺千刀的畜生,我苦命的憐兒……憐兒,快到娘這里來,你受苦了!” 她張開雙手期待地看著月憐,月憐把頭扭向了洛書的一邊,婦人的臉色一僵,惱羞成怒地看向洛書:“你是不是威脅憐兒了?你這個狗娘養(yǎng)的畜生!” 人的心理總是偏向弱勢的一方,婦人這話一出口,難免聯(lián)想到了糟糕的地方去,看向洛書的目光難免多了幾分鄙夷,著實沒想到這清朗公子竟是這種人,又看看洛書懷里的月憐,便多了幾分可惜,這樣精致的孩子,竟然是做那種活計的。 更有甚者,對月憐露出了垂涎之色,看向他的目光盡是令人作嘔的欲望。 “舌頭這么長,你也不怕下拔舌地獄?!?/br> 洛書陰沉著臉色將月憐的臉扣在了自己懷里,說自己也就罷了,從接手醉仙樓,并將南風(fēng)館的小倌留作醉仙樓的廚子時,他便有了這種覺悟。 可是這樣當(dāng)眾說一個什么都沒有做過的孩子,這他媽真的是親娘嗎?這娘是月憐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看看眾人的反應(yīng)就知道,這流言要是傳出去了讓月憐怎么辦? 還有那些心有齟齬的人,月憐本就長得精致漂亮,那些人會顧忌著醉仙樓的名頭不敢動手,但是若“月憐是頑童”的流言流傳了出去,那難免會有人有“反正他原本就是做這個的,讓我,來一次也無所謂”的想法。男人最了解男人,哪怕洛書情欲寡淡,也知道有些男的一旦精蟲上腦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洛書看向婦人,眼神像刀子一樣,似乎要從她身上剜下一塊rou來。婦人被洛書的目光看得打了個哆嗦,然后徑直扯開嗓子尖聲嚎叫:“我看龜兒子你長得人模狗樣,卻是個打下半截的賠錢貨,今天要是你不把憐兒還給我,那我就要讓鄰里街坊都知道你做了什么浪蕩事!” 說完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擋住了大門。 洛書被這般潑婦罵街的行徑震驚了,第一次正視了來人。 這一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男子,三十來歲樣貌憨厚,看著是哪家的莊稼漢子,有些局促地搓著手。在牛車上坐著的是一個青年,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難以接近。男子身旁是一個男孩,看起來和月憐的年紀(jì)相仿,穿的稱得上精致,一只手里上下拋著一塊石頭,臉上是滿滿的不耐煩。還有一個姑娘,看年齡有十七八了,但卻還是姑娘打扮,微微佝僂著腰身。而現(xiàn)在正坐在醉仙樓門前的夫人,兩顴骨極高,薄唇吊三眼,看著是極為尖酸刻薄的長相。 看來是一家子。 洛書又看看月憐精致的小臉。 這可真不像。 洛書覺得事情還是干脆點解決的好,讓這個大嬸在這里鬧下去,還不知道會說出什么鬼話。 月憐當(dāng)初自愿留在醉仙樓,就是擺明了不想回家。既然如此,洛書就也不想說些站著不腰疼、為了你好所以你應(yīng)該回去的話,干干脆脆地把事情攤開來講。月憐少年老成,很有主見,洛書不想替自己的小伙伴做決定。 “喂,大嬸,你想干什么就說?!?/br> 那婦人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喊道:“當(dāng)然是把我的憐兒還回來!” 洛書跳了跳眉,還沒有說話,那婦人又忙不迭地補充道:“還有給我家憐兒的補償!我家孩子這么小就被你做了,你至少要給……”婦人快速地掃了一眼醉仙樓,“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可真敢開口要。這哪里是將兒子就回去,這是擺明了的賣兒子。 洛書氣極反笑,還沒有開口,那小男孩卻先開了口,“娘,那個賠錢玩意兒怎么還不說話啊?我快餓死了?!闭f著瞪了月憐一眼,又錘了那姑娘一拳,“喂,帶吃的了沒?” 砸實在了的一拳,隔這么遠(yuǎn)都能聽到“咚”的一聲,聽著就疼。 那姑娘被打了也不還手,瑟縮了一下,怯怯道:“現(xiàn)在吃了咱們回去的干糧就不夠了?!?/br> 男孩起了火氣,把手里的石頭沖著姑娘的臉就扔了過去,躲閃不及,額角被狠狠磕了一下,鮮血順著淌了下來,糊住了左眼。 見了血,男人也只是皺著眉頭罵了聲晦氣。 重男輕女? 那為什么還要將小憐賣掉? 還有那句“賠錢貨”,小孩子最擅長模仿,看來那家子人沒少這么喊小憐。 洛書氣的發(fā)笑,暗地里戳戳月憐,月憐回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厭惡。 