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冉星辰見冉星河住嘴,笑著與之道別。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寢,然后向著宮中走去。 什么另眼相看,什么愛惜有加,什么多加照顧。 不過是養(yǎng)只傀儡寵物。 冉蒼從頭到尾都沒想將皇位傳下去,他想要的是千古一帝,千秋萬代。 立三皇子為太子,也不過是因為三皇子在朝中沒有自己的勢力,只能依靠于他。 三皇子有情有義又體弱多病,因此不用擔(dān)心會篡位,他心腸軟,才更好控制。 若是真心為他好,以冉蒼他鐵血君王的手段與威勢,怎么會讓朝廷中的傳言流傳這么久。 冉星辰笑了笑,面帶嘲諷,目露悲哀。 這件事,他怎么現(xiàn)在才明白。 …… 冉星辰走后,冉蒼在龍榻上躺了一會,明明困意十足,卻不能入眠。 他起身,撥開床簾披著外衣下了地,擰動書架上的機關(guān),暗室的門緩緩開啟。 這是曾經(jīng)囚禁寧恒的房間。 一座金雕玉琢的牢籠。 他將門關(guān)上,躺到了床上,曾束縛在寧恒手腕腳踝上的鎖鏈就在他的手邊。 他拿過一只摩挲著銬子的內(nèi)側(cè),仿佛能觸摸到一片溫?zé)岬募∧w,仿佛能汲取到上面殘留的溫度。 “阿恒,你在哪呢……” 目光中是偏執(zhí),也是瘋狂。 銬子好像就是寧恒,他對著銬子鎖鏈喃喃許久,倦意涌上來。 自從武林大會之后,或許是因為受了內(nèi)傷,他總是覺得困倦,不過不打緊,這點小傷過不了多久就好了。 他這樣想著,漸漸陷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 *** 隨著醉仙樓的名氣逐漸打響,大家也逐漸習(xí)慣了醉仙樓熱熱鬧鬧的環(huán)境,只是新上崗的兩位賬房還有點不習(xí)慣。 ……很不習(xí)慣。 他們不知道為什么醉仙樓別的地方都熱熱鬧鬧,只有這里冷冷清清,分明有四個人,但是除非必要,沒有人開口說話,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冷清了,簡直寒氣逼人。 還有那邊吃飯的兩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知道為什么老往這邊看,看得人心慌,每次看得時間一長,大賬房身上的寒氣就多了一分,簡直讓人瑟瑟發(fā)抖。 不過也許是因為沒時間閑聊,加上大賬房教人很認真的原因,兩人倒是學(xué)得很快,不過一個上午,就學(xué)了不少東西,包括記賬本的技巧,如何快速計算等等干貨,倒也收獲滿滿。 不過現(xiàn)在剛剛開張,兩人自然不知道后面的后續(xù),現(xiàn)在他們滿心都是惶恐,只盼有個人能破除這邊詭異的環(huán)境。 正當(dāng)兩人祈禱的時候,真的有人來了。 雷世蒼。 …… 雷世蒼來找洛書有他的考量。 空中樓閣的事情洛書也知道,況且洛書的功力深不可測,若是能出手,必然能給予極大的幫助。 最重要的,是昨夜的清神香。 公是公,私是私,雖然雷世蒼想起洛書與韶斬的關(guān)系就會喝上一口老醋,但是昨夜洛書救了他的事情是事實,他不是因為一件事就遷怒另一件事的人。 他對洛書極為感激,想親口道一聲謝。 因此雷世蒼一大早就去了醉仙樓找洛書,但是好容易擠過醉仙樓的人山人海,終于見到了醉仙樓的大賬房,才知道洛書一大早的,竟然去打鐵了。 打鐵? 雷世蒼睜著眼睛不知道說什么好,被洛晴等人按著吃完了一頓早飯,才迷迷糊糊地朝著說的鐵鋪的地方走去。 他左拐右拐終于找到洛書的時候,洛書真的在打鐵。 他換下了平日穿的青衫白袍,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勁裝,窄袖束腰,十分利索。往日半束半披的長發(fā)全部束起,長長的馬尾隨著他敲擊的動作一跳一跳。身邊站著他那個從來不離開三步遠的侍衛(wèi)兄弟。 ……話說扎起頭發(fā)的洛兄看起來更小了。 雷世蒼這么想著,與抬起頭的洛書正好對視。 “雷兄!早?。 ?/br> 洛書笑著沖雷世蒼打了個招呼,心下有些好奇,雷世蒼不是把自己當(dāng)情敵的嗎?怎么突然找過來了?最奇怪的是勺子竟然沒一起過來。 雷世蒼見洛書下意識地往后看,當(dāng)然知道他在找誰,當(dāng)即臉一黑,聲音有點僵硬,“阿斬沒來?!?/br> 洛書一見雷世蒼這樣子就明白,自己又是被誤會了。 哎呀……這可真是…… 勺子對他哪里有半點曖昧,分明是、姐弟之情啊…… 洛書淚流滿面,不知道勺子到底對自己有什么誤解,自己都是二十來歲的身形了,勺子還把自己當(dāng)做小孩子。 他覺得這鍋他不能背,必須要說明白。 于是洛書向著雷世蒼道:“雷兄等我一下,我把這弄完,那里有酒,是新的方子,嘗嘗?” 雷世蒼沒什么事,于是就坐了下來,順手撈起了一壇酒,看著洛書打鐵。 不得不說,看洛書打鐵是一種享受。 