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不、不是吧? *** 冉星辰的眼力很好,畢竟他練的就是這一雙招子。 可是任他怎么想,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憑借自己的眼力,去尋找,然后跟蹤自己的父皇。 老實說,冉星辰最開始回宮的時候,是能察覺到冉蒼對自己態(tài)度的異樣的。畢竟擁有過不摻雜一絲半點私心的關(guān)愛,就很容易品出所謂“父愛”中的水分。 但當(dāng)時他沒注意。 所謂最是無情帝王家,他一點也不認(rèn)為自己這個失蹤了十年的兒子,能在以殺伐果斷,冷酷無情聞名的父皇心中,占據(jù)什么分量。 所以他最先回朝的時候,沒有貿(mào)貿(mào)然就試圖插手朝廷之事,在熟悉掌握了母后留下的暗線之后,就去了邊關(guān),開始征戰(zhàn)。從最底層的士兵隱姓埋名,到一步一步打上去,以虎符太子的威名威震四方。 在這期間,發(fā)生的唯一意外,就是在遠出邊關(guān)前的一次秋圍,圍場里混進了刺客。 那刺客的一箭,角度十分刁鉆,冉蒼很難閃開。 這種角度,這么突然,就算是冉星辰,也沒有辦法擋下來,況且他現(xiàn)在不將武功暴露出來,容易招人猜忌。 所以那就擋唄。 冉星辰就撲了上去。 既然要擋,既然要疼,就把這一擋的價值發(fā)揮到最大。 冉星辰的目力很好,不管是靜態(tài)視力還是動態(tài)視力都很好,好到他可以計算出箭射過來的軌跡,讓箭穿過胸膛,離心臟只有半指之距。 這就是一張免死金牌。 也是后來他去邊關(guān)“歷練”的一個籌碼。 但是冉星辰從來都沒想將未來的希望,寄托在所謂的父子情誼上,因為冉蒼極致理性,也沒什么偏愛之說——哪怕整個朝廷,甚至市井之間,都說他偏愛先皇后,偏愛太子,已經(jīng)偏愛到?jīng)]邊兒了。 冉蒼大概不記得,在冉星辰小時候,他曾當(dāng)著冉星辰的面說過這樣一句話。 “皇室為圍,皇子為蠱”。 當(dāng)時的冉星辰是真的很小,也許是兩歲多?也許是三歲?那是小到冉蒼說這句話,根本不會想到避諱的冉星辰的年紀(jì)。 這句話對于當(dāng)時冉星辰太過晦澀,其實應(yīng)該是過不了幾天就會被忘掉的,可是就被陰差陽錯地記下,然后埋在了記憶深處。哪怕當(dāng)時連這句話是那幾個字都不知道,只朦朧地記著諧音。 等到那次圍剿血巢才恍然想起,等到知曉寧恒的消息之后就遍體生寒。 他突然開始懷疑,當(dāng)初刺客的出現(xiàn),是不是為了給他的試探。 因為圍場容易出事,所以冉蒼就對圍場的安全把關(guān)地很嚴(yán),嚴(yán)到他那一擋之前之后,都不曾有刺客闖進去。 外人總說當(dāng)今皇帝對他寵愛有加,可是再怎么寵愛,一個失蹤整整十年的皇子,又怎么可能會那樣快地取得皇上信任。 太子之位從未提過另設(shè),但是等他回來,哪怕是皇上在朝廷前承認(rèn)了他的太子之位,那老五老八幾個,又怎么會當(dāng)面和他剛上。 他以為其中的種種波折,是皇上給他的警告和磨礪,不過是因為不知從何而來的那一份“寵愛”。三人成虎,他歸宗之后,好像天下都知道,皇上偏愛先皇后,偏愛太子,可是仔細(xì)想想,不管是他取得虎符太子的名號,令三軍敬服,還是他在朝廷中站穩(wěn)腳跟,掃清南風(fēng)館,重整朝廷勢力,冉蒼也沒有給他多少便利。 但是莫名其妙的,傳言中,他冉星辰的功績,不過靠的是皇上的偏愛。 邊關(guān)那些曾與他一同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倒是知他底細(xì),但是卻傳不到這京城之中。 撕開了那一片“偏愛”,冉星辰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何等可笑。 到底疑惑與猜忌已經(jīng)種下,冉星辰不想再等下去了。 *** 木盡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晚,在第二天還有點發(fā)蔫,懶得出去,就窩在房間里。好在隱門都是一群技術(shù)宅,不出門也沒什么異常。 “啊啊啊那把鎖!我好像拆開看看?。 蹦颈M痛苦地在床上滾了滾,想起洛書那個院子,又打著哆嗦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吧,拿得到還要有命看。 木盡從床墊子地下掏了掏,拿出一個九連環(huán)出來,隨意地解開,然后再弄亂,十指紛飛,依稀可見殘影。令人愕然的是,木盡雙眼無神,竟然是邊走神邊解著的。 他玩了一會,喪氣地將九連環(huán)塞回床墊下。 沒意思。 “咚咚咚?!?/br> 敲門聲。 “大師兄,怎么了?”木盡開門,看見了自己大師兄。 “就知道你閑得無聊,走吧?!?/br> “去哪?” “解你覬覦已久的幽冥令嘍?!?