洛書對月憐使了個眼色:能懟不? 月憐回了個眼神:可勁懟,別和我客氣。 洛書彎了彎眼睛:放著我來。你先別出聲,我來泄泄火。 洛書遲疑是怕月憐對這一家子依舊有什么感情,既然得了話,那洛書就不想給這群人留面子了。 “什么叫還給你們?”洛書單手抱著月憐,自懷中掏出了一張紙,“當(dāng)初明明是你們把月憐賣給醉仙樓做小廝,我見他在廚藝之上頗有天賦,便讓他跟著醉仙樓的大廚當(dāng)學(xué)徒,賣身契在此,還想抵賴不成?” “胡說八道,我們分明……” “娘!” 說了一半的話被坐在牛車上的青年打斷,青年陰沉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見笑了,當(dāng)初因為我的腿受了傷,為了藥錢弟弟才自愿賣身醉仙樓,剛剛家母也是愛子心切,誤會了閣下?!?/br> 這話說得倒是漂亮,一個“愛子心切”就把前言不搭后語的破綻輕輕巧巧地蓋了過去。但是周圍的人也不是傻的,已經(jīng)有人生了疑慮。 “愛子心切?哈?!?/br> 洛書把“賣身契”放回懷里——實際上月憐的賣身契早已經(jīng)被洛書給了月憐,現(xiàn)在他手里拿著的不過是一張白紙。 但是他篤定對面不會對峙,把兒子賣給南風(fēng)館這件事說出來,名聲就徹底的壞掉了,還不如順?biāo)浦鄣卣f是把月憐賣到了醉仙樓。剛好,這樣月憐的名聲也不會受損,否則哪怕月憐干干凈凈什么也沒做,也抵不過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哦不,有一點說錯了,不是他們賣了月憐,是月憐自己賣身救兄。 真是兄友弟恭,催人淚下,好像他不放人就是十惡不赦一樣。 洛書放回“賣身契”,順手摸了一根糖棍給月憐,又自己叼了一根在嘴里,糖棍一晃一晃,洛書眨眼間從翩翩公子變成地痞盲流,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狠勁,看得陰郁青年瞳孔一縮。 “就像你說的,這個大嬸在我樓前破口大麥,口出污言穢語,還坐在地上影響客人進出,是愛子心切。愛子心切就愛子心切罷。 那你們現(xiàn)在明白了,想起來了,知道了,那你們還有什么事嗎?你們擋著我門口,影響我做生意這筆錢,咱們是不是該算一算了?” 配合著洛書,百骨知幾人留下的人,在經(jīng)過了洛晴長達兩個月的嫌棄,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他們站在洛書身后,無聲地看著這一家子,面目兇狠,好像只等洛書一聲令下,就要將幾人拿下。 婦人心生懼意,連忙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梗著脖子,聲音卻小了好幾個度,“這、這賬不能這么算……” “公子?!标幱羟嗄甏驍鄫D人的話,沖著洛書笑了笑,本身的氣質(zhì)與這一笑極其違和,臉龐就莫名顯得扭曲。“弟弟為我做了這么多,每每想起便十分愧疚,這次是想將弟弟帶回去?!?/br> 帶回去?帶回去在讓你們再賣他一次? 洛書壓下心里的火氣,擔(dān)心地看了看月憐,卻見月憐嘴巴一動一動地啃地正歡,讓人想起啃菜葉的小兔子,顯然這幾人的事情并沒有影響到他。 或者是相信洛書根本不會把他交出去。 “帶他回去?”洛書轉(zhuǎn)過頭傲慢地地?fù)P起下巴,“你們當(dāng)初將月憐賣了一兩銀子,現(xiàn)在他在我廚房里幫工,學(xué)徒的花銷還是我出的,每月五兩銀子,你們想將人帶回去,是不是應(yīng)該先把這些銀子給我?” 洛書一副視財如命的商人模樣,不給銀子不撒手的財迷樣子,之前幾人心里的清高公子的形象蕩然無存。 陰郁青年和婦人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原本想著這種開酒樓和氣生財?shù)拇笳乒?,?yīng)該不屑于和他們糾纏,隨便給點銀子就能把他們打發(fā)了,沒準(zhǔn)那個小兔崽子也能回來,沒想到對方卻一副要和他們糾纏到底的樣子。 這個小兔崽子到底使了什么迷魂湯? 還是他的天賦真的值五兩銀子? 五兩??!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一想到那銀子是用在這么個王八羔子身上,就心疼得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