不同于打鐵房中的燥熱,洛書也不同于鐵匠的汗流浹背,他臉上身上清清爽爽,眉眼間帶著興奮,他每一下落錘都知道自己要落到何處去,他想打成什么樣子,就能打出想象中的樣子。粗苯的錘子在他手中好像孩子的玩具,也像是劍客手中的劍,他本身也是用的錘子,看中的洛書的動作,只覺得應(yīng)和著某種韻律,一時間入了迷。 ——以至于雷世蒼后來看到洛書不經(jīng)過二零八八加工的擺件,幾乎要戳瞎了自己的眼睛,他無論如何都不明白洛書到底是怎么用那樣的神態(tài)動作打出一坨馬賽克的。 “小八?!?/br> 洛書叫了一聲二零八八,用鉗子將鐵塊反過來,這鐵塊已經(jīng)縮小了原先的三分之一。 洛書的神色也隨著手上的動作,變得更加興奮,甚至帶上了一絲莊重,就像是絕世的劍客看見了絕世的劍譜,恭敬而狂熱地朝圣。 二零八八拿著一柄小錘站到了洛書對面。 “小八,走著?” 洛書抬頭看他,笑意燦爛。 二零八八不禁也露出了淺淺的笑。 “好?!?/br> 炙熱的火舌將鐵塊舔舐地通紅,洛書大錘敲下去,二零八八小錘緊跟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響成一片,帶著奇特的韻律,竟然像是一曲歌。 這是蘭追的面具。 那損壞的一張面具已經(jīng)不能用了,當(dāng)時洛書從商城里換了一瓶502將就著用,但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洛書回來得了空,就想著給蘭追再打一張面具。 當(dāng)然,這憑洛書的手藝,估計下輩子也打不出來。╮(╯-╰)╭ 當(dāng)初的面具有些是從商城里直接換的,有些是他打的鐵,二零八八做的模型。 洛書雖然手藝不行,但是力氣大,耐性足,掌控力氣更是一絕,打鐵的活給他再合適不過,就連玄鐵都能被他再精煉一遍,一整塊生生地打。 這次洛書想親手給徒兒打一張面具,在打毀了兩塊鐵之后,終于認清了自己九級手藝活殘廢的事實,求助于二零八八,二零八八欣然答應(yīng)。 “?!?!” 最后一錘落下,一張面具的雛形已成。 剩下的精雕細琢,就與洛書無關(guān)了。 洛書拿著抽象得特別后現(xiàn)代的圖紙興致勃勃地遞給二零八八,二零八八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條毛巾搭在洛書頭上。 “擦擦汗?!?/br> 后面的動作到底是出了些汗。 洛書將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桌旁,坐在雷世蒼旁邊的桌子邊上,撈起一壇酒拍開,濃郁的酒香將雷世蒼的意識喚了回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剛剛聽打鐵的聲音,看兩人的動作,竟然入了迷,那一壇好酒就在唇邊,竟然一口未喝。 他放下酒壇,目光灼灼地看向洛書,洛書有些詫異,“雷兄,酒不和口味?” 雷世蒼搖頭,事實上估計現(xiàn)在喝一口也嘗不出什么味道來。 他急切地問洛書道:“洛兄,能否告訴我你剛剛是用了什么錘法?” 他雷家便是用錘。 洛書奇怪道:“沒用什么錘法啊?!鳖D了頓,他道:“就是打鐵嘛?!?/br> 雷世蒼撓了撓頭,張嘴又合上,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 洛書看雷世蒼的反應(yīng),略一思,畢竟是武瘋子,瞬間就明白了雷世蒼在糾結(jié)的是什么,他道:“雷兄,不是我用了什么功法,是我的吐息和動作?!?/br> 錘頭的重量沒有變化,只是他揮動錘頭的節(jié)奏和吐息配合,一動而周身動,因此看著舉重若輕。 他將這件事說給雷世蒼,雷世蒼若有所悟,洛書補充道:“用錘頭和用劍用刀沒有什么區(qū)別,所謂一法通而百法通,最終的境界都是人器合一罷了?!闭f話的語氣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溫柔與慈愛,好像是夫子對著好學(xué)的學(xué)生諄諄教導(dǎo)。 雷世蒼豁然起身,向著洛書行了一禮,前一刻已經(jīng)進入狀態(tài)的洛書還微笑點頭,后一刻突然跳了起來。 糟糕! 不小心把雷世蒼當(dāng)小清清他們了! “雷兄雷兄這可使不得!” 剛剛分明也“入境”的雷世蒼傻眼地和洛書對視一眼,齊齊笑了出來。 雷世蒼嚴肅了神色,道:“洛兄,這一拜你使得,況且還有一件事,我是真心感激你的?!?/br> 他說著,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 洛書眉頭漸漸緊鎖。 反常的外貌,反常的動作,反常的言語,這看著怎么像是鬼上身似的…… 雷世蒼說完,認認真真地雙手抱拳,道了一聲謝。 “洛兄,從今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做到的,你說一聲就行!”