/br> 第132章 洛書看著雪暮枝,面部表情僵硬。 雪暮枝被洛書看地得也僵硬。 “子車,你的師父是怎樣的人?可否為我引見一下?” “我?guī)煾浮弊榆嚮I上下打量了一下雪暮枝,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抱歉,是不是……” “慕枝你多慮了,我?guī)煾脯F(xiàn)在在閉關(guān)。而且,你、呃……我的意思是……嗯,師父老盼著我成家,要是帶著你去,這恐怕……” “啊……可是我是男子?!?/br> “我?guī)煾覆辉谝獾摹F鋵嵨疫€有幾位師兄,我一直很好奇,前幾位師兄到底給了師父什么打擊,現(xiàn)在師父對我娶妻的標(biāo)準(zhǔn)只有兩個——是人,活的?!?/br> 雪暮枝想想洛書的“擇徒媳標(biāo)準(zhǔn)”,僵硬地發(fā)現(xiàn)這兩條他都符合。 然后他想起不久前,洛書還笑瞇瞇地問他是否娶妻。 雪暮枝覺得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的巨大困境。 …… 其實如果洛書把誰看做目標(biāo)的話,是不會讓對方察覺的,畢竟自己徒兒喜不喜歡還另說,要是彼此不合適多尷尬。而自從雪暮枝說出他曾娶妻的時候,洛書就已經(jīng)將人剔除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xiàn)在洛書心中的念頭亂七八糟。 當(dāng)時小八可進行過dna檢驗啊,明明……不對,難道是那婦人給他丈夫戴了綠帽子? 當(dāng)時沒問仔細(xì),小八是用了誰的頭發(fā)。 小八…… 洛書搖搖頭,長長出了一口氣,回想起當(dāng)時婦人的模樣,然后更加仔細(xì)地看著越來越僵硬的雪暮枝。 月憐和雪暮枝太像了。 不僅僅是樣貌,還有清冷的氣質(zhì)。 還有…… “話說小憐,這些草編你都見過真的嗎?” “里面有些我記得應(yīng)該是沒有見過的,但是有印象?!?/br> “我記得我見過的蜘蛛都很小,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就應(yīng)該有這么大的蜘蛛?!?/br> 還有蜘蛛! 洛書自懷中拿出小盒子,打開鎖,從里面拿出了綠色的草編小蜘蛛。被定過型的小蜘蛛沒有絲毫的變形與枯萎,依舊栩栩如生,靈動宛然。 洛書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只小蜘蛛眼熟了。 因為在血巢,與周靈斗蠱的時候,他見過雪暮枝的本名蠱,就是一只白色的小蜘蛛,除了顏色,簡直一模一樣。 洛書的神色變得凝重,將草編托在手上,看向雪暮枝。 “你看,這是不是你的本名蛛蠱?” 雪暮枝從越來越離譜的猜測中驚醒過來,就聽見了這一句話,然后看到了被托在手上的小蜘蛛。 毛茸茸的身子是帶著絨毛的草葉,黑亮的眼睛是草種,草葉邊緣的細(xì)刺是細(xì)小尖銳的口器,精致可愛,如翡如翠。 雪暮枝越看越是驚訝,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洛書與小蜘蛛之間來回看著,似乎想問什么,卻在開口時又遲疑,如同歸家的游子。 終于,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只草蟋蟀。 洛書記得,這是當(dāng)時雪暮枝向他換的,他還奇怪,為什么一只草編,竟然會讓他用連紅柚都心動的蠱飼料來交換。 雪暮枝的手有些發(fā)抖,他捏向草蟋蟀細(xì)細(xì)的須子,手顫抖地那么劇烈,以至于那雙曾cao縱蠱絲的手,竟然捏不住。 雪暮枝將那只顫抖的手捏緊,然后張開,洛書的呼吸也漸漸粗重,仿佛已經(jīng)有了預(yù)知。 雪暮枝捏住了須子,那是草蟋蟀編制的一個結(jié)。 他將草蟋蟀拆開了。 勾彎翻折,盤根錯節(jié),外表不過是一只尋常的草蟋蟀,可是那內(nèi)里的編織,卻是異常的復(fù)雜,也就是因為有了這些多的草葉,才會讓月憐的草蟋蟀這樣結(jié)實。 “小憐,你編的草蟋蟀感覺好像比街上賣的要重一點哎,小洛你說是不是?” “我沒見過街上的……” “我的編法和街上的不一樣,街上的蟋蟀肚子是空心的,我的編實了。諾,小洛,這只給你呀?!?/br> 洛書的草蟋蟀是月憐教的。 雪暮枝的草蟋蟀,是從洛書這里換的。 “小憐,這種編法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嗎?” “應(yīng)該是吧,我有印象的好像一直這么編。小洛你要不要學(xué)?” “哇,那我就是世界上第二個知道這種編法的!” 月憐的編法,是獨一無二的。 雪暮枝的雙手,死死地握住了洛書的肩頭,力道幾乎要把肩骨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